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烟雨沉花伴君归》浅溪无影 文案: 蓝月星球,反穿的实验继续 沈白变沈落,古穿古 国舅变成穷秀才 没有金手指,没有大志向 只想捞个爵位回家陪夫郎 所幸还有前世‘那位高人’的梦境观象 亦正亦邪,朝着太傅的道路一去不回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落 ┃ 配角:龙轻尘 ┃ 其它:沈白 第1章 无份阴阳的世界 正文:   阑亭寄语:   烟雨寒江幕,江山万里尘;   孤崖落花谢,江湖泼墨浮。   沈白站在龙口村外的乌石嘴,看着眼前大湖涛涛的翻涌,铺天盖地的大雨,吹拂着孤崖乌石嘴的一草一木,崖头之后的一片红花林落花飞絮。呼呼的山风在山崖之间穿梭,沈白一身单衣的看着远方,对岸的山崖间如笔架一样的山峰直上云霄,那是落影湖的第一高峰穿云峰。   “阿落,你又站在这里干什么?真真读书读傻啦,这暴雨倾注,是有名的‘追云雨’,由湖口处吹拂过来,一直西去百里不停。”打渔的沈三哥在山崖下的港湾里拖船上岸,站在下面昂着头看着沈白高喊。   “你和他说什么,一个傻子,读书愣是读傻了,赶紧的拉上绳索,快回家。”沈三哥的哥儿在一旁骂到,看着沈白露出谄媚的眼神,直叫人发抖。   这里是一个奇怪世界,大凤皇朝,没有一个女人,男的叫小子或者汉子,女的是哥儿,长得和男人一模一样,却能生儿传宗。   如果盗版的沈白‘席翰堂’来到这里,知道这里就是耶律安其的家乡,一定会拉着萧起哈哈大笑:“难怪耶律安其终身未娶,原来是根子上有了问题。”   沈白站在乌石嘴上直到浑身湿透才转身离开,高夫庙里,仗剑的石像守望前殿,后殿的偏房里,破败的院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小块一小块的菜地里,茄子,辣椒,和青菜、萝卜生长得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阿落回来了。”衣衫破烂的阿松爷鞠着身子,端着一个破锅在屋檐下烧水。   “快擦擦吧,你这几天老跑去看下雨干什么呢,小心病了,这年头,穷人连病都病不起的。”阿松爷说到:“我给你倒点热水,咱们呐,就这水和满山的柴火不要钱,剩下什么不要钱呢?”   沈白没有说话,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张简陋的小床,下面垫满了稻草,上面的纱帐是以前庙里的破番布改的。一张小书柜,里面是零零落落的书籍和纸张,矮书桌临近窗户,上面是一个松油的灯碗,重新修过的破太师椅少了一半扶手。   发黄的墙上还贴着原身沈落写的字“苦海无路途,书海渡此生。”   “你是多么的想要有一个出路呢?”沈白看着墙上颇有风骨的字迹冷不住嘲笑到。   字一样,语言一样,穿着一样,唯有世道不同,有男无女,天地竟然阴阳都不分了,沈白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世界。   “阿落啊,给你打了一桶水,参了温水的,你洗洗吧。”阿松爷端来了一个木桶,里面是冒着白色水汽的温吞水。   “阿松爷,我自己来就行。”沈白起身去接桶。   “唉,年成不好,连天的大雨,幸好咱们这高,不会有涨水之虞,你又是秀才,免了五年的税,咱们那一亩半田也能将将的饱肚。”阿松爷笑着说:“我今天在下面偷偷的放了鱼笼,要是抓点鱼虾就好了,也能换点油盐好生计。”   沈白没有说话,拿起破布巾丢进水里。   “你歇会吧,我去烧点火,待会送点火给你烤烤衣服,虽说是八月,可是连天的下雨,天也够凉的啦。”阿松爷鞠着身子出门,给他带上房门。   这个沈落是附近沈家村的,沈家村是这里最小的村子,八户人家,穷得阿大莫笑阿二。   落影湖这里,一年有半年是雨天,水田稀少,虽然是江南一样的地界,却穷苦得惊人。   尤其是湖岸人家,十年九涝,家家都以打鱼为生的居多,要不就是做点其他的营生,纯靠种田是决对养不活自己的。   沈落的父亲是船工头目,在沈家村算是小户则安的人家,却意外的死于风浪之中,他十岁时年轻的母亲带着弟弟离开了,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却很聪明,凭借读过几年书,愣是十五岁自学考了个秀才,可是连续两年再未有变化。   这里的科举年年都有,大凤皇朝幅原是大宋的三倍有余,庞大的皇朝体制下,需要的官员远远不够。   晚上的时候,阿松爷点着了大殿上的松油灯,火光闪动下,照出温暖的颜色,但是松油灯却烟点很大,浓黑的烟熏黑了大梁,沈落读书,松油灯经常是熏得墙壁都是一片漆黑发亮。   “吃饭吧!”阿松爷端着一锅子熬的地瓜粥来,地瓜这种东西沈白前世从未见过,但是这里却很多,是穷人活命的粮食,亩产千斤。   一小碗腌的辣椒,一小碗糟的鱼块。   辣椒这种东西沈白以前也没有吃过,但是这里的人却天天吃、餐餐吃,即下饭又去湿气,是水乡人家的活命菜。   “咱们的糟没了吧?”沈白看着糟鱼问。   “还有一坛子,可以做三坛子呢,放心吧,万一哪一天又有翻船呢,咱不是盼着人家翻船,可这乌石嘴下面的湖湾太邪门了。”阿松爷说到。   “可有人说这里风水好呢?”沈白说到。   “那都是他们龙家的人说的,他们当然好,人又多,占着的位置最好,龙口啊,以前那里是高夫家族的。”阿松爷和他扒拉粥说到:“高夫家,出了前朝的二品大将军,咱们这里几百年就出了这么一个大人物,可是你看看龙口被占了以后,高夫村被大水淹了三次,现在都迁到八湾山去了,哎,‘八湾山、风吹八道立半湾’,你说说看,多么苦的地方,半边沙山,什么都种不了。”   沈白点点头,没有继续说话,食不言寝不语,他如果不是记忆缺失,在本主这里没有太多的信息,实在也不至于如此。   晚上在房间里,点起松油灯,后山都是松树,不发松虫病的话,一世的烧柴和松油是用不完的。   找出几本书籍,这个沈落秀才肯定是读死书的,或者是太穷,他的书大多是手抄的,从字迹可以看出抄的人就是沈落自己。   而书籍的内容基本都是科举考试的卷宗,枯燥乏味,这对前世衣食无忧,收藏书籍无数的沈府少爷而言,这些书几乎都是沈白前世看都不会看的,想到沈府的清思堂,沈白轻轻的叹气。   也不知道阿姐和安安他们会怎么样,沈白看了会书,连基本的史料记载都没有,看得实在没有什么用。   把书合上,躺在稻草的床上,抬头看着房梁发呆。   “少爷。”杏儿看着沈白笑。   “小杏儿?”沈白看着杏儿拉着自己:“怎么了,要少爷看什么呢?”   杏儿拉着他在水边:“看。”   “看什么呢?”沈白好奇的问。   “看少爷落水抓鱼。”杏儿笑着推他下去。   “杏儿,我不会游水,杏!”沈白在惊醒中坐起来,大汗淋漓。   “又做恶梦了?”阿松爷从旁边走过去,窗外已经天际大白:“昨天都忘了吹灯了你,还是我来吹的,起来吧,看看我抓的鱼。”   沈白起床,在屋檐下的水缸里舀水洗漱,走到偏殿前的天井,大木盆里都是小鱼,还有一条大乌鱼在游动。   “待会我去把乌鱼卖了,换点纸张回来给你写字。”阿松爷笑着说。   “阿松爷,今天我去县城吧,我想去看看。”沈白说到。   “你去?来回可有三十里路呢,天又下雨,你走得动吗?”阿松爷担心的问。   “慢慢走吧!”沈白回到。   “那你背木匣去,穿上蓑衣,带着个手杖,小心路上有蛇虫。”阿松爷说到。   “好!”沈白应下。   “那吃东西吧,早点去早回来。”阿松爷去端吃食,这里的人一天两餐,有时荒年一天一餐的都有。   阿松爷把地瓜糊糊端来,一碟子辣白菜。   走的时候,阿松爷在背匣上铺上一小张油纸扇的破纸片,帮忙遮雨水。   穿着蓑衣,戴着斗笠,还有背着木匣子,没有手杖,还真是不易走道。   沈白穿了草鞋,实在太容易磨脚,但是没办法,这个天气,自己的布鞋实在舍不得穿出门。   从乌石嘴后山下来,走过沈家村的山洼,里面的人家里,茅草屋顶和少数的瓦顶房上都冒出白色的烟气,很多人家在做早饭和烧水。   脚下的山崖下就是落影湖,黄色的湖水,不时拍打在山崖下的乱石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这样的天气,打渔的几乎没有,实在太过危险。   大湖之上,只有大船在航行,高大的帆布顺着风浪快速的前行,很快就变成湖面之上的一个黑点。   这样的大船毕竟是少数,大部分货船都没有出来,躲着附近的港口避风浪。   沈白慢慢的穿行在山脊之间,走过一个大山路,山那头是一个巨大的村里,那就是龙口村,村里满满的是白墙黑瓦的建筑,两层的祠堂在村子中间,飞檐吊脚间是江南村落的气派。   沈白在的湖州县,名字里有个州字,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县城,人口不多,全县不到十万人,但是却是落影湖的咽喉要道。能够叫湖州县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县城是在落影湖旁的湖州上,仅此而已。   来往的商船在这里上下货,躲避风雨的不少,因此县城商贸发达。   烟雨潇潇之间,山路崎岖,所幸是泥沙路,虽然有点难走,却早已经硬化,没有淤泥。   山峦之下,有不少荒村旧屋,倒塌的房屋影影倬倬,可以看到被拆了瓦顶的房子只剩下一个个残缺的墙壁在,房子里不时传来几声鸟叫,甚是吓人。   这就是高夫村的旧址。   走到湖州县时,上午过去了一半。   县城门里,守城的老兵丁丝毫不检查什么,就坐在门洞里,看着人来人往,手里拿着个茶壶,脚下是一把旧胡弦琴,目光呆滞的一动不动。   沈白走进城,城内青石街道上,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丝毫不受烟雨的影响。   手提着乌鱼,走到福源酒楼。   葛掌柜看到沈白,走出来:“沈秀才来了,今天阿松爷怎么没来。”   “雨太大,我来就是。”沈白回答。   “这鱼,是今天早上的吗?”掌柜问到。   沈白点点头:“鱼笼放的。”   “一两怎么样?”掌柜说到。   “多谢。”沈白把鱼递给他。   “外面雨大,你在里面坐下,休息会,喝杯茶水再走。”掌柜和阿松爷是熟人,很是照顾沈落,引他过来。   福源酒楼分一二层,一层都是下脚客坐,喝茶,吃面,只求一个歇脚的位置。   但是二楼却是有雅间的,还可以看到落影湖的景色,来的都是雅客和外来的客商。   掌柜从柜上倒来一杯大碗茶,这种茶壶熬的浓茶就是一个解渴取暖,然后把一两的小碎银子给他。   沈白接过,小心的放进怀里的钱袋里,钱袋里就十几文小钱。   “掌柜的,我看你这里有弦琴丝竹,还有说书台,怎么没人评弹唱曲啊?”一个身着蓝衫的少年过来询问:“我们老爷想点上几曲,迎合这烟雨天。”   葛掌柜鞠躬的回到:“小哥见怪,我们这是小地方,说书先生,十天半月才来一次,有琴也只是附和风雅而已,请您家少爷千万海涵。”   蓝衫少年闻听也不为难,点头上楼。   沈白喝完茶碗里的茶,起身道谢离开。   走到专卖文房书籍的店铺,买了最便宜的刀纸,三百张三十文。   看看书籍,都太贵,也不值得一看,沈白准备回去。   走到城门洞口,大雨爆下,行人稀少的躲在两旁的商铺之间避雨。   沈白走到城门洞,解下斗笠看着大雨。   “是沈秀才吧?”那个老城守问到。   “是!”沈白走过去。   “坐会,雨过了且回,阿松没来吗?”城门看守问。   “雨大没来。”   城守递给他一个小的木板凳:“坐。”   沈白解开蓑衣,放下木匣,坐在他身旁。   “要喝点茶水吗?”   “多谢,刚刚在福源酒楼送鱼时喝过了。”   城守点点头,又是一副欲睡不睡的神色。   沈白看到旁边的胡琴,好奇的拿起来。   “会弹吗?”城守问。   沈白点点头,拿出琴上的拨片,调了调琴弦,轻轻的拨动弦音,一首《落雨》凄凄凉凉的弹奏出来,琴音悠悠里满是一种悠扬的远方哀愁。   一队车驾从城内出来,车驾上的人从车上下来,让车驾出城去。   车上下来的中年男子气度不凡,手握纸扇,站在城门洞里看着沈白弹琴,单手负后,仰头看着外面的烟雨,一言不发。   沈白弹完,中年男子才问到:“好琴艺,敢问公子大名?”   沈白还琴,穿上蓑衣,背上木匣:“寒山烟雨,清尘过客,何必问呢!”   他从自己的琴音里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心情低落的走进大雨里,消失于烟尘小道之间。 第2章 烟雨一山红   回到高夫庙,沈白把剩下的散钱给阿松爷,阿松爷小心的收在前殿高夫将军像前的石头香炉里面。   “将军保佑。”阿松爷恭敬的给高夫将军磕头。   沈白回到房间收拾了一下,把纸张拿出来。   晚上阿松爷用小鱼虾加白萝卜煮了一大锅鱼汤,就着一点煮地瓜吃。   晚上的时候,沈白想到了白天弹的琴,心里不禁的一阵寂寥。   吹灭松油灯,屋外滴滴答答的雨珠掉落在高夫庙的屋顶上,厚黑瓦上是雨点的拍打声,潇潇落雨伴他入眠。   梦里他没有死,从新的活了过来,竟然把二管事活活打死了。画面历历在目,沈白混混沌沌的不知是真是假,尤其是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前往东西院落走动,坐在清思堂静思的表情,都不像是自己的,可那活生生的就是自己的样子啊。   亦真亦假,亦梦亦幻的一夜,在长梦的伴随下,沈白恍如隔世一样,对自己的梦不知道真伪。   黑夜里他惊醒过一次,那是在耳边听到二管事被杖毙时的声音。黑暗之中,他伸手看看自己的手,真实不虚,自己在这里,身体不是自己的,那么那一头的自己,是否还活着,被他人占有呢?   这一切都变成不敢想象,因为自己不敢想象自己被他人支配的活下去,哪怕仅仅是躯壳而已。   可一切抵抗徒劳无益,自己还是沈落,一个穷困潦倒的秀才。   次日一早,天气难得的由小雨变成一阵雨雾。   沈白睁开眼,看着周围的一切,他是多么希望一梦醒来,自己还是沈府,还是沈白,而非是沈落。   “阿落醒了吧,准备吃东西了。”阿松爷在外边说到。   “噢!”沈白回答他,做了起来,身上出了点汗,着实在是被梦吓到了。   去打水擦洗了一下,看着水煮的几个小鸟蛋,还有鱼汤。   “今天去松树林,捡到了不少的小鸟蛋,可以吃几天的。”阿松爷说到。   “这雨还会下多久呢?”沈白好奇的问,喝了一口鲜鱼汤,萝卜片,青椒还有大葱末飘在里面,味道清淡而鲜美。   “不知道,下的越久,周边的城镇涨大水的可能就越大,不过湖州没事,这里周围的湖湾太多,能蓄很多的水。”阿松爷放心的说到:“幸好已经收了稻子,咱们的粮食都放好了,不担心什么,要是粮价涨了,卖了的话,说不定能换点你赶考的银钱呢!”   “赶考?”沈白愣了下。   阿松爷看着他:“攒了快五十两银子呢,你到时候想去赶考的话,咱们能拿出钱来,今年的秋闱还没有开,你抓紧时间用点功吧。”   沈白没有回答,这里的应试,他一点底都没有,别说是这里的,就是前世,以自己沈家的地位,他都对应试毫无把握。   吃完东西,趁着没有什么大雨,他去乌石嘴看看,巨大的狂风呼啸的从山崖吹拂而过,湖面上一片白茫茫,对面的穿云峰完全的淹没在雾气之中。   大湖涛涛变成一片白色的云海一样,丝毫看不到什么孤帆远影的景致。   站在乌石嘴一会感觉有点冷,从上面下来,路过那一片红花林,红色的花长在光滑的枝干上,轻轻一碰就掉落下来,但是枝干上新的花苞在静静等待,好像不久又会盛开一样。   这样的花从未见过,沈白也没什么好惊讶的,毕竟这个世界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   手捡了一朵红花,红色的汁液在手指晕染,好奇之余,捡了一点在手上。   回到高夫庙里,阿松爷看他忍不住说到:“怎么又搞得头发湿了,山崖上狂风湿气重呢。”   “我去看看湖水了。”沈白回到。   “这个天能看到什么呢!”阿松爷笑了下:“都是大雾,船都不敢开,十几年前,从湖州县城开出的客船就是在这个天撞是了运木材的货船,死了好多人呢!”   沈白点点头,这样的大湖涛涛,恐怕不亚于鄱阳湖和太湖或者洞庭湖,自然是非同一般。   “你手里抓着情花干什么?”阿松爷好奇的问。   “这个叫情花吗?”沈白张开手,手掌纹路之间已经变红。   “小心点,这个好难洗的,所以才叫情人泪,不容易消失的。”阿松爷说。   “情人泪,这样的花竟然有这么好听的名字。”沈白伸手看看。   “这话月月开的,不畏寒暑,所以才像情人一样,执着而固守。”阿松爷说到。   沈白点点头,回到房里,找来一个破笔洗,把花瓣丢进去,磨碎了,变成红色的染料一样。   找出一张没有裁的纸张,黄色的纸张有点旧,却是不错的纸张。   在纸张上面浅然的用墨,穿云峰就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左边,另一边是乌石嘴的山崖,山崖之上随意的树林用了虚实的手法,不敢用毛笔蘸情花颜料,怕浪费了一支笔。   找来一个布条,蘸上水,借助水的渲染在树林画上一片绯红。   两山之间,全是水雾,不见江湖不见风,唯有混沌的水雾。   ‘烟雨一山红!’在画上题了这么一句,沈白看着画,不禁有点莞尔,他自己的画竟然画得如此不错。   下午的时候,阿松爷去树林下套去了,想看看能不能抓到竹鸡和野兔。   中饭他们是不吃的,把画的画贴在房里的墙上。   沈白坐在小院回廊上,看着又陆续下着毛毛雨的天气。   前殿发出噼啪的一下声响,沈白起身去看看,阿松爷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不会发出什么声响。   走到前殿处,一个身材仟瘦少年站在前殿口,看着高夫将军的雕塑。   “你是?”沈白问到,看到少年额头上的浅淡花纹,这是哥儿的标志:“谁家的哥儿?”他的话这才说完。   “对不起公子,我是龙口村的,想来乌石嘴看穿云峰,没想到下雨了。”那个哥儿轻声的说到,不做作的声线倒让沈白觉得不难听,不像沈三哥的媳妇一样,又壮又黑还一副谄媚声。   “你身上湿了,来烤下火吧!”沈白说到,知道这里哥儿小子之间比男女有别要好点,而且眼前的人一副少年的模样,长长的发髻在身后,一副秀雅的气质。   “那个,哈泣!”哥儿一声喷嚏,实在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打扰了。”   说着他跟着沈白走到后殿,沈白的房门口放着一个烧水的小炉,里面烧着水,旁边的砂锅里坐着水,是他泡野山茶的。   “坐吧!”沈白递给他一把矮竹椅子。   少年坐下,双手就在火取暖。   沈白坐着另一旁,继续素面朝天的看着满天烟雨,若有所思,一副身边无人的状态。   少年好奇的打量沈白:“你是住这的吗?”   “嗯!”沈白低声回答。   “你是沈秀才咯?”   “嗯!”回答的声音依然简单。   “我叫龙轻尘,哈泣!”少年继续打了一个喷嚏。   沈白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有帕子吗?”   “嗯,有!”龙轻尘不解的看他点点头。   沈白起身把炉子端进屋子,然后打了半桶热水:“自己去里面擦洗下,烘干再出来吧!”说完他看着龙轻尘。   龙轻尘原本是想拒绝的,但是看沈白一脸正经的表情不忍拒绝,点点头起身进去。   沈白把椅子也递给他,然后关上门,继续坐在靠椅上看着天空发呆。   龙轻尘站在门口由里面看了他一会,发现他丝毫没有动的表现,觉得这个少年好奇怪,看人的眼神也是淡淡的,仿佛对一切都不敢兴趣一样。   转头看看他的房间,简单的床和书桌,还要一个书柜,看到墙上的字,龙轻尘露出好奇的表情。   当看到那幅画时,他几乎挪不开眼睛。   坐着椅子上飞快的洗了洗,脱下衣服烘烤了下。   然后穿好打开门:“我可以要这幅画吗?”龙轻尘蹲下看着沈白。   沈白回头看看明眸亮眼的哥儿:“为什么?”   龙轻尘被他这样近距离一看,才发现这个少年的样貌很端正,冷然的脸上是一种会说话一样的生动表情:“这个,这,是你画的吗?”   “嗯!”沈白转头回答。   “能送我吗?或者我买。”龙轻尘问到。   “我喜欢。”沈白简单拒绝他。   龙轻尘不解的瘪瘪嘴。   “自己带纸来,画副给你就是。”沈白突然说到。   龙轻尘轻笑的点点头:“谢谢你,你叫什么?”   “沈落。”沈白没有用自己的原名,毕竟这已经不是一个世界了。   “少爷。”外面有人呼唤到。   “我家的人找来了,谢谢你,我这两天再过来。”龙轻尘跳起来,跑出去:“小墨,我在这里。”   主仆欢叫的声音在外面传荡了几下,沈白继续看着大雨,沉默不语,起身去把少年擦过的水倒了,水里浅浅的体香味,很奇妙。   沈白转身回房,拿出纸笔,静心写字。   自己的字和沈落的字有差距,却有取长补短的态势。   沈落的字风骨有余,但是却没有受过系统的教化,对字体的临摹明显不多,不似他前世,身出名门,学过的字体由正楷起始,到隶书,再到魏碑,再到变化的字体,自成一脉之间却是沈学士传承有序的安排。   沈白慢慢的落笔之间,是一种释然。   晚上沈白又继续做了新的梦。   梦里的他,去了汴京的东街,在那里临河的茶楼遇到了文岚先生许进。   而许进先生被自己吸引是因为一首阮琴曲,曲子很奇妙,但是自己从未听过,更别说弹奏了,难道这个不是梦,而是自己在另一世的真实情况吗?   “逍遥游!”沈白醒来时,思绪清晰的记着指尖流动的拨弄,琴弦之间的变化历历在目。   “阿落,外面有人找你!”阿松爷过来说到。   沈白猜想是龙轻尘来了:“让他等一会,我洗漱下。”   等沈白洗漱完,走到前殿去,竟然发现几个人站在那里。   为首的正是前天在城门听自己弹琴的人。   “是你?”沈白好奇的问。   “寒山烟雨,清尘过客。沈秀才果然是生活在灵山秀水之间。”中年人气度不凡的说到,手握纸扇的手指上戴着硕大的宝石戒指。   四个蓝布衣衫的下人站在殿门口,其中就有上次在福源酒楼点曲子的那个。   “阁下好,用过早了吗?”沈白淡淡的问。   “大船赶路,匆匆忙忙。”中年人说到,意思是没吃呢。   阿松伯闻听笑道:“没吃就一起吃点吧,就是你这是多少人呢?”他看着殿前的下人们。   “不用管他们,我们吃就行。”中年人说到。   大户人家都说如此,沈白见怪不怪,帮阿松伯摆好小桌。   地瓜粥和糟鱼,中年人吃得津津有味。   用过早,沈白看他没有走的意思,只有请他去后面坐。 第3章 诗、画、琴   “这幅画清幽意远,渲染之间,水墨泼洒之下,云深雾绕,嗯!”中年人不请自入的走进沈白的房间,看着他的画和字评头论足的:“这红色用得妙,层层叠叠之间,一片绯红在云雾之间荡漾,云卷云舒,花开花谢,好,好!”   沈白看他一眼,气度不凡的中年人站在里面,外面就是他那个点曲子的小厮在,虽然他评头论足非常的讨厌,不请自来也很烦人,不过却点评得很独到,甚至说字字珠玑。   “啊,沈小兄弟没想到音律过人,而且书画也是一绝;‘苦海无路途,书海渡此生,’小兄弟想要出仕吗?”中年人问。   沈白负手立在他身后:“暂无打算,不过会去应试。”   “哦!”中年人点点头:“前日听小兄弟一曲,食不知味数日,不知道今日能否再听一曲呢?”   沈白想到昨夜的梦:“偶得一曲,正想一试,不过家途四壁,没有丝竹。”   “噢,偶得一曲?”中年人惊讶的笑了下追问:“我船上有各式的丝竹器乐,不知道小兄弟喜欢哪种?”   “阮琴。”沈白说到。   “哪是什么?”中年人被说得一愣,好像闻所未闻这件乐器一样。   沈白不知道如何解释,中年人已经大手一挥:“去,把乐器都拿来,让沈公子挑选。”   “是,老爷!”蓝衫少年低头退下。   沈白与中年男子一起坐在回廊下,看着细雨烟尘如幕一样。   阿松爷走来:“阿落啊,又有人找你哦!”   “稍等。”沈白起身出去,看到龙轻尘带着个小哥儿站在殿门口好奇的看着中年男子的随从。   “龙少爷,你进来吧。”沈白说到。   “哦!”龙轻尘怀抱着一个卷筒进来,跟着沈白进入后殿。   “这是我们隔壁村的龙家少爷,来要我的画。”沈白说到。   中年男子微笑点点头,风度翩翩。   沈白带龙轻尘到窗台,铺上纸问:“你要画什么?”   “那个,穿云峰和情花林。”龙轻尘说到。   沈白拿起毛笔饱蘸水墨,在龙轻尘带的纸上画上一片情花飞扬的乌石嘴,中年男子看他拿起布片在花林之间落下层层渲染的情花,不禁点点头:“我说为什么沈兄弟的花林能不拘一格,没有落笔的痕迹,原来是如此啊!”   沈白点画完,用布条蘸水,轻轻涂按之间,花林的烟雨遥慢慢出现。   画完乌石嘴,中年男子在一旁说到:“穿云峰莫不如让在下来画如何?”   沈白知道他品画一流,也想看看他的风骨,把毛笔递给他。   中年男子落笔飞快,笔架一样的山峰出现在画面上。   沈白的乌石嘴在右下角,他的山峰在左上角,一上一下,形成隔江相望的气势。   “剩下的小兄弟来吧。”中年男子把笔给沈白。   沈白接过笔,蘸水一扬,耐心的层层浸染,江湖之间已然是一片的云雾。   “落什么款呢?”中年男子好奇的问。   ‘烟雨江湖’沈白落笔写下,把笔递给中年男人:“有劳阁下挥毫,不如一起落款吧。”   “好!”中年男子接过笔,潇洒的写下一个引字,拿出随身的印章盖下。   “我没印章,借花献佛吧!”沈白写下沈落两字的落款。   “借花献佛,这个‘佛’是什么意思呢?”龙轻尘看着一副佳作出现心情大好的问沈白。   “佛即为神的意思。”沈白解释。   “哦,好一句,借花献佛。”龙轻尘赞誉到:“多谢二位了。”   “举手之劳而已,我才是借花献佛,能见沈兄弟的画风。”中年男子笑着说。   蓝衫少年去而复还,带来五个下人,五件乐器。   “沈兄弟请!”中年男人说到。   沈白出去,一一看过乐器,筝、笛、箫、弦胡琴和月琴。   “就这把吧。”沈白拿过月琴。   “龙公子一起听吧。”中年男子说到,手轻轻一挥,下人送来一把椅子,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沈白也无所谓,坐下来,调动琴弦,思索昨天晚上梦到‘梦中自己’弹奏的曲子。   闭上眼睛,琴音在手指的撩拨之下缓缓而出,琴音之下,雨变得飘飘洒洒,清风吹来,沈白被风轻轻吹动发髻。   龙轻尘闻听琴音已然痴迷,看到这样的沈白,心里砰砰的乱跳。   一曲弹罢,中年男子微闭着眼睛,若有所思。   “这首曲子叫什么?”中年男子好奇的问。   “逍遥游。”沈白想到昨夜梦里的‘自己’解释的曲名。   “出自何处?”中年男子好奇的问。   “我说是梦蝶之境,阁下惊讶吗?”沈白反问。   中年男子摇摇头:“我恰恰相信。”   “为什么?”沈白问到。   “这曲子不是五音律的弦调。”中年男子看着沈白:“我以为这是神仙之曲,公子却说是梦蝶之曲,哼哼,公子果然是耿直的君子。”   沈白看他一眼:“画艺不凡,对音律又理解深邃,阁下的一身装束,还有气度都不是普通人所有,相比沈某,阁下更非寻常吧?”   中年男子轻笑下:“英雄莫问来处,恰如沈兄弟之前说的,寒山烟雨,清尘过客。”   龙轻尘听到后面那句‘清尘过客’以为是‘轻尘过客’,颇为惊讶的看看沈白。   沈白点点头:“阁下说的不错。”   “哈哈!能一访高夫庙,听到沈兄弟天籁之音,梦蝶之作,不枉此行。”中年男子指着月琴:“沈兄弟无有丝竹,这琴就赠与兄弟,他朝你若前往皇都,还请到我府上一叙。”说完他接过蓝衫小童递来的驾贴:“去皇都梧桐楼就能找到我。”   沈白接过:“多谢!”   中年男子走时对沈白回头说到:“敝姓引。”   沈白点头看他笑笑,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待人走远,在乌石嘴上船离开。   龙轻尘看看沈白,不缓不慢的提醒道:“引是皇姓。”   沈白看他一眼:“这又如何。”   龙轻尘诧异的看看他,十分费解。   “阿落。”阿松爷对沈白说到:“那伙人刚刚留下一袋银子,说是付用早的钱,你看看。”   沈白打开钱袋,里面竟然是五锭十两的银子。   “收起来吧阿爷。”沈白把钱袋递还给阿松爷。   “好,阿落就是好运气,认识这样的大人物,一看就不凡呢!”阿松爷笑着说到。   北上大江的楼船起航,附近打渔的人看着从乌石嘴下的港湾出发的大船纷纷议论。   “这得是多大的人物啊,怎么在乌石嘴上船的呢?”沈三哥好奇的和龙口村的闲聊。   龙任东坐在船头,一双黝黑的脚在水里荡着,一副得意的表情说道:“不知道吧,咱们村的族长大人回来了。”   “龙图老爷?”沈三露出钦佩的表情问。   “那是!”龙任东骄傲的说到:“族长大人的正房哥夫前年去世了,今天刚好三年才能起运回来,还带了他家的哥儿公子回来。”   “龙老爷这么大的人物,怎么就一个哥儿呢?”沈三好奇的问。   “傻了吧,他哥夫是前西南转运司大人的独子,咱们龙家在西南的生意能做得这么广,木材什么的,都是族长大人在西南给咱们撑着。”龙任东翘着大拇指说到。   沈三露出惊叹的表情笑。   “主子,这个沈秀才真是怪人。”大船之上,蓝衫少年在一旁伺候中年男子喝茶。   “性格冷然,这是好事情,也不枉我这次南下出来游历碰到这样的人物。”中年男子看着远处的山水说到。   “一般人听到您的姓,都会明白几分,这人是不是傻呢?”蓝衫少年好笑的说。   中年男子摇摇头:“真不知是孤傲,真知装不知,那就不一般了。如果他知道我的身份而能自持,那么将来就一定不是一般的人物。而且,我在他身上看到一种好奇怪的东西。”   蓝衫少年不屑的说:“除了一种拒人千里的气质,还有什么啊,和先太子倒有几分相像,看谁都是一副傲然的神态。”   中年男子白蓝衫少年一年:“放肆,敢这样非议太子殿下。”   蓝衫少年瘪瘪嘴:“主子恕罪。”   中年男子看着远方:“太子殿下是何许人物,他傲然是有俯视天下的心怀,这个人的气质和他相像,那还得了?我只是觉得他不像一个普通山野少年郎,你发出密信,让人查查他的底细。”   “是!”蓝衫少年低头说到。   中年男子走后,沈白依旧保持着画画看字的习惯,只是多了一把月琴,他的生活骤然多了一种乐趣。   连阿松爷都惊呼他从没弹过琴,为什么能这么弹得这么好呢!   沈白只是一句‘书上看的’敷衍过去,阿松爷就无话可说。   这个年代,在普通人眼里读书人的一本书里,包罗万千,有这样的作用实在不足为奇。   龙轻尘倒是三天两头跑来。   烟雨过后,天气恢复炎热,乌石嘴这里很是凉爽,夜晚甚至要盖东西才能睡着。   “那个龙图要娶哥夫了。”阿松爷回来说到。   “哪个龙图?”沈白放下笔问。   “就是天天来的那个龙家公子他爹,龙氏的族长。”阿松爷不免感慨沈白怎么这么迟钝,人家天天来这里,竟然连人家的家事都不知道。   沈白毫无反应,放下笔,细细的想了想自己这几天晚上做到的关于前世的离奇梦境。   自己竟然准备和人做生意,尤其是在宫里的种种反应看来,他已经知道得到自己身体的那个‘沈白’绝非是一般的人物。   梦境如同约定的一样,每夜如期而至。   沈白陷入一种莫明的惊恐之中,即渴望知道自己前世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又害怕看到自己被人操控,会连累自己的阿姐和安安。   这种无助的感觉让他很奇怪,即无助又无能无力。   可月琴的曲子和弹奏能力却越发的变得厉害了。   想到姓引的中年说的话,他也有点警觉,这个人弹奏阮琴的手法和弦调看起来与普通的人没有区别,但是却多于‘宫、商、角、徵、羽’的音阶,多出的变化在其间隐藏。而恰恰就是这其中的变化,使得他对曲子的掌握能力变得更为诡异。   而且对于沈白来说,最惊叹的是,这个人对时事的敏锐力,还有对事务的看法。   每天醒来,睁开眼睛,沈白都在感叹,自己的人生变得如此精彩,白天一种生活,晚上看到的是另一种生活,相当于一次活两世一样,晚上的人生与自己相连,却又再无关系了。   他即害怕继续看见,却又期待继续看下去,希望从其中看到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际遇。   也希望学到一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处世之道。 第4章 静溢无尘   “乡试定在了十月中旬,会试在三月。”阿松爷从县里请人抄来了告示。   沈白点点头,知道自己迟早要做出决定,否则就会毫无机会的在这个世界混下去,虽然他可以在这里了此一生,但是却绝不可能得到安宁。   梦里的变化,那个‘沈白’的出手,看得他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就梦中的‘自己’的见地,要想在这里考个举人应该不难,只要有慧眼识珠之人就可。   沈白没有看书,也没有写字画画,只是每天坐在乌石嘴去弹琴。   琴音悠悠里,是他对梦境的深邃思考,和对另一个‘沈白’的参悟。   “这秀才,八成是要疯了。”沈三的媳妇在乌石嘴下抬头听着上面的琴音说到。   沈三冷笑到:“也不知道他哪学来的琴艺,你还别说,还弹得挺好的。”   “弹得好有个屁用,能中举吗?”沈三的哥夫骂到:“又不去坐个馆教书,就在这里混日子,难不成准备以后去说书吗?”   “哈哈!”沈三忍不住哈哈大笑。   沈白坐在乌石嘴上沉醉音乐之中,那人对自己的姐夫宇文拓都能游刃有余,而他呢,却在匍匐于淤泥之中,举步维艰的生存。   一曲弹完,山风呼啸,带来一阵凉意,沈白的衣袖被风吹得摆动。   “你天天坐在这里吗?”龙轻尘坐在他旁边的石头问。   沈白放下琴:“你又自己跑出来了,不怕家里人找吗?”   龙轻尘摇摇头:“又有谁关心我的死活呢,我爹就要新婚了,哪有时间管我在哪!”   沈白微闭着眼,并不接话,他不喜欢评价他人的家事,更何况是与自己无关的家事。   “阿落,你能为我弹首曲子吗?”龙轻尘看不透沈白,但是却喜欢呆在他身边,因为他静溢如无尘的白雪一样,虽然冰冷却并不碍眼。   “你想听什么曲子?”沈白问。   “我有点想我娘了。”龙轻尘说到。   沈白拿起琴,轻轻的拨动琴弦:“相思。”   龙轻尘看着他悠悠的弹琴,山后一阵狂风吹来,漫天的红花飞扬,向山崖之上飘荡。   一曲没有弹完,龙轻尘已经靠在他肩头轻轻的哭了起来。   沈白琴音未停,任由他哭。飞花飘絮之间,龙轻尘的泪水把他的肩头都染湿了。   “对不起,阿落,我不该。”龙轻尘哭完后说到。   “你只要不说在我身边哭过要我负责就行。”沈白说完,缓缓起身,就这样的离开。   龙轻尘看着走开的人,哭红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明天就是龙老爷大婚哦,娶的是咱们县丞的小弟,去的人都能吃一天席面。”阿松爷说到。   “我不去。”沈白回答到。   “好,你是秀才不去也对,我去给你带点吃的来?”阿松爷说到。   沈白摇摇头:“不要,不好。”   “你别管,我想想办法就是。”阿松爷以为他好面子,固执的说到。   龙老爷大婚的日子,天公不作美,烟雨熙熙攘攘的掉落下来。   沈白坐在院落吃过早,脑子里很乱。   因为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那个‘自己’已经收服了心腹,确定了要做的生意,还外出汴京去游历。   “我的身份已经注定逃不出这个漩涡。”那人的话在沈白的脑子里如拨云见日一般,但也让他丝毫猜不透此人将要准备在面对未来的皇位之争时做些什么。   沈白前世虽然话不多,但是却一直对自己的姐夫宇文拓心有余悸,甚至从来不愿意去面对这个姐夫,总感觉他很可怕。   尤其是在清洗自己手足上,简直就如恶魔一样。   ‘天家无情’,这是爹曾经小心翼翼的说给自己听的。   那种激情澎湃,冠冕堂皇的话语,在‘那人’口里层出不穷,他亲眼看到他和贾世清及许进他们的结义,实在是让人费解,此人莫非是天生的交际家。   屋檐上的雨滴掉落下来,沈白伸手去接,看着雨滴掉落在自己手掌之上,若有所思的说:“没准,你比我更适合做国舅吧!”   沈白发呆之际,感觉有点困乏。   躺在靠椅上睡着了,醒来时,是下午时分。   有人帮他盖上了东西,沈白转头看过去,龙轻尘坐在他身边。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你爹成亲吗?”沈白问。   “磕过头敬过茶了,我帮阿松爷偷偷带了好多菜回来给你吃。我和我爹说了,想来这里给我娘祈福,没人管我的,晚上我和你一起吃好吗?”龙轻尘问。   沈白低头看看他的脸颊:“你哭过了?”   龙轻尘摇摇头。   “要哭就哭吧,偷偷的哭,总比在人前哭好。”沈白说到。   龙轻尘坚定的说到:“我为我娘哭过最后一次了,不哭了。”   沈白不接话,把盖着的薄毯子收起来,站了起来看来雨势变大:“雨越下越大了。”   “我希望越大越好。”龙轻尘说到。   “为什么?”沈白好奇的问。   “那样就没人来烦我了。”龙轻尘笑着说。   沈白看他笑的侧脸:“你笑很好看,多笑笑。”   说完他起身回房里,把薄毯收好,全然不知道坐在外面的龙轻尘一脸的绯红之色,俊脸发烫。   因为龙轻尘在,沈白不想他太晚回去惹人非议。   早早的就煮起了他带来的烧肉,还有其他的一些荤菜。   龙轻尘其实不喜欢吃这些,但是却怕沈落很少沾荤腥,所以带的都是好菜。   咕咕煮得肉汤翻滚开,太过油腻,沈白随手拿出腌菜丢进去,加了点水,然后把青菜叶丢进去一起煮,咕咕煮开的肉汤散着酸香味,再加入蒜段,青椒。   “好香啊!”龙轻尘忍不住吞吞口水。   沈白把他带来的白米饭摸摸,还有一点温度。   盛出两碗来,用肉汤和酸菜一起泡在饭里。   龙轻尘呼呼的吃着,觉得很好吃。   沈白慢慢的夹着青菜吃。   “你怎么不吃肉呢?”龙轻尘问。   “你喜欢吃就吃吧,我不习惯油腻。”沈白说到。   龙轻尘停下筷子:“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沈白摇摇头:“我是这种冷性格,不讨人喜欢而已。”   龙轻尘疑惑的看着沈白夹给自己一个煮得很浓的五花肉,体贴的把带皮的位置划走自己吃,瘦的给自己吃。   沈白体贴的动作下,龙轻尘慢慢的吃,实在是看不懂沈白半分。   吃完饭,沈白给他一碗温的野山茶喝:“要送你回去吗?”   “行吗?”龙轻尘期待的问。   沈白拿过斗笠背着身后。   “我有伞。”龙轻尘说到。   沈白点点头,帮他撑伞,两人在一把伞下,就着漫天的烟雨缓步的走在山间小路之上,穿云峰被云雾笼罩,云深不见,倒是山谷这头风却不小,情花树下落花一地,枝头凌乱。   龙轻尘贴着沈白,感觉他身体的温度,心想要是能这样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走过沈家村的山洼时,村里安安静静,估计都是去蹭吃的了。   来到龙口村路口,沈白把伞交给龙轻尘:“别让人说闲话,我回去了。”   龙轻尘接过伞,沈白戴上斗笠转身离开。   龙轻尘撑着雨伞,看着少年孤影穿行在山间小路上,山路两旁是青山叠翠,碧雨洗纤尘。   “今天我带了点菜回来,没想到龙家少爷给你这么多菜啊。”阿松爷看着说到:“他一个哥儿提来也不容易啊,还下了濛濛雨呢!”   沈白看着阿松爷:“你吃饱了吗?”   “当然,嘿嘿!”阿松爷笑着说:“我喝了三大碗,哎,好久没喝了,今天真是过了瘾啊!”   “热闹吗?”沈白递给他茶水醒酒。   阿松爷摇摇头:“热闹是热闹,不过这个长县丞的弟弟可不是省油的灯,叫长什么,我记不到了,姓长。”   “他怎么了?”沈白好奇的问。   阿松爷看他有点关心的表情有点高兴:“我坐在最前面第二排,听到他说什么哥儿大了也该许个什么好人家的话,这家伙,才进门,就想着把轻尘哥儿给嫁出去,啧啧,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沈白想了想龙轻尘,淡淡的说到:“人之常情,大户人家都是如此。”   “你?”阿松爷看着沈白:“你不担心龙家哥儿吗?”   “担心不上。”沈白淡淡的回答。   “他可对你?”阿松爷好奇的问,话到一半看着沈白的冷然不知道怎么说:“哎,你呀,被你娘伤完了,对哥儿是死敌一般对待,这是何苦呢。”   “阿爷,这不过是人各有命罢了。”沈白劝到:“谁又能左右谁家的事情呢,我不过是一个穷秀才。”   他一句话断了阿松爷的话,阿松爷点点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晚上沈白做梦,梦到了来访的子寰和李鲁。   子寰看他的表情很奇怪,有点像龙轻尘,在混沌的意识之中,他看完了全部的梦境。   次日上午,用过早之后,龙轻尘过来坐了会,给沈白带了不少吃的。   “不必带来,让人看到了不好,而且山路难走。”沈白说到。   龙轻尘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他旁边自己拿过山茶喝。   细雨纤尘之间,沈白觉得两人就这样坐着不好,阿松爷去收鱼笼去了,为了避免尴尬,他回房拿了月琴,坐在那缓缓的弹琴。   “那个长哥夫竟然要把轻尘哥儿许给他哥哥的儿子,听说村里在闹腾呢,轻尘哥儿不肯,龙口村都在议论这个事情。”沈三早上打鱼的时候看到沈白说到。   沈白没有理他,直接坐在乌石嘴,看着远方的穿云峰。   “怪人,不是和龙家哥儿挺好的吗,看来是假的啊?”沈三啧啧舌说到。   “沈三,你嘴臭就别乱说,阿落是秀才,到县老爷那告你一个非议秀才,你就要挨打的。”龙口村的老人龙七叔划着船才旁边过,忍不住骂到。   “我哪敢啊,阿落也不是这样的人,我就是开玩笑不是吗?”沈三心虚的说到。   “哼,那你非议我们龙家哥儿呢,还敢说这说那。”龙七叔划船过去,没有理他。   沈三偷偷在他身后呸了下,抬头看看沈白:“孬种。”   “阿落,看看我给你买回来的东西,这是请人给你做的衣服,你出去赶考也要带点新衣服才好。”阿松爷说到。   沈白看着阿松爷买的东西,忍不住说到:“阿爷,如果我考上了,可能就要去皇都会试,要是还能中,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阿松爷笑着说到:“没事,我身体好着呢,有高夫将军保佑,你放心去就是,要是做了官,也不要让人来接我这个糟老头,让人带个信来就是。”   沈白摇摇头:“放心,我要是中了一定接你出去生活。”   “哎!”阿松爷摆摆手:“千万不要,我老了,六十多了,还能活着都是不易的,出去走不得远门,你安心走就是,考上了就别再回来了。”   沈白叹口气:“我也不知道会如何,总感觉这次出去不简单,恐怕会有身不由己的际遇。”他想到这些天梦到的“那个自己”,还有引姓的中年男子,若有所感,自己的人生可能会有转折。   “你出息了就好,不要多想。”阿松爷劝到。   依依离别之际,两人没有多说什么。   晚上沈白躺在床上,想着未来,心里阴晴不定。 第5章 同赴江州   去乡试要去南方布政使的首府江州郡,此去需要坐船北上五百多里的路途。   这几天龙轻尘却不见踪影,其实沈白是想和他见上一面倒一个别的,毕竟这些天他经常过来,也时常带这带那的过来。   不过龙轻尘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像被禁足了,还是怎么的,我也不清楚,龙七说了一句,这事闹得不好听也不好看,龙家的人都不怎么愿意说,不过好像昨天晚上开了祠堂说这个事情。”阿松爷念叨了一句,明天沈白就要走了。   沈白点点头,没有说话,但是为了一个未嫁的哥儿开祠堂,这说明事情不管怎么样总是不好的,其中的激烈程度他也可以想象。   这一点,沈白想到了梦里的‘自己’在宫里碰到的事情,如果不是子寰是郡王的身份,‘自己’恐怕凶多吉少,而且还会连累阿姐。   两人说了好一会的话,沈白才回去睡。   明天上午有大船过来,阿松爷已经联系好了,在乌石嘴让他上船。   次日一早,沈白起床,收拾了东西,书他都不带了,只带了背的木匣,月琴,衣服、笔墨纸砚和一包情花花瓣,为什么要带情花花瓣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银子小心的放了点在身上,其他的都塞在木匣的底下。   阿松爷把银子都给了他,什么都不肯要。   “一切都要小心,出门在外的。”阿松爷站在乌石嘴下说到,打渔的船都出去了,这里很安静。   “我知道,阿松爷,你保重身体,等我回来。”沈白给阿松爷磕了三个头。   “使不得,使不得啊孩子。”阿松爷把他扶起来。   大船来时,一个人影从乌石嘴上跑下来。   沈白回头看着头戴书生帽的龙轻尘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你?”阿松爷看龙轻尘背着包袱也有点惊讶的问。   “带我走吧阿落。”龙轻尘看着沈白说到。   “不行。”沈白想也没想就拒绝到。   “那我就从乌石嘴上跳下去。”龙轻尘果决的说到。   “你!”沈白看着他。   龙轻尘看着他留下眼泪:“阿落,求求你,我不想嫁给比我大十几岁的人,我也不会烦你的,我自己带来了盘缠,我跟着你就行了,好吗?”   “阿落?”阿松爷看着龙轻尘不忍的说到:“你,你就帮帮这孩子吧。”   沈白看看阿松爷:“阿爷,你回去吧,就当没看到他。”   阿松爷愣了下,点点头:“照顾这孩子,他也是苦命人。”   沈白点点头,龙轻尘擦擦眼泪看着沈白。   “别哭了,别人会以为我拐带了你。”沈白说到。   阿松爷缓步的上去,大客船慢慢的靠拢。   “怎么是两个人啊?”船工在前面喊到:“就给你留了一个舱房哦。”   “可以。”沈白回答到。   “要加三两的船资,你们两个人吃呢!”船头走过来看着他们说。   “行。”沈白简短的回答,从船上放下的木板上拉着龙轻尘慢慢的上去。   “这位是?”客船是南郡来的,并不认识沈白他们。   “我哥夫。”沈白说到。   龙轻尘一语不发,心里却砰砰的乱跳。   “好了,你们去客舱吧,船资一共八两,要先付,一天两餐会叫你们,停在沿途的码头的时候,会叫你们下来走走。”船头说到,沈白摸出八两银子递给他,此去路途要接近六天才到江州。   沈白带着龙轻尘一起去船舱,船舱有个小窗户,可以用木板关上,还有可以带上的舱门,但是很小,恭房在船尾,直接打水冲就是。   两人一起坐下,沈白放下木匣,拿出里面的水壶递给龙轻尘,龙轻尘接过喝了一口。   沈白关上舱门,两人脱了鞋子,坐在木板舱上,除了一床被子,一个枕头,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说我是你的?”龙轻尘小声问。   “不想麻烦,会引来事情的,就算有舱房,你一个哥儿住也危险。”沈白说到:“你带了什么出门。”   龙轻尘把包袱打开,除了衣服,还有一包银子,大概两百多两,还有沈白的那幅画。   “带他干什么?”沈白看着画问。   龙轻尘低头不语。   “画和银子衣服什么的都放在我的木匣里面,你拿点银子放身上。”沈白说到。   龙轻尘摇摇头,从身上拿出一张银票,上面写着伍佰两。   “我舅舅以前给我防身的。”龙轻尘解释到,银票放在他腰带的夹链里,很安全。   “不可露白。”沈白说到,龙轻尘点点头。   “你坐会。”沈白拿出一个小的铜壶,放了点野山茶进去,出去打了点热水。   他的舱算是中等的,很小,却不错,船下面还有最次的舱,闷着二十几号客商。   沈白回来,龙轻尘已经把书生帽解了下来。   关上舱门,沈白拿出一个小瓷碗,洗了下,把水倒出窗外,窗外大船已经越行越远,两侧是山峰笔直和大湖涛涛,不时有船路过,白帆远景之间是岸上的水牛在悠悠的吃草。   沈白倒了杯茶喝了,又倒了杯,递给他。   龙轻尘微笑了下,接过茶。   “带了帕子吗?”沈白问。   “嗯!”龙轻尘拿出一帕子给他,沈白接过,用茶水打湿给他:“擦擦脸,床上浆洗不易。”   龙轻尘接过有茶香的帕子,擦了擦脸上,刚刚哭过的泪痕已经干了。   “为什么要跑出来,你知道这样可能给我带来麻烦吗?”沈白小声的问。   “我留了书信,说我去找我的舅妈,而且我爹他们一早就走了,要几天才回来,不会知道我离开的日子的。”龙轻尘解释到。   “你舅舅不在了吗?”沈白问。   龙轻尘点点头,沈白没有再说,难怪龙图敢续弦。   大船行进之间,出了落影湖时已经是傍晚了,因为湖上有风,也不热。   大江与落影湖的交界一过,繁忙的江面之上都是大船。   船行之间,都是灯火照耀。   点燃船舱的灯火,船头过来让他们去拿饭菜。   “我去,你等着。”沈白说的。   “嗯!”龙轻尘点点头。   船上的饭食很差,杂粮面的馒头三个,一小碗的丝瓜炒小鱼虾,沈白闻到酸汤鱼的味道,看着锅里问:“能卖我碗汤吗?”   船头的哥夫看看他:“你是读书人吧?”   “是,我是去赶考的。”沈白回答。   “也不容易,你就给十文吧。”船头哥夫装好一碗汤给沈白:“吃完的碗放在门口,会有人收的。”   沈白排出十个铜钱给他:“多谢!”   船头夫人给他一个托盘,装好饭菜和汤,看着沈白离开。   “读书人啊,就是知书达理。”船头夫人笑道。   龙轻尘听到沈白的声音,打开舱门。   沈白钻进来,坐下:“吃饭吧。”   说完撕开馒头,把汤给他:“用汤泡着吃。”   龙轻尘点点,咬了口馒头,非常的难吃,再吃了口丝瓜,要好点。   沈白拿起一馒头,毫不在意的就着丝瓜炒鱼虾。   “你喝点汤吗?”龙轻尘问。   沈白摇摇头:“就这么一小碗,你喝,吃点菜吧。”说完他夹起一点鱼虾给他:“很新鲜的,味道不错。”   龙轻尘点点,就着鱼虾和酸汤吃了一个馒头,沈白把剩下的打扫了,蔬菜都给了龙轻尘吃:“多吃点菜吧,晚上会饿。”   “嗯!”龙轻尘看看沈白:“阿落,你吃得饱吗?”   沈白点点头,收拾了碗筷放在门口。   晚上两人轮流去如厕,然后用茶水洗了脸。   沈白用纸垫在头上,然后放上衣服:“你睡里面,盖着被子。”   说完他拿出两件旧衣服披在身上。   龙轻尘看看沈白点了下头。   两人并排躺着,船舱毕竟很小,沈白关上船舱的卡口,把月琴放在前面,防止有人摸进来。   夜晚的行船,浪头不时打在船头,发出啪啪的声响。   龙轻尘心里很复杂,丝毫没有睡意,为什么沈落肯带他走呢,而且还这么照顾他。   旁边的人安详的睡着,秋毫无犯,平时有点冷淡的脸此刻静溢如玉一般。   不时摇晃的船如同是摇篮一样,龙轻尘缓缓的进入梦中,梦到了他的阿么。   沈白梦里梦到了在宫里抚琴的场景。   看到‘他’从容的抚琴,在天家面前的洒然,沈白心里不由对此人的气度很好奇,他心中没有对帝王的敬畏吗?   梦境很快,却让他很疑惑。   次日一早醒来,他去打水,用过早后,坐在船舱无聊。   沈白就弹起昨夜梦里宫宴弹奏的曲子,龙轻尘看着他,痴迷的笑。   晚上去打饭菜时,船头的哥夫好奇的问:“公子,今天是你弹琴?”   “是!”沈白笑了下。   “嘿嘿。”船头哥夫给他装上一大碗菜,还有一碗鱼汤:“送你的,好多年没有听过这样的曲子,你闲来无事就弹弹吧,让人心里啊飘飘然的。”   沈白点头谢了他,返回船舱。   把事情说给龙轻尘听,后者笑到:“阿落的琴艺,将来必定是绝世的。”   沈白听了摇摇头,心里却有点空落,毕竟这不是自己的琴艺,而是‘他’的。   娘教他的阮琴,不知道为什么此人会弹奏出这种意境来,用完饭,沈白靠在船舱,思虑万千,却想不出为什么来。   两人躺下的时候,龙轻尘问他:“阿落,有心思吗?”   沈白摇摇头。   “是为了考试吗?”龙轻尘继续问。   “不是。”沈白转头看看他,龙轻尘忍不住伸手过去抚摸他的鬓角,沈白看着他的手指促促眉头。   “睡吧。”冰冷的声音不带情感。   龙轻尘点点头,握住沈白手,手指的相握之间有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沈白没有挣脱他,因为这种安全感他也很需要,龙轻尘看他没有挣脱自己,有点开心。   握住他的手不放,两个人就这样就拍浪的船舱里双手轻握的入眠。   沈白梦到了枫醉园的合奏,脑子里吹埙的子寰却变成了龙轻尘。   早上醒来时,龙轻尘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两人仅有一拳之隔,帖在一起睡。   龙轻尘的呼吸就在自己面前,闻着他的气息,沈白想到了乌石嘴上的情花林。   轻轻的动了下手,龙轻尘就醒了。   “再睡会,还早,我去打水。”沈白说到。   “你也再睡会吧!”龙轻尘看着他。   “我去去就回。”沈白拿起水壶出去。   江洲的路途上,近阳郡是中途要停靠一下的地方。   沈白在码头买了点烧饼,龙轻尘很喜欢吃。   从那天晚上起,两人每天睡着了,都会盖一张被子无分彼此。   沈白依然是那种冷然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却不排斥龙轻尘的存在。   龙轻尘只当这是他的性格,少言寡语,却内心柔韧。   只是沈白每天都会发呆很长的时间,发完呆,就会弹一些新的曲子。   有别的船舱新上的富商想拜访他,也被他拒绝了。   沈白就这样,性格孤傲,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却让龙轻尘很高兴,当别人只能在舱外听他抚琴时,沈白却对着自己微闭着眼睛,轻拨琴弦。   往江洲的客船上出了个琴仙的消息不禁而走,引来不少沿途的名人的追捧拜访,但是沈白如冰山一样,巍然不动。   这更使得很多人认为他是一个洁然不同的名士。   “你的琴能为你换来那么多声誉,我的琴也能,这是命运使然吗?”船舱里,一曲弹完,沈白想到广德楼的那个梦境,不禁汗颜的说到。   龙轻尘好奇的看着他:“阿落,你说的是谁?教你弹琴的人吗?”   沈白摇摇头:“那个人在梦里。”说完他轻笑了下。   “你笑起来也很好看。”龙轻尘想起沈白在高夫庙说自己。   沈白看看他,轻笑两下:“笑又不花钱。”   龙轻尘看着他挪不开眼:“那你天天对我笑吧!”   沈白放下琴,微闭眼闭目。   “阿落?”龙轻尘看看他:“你不讲信用哦。” 第6章 江州投栈   船行快到江州的水域,沈白的心情逐渐开朗起来。   梦里的广德楼才女会之后,自己前世的处境好像变得豁然开朗起来,至少他还没想过能这样和皇帝姐夫相处。   “阿落心情好像很好啊?”龙轻尘躺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致问到。   沈白习惯了他的存在,毫不在意的说到:“或许是因为出来了,感觉天地宽广吧!”   “龙游四海吗?”龙轻尘笑问。   沈白摇摇头:“只是有很多事情,期待去做而已,现在走出来了,希望能看到不同的景致。”   “那你对乌石嘴呢,还会回去吗?”龙轻尘好奇的问。   “你呢,会想回去吗?”沈白反问他。   “我爹他们那样的,我就不想回去了。”龙轻尘说到:“不过如果有你这样的人在,我还是会想念高夫庙的。”说完他期待的看着沈白,希望可以得到他的一点回应。   沈白盘坐着,侧着脑袋,闭着眼睛:“我应该会怀念那片情花林吧!”   龙轻尘笑笑:“我们到了江州先干什么呢?”   “找地方住,不知道江州的房子紧俏吗?”沈白担忧的说。   “要买房子吗?”龙轻尘好奇的问:“我听说买了再卖,也能不损失钱。”   沈白摇摇头笑:“在皇都还差不多,这里不行。”   “咱们的银钱应该够了吧?”龙轻尘想了想。   “我中举就够了。”沈白回答到,倒是没有意识龙轻尘早把两人的钱都算在了一起,甚至是把两人算作一体。   龙轻尘伸伸就坐的腰:“阿落,你有把握吗?”   沈白想了下:“五成吧,还要去看看。”   在江州码头下来,作为南方首府的城市有大概五十万人生活在这里。   一路上,沈白从龙轻尘那里慢慢的了解这个世界的大概。   整个大凤皇朝,拥有四京,东南西北。   当今天子乾元帝引子浩是位在民间有很高声望的人物,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帝王,拥有前无古人的广泛领土,还因为他是一个痴情人。   终生只有一位帝后,一个太子。   不过太子却因病去世,现在整个大凤皇朝都处于有帝无嗣的境地。   而乾元帝的三个亲弟弟都被认为是皇位的有力冲击者,看似强大的大凤皇朝,实际上正处在波涛汹涌的暗流之中。   沈白想更多的知道三个王爷的事情,但是无奈龙轻尘毕竟也是少年郎,对世事知之不多,甚至是从未关注什么。   沈白背着木匣,让龙轻尘背着月琴从码头一起出去。   “敢问客官可要住店吗?”一个个揽客的轿夫在码头前喊到。   沈白看看没有理会,慢步的和龙轻尘一起走出这里混乱的街市。   “找个地方喝茶吧!”沈白说到。   “嗯!”龙轻尘紧跟着他,他已经习惯沈白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两个在沿街找到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小茶馆,因为是下午,茶客不算多,沈白带着他坐在靠着墙的一面。   茶博士过来泡茶:“呦,看二位是外地来的吧?”   “是,我来赶考。”沈白回答。   “是秀才啊!”茶博士陪笑的问:“您还没找地方住吧?”   “对,老哥好眼光,有什么提醒的吗?”沈白问到。   “您要投奔书院是来不及了,不过读书人一般都在江右住,就是对面。不过现在对面的客栈都是客满的,还有不到十天就开科了,您要是不投奔书院,不和人做书友会的话,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住,也有短租一个月的小院落,靠着河的,比对岸住客栈要便宜的多。”茶博士果然是懂行的人,滔滔不绝的讲了江州的行事。   “我想安静看书,有这边的客栈推荐吗?”沈白排出十个铜钱给他做赏钱。   茶博士接过道谢:“我推荐您向左走三条街,临近过江桥的位置有家‘同缘客栈’,那里都是走镖的和江湖人士住的地方,虽然这样,却相当安静,老板人也不错,不是本地的人根本不知道。”   “那里过河就是?”沈白想了想。   “就是江州的白鹤书院,学子也不少,而且过河两条街就到了布政使衙门的考场,您住那里走到考场就半个时辰的事情。”茶博士说到。   “多谢老哥!”沈白点头道谢。   茶博士倒好茶,就转身忙去了。   “咱们去同缘客栈住吧,也省点事情。”沈白说到。   “嗯!”龙轻尘点点头。   两人喝了杯茶,沈白背起木匣带着他一起走:“背得动吗?”   “没事。”龙轻尘笑了下,跟着沈白的步伐,按着茶博士说的地方走。   同缘客栈在江州的万民桥头,巨大的客栈前三层气派不凡,旁边还有院落专门用来给走镖的骡马车队停放。   沈白看看这里,心道茶博士不会骗自己吧。   带着龙轻尘进去。   “客官住店吗?”掌柜是一个年纪有点大的老伯,满头的白发看着他们慈祥的笑。   “有房间吗?”沈白问到。   “就一间了,您是赶考的学子吧?”掌柜看沈白书生的打扮问。   “嗯。”   “你们是?”掌柜看到龙轻尘问。   “我相公。”龙轻尘主动说到。   “哦,那你们住一间就没事的,我们这里有懂行的学子会来住的,不少年年来考的住在这的。”掌柜解释的说到。   “房价多少呢?”   “五百文一天,半个月就便宜点,十二两,一个月的话二十两。”掌柜介绍到:“茶水免费,吃饭的话可以下来吃,也可以在附近吃。”   沈白点点头:“我住下走的时候算日子行吗?”   “都是这样的,你放心住就是。”掌柜说到。   沈白拿出登记薄子,写上自己的名字沈落,龙轻尘的他写了‘轻尘’两个字。   “顺子,带客官上西楼。”沈白压了五两银子,掌柜喊到。   小二过来,带沈白他们上去,穿过走廊走到临河的西楼:“这里都是学子住的,安静也自在,对面的北楼都是江湖人士和走镖的好汉,您没事不要过去,后面是院子,是一些大客商包住的。”   沈白点点头,这里果然安排的很合理。   到了房间,是临近最里头的一间,打开窗可以看到江州的大江,风景不错。   “小二哥,麻烦打洗澡水来。”沈白放下行李说到。   “好咧。”小二笑了下,带上门出去。   “待会你先洗一下,把衣服都找出来。”沈白看了眼有屏风的浴桶说到。   “嗯,你待会洗吗?”龙轻尘问。   “你洗完了我再洗。”   小二哥很快送来热水:“客官洗澡水一次是十文,天不冷,但是加了热水的。”   沈白点头道谢,给他十文钱。   浴桶装满后,沈白装了一盆水出来。   “这是干什么?”龙轻尘问到。   “我洗脸。”沈白解释:“你洗吧!”   “嗯!”龙轻尘悉悉索索的脱衣服,一个星期没洗澡了,别提有多难怪了。   沈白也不好出去,出去没地方走,就坐在窗前看着大江,拿出月琴,悠悠的弹奏了起来。   待龙轻尘喜欢,换上里衣来唤沈白,沈白才放下琴。   “听你琴洗澡,算是天下第一享受了。”龙轻尘笑着说,梳着头发,但是却不会扎发髻。   沈白去洗了手,帮他梳头扎了发髻。   龙轻尘俊脸通红,看着身后镜子里的沈白的手指慢慢的划过自己的发梢。   “你坐会,我去洗。”沈白梳完头说。   “不换水吗?”龙轻尘问。   沈白摇摇头:“节约点吧。”   说完他去脸盆洗了脸和头,脱了衣服去洗澡。   龙轻尘看着屏风后的人,脸上有点发烫,低头拿过沈白的月琴。   沈白坐入水里,水里满是龙轻尘的味道。   “阿落,你有空教我弹琴好吗?”龙轻尘小声的问。   “好!”沈白撩动仍有余温的水说到。   他沈家的少爷,在这里一切都变了,如果是前世,他会否和人共用一桶水洗澡呢,沈白自己想着都好笑。   洗完了才发现没拿布巾。   “轻尘,帮我拿布巾过来。”沈白说到。   龙轻尘紧张的月琴都差点摔在了地上:“喔,喔!”   他拿起沈白的布巾走过去。   沈白看着他抖着手轻笑了下:“递过来就可以了,不要走进来。”   “哦。”龙轻尘把布巾丢给他,羞红着脸跑出去。   沈白微微的笑了下,没有发声,相处久了,才会发现龙轻尘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在这个哥儿和小子的世界里,沈白没想过自己要怎么办,如果一定要找个人过日子,其实龙轻尘是个不错的人选。   只是他心里对自己的未来,还有龙口村的事情都有点顾虑。   洗好后,沈白穿好衣服出来。   等他梳了头发,轻尘倒好一杯茶给他。   “待会我们出去走走,顺便吃晚饭,你以前一天吃几顿的?”沈白问。   “三顿啊!”轻尘看着他说到。   “那之前在船上,你岂不是饿坏了。”沈白暗道自己的疏忽,大户人家的哥儿哪有一天两餐的呢!   “没有啊,你买了那么多点心给我吃,你自己又不肯吃。”龙轻尘说到这个的时候看看沈白,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   沈白看着龙轻尘的笑意,心里很明白他的想法,但是他不想太多的表露自己现在的心意,因为他对自己的未来毫无把握。   沈白叫来小二倒了水,然后把银子带在身上,锁好门,陪龙轻尘一起出门。   江州富庶,大江之上都是乌篷船在来回的游走,路上行人不断,叫卖声也很多。   “这里比西南首府怎么样?”沈白和他慢悠悠的走着,知道龙轻尘在西南首府待过很久,特意问到。   “西云郡没有这样的大河,不过人也一样的多,那边外族的客商很多,骡马骆驼很多,不过外来的客商身上可不好闻。”龙轻尘说到。   “时间久了不洗澡,身上哪有好闻的呢!”沈白浅笑的说。   龙轻尘以为他是说自己的洗澡水,脸立即红了起来。   两人穿过拱桥,站在桥上看大江,颇有感触。   桥上修建了亭楼台阁,还有遮雨的长长回廊。   “厉害,能把桥修成这个样子。”沈白感叹的说到。   两人到了河对岸,找到一家专营鱼面的铺子。   “这个鱼面是鱼肉做的面吗?”沈白好奇的问。   “鱼肉和面粉,味道鲜香,是秋补的好东西。”小二哥热情的说到。   “两碗鱼面。”沈白又去点了几样小菜。   “怎么吃这么多。”龙轻尘知道沈白节俭。   沈白看着他:“你这几天瘦了。”   龙轻尘闻听看看他,今天脸红的次数可真够多的。   两人吃完面,沈白和他散步消食,看到书店,沈白带他进去看看。   “公子可是要应试的卷宗择要,这里都是。”老板热情的介绍。   沈白摇摇头:“有没有本朝历史的书籍。”   “本朝的史书那怎么能有,谁敢评当今的功过是非。”旁边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笑着说到。   “夜市的桥上,你现在回去差不多就有卖野书的,有一本《今世集传》不错,是时人评价世事的书籍。”书生小声的靠过来说到。   “多谢。”沈白点了下头,在书店挑了几本简史的书籍,都是前几朝的付款买下。   这一下他倒有点佩服自己的姐夫宇文拓,出的《要闻月刊》纵议论天下,使得读书人不至于只知古而不知今。   从书店出来,龙轻尘好奇的问沈白:“阿落,你为什么不买考试的书看呢?”   “我自有想法,不用担心。”沈白说到,带着他往周边的街道走。   “不是去桥上买书吗?”轻尘好奇的问。   “糕点吃完了,买点给你当零嘴。”沈白说到。   “不,不用了,你自己什么都舍不得吃。”轻尘小声的说。   “一起吃就是。”沈白带着他去一家点心铺子:“喜欢吃什么?”   龙轻尘很喜欢吃绿豆糕,买了点绿豆糕,一点猫耳朵。   回到桥上的时候,沈白看到几家卖书的摊子。   “公子要买什么书?”书贩敏锐的问。   “今世集!”沈白说到。   书贩递来一本《家训》,沈白接过打开,里面的内容果然不一样。   付钱买走,和龙轻尘一起回客栈。 第7章 故人相逢   回到客栈,小二给他们送来了茶水。   “小二哥,这附近读书人聚集得比较多的地方是哪里呢?”沈白就着油灯准备看书。   “白鹤书院附近有一个祥文茶舍,是不少读书人喜欢去喝茶的地方。”小二哥介绍到:“还有一个齐心棋社。”   “多谢了。”沈白谢到,他需要一点信息来权衡应试的事情。   小二离开后,沈白拿出《今世集传》来翻看。   这本书收录了十一个用‘诨名’作者写的文章,全部的文章分作十一篇。   分别是《天地篇》讲的是先有天而后有地,长幼传承的隐喻,通篇里暗示今日大凤皇朝所存在的危机,就是没有子嗣传承的明确脉络,产生了前所未有的真空,并列举了先朝惠帝时因为无子嗣而引发的内战。   沈白看完之后想到了自己的姐夫宇文拓当年对大宋皇室的血洗,不由觉得这篇文章的厉害之处,站在简单的角度上来讲,它仅仅是以天地传承来做一个说明,但是从前世的角度来看,沈白感觉这文章大有“保王之意”。   以一个帝王的精明角度来看,这样的书籍他是否知道,知道后所思虑的态度是什么呢,这都会是很有趣味的假设,沈白合上书本。   他不清楚大凤皇朝细枝末节的事情,但是却能够通过梦境来逐步了解姐夫宇文拓的王朝脉络。   越是如此,他感觉到了此文的可怕,虽然通篇的文字里都是暗含忧国忧民的意思,可是却已经言至天听,写他的人‘目的’之不单纯,用心之深诲恐怕都不是普通的无名学子可为。   第二篇文字是对大凤皇朝的对外政策的一个梳理,谓之《驭法则》,讲的是历朝历代对外政策的回顾和梳理,包括本朝开疆扩土的预留隐患和成功之处。   立论比较中立,角度分析和对内外形势的见解面面俱到,这就让沈白有点刮目相看了。   这人莫非是一个帅才不成。   看完两篇文章,龙轻尘已经铺好了被子。   “阿落,太晚了,你休息吧!”龙轻尘唤道。   沈白看看床铺,就一张床,在船舱都好说,但是在这里。   “要不我睡地上吧!”沈白说到。   “你是正人君子,还会有不轨的意图吗?”龙轻尘反问他。   沈白起身坐到他旁边:“轻尘,你知道这样做,对你一个哥儿的名誉算作什么吗?”   龙轻尘笑了下:“我和你出来,传出去已经是无可救药的了,你想让我为自己辩解争得什么呢?”   沈白默不作声,过了一会点点头:“如果我没考中举子呢?”   “那我就嫁你。”龙轻尘看着他,眼睛一闪一闪。   沈白看了眼他,没有回话。   “你不愿意?”龙轻尘率直的问到。   “睡吧!”沈白说到,脱去外衣。   龙轻尘没等来想要的回答,坐着看着沈白。   “你睡里面。”沈白说到。   龙轻尘这才起身脱去外衣,坐进床里面。   沈白吹灭灯火,龙轻尘等他躺下,转过头看着他:“你没回答我。”   “我不中举,我们怎么生活?”沈白问他。   “有钱做点小生意啊!”龙轻尘说到。   “我不会做。”沈白也转头看着他,两个人在黑夜里感觉得到彼此的呼吸:“我中了举,什么都你说了算。”   “那要没中了,赶我走?”龙轻尘不依不饶的说。   “给我时间考虑考虑。”沈白回答:“娶谁我这个穷秀才没有什么想法,能娶你肯定是高攀,但是我不喜欢高攀。”   “我不懂。”龙轻尘用手抚着沈白的脸。   “活命不是那么简单事情,何况在这样一个世上。”沈白叹口气:“不过放心,我会想办法中举的。”   “我就要你一个答复。”龙轻尘有点伤心的说到。   “我承诺的事情一定做到,否则绝不乱下承诺。”沈白也坚定的回答到。   龙轻尘有点伤心的转过身子,用背对着他。   沈白心里很乱,却没有说什么。   夜梦里,那个‘自己’已经在为琼州之乱,分析商贾的变化,深谋远虑之间,是对时事的高瞻远瞩。   而在这里‘自己’却还没有任何的建树。   不过他们之间的对话里,很多时事讨论的精彩语句却让沈白如逢甘露一样。心里对很多曾经一知未解的政治话题,如同干枯龟裂的土地一样,自己在内心里生出排斥的意识来,除了偶然听到的,几乎故意把他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   现在这些龟裂的土地开始出现滋润,有大地在,总有枯木逢春,大地回春的时日。   这个大地,是沈白前世或多或少对政治常识的积累。   而梦境里的机遇,如同是最好的先生在教授并不愚笨的学生一样,那种梦中直观看到的东西,比言传身教、口传身授要厉害得多。   这一点沈白自己心里更为清楚了然。   龙轻尘一动不动的躺着,其实没有睡着,心里静寂。   身旁的沈白也是一动不动的,龙轻尘悄然的转过身子,看着他。   沈白在睡梦里静溢如玉,龙轻尘偷偷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下,看看他没有反应,又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沈白翻动身体,吓了他一跳,但是半天之后有没有了动静。   龙轻尘确定他睡着了,转过身,抱着他的背忍不住嘟嚷:“和猪一样睡这么死。”   早上醒来的时候,照例是沈白先醒,龙轻尘在他怀里睡得很香,沈白的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揽着他的肩,被他压得直发酸,又不敢抽动,生怕惊醒了他,更加的尴尬。   龙轻尘感觉沈白醒了,假装转过身去,让他好抽出手。   沈白暗自叹口气,抽回手,小心翼翼的起来。   早上两人平静的一起去周边的早市用早。   豆花加上炸的油饼。   龙轻尘很喜欢吃茶叶蛋,看了两眼,沈白就买了一个,给他剥去了壳,递给他。   “你不吃?”   沈白摇摇头。   龙轻尘把鸡蛋分开两半,递给沈白一半个,沈白接过,两人的手指接触,龙轻尘撇他一眼,沈白无辜的皱皱眉头。   用过早之后,沈白带他去店小二说到祥文茶舍。   茶舍里果然很热闹,这些天书院里主要是为了应考的学生在安排课业,请了不少名仕来讲学,有些小的学子,或者是不考试的学子都被停课几天。   两个人在茶舍靠近内侧的位置落座。   “两杯茶,一盘瓜子。”沈白说到。   龙轻尘好奇的看看他:“早上多吃个鸡蛋都扣扣索索的,怎么这会这么大方?”   “有事情要听,你待会安静的喝茶吃瓜子。”沈白对他淡淡的笑笑。   龙轻尘叹口气,沈落做事都是高深莫测的,但是总算是能时刻都保持对他笑了。   其实他不知道,依照沈白的性格,能和他同床共枕如此之久,心里对他的接纳早已经不言而喻。   或许沈白是对未来有太多的顾忌盘算,但是却是一个痴情的种子,这一点在他父亲沈学士身上就可以窥见一斑。   “这一次主考官是祁亲王,可见朝廷对咱们江南的重视了吧!”有学子划动茶盖说到。   沈白心道来了,用心的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你知道什么,今年不同以往,西北出了点乱子,朝廷对吏治的整肃开始重拳出击。咱们江南是祁亲王,西南是越亲王,西北是德亲王,其他几个考场都是郡王级别的去了,皇上这是要下大力气来选拔人才了。”有学子反驳到。   “呃,你说那今年中举的概率是不是更大呢?”刚刚那个引起话题的学子好奇的说到。   “没准,今年可能没这么快,不过明年肯定差不离。”其他学子总结的说到。   “幸好咱们今年不考啊,副主考官你说说,是童大人,我的妈呀!他可是朝廷的隶改派啊,实干为主的人物,之前一直主持西北的屯垦和商贸。还提出了什么,税体改革,你说说看一般学子的虚文能入他的法眼吗?”   一旁的沈白听了,心里有了计量,搭话问过去:“几位仁兄,这次考试的阅卷主要是童大人吗?”   那桌学子看着他:“当然,今年不同往常,王爷是主考,但是你想啊王爷哪会亲自阅卷呢,最多前三名,我看王爷会看看卷子。”   沈白点点头,对自己想要的话题有了答案。   从茶楼出来,沈白悠悠的长出口气。   “阿落,你想要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了?”轻尘看他轻松的表情问。   “嗯,现在就是要知道这个童大人的经历了。”沈白说到。   “要知道童大人的经历莫过于我了,沈兄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后面传来,沈白回头看到了中年男子照例拿着扇子看着沈白在笑。   “王爷竟然在这里,沈落失礼。”沈白小声的说到,让一旁的轻尘很吃惊。   “哦?”中年男子哈哈笑着,走过来,身边还是那个蓝衫的小厮在:“你如何猜到我的身份呢?”   “王爷任主考,阁下又是气度不凡,还是皇姓,您刚刚又说对童大人的经历非常了解,沈某就大胆猜测您的身份,如若不是,甘愿受罚。”沈白落落的回答。   “这个解释不错,精细的分析,头头是道,本王想否认都不好。”祁亲王引文浩看着沈白笑道:“我在临江阁安排了酒宴,二位相陪如何?”   沈白悠悠然的点下头:“敢不从命,请!”   四人一起在江州沿江的街道上慢慢的走着,看着码头的繁忙,来往的乌篷船停泊两旁,卸货的工人在忙碌不停。   “在问一些问题之前,我倒很好奇的问沈公子一个问题。”引文浩洒然的说到。   “王爷请说。”沈白负手踱着步子,丝毫不因为他是王爷而显得怯懦。   “你们二位,怎么在一起了,还住一起?”引文浩好奇的说,丝毫没掩饰自己一直派人调查关注沈白的意思。   沈白看他浅笑一下:“我说私奔,王爷如何看。”   “哈哈哈,私奔?奔得好,沈公子才识过人,龙公子也是翩翩佳人,的确值得人为之一奔。”引文浩的话让龙轻尘俊脸绯红。   “王爷一直照拂,沈某应该说是感激呢,还是如何?”沈白笑着接话,意思你对我一直监视,有什么目的直说就是。   引文浩果然看看他,陪他一起站在河边的堤上:“世人谁不爱才,我也一样,不过你看看我气势如何?”   “王爷称我而非本王,说明能屈能伸。虽然称我,却气度不凡,云深雾罩之间又有一山穿云之势,王爷当让沈某如何说呢?”沈白暗示他是穿云峰一样,直抵天际,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云深雾罩是龙才有的气势。   引文浩果然点点头笑:“那沈公子怎么看自己?”   “我如乌石嘴,能与您隔湖相望已经是一种缘分。”沈白直接了然的说到。   “江山社稷,莫过大江大湖一样,你能一山独立已经不易,不过沈兄弟,你当真只想与我隔江相望吗?”引文浩开诚布公的说出招揽之意。   “我与王爷,音律和诗画已有神交,相隔的不过一层烟雨,不足为道。只是乌石嘴上有没有灵秀之气,才是值不值得穿云峰另眼相看的,否则高夫庙的落地可就不是那么轻易的了。”沈白恬淡的说到。   “噢?”引文浩点点头:“你是说现在的乌石嘴能有灵秀之气仅仅是高夫庙所在。”   “在俗人眼里的确如此。”沈白看他一眼,与他眼神对视:“不过王爷不是普通人,看到了乌石嘴的位置和那片情花林的灵秀,和俯止穿云所能得到的不凡。”沈白解释到。   两人的话深入浅出,深邃之间,让蓝衫少年和龙轻尘都深感诧异。   尤其是服侍引文浩的蓝衫少年,此刻才知道主子慧眼视珠,这个沈秀才说话进退自如谈吐优雅,气质从容淡定,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第8章 士商农工   四人走到临江楼,临江楼所在的位置是另一个桥头的正对面,一样是可以看到大江的景色。   这里的桥没有和那个万民桥一样,在桥上有亭台楼阁,飞檐吊脚。却是典型的拱桥形式。   两旁的位置是若干桥洞,中间的位置是斗拱的供大船同行的航道。   “这是临江桥。”引文浩介绍到,带沈白他们过去,门口站满了精干的蓝衫青年,显然都是引文浩的手下。   “今天的客人除了你们,就只有内阁的童阁老。”引文浩说到。   “王爷不是想为沈某牵针引线吧?”沈白调侃的问到。   引文浩看看他:“嗯,我倒是想,可就怕他不买账,你不知道童阁老,他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清流的人物。”   沈白轻笑笑,看看身旁的轻尘,体贴的让他跟上自己的步伐。   引文浩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带着他们在掌柜的引领下去二楼的雅间。   三人坐下没一会,楼下就传来车马的声音,随即是上楼的脚步声。   “来了。”引文浩一张手里的扇子说到。   “王爷已经到了,还请见谅。”一个三缕胡须的老头上来,两鬓的头发白得很一致,分别卡在两边的发髻里,成两条白色的发带。   “童阁老客气,快快请坐。”引文浩毫不介意,也没有起身,招招手请他入座。   “这二位是?”童阁老问到。   “湖州沈落,龙轻尘见过阁老。”沈白拱手行礼。   童阁老看看他,一派的从容大气,但是衣服却是普通的布衫,实在是无从观察。   “这位莫非是今年的考生?”童阁老看了眼祁亲王引文浩。   “不错。”引文浩慢悠悠的扇子手里的扇子说到。   童阁老露出诧异的表情:“王爷今天请老夫来,不是为了当说客吧?要是这样老夫可不乐意吃这顿饭呢!”   沈白看看这个白了发髻的老头,轻轻笑了下。   “沈公子为何发笑?”童阁老好奇的问。   引文浩看看童阁老:“原本今天我真有这个意思想为我的这位小兄弟做一个引荐,不过刚刚在来的路上他的话让我断了这个念想,也就没有了任何为难阁老的意思。倒是阁老的态度,与我想象的如出一辙,不过说实话,如果他真是人才,我又倾心的推荐,阁老难倒无动于衷?”   童阁老看看引文浩:“王爷,是人才臣当自持,但是王爷一定要推荐,臣虽然不能反对,但是心里怎么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引文浩哈哈大笑起来,轻松随意的摆摆手:“阁老不必为难,我不推荐,何况他也不想我推荐。”   “噢?”童阁老看看沈白:“看这位沈公子应该是寒门学子,难得有王爷的举荐,公子竟然不要?”   沈白淡淡的笑了下:“我与王爷相识于山野之间,隔江相望之交,高山仰止之情,保持一定的距离,倒能更为看清山峰秀丽,岂不更好。”   “哼哼!”引文浩笑笑:“好个高山仰止,沈兄好情怀。”   童阁老诧异的看看沈白:“公子谈吐不凡,莫非是名仕之后?”   引文浩闻听,看看那个常服侍身旁的蓝衫少年:“柳儿,你来说说沈公子的身世。”   “是!”蓝衫少年恭敬的回答:“沈公子,湖州人士,祖上也是湖州的渔民。先祖是普通渔民,终年四十七。父亲是船头,死于船难,终年三十三。   沈公子外祖是临县的猎户,专事捕蛇,死于山峦之间的山洞,是被飞来的毒蛇咬中喉咙,死前仅留下一句‘日后子孙别捕蛇’的警句既亡;其舅舅改行打猎,却不幸死于迁徙的野猪群之口下。   所以,公子出身寒门,小门小户,无依无靠。”   沈白看看唤作柳儿的少年笑笑:“多谢,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柳儿低头下头,不谦不卑。   童阁老看看引文浩,不免感叹:“真不像,王爷说他是您流落在外的子嗣老夫也信。”   “哈哈哈哈!”引文浩大笑几句。   “那王爷今天设宴?”童阁老看来是性格耿直的人,直接问出来,毫无做作和尴尬之色。   “刚刚说了啊,本来是要为他推荐的。可阁老不乐意,他也不愿意,本王何必费力不讨好,就当是一起吃个饭吧!”引文浩洒然的说到,一派的优雅。   “那样当然最好!”童阁老安心的说到。   “不过,之前沈兄问了童大人的经历,我替大人说一说无妨吧?”引文浩看着沈白,笑得十分随意,但是能得他一个亲王称呼为兄弟,对普通人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泽了。   “这个自然无妨。”童阁老好奇的看了眼沈白。   引文浩一收扇子:“童怀恩,先帝七年的御林军六品带刀侍卫,因为长风岭狩猎的时候,打到一头黑熊,被先帝赏识,派往边境。两年后就赶上了我朝与土那王朝的禁边之战,童大人屡立战功,官至骁骑左军指挥使,三品将军。   后来外放至庆阳郡驻守,在名震天下的洛王麾下效命,参与了白马之战,负伤后调任西北首府天方郡,一呆就是二十年,历任总兵,镇守使,总镇,郡守!”引文浩看看童阁老:“阁老大人,我说得不错吧!”   童阁老哈哈笑笑,摸摸自己的胡须:“王爷好记忆,滴水不漏。”   沈白点点头,对童阁老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沈公子既然无心让王爷为你官说,却为何对老夫的经历感兴趣呢?不知道能否告知一二啊?”童阁老好奇的看着沈白。   “阁老是侍卫出身,却能成为科考整个江南的主考官,想来一定是名门之后,书本网。”沈白反问他。   “不错!”童阁老点点头:“家父是龙渊阁大学士童安。”   “原来如此。”沈白点下头:“我问您的经历,就是为了猜测考试的应答风格。”   “题目都是划定的,我都还不知道,只有开考的当天拆开皇上的密旨才知道,你猜测我有何用呢?”童阁老不相信他的话,提出质疑。   “皇上出的题,题目虽然固定,答题人却可以灵活。可卷子是您改,最后的前三甲也是您定,这就与之有关了。”沈白解释到。   “哈哈,笑话,沈公子怎么能判断我的喜好话题,和我选拔人才的标准呢?”童阁老问到。   “我在江州听闻学子们议论说,童大人是隶改派,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沈白不急不缓的问到。   “隶属改革派,隶属皇上的改革派,仅此而已。”童阁老解释到。   沈白点点头:“大人既然自诩是改革派,我想问问大人,在西北最大的改革方向和难题是什么?”   “赋税的不统一,和农商的差距。”童阁老发现自己被眼前的少年一个个问题问得欲退不能,心里不由有点惊讶之色。   “赋税之难在于哪里?”沈白问。   “虽然实行了定亩纳粮,却在其他方面的税收出现了混乱。目前我们顶着压力把摊丁的税划为了粮收税,可商业税却玲珑复杂,我朝士商地位高上,农工地位低下,实在难以持平。”   沈白点点头,没想到这里和自己前世完全不一样,士农工商的排名变成了‘士商农工’。这样阶级的问题自然就大了,商人自持有钱就有地位,那么对农和工的压榨自然更为的有恃无恐,难怪会税制混乱。   “摊丁入亩,前者是以人口来制定税制的基准,人头稳定,税收就自然稳定。后者是减轻苛捐杂税,以田地的拥有者来收取纳粮,稳定国库,是国之根本。”沈白精准的分析到,这段时间的梦里,‘那位’对这个问题的讨论让他印象深刻。   “说的好,一语中的。”童阁老果然露出了来之后的第一次会意笑容看着沈白:“沈公子对这些有什么见解呢?”   “入亩纳粮自然不能变,可是商人地位超然,对于税制的征收他们就可以无限的摊入农工身上,这样自然穷人更穷,富人越富,造成税收不上来不说,穷人又收入低下,民不聊生。”沈白准确的分析到。   “是这么个情况。”引文浩也点点头。   “农工者,分开来谈。农佃者,应该以亩收来划定民收。所产纳粮要先入府库,佃农可凭引条去府库领取佃粮,粮数制定基础数量,多退少补,多收的佃农可返还地主部分纳粮数,次年减收。数少者,需补齐佃农基础数额,垫付者次年地主需多交,此间土地不可交易。”沈白侃侃而谈,在座的两位,祁亲王和童阁老都诧异的看着沈白,惊觉忘语。   “公子,那么田地的收成不一,怎么纳粮呢?”柳儿也忍不住问。   “问得好!”沈白赞赏的看他一眼,换来柳儿低头一笑。   “我在湖州赖以生存是因为家父在我名下留了一亩半的田地,我阿么走时无法出售,从而得以保留。”沈白说的时候,引文浩看一眼柳儿,后者点点头示意他说的没错。   “你们知道我的田在民间交易时是怎么计算价格的吗?”沈白问到。   童阁老这下感了兴趣:“朝廷有水田旱地的征收标准。”   “可不够细致,我的田亩产二百四十斤左右,在民间交易是中等田,上等田有三百斤的收益,下等则只有多少呢,一百九十斤左右。纳粮都是按着亩收二百三的标准来的,纳粮三成,就是六十九斤。上赚,中平,下亏。”沈白说完看看童阁老:“所以很多大户人家佃田出去,上等田请长工包了自己收,中等田佃出去,下等田或佃或卖。一旦穷人拥有的中上等田因生计要出售,他们又买下来。你们看看,这富户可当否?”沈白的话说出来,童阁老一副豁然开朗的表情。   “难怪纳粮的叫不公,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的猫腻。”引文浩一拍桌子说到。   沈白摇摇头:“这只是万山一域,冰山一角而已。”   童阁老站起身对沈白一作揖:“还请公子见教。”   沈白起身回礼,轻尘也跟着站起来,看沈白的表情里一副欣喜。   “龙公子坐,你看上了个好小伙。”引文浩哈哈一笑的说到。   龙轻尘俊脸通红的坐下。   “沈公子坐下说。”童阁老不愧有隶属改革派之称,态度立即谦和恭敬下来。   他越这样,沈白倒是越敬重,说明此人一心为民,全心为公,难能可贵!   “这个就要从百姓的吃食说起了。”沈白说到。   “哦?”引文浩也来了劲头,坐起身子看着沈白。   “王爷去过高夫庙,可知阿落一日食几餐呢?”沈白自称阿落,是为了和他显得亲切一点。   “两餐,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引文浩说到。   “那我的主食是什么您知道吗?”沈白继续问。   “是上次的那个地瓜吗?”引文浩问。   沈白点点头:“穷人日食两餐,甚至一餐的大有人在,哪有人舍得吃大米啊,亦如阿落我,虽然是秀才,可餐餐不过地瓜而已,地瓜亩产千斤,荒地可种,岂有赋税呢?”   “你等等!”童阁老抬起手:“我好想明白了点什么,但是又没全明白。”   “佃户种田不是为了吃,而是为了佃田换钱,甚至是还账,甚至是付苛捐杂税而已。荒地呢,既不能上税,又不能立户,却能养家糊口。”沈白说到。   “荒地?”童大人好奇的重复。   “嗯!”沈白点点头:“农工,工且不说。农者,大部分是无产无业者,如果准许他们开荒种地,不必纳粮上税的话,你们猜猜,地主可否克扣得了朝廷返还的纳粮呢?”   “但是如果荒地不够呢?”童阁老问到。   “如果一人只能一亩呢?”沈白反问。   “荒滩重划,荒地归公,再进行招领,这的确是个可行的办法。”童阁老不愧是一方大吏过来的人物,马上总结了办法出来。   “农有了眉目,那工呢?”童阁老好奇的追问。   “这个恕沈某要卖个关子了。”沈白说到。   “这是为何啊,沈公子?”童阁老差点跳起来。   沈白浅笑两下,这是他的招牌笑容:“这就是沈某应试的答卷了。”   “喔?”童阁老一屡长须:“好,老夫就静候佳音了,不管皇上的题目如何,老夫一定点公子前三甲,不,就是第一,但是还要看公子的应对之策了。”   “一言为定!”沈白举起茶盏说到。   “哈哈,喝茶多没劲,柳儿,上菜吧!”引文浩哈哈一笑,看沈白的眼睛里冒出精芒,满是欣赏之色。 第9章 品书、论剑   从临江楼出来,引文浩要让车驾送他们回去,被沈白拒绝了。   “饭后走一走,看看江州的河景,也算是不错。”沈白回答到。   “嘿嘿,被你这么一说,连我都来了兴致。”引文浩笑着说:“不过今天下午不行,得去商议事情。”   他们送了童大人离开,站在临江楼门口闲聊几句。   “要不要我安排过地方给你住?”引文浩问到。   “暂时不要吧,江州就这么大,传出去不好听,等去了皇都再说吧!”沈白看清长远的说到。   “嗯,好,有事情可以去馆驿找我,我给你的驾贴就能见到我。”引文浩说到。   “好,多谢王爷。”沈白回礼。   引文浩满意的点点头,此人进退自如,目的还变向的达到,他对沈白的高看已经不只是在琴艺和书画上了,这个人的政治智慧很高深。   年纪轻轻能够如此,观察事务又入木三分,将来的前途将是不可限量的。   “你怎么懂得这么多啊?”回去的路上龙轻尘小声的问到。   沈白和他肩并肩:“有了之前的推断,才有了今天的结果,这是一环一环的衔接,并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龙轻尘嘟嘟嘴:“你觉得不惊讶,但是换做是任何人都会诧异不已,我舅舅以前五品的副转运使见到京官那种紧张和谦卑,回到家都是惊魂不定的,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似得,你怎么就不怕呢?祁王爷,亲王之首;童阁老,内阁的元老呢!”   沈白闻听浅笑下:“可能我是乡下来的吧,没什么好怕的,他们在我眼里和你爹差不多。”   “嘿嘿!”龙轻尘忍不住笑到:“我爹知道,非得给你两个爆栗不可。”   沈白看他一眼,忍不住微微一笑。   龙轻尘听出他弦外之音,止住脚步看着他:“昨天不是还没想好呢吗?”   沈白瘪瘪嘴,难得露出少年逗乐的表情:“这不是第一名吗?”   “吹吧!”龙轻尘笑着看着他:“万一没写好呢?”   “嗯,那就赶紧回去看书吧。”沈白笑着说。   “王爷今天怎么看沈公子?”回到馆驿,柳儿给引文浩递上一杯茶,试探的问到。   引文浩坐在椅子上,接过茶打开茶盖,悠悠的看着清香淼淼:“别说本王怎么看的,你怎么看他啊?”   “让人惊叹,江南果然多才俊。”柳儿小心翼翼的回答到。   “哼,不止如此吧!”引文浩放下杯盖:“没想到,沈落除了是一个富有才情的少年,还很有谋略性,这不是简单的精明来形容,而是深谋远虑性的。”   “您是说他看童大人的身份经历下菜碟?”柳儿问到。   “嗯,而且他的有备而来让本王惊讶,显然是对士商农工有过很深邃的思考。”引文浩微闭眼睛叹口气:“这一下,本王有点后悔了,不该让他和童怀恩见面,现在纸都包不住这把真火了。”   “可王爷是他的引荐人啊,他就算是个榆木木头也应该不会不知道知恩图报吧?”柳儿总结的说到。   引文浩摇摇头:“别的人都好一点,这个童怀恩就是个愣头愣脑的,他要是把沈落揽在手下,这个沈落又是个孤傲的性格,那么事情就麻烦了。到时候,无非是为朝廷的清流培养了人物,于本王又有何干呢?”   “可他不是一无弱点啊?”柳儿提醒到。   “嗯?”引文浩摸摸下颚:“还有一个龙轻尘,这的确还是一招好棋。他们还是在一起住吗?”   “是,而且是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柳儿回答到。   “哼哼!”引文浩笑笑:“去查查看,湖州龙家有没有什么动静?”   “是,主子!”柳儿回礼退下。   沈白回到了客栈,找出那本《今事集》出来翻看第三篇。   “阿落,你怎么只看这些杂书呢?”轻尘给他倒茶,好奇的坐他身旁看着他问。   沈白拖过一把椅子,让他也坐:“天下事,以史为鉴不假,但是为官而苦读的才子们连今日世事都一无所知,就会和今天的童阁老还有祁亲王一样,虽然聪慧,却不知民事,不知民情。你要他们为农民和工匠做主,怎么做?”   轻尘很少看到沈白这样热络的和自己分析这些事情,不免有点高兴的看着沈白:“那阿落将来是为了天下苍生谋福祉咯?”   沈白浅笑下,这是他的招牌笑容:“谁敢说这样的大话,能做到不违初心就已经不错了,更何况,我连自己的初心都没有把握,又怎敢言之凿凿的唱高调呢!”   龙轻尘闻听后不住的点点头。   “我明白了。”   沈白好奇的看着他:“你明白什么呢?”   龙轻尘撇着嘴笑一下:“你是个连谎话都不屑说的人。”   “哼!”沈白忍不住轻笑下,拿起书本看第三篇。   第三篇是《洛王传》。   “洛王,今天是不是听到过?”沈白问轻尘。   龙轻尘惊讶的看他一眼:“你是不是大凤的子民啊,连洛王都不知道?今天祁亲王不是说了吗,那个童阁老在洛王麾下效力过,是近阳郡。”   “轻尘知道洛王?”沈白问到。   “当然,我在西南就听过,很小就听过。”龙轻尘说到:“他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先帝去时,封地在边陲的上北,邻近土那王朝的。最早两国交战的时候,他就以一人之力,统率属地的军队,打得土那王朝管他叫‘战神’,十年不敢犯其境。”   沈白在第二篇的《驭法则》里已经知道土那人的事情,土那人,北部的一个民族,一百七十年前成为一个辽阔的巨大帝国,不亚于大凤皇朝的领土范围,两个巨人子民各有四千多万,占地广阔,却互相制衡,成为了和平的定海神针。   能让兵马百万有多的土那军,十年不敢犯其境,这个洛王的不凡,恐怕不是一般的将帅之才。   沈白没有接话,开始看书。   “洛王者,少年英雄,然风姿非凡,翩翩之色,冠绝皇都,誉满四海,为先帝幼子,有‘如玉皇郎’之称。   先帝崩,国之传承有序,然先帝为保幼子平安,分封其至山阴国,山阴富庶地,可保其一世荣华。   帝师国维,改先帝圣意,分其近阳郡。洛知有诈,不予其争,自去近阳,时乾元二年春。   二年末,土那大寒,其军犯边,洛王以一万骑兵夜袭神湖,破敌五万人,斩敌首两万,威震四方。   次年春,又千里奔袭,破敌土那右谷托阿部,土那王子泯云野亲率五万军拦截,被其三战三胜,天下震惊。   三年春,敌皇十五万大军犯边,决战白马,洛王七万军破敌皇,敌仅余两万人突围。帝大喜,改近阳郡为庆阳郡,考令天下。”   光是引言前句,就如此精彩,沈白不禁对正文内容神往。   “这个洛王,通过收留流民,开边通贸,甚至是私设黑市迅速培植了力量,在乾元二年和三年才有实力对土那屡战屡胜,这个人真不简单。”沈白看完全文忍不住说到。   “那是当然,我舅舅说过,他的军队全部都是蓝盔蓝羽,号称蓝翎卫,曾经横扫西北,所向披靡。”龙轻尘看沈白终于看完,忍不住接话到。   “蓝翎卫,有意思!”沈白笑着说到,心里有点神往。   不知道,前世的‘那人’在军事上的才华如何。   沈白当然不知道,自己的‘接班人’的功绩,不仅不次于洛王,更是指挥了数十万人决战,百万人战役的传奇神话。   看完书,虽然只有区区五页,可内容却不一般。   沈白对这本书的猜测更为疑惑。   如果它记载的东西都是真实的,那么这本书的出现,实在是太过可怕,到底是谁在布这么大的一个棋呢,来把大凤皇朝剖析得这么透彻。   “可惜这本书里没有洛王的结局,他最后怎么样了?”沈白问到。   龙轻尘被问到了:“不知道,说是失踪了。”   “失踪?”沈白有点怀疑这书的作者是不是洛王呢?   “怎么了,阿落?”轻尘问到。   沈白摇摇头,揉揉眉心,放下书:“只是一下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龙轻尘托着头看着他:“怎么感觉好像你是在大户人家待过的,对这些事情这么敏锐呢?”   沈白笑了下:“我在皇家待过,你信吗?”   龙轻尘点点头:“你说我就信。”   沈白撇嘴笑下,把书放一旁:“有点累了,我来教你弹琴吧!”   “好啊!”龙轻尘跑过去拿来琴:“早就想学了。”   沈白从音律开始,教他弹音阶。   因为是第一次学,龙轻尘拿了拨片来弹奏。   “铛!”琴弦竟然没经住拨动,断了一根。   “没事,待会去买一根就是了。”沈白安慰到:“不过你学得很快,过几天就能弹奏简单的曲子了。”   龙轻尘看着他笑了下:“我都觉得笨死了,就这么几个音阶都没学会。不过阿落,为什么人家是五个音阶,最多五个半,你刚刚教我的时候有七个呢?”   “这就是不同之处了。”沈白说到:“不过也就因为这个,才说明祁亲王的不简单,从琴音里就听出了不同之处,观察事物细致入微啊!”   龙轻尘看着他:“我看你们是棋逢敌手,你也一样谨小慎微啊!”   沈白忍不住看看他:“轻尘,以后记住,一定要多留一个心眼,世事难测,人心比世事要复杂得多。”   龙轻尘没想到他突然有这样一说,认真的点点头:“你放心,大不了我就相夫教子。”   沈白听闻相夫教子四个字,忍不住看他一笑。   傍晚时分,两人带着琴去附近的乐器行换了根弦。   “回客栈吃饭吧,我看他们的菜色也不错,还不贵呢!”龙轻尘看换好的琴弦说到。   “好啊!”   两人一起返回客栈,在大厅处要了好靠里的位置坐。   “点个烧肉,豆腐鱼汤,一碟腌辣椒吧!”龙轻尘看着菜单说到。   “好咧!”小二收拾菜单下去。   “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吃鱼吃肉啊?”沈白忍不住调侃的问到。   “你今天被定了名次,有用了这么多脑,不补补干什么呢?你总说我瘦了,你可瘦了一圈,腰上都没肉了。”龙轻尘。   “腰?”沈白看着他。   “那个。”龙轻尘微红着脸:“晚上碰到的。”   “聂行风,别以为你是景先生的高徒,我们就拿你没办法,我兄弟的伤怎么算账。”一伙江湖人拿着刀剑围住一个黑衣服的青年,青年手拿酒杯,丝毫不在意身旁的人。   “诸位,莫非看我们同源客栈好欺吗?竟然在这里寻事?”同源的白发掌柜一拍桌子,声音嘹亮的说到,丝毫不似之前接待沈白时的慈眉善目。   龙轻尘看看沈白,眼神示意他们是不是回避。   沈白摇摇头,他两世为人,还真没看过江湖之上的寻衅滋事,倒很是好奇。   “掌柜莫急,我十招之内让他们走,不毁一桌一椅,不然我就十倍赔偿。”黑衣服的青年傲然的说到。   “哼,不怕大话闪了舌头,我们大青盟的就这么好欺负吗?”围着他的人说到。   “啧啧啧!”黑衣服的青年看看他:“不信,咱们试试,不过。”说完他看看沈白:“那位仁兄,可是丝竹好手否?”   沈白看他一眼:“尚可!”   “这几日在客栈弹琴的是你?”黑衣服青年继续问。   “然也!”沈白点点头。   “那劳烦来首惊风之曲如何?”青年看着沈白拱手一笑,潇洒非凡。   沈白在众人的注视下拿起月琴:“公子听好,我这首曲子叫《潇潇雨兮》。”   说完他的手指快得惊人的撩拨琴弦,琴音诡异莫常,森森之色里带着杀伐之气,不是铮铮之曲,而是快雨惊风一般。   “好曲!”黑衣服青年一拍桌上的剑,以快得惊人的速度飞速出剑,剑光闪耀之下,沈白瞄着他飞速的在围攻者的手腕之间游离剑尖。   一曲前奏短暂收场,围攻的七个人全部手腕流血,武器掉落在地上,神色惊慌的看着黑衣服青年。   “滚!”黑衣服青年一声喝去,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跑出去。   “《潇潇雨兮》,好曲,好曲!”掌柜恢复那个慈眉善目的样子说到。   黑衣服青年一举酒碗对着沈白。   沈白放下月琴,以茶代酒回礼。   他和轻尘吃完饭后,被告之黑衣服青年聂行风已经为他们付过帐了,沈白乐得其成,带着轻尘上楼去了。 第10章 乡试之前算名次   聂行风是一个很有规律的剑客,或者说是一个‘江湖人士’。   每天早上他会赶早的在客栈用早,然后消失一整天。   傍晚时分,独自一个人坐在客栈的一角,两个菜,一壶酒,自饮自酌。   开考的前两天,沈白没有再看《今世集》,因为梦里的自己竟然封侯了,这一点让他自己久未平静下来。   尤其是封侯前,与姐夫的盘算之间,让他心里不由的亟待起来。   心里被积压的事情堆积,表情又是苦闷浅然的。   “出去走走吧。”龙轻尘很奇怪为什么沈落的情绪总是无端的低落,丝毫没有征兆的陷入一种沉思而带着冷然的神色之中。   两人一起出门,龙轻尘拿着月琴跟着后面。   “带琴干什么?”沈白好奇的问。   “去河边弹弹琴吧,这样也未曾不是一种惬意的事情。”轻尘看着他微笑到。   沈白接过琴,背着身上,用很小的声音说:“抱歉,我有点心思。”   轻尘没有接话,陪同他一起从客栈出来,走到了河边的小亭上,小亭里没有人,两人对面而坐,侧看着大江之上的景致。   沈白把月琴放下来放在一旁。   “阿落,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龙轻尘看着沈白问到。   “叫我阿白吧,以后这个称呼就你一个人叫。”沈白突然说到,换来轻尘的诧异不解。   “很多事情。”沈白指指额头:“都压抑在这里,我很难和你解释,但是你相信我,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龙轻尘对着他轻轻的笑了一下。   “最近你轻笑的表情很多,这好像是我喜欢的表情。”沈白看着他说到。   “没办法,近朱者赤。”轻尘低下头,伸出手来握着沈白的手掌:“阿白,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有事情能和我讲。”   沈白点点头,微微闭合的眼眸里满是慰藉的神色。   拿起月琴,坐在河畔,悠悠的弹奏着一首首的迷离曲调。   很多驶过的船公都忍不住看向他们,沈白手指快速划动撩拨,七阶音调在琴音游历变化。   聂行风从大江之上的船顶一跃而起,体态轻盈的落在小亭前。   沈白看到他,撇了嘴笑了下。   聂行风坐在一旁,也不说话,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壶,半躺在在小亭的木栏上,素面朝天的慢慢喝起酒来,洒然的姿态和惬意的神情让沈白佩服。   晚上三人同坐一桌吃饭。   “沈兄是来乡试的?”聂行风自饮自酌的问到。   “对,后天就要去考试了。”沈白不放心的看了眼轻尘。   “有事要说?”聂行风问。   “我去考两天,不放心轻尘罢了。”沈白看到他身上的游侠气息忍不住说到。   “在同缘客栈你放心,这里的掌柜不是一般的人,这几天我会照拂龙公子的。”聂行风放下酒杯说到。   沈白点点头,一副放心的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聂行风这样的人,他在心里就对他有着一种安然的感觉,第一次看到他的不羁轻狂、剑法超然时,心里对他的认可却是侠骨柔情。   而且在沈白心里,始终觉得此人心思缜密,是能让人放心的君子。   考试的当日,两人早早起来用早,聂行风坐在大堂为他们点好了吃食。   沈白看到一笑,带着轻尘坐过去。   “沈兄可有把握?”聂行风难得的问:“我看你好像书都不怎么看?”   “第四吧!”沈白说到。   聂行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我说的是殿试第四名。”沈白说到。   “你?”聂行风放下茶杯:“你怎么这么有把握?”   “因为光芒太露不好,会有人不让我夺三甲,我突然有这样的感觉。”沈白想到梦里自己受封时收到一个没有物件的盒子。   聂行风看着他:“乡试还没中,就预料了殿试结果,你果然是个奇人。”   沈白看看他也轻笑下:“但是我感觉我们会是朋友,很好的朋友。”   “确有此感。”聂行风笑着回他。   考场是布政司衙门下属的,所有的考生要进去两天不能出来,总计五个江南州郡的生员都是这里考。   为什么要集中区域来进行考试,在《今事集》里有过记载。   第五篇就是关于先皇时的一次震惊天下的考场舞弊案,整个生员一万七千多人受到了牵连,进行了全部的重考。   沈白进去,看到了第一天的题目,讲义《天,地,人》。   “为什么会出这样的题目呢?”沈白看到皇帝的出题心里很奇怪。   打卡墨盒缓慢的磨墨,他有一上午的时间来写完这个文章。   沈白的答卷很细致,‘天’者主平衡,其中的隐喻是为君者,要能平衡四海,权衡利弊。   在用人的法度上,要平衡利弊权重。在对外的事务上,要平衡软硬兼施。在对内的事务上,要平衡士商农工。在对待自然上,要平衡顺其自然。对待法度上,要平衡奖惩。   天,在他的笔下就是一个词‘平衡’。   旱时如雨,燥时起风,涝时晴空,寒时暖阳。   天者,高居于上,俯视苍生,若无仁慈之心,包容之意,何以为天。   包容,慈爱,皆因天有颠覆四海之大能,是为上苍。   ‘地’在他的笔下,是万物再造之功。   ‘地’主万物浮沉,是为万物之本。万物者皆为其同体同源。   在他的笔下,‘地’成了官员和拥有者的阶层,他们排斥同为一体同源的农工,就是在自相杀戮,自毁其根。   沈白写道:地‘主’为官,为臣之道甚为体位。地生万物,万民扶植于大地之上,地之润泽,万民福祉。地之逆势,生生灭绝。   地造时,大地回春,莹莹绿绿,万物回归,反哺大地。   地逆时,生机枯竭,万籁寂灭,化土成沙,湮没风尘。   ‘人’者,昂止苍穹下,伏息大地间。   顺应天之势,借助地之机。生生造化,不绝于息。   相于天地,人心向善,初心使然,为天地所钦佩。情愫积淀,智果凝珠,是天地所未有。   无人则天地不通,无人则天地不畅。   无人则天地死寂,无人则众生泯昧。   写完后,他看看卷宗,第一个交了卷子。   收卷子的考官看了他的卷子上的姓名,立即交到童阁老那里。   童阁老和祁亲王一起在大堂喝茶,童阁老接过卷子。   “沈秀才第一个交的卷子。”他的话引起了祁亲王的注意。   童阁老看看卷子:“他的字不错啊,很有风骨,但是又很内敛。”   半饷之后,童阁老看完了一篇,又调转了头从新去看。   “怎么了,阁老还没看完?”祁亲王忍不住问到。   童阁老把卷子递给他:“第一遍没看过瘾,再看了一遍。”   “一个讲义,能有这么夸张?”祁亲王接过卷子看了起来。   才看完天的讲义,他就忍不住叹口气:“这个家伙,隐喻得,议论为君之道。”说完他看看童阁老:“这个题目是皇上出的?”   童阁老点点头:“千真万确,看来皇上是在打破死寂的规则,看看有没有敢说一说上君下臣之义。”   “那您看?这个?”祁亲王看着沈白的卷子忍不住问。   “王爷且看完吧!”童阁老反倒是悠哉起来,拿起杯盏悠悠的喝起茶来。   祁亲王正色的拿起卷子,一字不差的全部看完。   “服了。”他把卷子递还给童阁老:“誊抄一篇,快马送到皇都吧,他取个状元也不为过。”   童阁老点点头,接过卷子,交给副主考:“照王爷的意思办。”   祁亲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没有再说话。   晚上回到馆驿,柳儿好奇的问引文浩:“主子,为什么今天主动把沈公子的文章传去皇都呢,真有这么好吗?”   引文浩讳莫如深的说到:“岂止是好,简直是好过了头。与其童怀恩上报,不如本王主动一点。”   “可惜了,上次在湖州,王爷一心弹琴画,而未与沈公子深谈。”   引文浩摇摇头:“他上次说话里留有余地,直教人琢磨不透。”   “那现在怎么办呢?”   “湖州怎么样了?”引文浩问。   “刚得到的消息,龙图竟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哥儿跟人跑了,还在擦自己在西南留下的把柄呢!”柳儿不屑的说到。   “哼!”引文浩轻笑下:“以沈兄的才华,要是配个浑不羁的岳家会怎么样?”   柳儿好奇的看看引文浩:“飞黄腾达了,沈公子会不会?”   引文浩轻轻的摇了下头:“他的琴音里满满的都是痴情,这个人,天生就会是一个痴情的种子。”   次日的策论,沈白写了之前的工之话题。   盐铁专税,路引凭证,管路上而不限产。严设路障,专设所属衙门,茶丝,独划产区,设专属衙门管理。   一字谓之,查流通,而不查产量。   专营店铺,月销售,需上交路引为证。   以证为据,计量而税。   其中包括运输的资格,码头的设立管理,航道的疏通,道路的开凿,都有一定的建议。   沈白答完卷,又是第一个交的卷子。   他走出考场,龙轻尘在外面等着他,聂行风抱着剑站在一旁。   “多谢聂兄。”沈白笑着说。   “你果然是第一个交的卷子,看来是胸有成竹啊!”聂行风打趣的说到。   “或许吧!不予计较,尽力了就行。”沈白洒然的说到。   回到客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和聂行风一起在下面吃饭,喝酒。   “我明天就要回去了,沈兄,江湖路远,望自珍重!”聂行风说到。   沈白看看他:“人生即如此,无处不江湖。聂兄也保重。”   两人举杯同饮一杯,哈哈一笑。   晚上沈白就着烛火,写了一篇数万字的策论,直到深夜。   “阿白,你怎么晚上还忙呢?”轻尘惊讶的看着他。   “还个人情而已,投石问路罢了。”沈白写完后,伸伸懒腰说到。   熄灯睡觉时,龙轻尘靠着他问:“你有把握吗?”   “有。不过,皇都好像一个巨兽一样,让我有点看不透。”沈白说到。   “为什么?”轻尘躺进他的臂弯。   “不知道,就像我现在不知道湖州的情况一样。”沈白回答。   “湖州?”轻尘想了下:“也不知道我爹现在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的并不重要了,关键是他知道你不在后,是怎么做的,事关重大,也是对他的一种试探。”沈白说到。   “你是说,他不在意我?”龙轻尘有点吃惊的问。   “你有把握吗?”沈白反问他。   “没有。”龙轻尘摇摇头:“一点都没有。”   沈白叹口气:“这就是要接受的,和难以接受的事情。”   两人各怀心思的睡着,沈白期许的梦境如约而至。   不过内容很诧异。   因为梦里的子寰向自己表白了。   在这个世界,他和龙轻尘不会是异类,甚至是正常不过,哪怕是私奔也不过是一时之过。   而在那个世界,离经叛道的行径,将是一世都抹不平的。   思想里陷入了纠结之中,仿佛是自己在面对那个世界的子寰一样,沈白一夜在噩梦之中度过。   次日一早,沈白起来。   “你昨天晚上睡得很不安,是在担心皇都吗?”轻尘好奇的问。   沈白浅笑下:“不是,不要担心。”   两人在楼下一起用早,得知聂行风已经离去。   “这个是聂少侠交代给您的。”掌柜递给沈白一个蓝色的竹叶状宝石。   “这个是?”沈白好奇的看着。   “是他们门派的信物,你拿着吧,一般的江湖人士看到都会顾忌三分,他师父景宫云,在江湖之上,是前三的高手。”掌柜的解释到。   “多谢。”沈白接过,收好。   上午时分,两人坐了没一会,祁亲王来访。   “你是第一没有错了,等发了榜我们一起离开,会提前发榜的。”祁亲王说到。   “这个给王爷。”沈白把卷宗递给他。   “这个是什么?”引文浩好奇的接过。   “那个策论没写完的,包括矿产的租售,还有部分物资的管控。”沈白补充到:“这里都有记载,算是还王爷的一个人情。”   引文浩接过,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11章 奔赴皇都   到了发榜的日子,比之从前要早了几天。   一大早,同缘客栈的不少住客一早早的就坐在大堂,学子里有把握的都没有去看榜,而是有点紧张的坐在大堂吃东西,等着报喜的人来。   一些觉得与中举无缘的秀才则更为的轻松,虽然赶考花了点钱,但是此刻,不论与否,在得知中没中的前一刻,心情都是轻松的。   这就好像是成功或是失败前的最后时分,不论结果如何,都要抓紧一切,享受这最后的平静心情。   店里今天煮了一大锅的豆浆,还有一种炒米和干果打底的果仁。   吃的时候,在果仁里加入糖,冲入热豆浆。   这种吃法讲做‘冲浆,’取的是‘将中’的反义字,是一个讨得彩头的吃食。   沈白喝着这种吃食,觉得味道很好,里面的果仁也很不错。   还要来了一盘油饼,两个鸡蛋。   “不去看看吗?”轻尘有点紧张的问到。   沈白笑着给他剥鸡蛋:“中了送报的来了怎么办呢?”   旁边桌的几个学子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好奇的看看沈白,但是却忍住不敢顶他,毕竟这个时候,谁要中了,对人生而言都是一种一飞冲天的变化。   任何的取笑在此刻都是不理智的,因为谁也不知道在这场读书人的命运之争上,谁才是赢家。   同年变成师长,是很简单不过的事情。   沈白喝完碗里的冲浆,捷报已经传来,不过却不是他。   “恭喜江右郡钱好秀才高中江南乡试第十一名。”报喜衙役唱完,一个学子跳了起来。   “总算中了。”快四十岁的人激动得在桌前转了几圈,不知所措。   “老爷,恭喜高中。”衙役道喜到。   二报和三报都陆续到来。   “替钱老爷打赏的。”掌柜的走出来,替钱好打赏出去。   钱好才反应过来,笑着说到:“赏赏!”   江州三座跨河桥,靠近考场的河对岸,中举的人很多,报喜的人和炮竹声不断。   这头要冷清得多。   在掌柜的调度下,客栈门口的鞭炮声吸引来附近的看客。   轻尘心急的看着沈白,沈白悠悠的要来两杯茶。   整个同缘客栈,有两个人中了,第二个是第六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中了的人一派风光,同来的学子也是不断的道喜,一直快到中午都没了动静。   不少人看看沈白,沈白无所谓的喝口茶,杯子还没放下来,门外铜锣的震天响声和礼炮声就传来。   “哪位是沈落老爷?”报喜的官员身着八品同案的衣服,走进来问。   沈白抬了下手。   “恭喜沈老爷,喜中江南乡试第一名,祁亲王和童阁老在同文馆恭候大驾,特派下官前来迎接。”他的话一说完,客栈立即沸腾。   龙轻尘拿出五十两银子,给掌柜的,请他代为打赏。   他们上楼收拾行礼的功夫,二报和三报,还有迎接的白马和小轿都停在了客栈门口。   沈白下楼,身穿轻尘前几日为他缝制的新衣服。   “请老爷为我们小店留个墨宝吧!”掌柜的过来说到。   沈白轻笑下,在准备好的纸张上写下了“同缘福至”四个大字,字体是欧体,浑厚而大气。   “好!”众人一起喝彩到,送沈白上马,龙轻尘上轿离开。   迎接的队伍锣鼓齐鸣,仪仗开路,热闹非凡。   发榜处,聂行风看着榜首的沈落两个字,忍不住撇嘴笑笑。   “师兄,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一个少年在他旁边问到。   “有个朋友,我看他有没有中。”聂行风说到。   “中了吗?你还有读书的朋友啊?”少年伸头看看黄榜。   “第一名!”聂行风笑到。   “吹吧,吹牛又不花钱。”少年露出酒窝脸,看着聂行风笑了笑。   聂行风也不恼他,掐掐他的脸:“走吧!”   沈白他们去到了同文馆,童阁老和引文浩已经在等他们了。   “恭喜沈兄了,皇上发来口谕,让你随我们进京去贡院学习。这可是为了你参加来年的会试哦。”引文浩笑着说到。   “多谢王爷和阁老的推荐。”沈白恭敬的回礼到,一派从容之间,让童阁老也不免有点甚有荣焉。   回去的路途走大河出发,走运河直抵皇都。   大凤皇朝的皇都在临近海岸的区域,雄伟的皇朝古都,由二十万御林军和八万水师驻守。   “你们去了皇都准备住在哪里呢?”回去的大船上,童阁老好奇的看着他们。   “买个房子吧!”龙轻尘说到。   “我在贡院前的一个街市有一个三进的院落,就给你们吧!”引文浩接话说到,然后看看沈白:“要不要我帮你联系联系龙图,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哥儿走失了呢!”   童阁老听明白了什么,看着他们:“你们?私奔的啊?”   “穷秀才和富家哥儿的花前月下,如何?”引文浩笑着说到。   “哈哈哈哈!”童阁老难得的开怀大笑起来:“够勇气,老夫人生之中最大的一件憾事就是自己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了隔壁青文学士家的哥儿,可我没胆子啊,怕自己一个侍卫配不上他啊。这一去出征就是匆匆十几年没有回过家,再回来时,我好奇的去打听,打听青文家的哥儿怎么样啦?”   “结果呢?”龙轻尘忍不住问。   “死了,嫁给了镶侯的公子,却被始乱终弃,最后得了病,吊死了。”童阁老哀叹一声:“当年洛王殿下,因为镶侯镇守夹袭关不利,斩了他父子,你知道我多高兴吗,喜极而泣啊!”   “您时隔多年,还能重情重义,也算是难得了。”龙轻尘忍不住说到,说完才觉得失礼:“阁老恕罪。”   “无妨!”童阁老摆摆手:“难得你心直口快,也不枉配沈落,将来你们大婚,我们都给你撑腰。”   “哈哈哈”!引文浩笑道:“沈兄,阁老给你撑腰,你放心,我们给你拿捏岳家。”   沈白浅笑下:“多谢。”   “别光嘴上说谢啊,来弹上一曲如何,童阁老还没听过呢!”引文浩悠然的说到,掩饰了刚刚童怀恩说替沈落撑腰的那一刻的晦暗心情。   晚上回到舱房,沈白和轻尘吹灯躺下。   “他们会怎么看我们?”轻尘小声的问身边的人。   “问什么?”沈白好奇的问。   “我们没成亲就天天睡在一起啊!”   “睡了吗?”沈白反问。   轻尘忍不住拧他一把:“解释得清吗?说你是正人君子?”   沈白摸摸耳垂:“那就别解释,去了皇都,差不多就成亲得了。”   龙轻尘叹口气:“我还是不想通知我爹。”   这下人沈白有点吃惊,转头看看他:“为什么?”   “我爹就和一贴膏药一样,粘上了,就撕不下来的。”龙轻尘忍不住说到:“我舅舅就是这样,一直被他拖累着,否则都不止官至副转运使就仕途止步了。”   沈白默不作声,半饷之后才说:“你自己拿主意,我都听你的,以后就你主内,我什么都不管,除了阿松爷。”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不孝的人?”龙轻尘小声的问。   “不会,不用多想,他有吃有喝衣食无忧,还又续了弦。你也没给他添加麻烦。”沈白安慰到:“我中举的消息传去湖州,我阿么知道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来呢?”   龙轻尘闻听心里砰砰的跳:“他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无情无义,抛家弃子的人,你说怎么样?”沈白问到。   “阿白?”轻尘的手抚摸着他胸口:“你会不会伤心。”   沈白贴着他的脸,在他耳旁小声的说到:“不会,等我们成亲的日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龙轻尘一抬头,嘴唇贴着他脸颊上。   沈白蹭蹭他的脸:“成亲才能说,否则怎么是秘密呢!”   龙轻尘笑笑,沈白长出口气:“睡吧,我要做个好梦!”   轻尘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沈白却舒适的躺着,临近立冬了,天气寒冷,身边有个人躺着还真不错。   夜梦里,自己为了子寰竟然决意出征辽东,这让作为看客的自己都大感不解。   但是“那个人”在朝堂之上洋洋洒洒的话语,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作为旁观者,他可以仔细的观察自己的姐夫宇文拓那带着‘玩味’性的眼神。   作为帝王,他没有想到宇文拓竟然答应了‘自己’的要求。   治理天下,果然可以“玩味”吗?   早晨醒来,沈白一直难以回味。   “怎么了?”一起用早的引文浩好奇的问。   沈白浅笑下:“看了本《今世集》的书,不知道童阁老怎么评价洛王?”   他的话题让桌上的其他两个人都放下了碗筷。   “怎么问起了这个呢?”童阁老诧异的说到:“洛王可是朝廷禁忌的话题。”   “为什么?”沈白不解的看着引文浩。   “虽然他不在了,但是他的庆阳郡还保持着十五万的蓝翎卫驻守,且一直只听命于他。”引文浩说起自己的这个最小的兄弟,眼神里透出的是一种异样的神色。   话题起得不好,但是好像切中了大凤皇朝的核心问题,可能是核心机密之一。沈白达到了目的,闭口不再说话。   越是接近一件事情的真相边缘,就会立即受到各种的干扰。   因为这个原因,沈白把《今事集》也收了起来,毕竟是贴着其他封面的书籍,自己偷偷看看就可以了,越是如此,可能说明这本书切中的东西就越厉害。   “那个自己”已经带领大军出征,车琳琳马潇潇之间,连禁军都已经被整备起来。   两厢一对比,越感自己不足,沈白暗自心急。   “阿白,你怎么又发呆了,王爷问你要不要上岸走走呢!”沿途的港口,停靠休息,龙轻尘问站在船头的沈白。   “你们真有趣,不是阿落吗?怎么又成了阿白呢?”在一旁的引文浩好奇的打趣到。   沈白愣了下,自己来了这么久,都没有适应转变过来,接嘴说到:“他笑我像个小白痴,所以叫我阿白。”   “啊?”引文浩忍不住笑了笑。   “王爷就不懂了,这就是年轻人的情趣了,我们家那口子,还叫我死老头子呢。”童阁老打趣到。   沈白暗自吐口气,心里对自己的定位要重新来过,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重活一次,没有谁能活出另一种原本,自己要学会做沈落,而非是沈白。   有了这个想法,他心里倒多了几分释然,接口童阁老的话说到:“那不是也很有情趣吗?”   童阁老抓抓头:“还说呢,有一次在宫宴上竟然没忍住叫了我一句老头子,搞得皇上第二天看到我都打趣,呦,老头子来啦!”   众人被他说得一笑,一起下船。   忻口港是江右郡的前出码头,不靠近郡城,却独树一帜,占地巨大,成为到达皇都之前的最大物资转运和储存中心。   享受着港口的蓝天白云,微风拂面。   他们大家一起察看港口工人的忙绿,一个个运粮的大船上,背夫门背着大袋的麻袋从船上运送粮食上岸。   另一端,长如水龙的木材也开始陆续的收获。   “嘿吼,嘿吼!”的号子声不时传来。   港口的官员带着兵丁着急忙慌的跑来:“下官宫野长,恭迎祁亲王,恭迎童阁老。” 引子浩挥挥手:“免礼吧,休息一下就要走。   “中午在这里吃吧,秋鱼肥美,虾蟹都不错,下官安排了点。”宫野长说到。   “噢?”引文浩点点头:“那就吃个午饭吧,尝尝江北的河鲜也不错。”   楼船快到皇都水域的时候,前来迎接护航的水师快舰过来,拱卫左右。   巨大的皇都高大的城楼,巍峨的门楼之上是一个个带有瞭望洞的极具防御性的箭孔窗。   高大的门楼有不下九十个孔窗,可以想象战时,这里所能发挥的作用。   沈白看看前面的平地,是狭窄的空地,还有错杂的河道,攻城器械无法展开,在这里攻击必须要凭借步兵的强攻才可以过去,可以想象这些箭楼在战时的作用。   “这是凤阳门,还有凤祥门,凤耀门和凤天门。”引文浩在一旁介绍到。   来迎接的队伍由礼部安排。   “你们直接去宅子休息,我已经安排好了。”引文浩对沈白说到。   沈白点头表示感谢。   三进的宅子不大,却是繁华路段的不错庭院,因为前面有小的马棚,后面还有一个小庭院,载有果树盆栽。   “这里还真不错。”龙轻尘看看,引文浩留给了他们四个下人,厨娘、门夫兼车夫,两个服侍的下人。   沈白却沉默不语,引文浩一个王爷,是断然不可能有这样的三进小宅子的,看来是为了他买的。   他越是这样,沈白心里就越不安。   “看来从明天开始,我就更要安心的做沈落了。”他心里想到。 第12章 大凤皇都   皇都的人口快两百多万,四城区拱卫中间的皇城。   主街叫做凤凰大道,气派非凡,丝毫不亚于前世汴京的朱雀大街。   沈落,他从今天起,对自己的称呼也是如此。沈落早早的起来,想去看看皇都才风采。   院子虽然说是三进,可以前有场地,后有庭院。   房屋宽阔,屋子有正厅,和左右厢房。   别说四个下人,就是多上几人也无妨。   沈落他们住在后面,中间一个茶室,坐看庭院景色。   右手的卧房,左手是书房,异常的舒适,是小而温馨的绝佳住宅。   “早上我们出去吃,你们先吃吧!”沈落说到,安排的管事叫小堂,非常精干,曾经在王府当过书童。   “好的老爷。”小堂回到,一句老爷,倒让沈落有点好笑:“以后叫我公子就行了”。   “是!”小堂忍不住笑着点点头。   带着轻尘单独出门,按着小堂说到,一直向前走,拐了两个弯,就看到了静溢于闹市的贡院。   左右两旁是难得的树木葱葱,石柱的牌楼上‘贡院’两个字古朴而气派。   “走过来只有三千来步。”沈落悠然的看着轻尘说到。   轻尘忍不住笑:“真够精明的,连步数都算好了。”   沈落回之一笑,两人在附近的一个茶楼落座。   茶楼里有茶点出售,因为临海,肥硕虾肉的煮面,加了海蛎肉的煎饼,还有塞了蟹黄的肉包。   沈落嘴里嚼着蟹黄包,不禁感慨,这里的世界为什么和自己之前的这么相像呢。   两人享受美食的同时,出门了快一个月的龙图老爷总算是带着哥夫回到了龙口村。   “少爷不见了,怎么回事?”龙图一听大惊失色。   长氏在一旁说到:“是不是为了逃婚走了?”   龙图看了眼年轻的哥夫精明提醒,不满感稍减,拿起龙轻尘的书信来查看:“他说去了西南府投靠他舅么。”   “怎么他们家在西南还有什么人吗?”长氏故作好奇的问。   “哼,有什么人!”龙图不满的说到:“就孤儿寡妇的,他去又能讨什么好?”   “他和那个乌石嘴的沈秀才很好,会不会去了那躲起来了?”长氏突然问到。   “去看看!”龙图一摔茶杯站起身。   “慢点老爷,别气坏了身子。”长氏温柔的扶着他,龙图惬意的摸着佳人的手,跟着过去。   才走出龙口村,就看到大队的差人队伍的尾巴向高夫庙的方向走。   “这是怎么了?”长氏家是县里的县丞,不少差人他都认识。   “龙夫人,这是咱们县的沈落沈秀才高中了江南乡试第一名,县太爷亲自来送喜来了。”差人回答到。   “乡试第一名,那不最起码会试要中个进士及第?”龙图咂咂舌。   “可不是吗,这可是五郡联考的,最少也是进士及第,龙老爷,您和他是左右邻居,这也是你们情花乡的荣耀啊!”差人打趣的说到。   “那是,那是!”龙图点点头。   “不知道贵府可有人认识这位沈老爷啊?”差人问。   “我家哥儿与他相熟,时常讨论诗文。”龙图笑着回答。   “哎呦,这可不得了,能和文星老爷讨论诗文,您家公子不愧是名门佳玉。”差人恭维到:“那走吧,一起去高夫庙,你的舅哥也在呢!”   “大哥也在?那去吧!”长氏兴奋的说到。   “走!”   高夫庙前挤满了人,阿松爷和沈家的众人一起在庙前迎接县老爷。   县令送来了两百两给阿松爷,沈家村的人不无羡慕,却不敢造次。沈落家落败时,他们怎么就没想到要收留他呢。   “老翁高寿啊?”县令已经知道了阿松爷是沈落的亲人,与他并排而坐,一派谦和的问。   “六十有四。”阿松爷笑着回答。   众人一起闲话家常,龙图前来,大礼参拜。   “贤弟来了。”县丞看到他们不无意外。   “沈老爷高中,他和轻尘是挚友,特来道贺啊!”龙图说到。   “哦?令公子和沈贤弟是挚友?”县令好奇的问。   “回老爷,龙公子是阿落的挚友,时常来画画和听琴,他还要了一副阿落的画,是和一位皇姓爷一起画的呢!”阿松爷老实人有点心虚轻尘和阿落私奔的事情,抢着回答的说到。   阿松伯正说着,乌石嘴上一艘大船靠岸,走下几个蓝衫少年。   衙役们好奇的看着,蓝衫少年里一个领头的人上前:“阿松爷,别来无恙。”   “您是,哦,你是皇姓爷的侍从,我们看过。”阿松爷还记得站在门口护卫的这个人。   “沈老爷高中,我们奉祁亲王的嘱托前来道贺高夫庙。”蓝衫少年不吭不卑的说到。   “祁亲王。”县令都吃惊的站起来。   “王爷曾在此拜会过沈公子和龙公子。”蓝衫少年的回话让龙图在内的众人大吃一惊。   蓝衫侍从送上百两的银子,在众人的礼送下离开。   “这个沈秀才将来不得了啊。”龙图在家里宴请了县令老爷和夫郎哥以及阿松爷和沈家的众人。   送走他们后,他不禁感慨到。   他的夫郎哥长县丞也留了下来:“你们说轻尘不见了,会不会和他走了呢?”   “这个真说不准,去把沈三叫来。”龙图吩咐到。   沈三跑来领了二两散银子,把沈落和龙轻尘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下,学得绘声绘色的,这要唤作平时,他这种行径非得挨打不可,可眼下却让龙图心里发痒,挥手让沈三下去。   “大哥,你看?”龙图问到。   “莫慌,一面派人去西南看看,一面派人去皇都打探,要是真的,那就是你们龙家有福气了。”长县丞稳重的说到。   “这个沈秀才,将来的前程?”长氏忍不住问。   “哪个乡试第一的,还是联考的第一,不是三品以上?将来他们走到咱们郡来跺跺脚都要地动山摇的。”长县丞说到。   “是,是,大哥说的是,就希望轻尘这孩子有这个福气啊!”龙图一摸下巴,期待的说到。   郡守也才是个正五品,他的女婿要是一个三品大员,那这棵大树傍得可是一下到了天上了。   引文浩回到皇都非常的繁忙,他是执政的亲王,领了皇兄的差命,在协理部分朝务的。   柳儿细细的回报了湖州的事情,引文浩点点头:“这个龙图为人怎么样啊?”   “贪婪,市侩,很会借风借力,是个奸商。他在西南府私贩盐货,发了大财,要不是哥夫的弟弟照应,他早死了几次了。”柳儿回到。   “贪就好,随时可以为我所用。”引文浩说到。   没一会,宫里来人,说是皇上召见。   引文浩换好衣服,坐上车驾进宫。   梧桐殿内,越亲王和德亲王都已经到了。   “二哥。”两个亲王和他打招呼。   “参见皇上!”引文浩行礼到。   “嗯!”乾元帝引子浩半鬓白发,时年才五十岁。   不怒自威,气度不凡,明眸剑眉之间虽然有岁月沧桑的痕迹,周身的气息里却透露出文治武功的强健,他年轻时是骁勇的武士,剑法卓然,骑射也是众兄弟之中最好的,只是最小的弟弟洛王他们知之不多。   洛王从小在宫外长大,十五岁就分封出去,接触的太少。   “文浩这一次占了头功啊。”乾元帝看着三个手足笑着说到:“这次派你们出去地方的州府监督联考乡试,还交待了任务,发掘一个人才,看看你们的识人之能。”   越亲王引容浩看看二哥:“二哥,你找了个什么人才啊,把皇兄给兴奋得,说出来,咱们输也得输得心服口服才行。”   德亲王微翘嘴角笑了下,两边的酒窝异常的醒目。   “来,把文章给他们看看。”乾元帝挥挥手,身边的宫人把两个答卷递给越亲王和德亲王,两人接过看看,看完之后再交换。   “怎么样?”乾元帝悠然的问到。   “服了。”越亲王放下卷子:“二哥怎么认识的这个人啊?”   引文浩把湖州城门听曲的事情娓娓道来,听得众人不住点头。   “这就是缘分呐,看来二哥与这个沈举人缘分不浅。”德亲王淡然的说到,看似无心,却颇有深意。   “一个乡野能出这样的人物,实在难得,二哥,这不是你刻意培养的吧?”越亲王也玩笑似得说到。   “这不是耍赖吗,输不起别来啊!”引文浩无所谓的笑到:“我可是缘分取胜,胜得光荣,你们两个输了就说我作弊,这可不好。”   乾元帝轻笑到:“要相信缘分,缘分到时,水到渠成。”   “皇上说的是!”三个王爷点头认同。   “要是他会试再考第一呢?”越亲王突然问到。   “取。”乾元帝说到。   “那要殿试呢?”越亲王继续问。   “只能是第四,前三已经定了。”乾元帝毫不介意的说到。   越亲王点点头:“陛下圣明。”内定的探花郎就是他的哥夫弟,左相百里玉的幼子。   状元是右相云长空的公子,皇都第一才子,云墨。   越王询问时看了几眼二哥引文浩,后者一言不发,没有半点介意。   他心里有点得意,在接风宴上多喝了几杯。   贡院开课前,童阁老让人送了三百两来给沈落生活。   引文浩则亲自请沈落和龙轻尘过府一叙,并交代小堂要照顾好他们,沈落有事情,可以直接到王府来,无须通报。   “你爹已经知道你走了,可能还猜到了你们在一起,不过,现在整个湖州县都把沈兄当做是文星,甚有荣焉的庆贺呢!”他们离开时,引文浩看似不经意的说到:“要不要本王为你们做这个媒,我看龙图应该是满心欢喜吧。”   龙轻尘想了下,没有接话,直接看身旁的阿白。   沈落恭敬的回话:“还是等殿试结束吧,好事不在忙中取,王爷看呢?”   “嗯,理应如此,且安心读书,就算他们来了,推到本王头上就是!”引文浩挥挥手说到。   “多谢王爷!”沈落谢到。   “这里有一千两,做些衣服,贡院不比湖州和江州。”引文浩递给他一张银票说到。   沈落接过,点头致谢。   “他对王爷谦卑却有点疏远,看来不简单啊!”躲着一旁的王府参事行诺说到,他的眼球仔细看,是浅碧色的,而非是浅褐色。   “这样的人,如此恭敬已经是难得了,拿了本王的银子,他的人情就已经欠下。”引文浩满不在意的说到。   “也是!”行诺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沈落和轻尘一起去做了几身衣服,两人也都没有什么得体的衣服,一个是真没有,一个是没敢带。   “阿落,给你买个碧玉的发簪吧?”轻尘问。   沈落想到‘那个人’头上长长的书生带,有点想笑,自己竟然第一时间想学他。   可他现在已经是辽东都护府大都督,身份与自己这个举人截然不同,还不是常人想学就可以学的。   “就用普通的书生带吧!”沈落回答,他不想过于纠结于穿戴上。   贡院报名的日子,整个皇朝的举子都云集,九百多人,是四千万人口的帝国选取出来的。   来的人一个个傲气横然,毕竟现在的身份不同。   “江南第一,沈落。”报第官唱到,每个区域的前三都可以进去赐坐。   一排五个老夫子坐在上面,看着他们,为首的贡院院长是皇帝的老师国维。   “这个沈落为什么没有卷子在这里?”国维看着每个第一名的简介问。   “回禀大人,他的答卷都被皇上调去了,在皇上那里。”副院长奇恒起身说到。   “哦?”国维看过去:“沈落起身。”   沈落站起来:“学生在!”   “再做几篇文章过来,奇院长出题。”国维淡淡的说到。   “是!”沈落和奇恒一起回到。   不少举子都看着沈落,好奇为什么他的答卷会到皇上那里。   每月十天学习,休一天,贡院的学习就如此开始。   “我叫云墨,听闻沈兄大才,不知得闲否,一起喝杯茶?”云墨翩翩公子,一派的落落大方。   “云墨,你这么急着抱大腿,怕你的状元丢了啊?”百里松然看着他们,语气里都是试探。   沈落看看眼前的两位,听闻是左右丞相的公子。   “二位如若不嫌,不如一同去饮茶?”沈落发声问到。   百里松然看看沈落:“既然沈兄相邀,那本公子就赏沈兄一个面子吧!”   沈白浅笑下,对云墨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他举止落落大方,很让云墨和百里松然欣赏。 第13章 明思,暗试   “闻听了沈兄的大名,也见识了沈兄的高作,甚为佩服,借此良机,向沈兄请教一二。”云墨端着杯子和沈落说到。   “连院长大人都没有我的卷子,云公子竟然有,实在是令人佩服。”沈落看着他玩味的说到。   百里松然一副傲娇的表情:“这有什么啊,我们都是皇都的老油子,这点能耐都没有吗?”   沈落看他笑了下:“那么说百里公子也有咯?”   “当然!”百里松然挥下手,一副不值一提的表情。   “那怎么院长没有呢,害我要再写两篇。”沈落叹口气。   “沈兄不愿意写?”百里松然来了兴趣,看着他问。   “没事写那么多干什么,又不出书,也不准备中状元。”沈落的话一说完,云墨难得的俊脸微红。   “看你这死样,人家又没说你中状元怎么了!”百里松然看着云墨忍不住骂到:“一天到晚就惦记着状元,你不中能死啊?”   云墨抓抓额头:“你为什么要中探花郎呢?”   “废话!”百里松然一拍桌子:“我不是为了不被派出皇都吗?咱们这皇都四少,要是少了一个,你们玩个屁?”   沈落听到他的‘皇都四少’,心里暗笑没有说话。   当年他在汴京也不喜欢参加什么名门公子们组成的小群落,免得招惹麻烦,当然,他性格生冷是最主要的缘由之一。   “听闻沈兄的月琴技艺极高,晚上要是无事不如一起琴秋楼,我们尽尽地主之谊。”百里松然说到。   “琴秋楼?”沈落好奇的问。   “是咱们皇都最有名的清楼,清水的清,那里的哥儿可是风情万种,还有西域和北疆的哥儿哦!”百里松然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   “改天吧,我还得赶奇院长的课业呢!”沈落故意露出一个失落的表情,心里却很排斥他们的邀请。   回到家里,轻尘刚刚拿出一些新做的衣服,看到沈落回来露出了轻笑的表情。   “衣服好了吗?”沈落回之一笑。   “快来试试吧!”轻尘把他拉过来,服侍他们的哥儿小雨在一旁咯咯的笑着。   “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啊?”轻尘问到。   “明天!”沈落看着他帮自己解开外套:“我自己来吧!”   “害羞什么?”轻尘打趣他,拿过一件月白色的袍子给他穿上:“要是绣上点花纹就好看了,我给你绣吧。”   “你针线是挺好的。”沈落白说到。   “我阿么从前就是逼着我学这些,你不知道多闷。”轻尘抱怨到:“他老说,你一个哥儿,针线都不会,将来怎么嫁人呢!”   “你准备怎么处理我们和你爹的事情呢?”沈落忍不住问。   轻尘的手停了一下,没有接这个话题:“你说给你绣什么呢?”   “嗯,情花瓣可以吗?”沈落思索的说到。   “情花瓣,你喜欢?”轻尘看着他。   “嗯,不算是定情信物吗?”沈落看着他,换来轻尘羞涩的一笑。   中午家里吃了海鱼,秋季海蟹肥美,厨娘陈阿么给做了清蒸的海蟹,蘸上调好的蒜汁醋,蟹肥膏厚。   下午时分,沈落坐在书房写文章,轻尘在一旁绣衣服上的情花,还有一件黑色的外套,他绣金丝的情花瓣也一样的好看。   “咦,你们倒悠闲,来了皇都也不出去走走?”祁亲王从外面进来,看着他们。   轻辰收拾好衣服,给他让座。   沈落搁下笔,坐过来。   “写什么?”祁亲王好奇的看看:“策论,君子为官立于民?怎么写这种文章?”   “还有呢!”沈白递给他一张写好的卷子。   引文浩接过:“民以德安,这德啊德的,怎么像是奇恒的风格啊!”   “哼哼,王爷还真是一猜一个准?”沈落打趣到。   轻尘送来茶。   “怎么这是入学考试啊?”引文浩问。   “不是!”沈落摇摇头:“我的乡试卷子在皇上那,院长没有,交待我写过给他看。”   “肯定是吏部的人忘记了。”引文浩说到。   “他们不知道我文章如何,可我的同年们怕是都知道。”沈落看看他。   “谁?”   “云墨和百里松然。”   “和他们接触了?”引文浩好奇的问。   “上午散学,他们邀请了我去喝茶,本来晚上还邀请我去什么琴秋楼的。”   “嗯!”引文浩差点被茶烫到:“那可是勾栏院啊,虽然比较高雅。”说完他瞄一眼龙轻尘,后者放心的看着沈落。   “轻尘,你就不担心你家阿白啊?”引文浩忍不住问。   龙轻尘摇摇头:“不担心,我相信他,况且我们家的钱也不富裕。”   “哼哼!”引文浩忍不住笑:“这倒是个好哥夫,不过后面那个理由可不靠谱啊!”   “别蒙我王爷,我们家以前也做生意的,那种地方去一次没有个百八十两就出不来,你问问沈举人,他能去几次?”龙轻尘打趣的说。   “去不了几次,去不了几次!”沈落配合的摇摇头。   引文浩喝一口茶:“本来啊,今天有点秋愁,看到你们这个样子,倒让我心情大好了。”   “那晚上在这吃饭吧,还有新鲜的海蟹呢!”轻尘说到。   沈落看看他:“王爷还要吃二两一个的海蟹啊?”   “瞎说,王爷怎么就不吃呢,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吃了,你赶紧的写文章,待会一起喝茶,弹弹琴,比琴秋院好多了。”引文浩笑着说。   沈落拿过卷子过去继续写。   轻尘陪引文浩坐:“王爷不去那些地方鬼混的吗?”   “嗯!”引文浩点点头:“你知道皇都三大笑话吗?”   轻尘摇摇头。   引文浩伸出手指:“祁亲王的哥夫,浅大将军的功夫,百里松然的学问。”   龙轻尘诧异的看着他:“这是什么笑话啊?”   “我!”引文浩手指指自己:“祁亲王的哥夫,出了名的厉害,曾经砸过我去鬼混的清楼。”   “啊!”轻尘都不可置信。   “不信?”引文浩自嘲的说。   “不信,王爷这么威武?”轻尘的回答引得祁亲王大人哈哈大笑。   “浅大将军的功夫是什么?”沈落一边挥笔一边问。   “差,射箭差点没把旗令兵给射死了。”   沈落忍不住回头:“那他是什么职务?”   “御林军指挥使!”祁亲王的回答让沈落都瞠目结舌。   “那百里松然的学问别说了,肯定是差!”沈落继续写文章。   “不单是差,他做过首诗,惊动了皇都上下。”引文浩笑着说到。   “快说说。”轻尘都好奇的追问。   “额,‘天上大雨哗啦啦,那是老天伤风了,如果不是伤风重,为何从早下到晚。’”引文浩说完看看他们。   “哼!”沈落忍不住冷笑下,心里对大凤皇朝的贵族真算是佩服之极,这要是自己的姐夫宇文拓,恐怕这些人要被诛九族几次吧!   终于写完,沈落摇摇头,活动活动肩膀。   “一下午,两篇文章,也算是不错。”引文浩看他写的文章说到:“不过,这两篇可不出彩啊?”   沈落看他一眼:“都已经内定了前三,还出什么彩呢?”   引文浩诧异的看着他:“你听谁说的。”   沈落手指指上面,意思上午听说的。   “他们?”引文浩冷哼两下:“这两个痴儿,要不是你新来皇都,不要树大招风,我真想参他们一本,蠢货。”   “他们都是什么背景,就是左右丞相的公子吗?”沈落问到。   “云墨,右丞相的公子,德王就是右丞相的门生。”引文浩侧目:“百里松然,越王君的亲弟弟。”   沈落点点头:“三占其二,王爷就没有出手?”   引文浩看看他:“你这不是暗示我吧?”   “没有!”沈落笑笑。   “我没有,历来不参与太多这样的事情,不过,你要能打动国维,那状元都能夺过来。”   “国维院长?”沈落问到。   “嗯,他可是敢在皇上面前撞墙的人。”引文浩说道。   沈落想到了《今世集》上的洛王传,上面的那句‘帝师国维,改先帝圣意。’这句话。   “国维院长,在先帝驾崩时,是什么官职?”沈落忍不住问。   “太子太傅,我朝的这个职务有点微妙,几乎就是皇帝驾崩后,新帝登基前的最高掌权者,内务大权都在其手。但是在新帝登基后,这个职务必须要出任闲职,所以成也太傅,没也太傅。”引文浩难得评价皇家的事务。   沈落点点头:“难怪他能在关键时刻,左右洛王的命运。”   引文浩看他一眼:“阿落,切记一件事情,洛王,是皇都的禁忌话题,千万不要再提。”   “为什么?”轻尘代沈落说出心中的疑惑,让沈落轻喘口气,果然是心有灵犀。   “和你们说无所谓,他太多的锋芒,庆阳郡到现在都是铁板一块,知道为什么吗?”   沈落摇摇头。   “他失踪的时候,交代过,要见他的信物才能接管整个庆阳,庆阳现在五十余万人,十五万蓝翎卫,骁勇善战,妄动就是内战,皇上都不愿意背负骂名。”引文浩说到。   “一个人失踪,还能传承下去,他失踪多久?”   “十年!”引文浩的回答让沈落为之语塞,一个人失踪十年,还能统治一个区域,这是何等手段呢!   晚上,三人一起吃着新鲜的海蟹,还蒸了一大盆的新鲜生蚝,浇上蒜汁,非常的可口。   饭后,轻尘拿出月琴,明月当空,对月抚琴。   这里也有月亮,沈落手指撩拨下看着天空禁不住想象。   夜梦里,‘自己’主动的发起了大战,万马奔腾之间,男儿挥洒热血的厮杀下,是在乱世之中取舍的勇气。   沈落不禁多次问过自己,三个都护府都有颠覆之余的前提之下,如果自己是姐夫宇文拓,是否都能有勇气在琼州之乱的前提下一战到底呢?   这个答案他自己根本就想象不出,在夜里惊醒过来,轻叹口气。   轻尘做起来看看他,拿过布巾给他擦汗。   “怎么了?”   “做了个梦。”沈落叹口气。   轻尘扶他躺下,靠在他怀里:“睡吧,我陪着你。”   沈落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己已经习惯了龙轻尘的陪伴,虽然时日不多,但是‘那个自己’怎么面对子寰呢?   不敢变换身份去思考,甚至不知道如何去面对那种命运。   在这一刻,他有点钦佩对方的一往无前,不仅仅是算计之间的谋略,而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这就如战场厮杀时,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统帅,能有勇气拔出龙吟剑带领禁军冲锋一样,砍与不砍都无所谓,主要是那种勇气,能激发士气的统帅精神。   次日上午他前往贡院。   现在作为举人,他们一个月可以领到十五两的银钱在贡院学习,相比县令一个月二十两的俸禄,已经非常的不错了。   不过这也仅限于在贡院学习的阶段,钱由贡院划拨下来。   所有的学生都被分作了二十个班,九百人的规模,这样也不算小。   沈落所在的班,是名次高的在,这也限定他们的这个圈子出的将来可能是高官。   第一堂课是国维亲自主持,他坐在上面看着下面的学子:“湖州沈落,昨天的课业完成了吗?”   沈落起身把两张卷子交上去。   “嗯!”国维不喜欢做事拖拉的人,当日事当日毕是他的风格。   沈落坐回去,国维拿出书籍:“今天开始学生乾元史实。”他话说完,助教发放课本。   “书籍不得带走,不得抄录,违者革除功名。”国维冷然的说到。   沈落接过书,打开来一个目录,都是以乾元元年开始,以月份为小节。   心里默默的深吸口气,看来大凤皇朝总算是有人明白‘以史为鉴’和‘洞悉当世’的双重重要性。   “尔等自读吧!”国维说到。   沈落有点激动的翻阅书籍,偷偷瞄了一旁坐着的云墨和百里松然。   前者还好一点,后者则是一脸的不耐烦。   国维坐在上面翻阅沈落写的文章。   散学时,他留下一句:“沈落留下。”   沈落看着眼前的老夫子,曾经大凤皇朝更迭时的掌权者,甚至更改了先帝遗命的人。   “为什么今天写的文章只有二流的水平,相比你之前的答卷要逊色不少。”国维问到,显然已经从宫里要来了他的文章。   “退以立足,谦以立命!”沈落简单的回答到。   国维看他的眼神里透出精芒:“你去吧!”   “谢大人!”沈落退步离开。   凤凰殿里,乾元帝看着沈白新的卷宗:“感觉怎么样?”   国维点点头:“是个谨慎的,不过,还要试试。而且,他和祁亲王牵扯如何实在不知。”   “怎么,你觉得文浩也留有余手。”乾元帝忍不住问。   “一才难求,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变化的产生,皇上说说看,谁不会留有后手呢?”国维回答到。   “你且在这批学子里多看看,朕需要清风徐来的变化,动作太快,会暴风骤雨,落花无情啊!”乾元帝说到。   “皇上圣明!”国维起身说到。 第14章 聂行风   来往于贡院学习之间,天气开始逐步的进入冬季。   因为皇都沿海,没有感受到风雪的压迫,但是皇朝的北方高气压逐步的笼罩而来,大风催发的大浪使得不少出海的渔船承受着风险,便宜易得的海鲜开始紧俏起来。   引文浩派人给他们专程做了两件毛绒外套,一件浅黑色的给了沈落,白绒绿色袖口的给了龙轻尘。   沈落在贡院总算是没有躲过班上以云墨和百里松然为首的‘清楼’游的建议。   三甲班的才子相邀一起去琴秋楼,费用则是百里公子请,‘一尽地主之谊’,这是他的说法。   派人和轻尘说了一句,跟着他们一起走出贡院。   贡院对这些举人都是有专门的宿舍安排的,住与不住当然没有强制的安排,所以在每个人的名下还有一个伺候的小厮。这次出门,贡院的小厮都跟着旁边伺候着,除了沈落派回去通报的,这个班里四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还有那么多的随从异常显眼。   不少人都是寒门学子出生,不说其他的,能跟着左右丞相的公子一起去玩,而且是去清楼玩,对他们而言,一举两得。   即是在皇都的享受,又是借机巴结两位公子的好时机。   纵然他们已经是天之骄子,但是对于云家和百里家而言也是不值一提。   带队的百里松然在皇都是名人,这样的举子队伍,贡生老爷,吸引街市上不少人羡慕的眼神。   不过年轻的只有八人,剩下的是三十以上的,还有五个四十的,两个五十的。   科举的残酷就在这些人的年龄里面已经区分开来,尤其是这些年纪轻轻的,更为让人眼红。   琴秋楼所在的位置是海河的区域,就在堤坝的路后面,二楼可以直接看到旷海澜波的壮阔景致。   他们到时,天上的夕阳如醉。海面之上的天际之间一片红艳,霞光密布之间一片万丈金光,海风拂过,海鸥在天际之上发出嘹亮的嘶鸣。   不少人看着眼前的如斯美景,都迈不动脚步。   沈落心里想到的是,怎么之前就没想到要带轻尘一起过来看看海景呢!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不由有点高兴,这说明自己的心里现在已经牢牢的有了轻尘的位置,这使得他不由心情大好。   这么多的举子前来,立即引起了周围的街市店铺注意。   琴秋楼的老鸨和伙计一起迎出来,看到百里松然他们,一派谦卑的恭维模样。   “位置安排好了吗?”云墨问到。   “云少放心,早就安排好了,就恭候各位公子的大驾光临呢!”老鸨笑着说到。   “兄弟们,进去吧,坐在楼上一样可以看到如此美景啊!”百里松然像是一个带兵打仗的将领一样,大手一挥,指挥他们进去。   沈落他们跟着进去,每进去一个人就有一个哥儿贴身服侍。   “沈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聂兄?”沈落看到一身华丽衣服的聂行风,只是手里没有拿着他的佩剑,而是一个长长的玉箫。   他们的招呼声引来云墨和百里的注意。   “沈兄这位是?”云墨问到。   “江州的故友。”沈落介绍到。   “即是故友,还请一起上来一坐,都是朋友。”云墨他们对沈落还是顾忌几分的,深得皇上的注意,还是童阁老和祁亲王着力推荐的。   可以说,他们一起出来玩,两人后面的人都有交代,要他们和沈落搞好关系。   “聂兄!”沈落尊敬他的意见。   “盛情难却,聂某就却之不恭了。”聂行风对沈落悄悄的眨下眼睛。   他本身就是样貌俊朗,今天穿得又是一派贵气,本身的气质落落大方,非同一般。   云墨这样的人,对待接人待物都非常的谨慎,宁可多交,不愿错过。   沈落他们跟着后面,一起上了二楼。   整个二楼已经灯火通明。   二十张长条茶几上果子菜蔬和菜肴已经放好,两人的碗筷,酒壶和酒盅都安置其上。   沈落和聂行风找到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下,两个哥儿坐在他们的左右给他们倒酒。   “我们说会话。”沈落吩咐,哥儿会意一笑,退去一边。   “我专程来这里等你,知道你们今天晚上来玩。”聂行风小声的说到。   “可有什么事情?”沈落好奇的问。   聂行风喝掉一杯酒:“我要在皇都待一段时间,没有落脚的地方,不想被人长久跟着。”   “那去我家住好了。”沈落想都没想就说到。   “跟我的人不一般啊!”聂行风话里有话的说到。   “可曾知道我家在哪里?”沈落问。   “知道了,本来想直接过去的,但是你家里下人来回的走动,我怕惊动他们。”   “嗯!”沈落点点头:“他们都不是我的人,你这样过去是不妥当。”   “我可以直接到你后院。”聂行风说到。   “跟你的人甩了吗?”沈落问。   “甩了,他们也不知道你我的关系。”   “那我把后院的人清出去,你去书房睡,后面就我和轻尘在,晚上在那里碰头说话。”沈落说到。   “好,待会我趁乱再走。”聂行风回到。   沈落点点头,示意这样最好。   “这位是西域的哥儿娜丝,弹得一手好胡笳,沈兄呢,合奏一曲如何啊?”百里松然坐在主桌上,在人群里寻找沈落的身影。   沈落站起身来,走到中间,看着那个叫娜丝的哥儿。   金发蓝眼,身材纤瘦,却富含着异域风情,相貌清秀,笑容里满是落落大方。   “可会说我们大凤的话语?”沈落问到。   “会的。”娜丝看着眼前笑得清风徐徐的少年,明眸亮齿之间是淡定从容的气魄。   “那你直接弹奏就是,我附和你如何?”沈落说到,引起在场不少乐师的好奇。   要知道合奏曲子,没有合奏过本就不易。   “公子不定个曲子吗?大凤的曲子我都会的。”娜丝问。   “不用,你直接弹奏西域的曲子就是,我自可附和!”沈落自信的说到。   “好,好,好!”百里松然高兴的点头拍手:“祁亲王都为之痴迷的琴艺,果然非同凡响。”   沈落笑了下,对琴秋楼的乐师说到:“拿几把琴来看看。”   乐师送来几把各式的琴,沈落挑了把月琴,调好琴弦。   和娜丝对坐在地上,沈落对他轻笑一下,点了下头。   娜丝会意,手上的琴拨撩动,浓浓的西域琴音悠悠的传开,满是西域的万种风情,让人遐想到西域的异域风情。   沈落的琴音以简单的弦调附和进来,琴音之间简单却富含莫名的变化。两个附和之后,变调出现,琴音亲密无间,以一种悠远悠长的曲调完美的切入进西域曲内,琴音出现共鸣的变化,琴音绕梁之间,连海岸堤上的路人都能听到这天籁之音。   在场的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娜色琴音一变,音域宽阔的展开一幅万里山河般的波澜壮阔。沈白的琴音跟上,却是细雨轻柔的衬托,不论娜丝的琴音如何变化,他都是不急不缓的跟着。两人的琴音如同草原之上一对痴情缠绵的野马一样,毫无章法,却紧紧相连,你侬我侬之间,有蓝天白云的衬托,无论如何变化始终都是一副醉人心扉的美景良辰。   一曲谈完,已经是数曲之息。   “这!”云墨一副逍遥九霄而魂未归的迷离沉醉之色,看着眼前坐着的两个抚琴之人:“这曲子,天下还有这样的曲奏?”   “好!”百里松然一声喝彩打破很多人的深思,引来不少人的不满。   沈落对娜丝点头致谢,浅然的笑意里是对他琴艺的赞许。   “公子琴艺之高,已经超凡入圣,让娜丝甚有荣焉。”娜丝恭敬的回礼到。   “公子客气,你的琴艺里音域悠扬,仿若穿越千万里,到达西域,直使人神往。”沈落回到。   “都别客气了,都是高手,实在是使得我们大家不枉此行啊!”云墨笑道,引来众位学子的迎合。   在大家的要求下,沈落再独奏了一曲,七音调之中,变化更大,却不失曲调的幽美本真。   他的曲子都有点冷淡,仿若他的心性一般。   晚上离开时,众人都喝得有点尽兴。   拒绝了在这里过夜的要求,沈落以夫郎会担心为由,引来大家的哄笑。   聂行风已经在悄然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沈落走出琴秋楼,谢绝了云墨派人送的要求,却在琴秋楼发现了自家的车驾。   骡车外小堂在等他,沈落上车,看到轻尘。   “晚上冷,跑出来干什么呢?”沈落看着他柔情的问到。   “担心你啊,怕你喝醉了,喝多了吗?”轻尘问。   沈落摇摇头:“没有,不过没吃饱。”   “家里给你煲了白粥,加上海鱼肉,就是一种风味。”轻尘说到。   “那快回家。”沈落对前面的小堂吩咐到。   到了家里,沈落吩咐到:“多送点粥到后面来,送到后堂就行。”   轻尘他们以为他饿了,赶紧张罗。   沈落回到后面,拿上烛台,去书房一看,夜色里,聂行风果然已经到了。   “阿白,粥好了。”轻尘端着粥过来,对小雨说到:“不用你们了,待会送水过来就行。”   “是,公子。”小雨他们退下。   沈落出去把粥端进来,轻尘看到聂行风露出惊呆的表情。   沈落做了个小声的表情,对聂行风说到:“喝点粥吧,肯定饿了。”   滚烫的白粥里放入一个膏蟹,还有海蛎,明虾,还有薄如纸片的鱼肉。   佐粥的小食有腌辣椒,糟鱼,油炸的花生。   “我再去拿一个碗。”轻尘说到。   “咱们用一个碗吧!”沈落拦着他,已经有两个碗了,免得人怀疑。   两人一起用碗筷和瓷勺,聂行风也不客气,呼呼的喝粥:“好吃,这个味道真不错,也够丰富。”他吐出蟹壳说到。   “以后定个暗号,你来了就在大厅放个信物。”沈落边吃边说。   “好,我来了放枝海荣花在外面。”聂行风说到。   “待会让人在这里安排一套床具,让他们不要轻易来书房,就说我要读书。”沈落说到:“不要让人知道聂兄在这里,免得隔墙有耳。”   轻尘点点头:“我知道。”   “怎么来得这么急促?”吃完粥,轻尘去安排洗漱的热水。   沈落等他放好水,和聂行风一起泡在浴桶里,也不分你我,轻尘已经洗过了。   聂行风叹口气:“连日的厮杀,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   “你的对手是?”沈落好奇的问。   “不是三个王爷,就是皇帝。”聂行风的话让他有点诧异。   “你是洛王的人?”沈落好奇的问。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师父是什么一个角色,不过肯定不简单。”聂行风直言不讳的说到,丝毫不把沈落当外人。   “我总觉得大凤皇朝在洛王头上有大秘密。”沈落也说到。   “嗯!”聂行风看看他:“我去过庆阳,高手如云。”   “这就是我担心自己卷进去的不妙之处。”沈落看着他:“三王之间的斗争恐怕已经开始了。”   “你怎么看待皇都的勋贵们?”聂行风好奇的问。   “目前看来,都不怎么样,甚至都是些不学无术之辈。不过祁亲王可不一般。”沈落分析的说到。   “我以为你在局中而不自知。”聂行风放心的说到。   “我对自己的路很了然,只是看不透自己而已。”沈落回答。   聂行风露出异样的神情看着他:“这样的话,换做其他人我一定不信,可你好像的确已经是殿试第四的位置,你的猜测准得惊人,引文浩告诉你的?”   沈落摇摇头:“权衡利弊罢了。”   “这就不得了啦,谁敢相信你两个月之前还是一个山野的少年。”聂行风说到。   沈落轻笑:“我所知道的人,两个月的时间久已经统领了十几万人远征了。”   聂行风一愣不知道他说谁,又以为他说的是洛王,也没接嘴。   “皇帝这个人如何?”沈落问到,他相信值得被三王追杀的人,一定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这就是我要说的。”聂行风坐直身子:“我师父是我看过最冷静的人,但是他几次不经意的都是说大凤的皇帝乾元帝深邃如海,难以猜测。”   “深邃如海?”沈落陷入思考。   晚上聂行风安睡在书房,后厅的门被关上。   沈落和轻尘也放心谁去。   早上醒来,去书房看看,聂行风已经离开。 第15章 抓紧定婚   “把这两份卷子都拿回去吧!”国维递给沈落两份答卷,是他在江州乡试时写的那两份的原文。   “大人这是?”沈落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卷子,即便是一般的考生,答卷也不会有返还的可能性。   “都已经被誊抄了百十来遍了,留着原文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你自己收着吧,或许他朝再看看,会有一定的好处。”今天国维又是把他单独留下说话,沈落已经成了贡院内留课的常客。   “既然已经被誊抄,这个有什么区别呢?”沈落不希望被人旁敲侧击,他的智慧比不上‘那个沈白’,在思虑上算计上和‘他’还有很大的差距,要举一反三,有点困难。   “你自己仔细的看过你写的字吗?”国维难得留有耐心的说到。   “字?”沈落有点诧异的打开两张卷子看看。   “这世上很多东西能骗人,但是骗久了,就一定会留有破绽,是自己都无法洞悉的。”国维悠然的说到:“你看看你这两篇卷子的字,虽然是行云流水,但是字里行间里却是自信的锋芒,再看看你答奇恒的,字里是恪守成规,谨小慎微。”   沈落听了露出惊叹的感慨,这个人能在乾元帝登基时成就一番颠覆乾坤的事情,不是没有道理的。   “见微知著,要刻意去收敛自己的锋芒才好。”国维看着他思虑的表情说到。   “多谢大人。”沈白回礼。   “嗯!”这个六十多岁,有点固执的老头微闭眼睛,再不做声。   从教室出来,转身就在外面碰到了百里松然和云墨。   “二位兄台怎么在这里?”沈落问到。   “还说呢,你昨天一走,咱们的娜丝公子就和丢了魂似得。”百里松然过来搭着他的肩说到:“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他可是皇都的名馆,卖艺不卖身的,你要是喜欢,我去说一句,你就能尝尝这西域味的葡萄。”   沈落轻轻的笑笑:“寒门学子,可消受不了这样的福气,之余诸位仁兄而言,人生在世,就应当享受岁月静好才不枉此生。可对沈某而言,连生活都无有着落,哪来的艳福不浅呢!”   说完他笑笑,在百里松然的诧异眼神里离开。   “他?刚刚,是不是暗示自己没钱?”待沈落走后,百里松然才说到。   云墨看看自己手背,手背在阳光之下照耀,如玉璧一样的白晳:“这个人,志气不小,可惜,皇都可不是什么筑梦之地,而是醒梦之所。”   百里松然看看他,直起腰杆,左右看看,没心没肺的撑撑手臂,舒展筋骨。   轻尘为了方便聂行风来往,在书房放置了一套茶具和碗筷,还放置了一个浅的浴桶,他可以在这里洗澡,免得和沈落老是挤在一起洗。   冬日脚步逐步的来临,沈宅收到了一封来自湖州的信函。   信是湖州县令代笔的,以阿松爷的名义写来的。   “这信送来的人没有说什么吗?”沈落看着信函问。   “没有啊?”轻尘看着他:“有什么不妥吗?”   沈落摇摇头:“你自己收的信函?”   “嗯,小堂来回报了。”   沈落轻笑了下。   轻尘瘪瘪嘴看看他:“怎么了阿白,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阿松爷突然给你写信?”   “信没什么。”沈落抖抖信函:“湖州县令和我套套关系是因为不知道我在皇都未来是怎样的更上一层楼,他一个七品的县令作为在任的父母官自然竭尽所能的与我建立一点联系,何况阿松爷有他照拂,自然在湖州生活无忧。”   “那你还担心什么?”轻尘不解的问。   “关键在信来的时机,和你收信后的反应。按理来说,送信的人一定要见到我,说上几句好话才算是完成了任务,可送来信函就走了,这哪会是正常的道理呢?”   “我爹?”轻尘反应过来:“肯定是长氏的哥哥搞的鬼!”   沈落笑笑:“无所谓,长县丞怎么做都没关系,何况这信是县令写的肯定不假,他们知道你在我这里,以我夫郎自居,没准正暗自窃喜呢,不管是你爹还是长县丞,甚至是县令。阿松爷有没有要求写这封信都说不准,以他的性格只怕不会。”   “嗯,我也觉得,阿松爷的性格写信也不会妄自尊大的去找县令代笔。”轻尘也反应过来。   “让他们高兴高兴吧,至少说明家里相安无事。”沈落宽心的说到。   “你说我爹他们,会不会急忙的跑过来呢?”轻尘有点为难的看着沈落:“他们要是来了,我当哥儿的也不能赶他走,可是却给你添了麻烦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样的两家话呢!”沈落安慰他到:“我只是性格冷然,也不是怪胎。”   “这话说得好,我以为你们就是夫夫呢,没成想还有隐情?”聂行风一件箭步轻盈的跃了进来。   “偷听墙根可不好,聂兄怎么还有这个喜好。”轻尘打趣他。   “瞧你说的,我是有事来了。外面有个小孩,你就说是你娘家弟弟,接进来吧,我头都快大了。”聂行风说到。   “小孩?”沈落和轻尘都同时看着他。   “我小师弟,你们想哪去了。”聂行风看着他们:“偷偷跑出来玩的,跟着我,甩都甩不掉。”   轻尘走出去,没一会领回来一个明眸亮齿的十一二岁少年。   少年撑着手:“师兄,这就是你的读书人朋友?”   “没大没小。”聂行风大巴掌呼过去,被少年灵敏的躲过,他躲在轻尘身后对着聂行风摇头吐舌头:“打不着,打不着。”   “我师弟小石头,就让他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吧!”聂行风看着他吃瘪的说到。   “不行,我在这里多无聊啊?”小石头跳出来叉着腰看着聂行风。   “我天天晚上都回这里的,你就跟着轻尘吧,管他叫哥哥!”聂行风手指指轻尘说到。   “天气有点冷了,晚上安排吃涮锅吧。”沈落伸伸腰,拆开信函来看,内容没有什么,就是说阿松爷一切都会,祁亲王还送了一百两去等等。   沈落看完放下信,一旁打趣的看着他的小石头,一点不认生,自来熟的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来看,就是《今世集》。   沈落在心里对祁亲王在湖州的做法有点不满,他是要坐实了自己是祁亲王的人的臆断,眼前的水看似很清,他连脚都没伸进去。   换做从前,他肯定是不会去多想,甚至就等着混过会试,中个进士,出去也好,留下来也罢就当个闲官得了。   但是自从有了前世的‘梦境’,曾经他只是毫无感觉甚至刻意疏远的汴京,竟然留存了那么多的问题。   甚至在阿姐和安安的事情上,从一开始就是你死我活,毫无退路的较量。   政治的残酷,超出他的想象。   虽然自己在这里还是清水里的游鱼,但是他一旦被牵扯进了三王的派系,将来一样是会在皇位之争里受到波及。   只是相比‘那位’站在漩涡中心,去舞动左右漩涡的流速,他现在要安全得多。   “这书挺好看的。”小石头一本正经的品评到。   沈落看看他,想到了自己的小外甥宇文安:“你看得懂吗?”   “当然!”小石头不服的说到:“我师父的书都被我看完了,要不然我这一生怎么打发啊!”   “哼!”沈落忍不住笑笑:“你才多大,就一生了?”   小石头傲然的看看他:“这里的书我能看吗?”   “看吧,随你自己。”沈落点点头。   小石头满足的拿着书做到椅子上,悠哉哉的看起来。   沈落坐回八仙桌,倒了杯茶。   “怎么?湖州来了信函?”聂行风好奇的问。   “是啊,只怕是轻尘的爹他们的试探。”沈落说到。   “你现在的地位,他们敢怎么样呢,还不是乐得招你做个乘龙快婿吗?”聂行风安慰到。   “但是他们还是可以在这一阵子拿捏我啊,毕竟轻尘的事情,他可以告我一个拐带‘哥儿’的罪名。”沈落说到。   “你不是有祁亲王吗?”聂行风看着他。   沈落摇摇头:“人情难却,将来会有所不妥。”   聂行风闻听看看周遭,这房子,这庭院,还有外面的下人发问:“你这不是人情啊?”   “这个人情在仕途上是很正常的,也很容易还,轻尘的事情可不一样。”沈落说到。   “人情债难还啊!”一旁的小石头替他感慨到,引来沈落的轻笑。   晚上安排了海蛎子打底的火锅汤,加了大虾,螃蟹,还有豆腐、青菜、鲜鱿鱼段的配菜。   用蒜醋汁和辣汁做蘸料。   小石头吃得很开心,呼呼的直说好吃。   “这孩子,一个人跑出来,吃了点苦头。”聂行风看着啃螃蟹的小石头说到。   “他家人呢?”轻尘给他夹虾。   “没有,我师父说我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就叫我小石头了。”小石头毫不在意的说到。   晚上安排他洗漱,轻尘张罗明天给小石头做几身衣服,把小石头可乐坏了。   对轻尘的称呼也从那个谁变成了‘轻尘哥哥’,甜的简直发腻。   沈落晚上在自己房间看着书籍,猜测湖州的进一步动静。   轻尘坐下,给他递了杯茶:“我今天听到你和行风的对话了,湖州那边你准备怎么办呢?”   沈落想了想,手里握着的茶盖一晃一晃:“不行的话,我主动去找一找童阁老,让他提前一步跳出来给我们挡挡风雨,他比之王爷,还是要好还人情不少。”   轻尘点点头:“你定就是,我爹要是来了,我也会和他谈谈的。”   “不行就画个饼给他,不要急着说兑现的事情。”沈落说到。   “嗯!”轻尘点点头,两人就像是小夫妻一样,盘算着家里的琐碎事情。   湖州这边却已经闹翻了天。   “大喜事,大喜事啊!”长县丞看着赶来的龙图夫夫说到。   “怎么了大哥?”龙图有点砰砰心乱跳的感觉。   “刚刚得到消息,轻尘果然在皇都,还以沈夫郎的身份和他一起住在祁亲王送的宅子里。”长县丞兴奋的说到:“而且根据咱们县太爷在皇都的人脉,得到的消息是,这个沈落很受器重,贡院院长国维都经常的留他下来,单独的训话。”   “国维,国太傅?”龙图对他很有印象,毕竟是曾经权倾天下的人物,他听自己的前舅子说过。   “对,就是他,当今天子的老师。”长县丞兴奋的说到。   “那大哥看怎么安排,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带夫郎一起去皇都找他们?”龙图有点激动的问到。   “别急,你这样去,不免让沈落多想,一个不好让他以为你是趁机要挟他,那就没有意思了。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他知道,你认可他和轻尘在一起的,不但认可,还要把他当做乘龙快婿,替他在湖州撑起门面来。”   “嗯,嗯!大哥说的是!”龙图点头称道。   “这样,你回去就和高夫庙的那个老头子商议,看看他的意见如何,他要是肯去,你再跟着去,就算是两方的家长去皇都为他们主持婚事了。”长县丞说到。   “可他们在皇都成亲,咱们在湖州这边的面子?”龙图问题。   “呃,他们在皇都成亲,自然是豪客万千,他和祁亲王交好,去的宾客身份自然不低。届时,你回来,替他们在湖州半个答谢宴,家乡父老都会知道,就是贺礼都不会少你一分,里子面子也都有了。”   龙图佩服的大礼参拜:“还是大哥高明。”   长县丞笑笑,故意说到:“这么多年的县丞也不是白当的嘛,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不得升罢了。”   龙图应承到:“大哥放心,将来咱们的贤婿高就,大哥还怕没有机会,都是一家人。”   “那是,那是!”长县丞也得意的点点头。   “阿松爷,你看怎么安排呢?”高夫庙里,龙图夫夫说明来意,阿松爷也不好再撒谎,不禁捋捋胡子。   “要不然这样,婚礼嘛,是得办了,这是两家的好事,轻尘这个孩子也和沈老爷情投意合。”龙七和阿松爷很好,也被请了来。   “好是好,我是在想眼下还要会试,是不是等过了再说呢。”阿松爷担心沈落分心。   “这个主意好,等贤婿高中,来个双喜临门。”龙图一拍巴掌同意到,这样他就更有面子和回旋的余地。   “这是可以的,但是未免他们在皇都受人闲话,我看不如咱们在湖州给他们办定婚宴席,也算是名正言顺。”龙七建议到,看看阿松爷。   “行,他们两孩子也算是情投意合,咱们这就写信,马上把这件事情办了。”阿松爷痛快的答应。   “好,就这么办了。”龙图感激的看看龙七爷,婚事定了,他的贤婿就跑不掉了。 第16章 根稳迎新   沈落从贡院下学出来,被告之有人在等。   “沈老爷,我是湖州来的。”来人递给沈白一封信函,沈落接过一看是阿松爷的落款。   “这个是阿松爷亲自交给你的吗?”信是直接送到贡院来,就说明对方不知道自己的地址,这一点上,阿松爷送来的信的可能性更大。   “是啊,我是跑船的,时常来回的走。”来人说到。   “你稍等。”沈落说完拆开信,内容很简单就是两句话“安排湖州定婚宴,免得人家说闲话。”   简简单单的字透露的意思很清晰,沈落在门房要来纸笔,写下:“照阿爷的意思办,问岳家好!”   写完他把信递给来人,又给他二两散银子。   “这太多,沈老爷!”来人推辞。   “收下吧,请务必把信交给阿松爷!”沈落交待。   “好的,您放心就是!”来人道谢他的赏钱,带着信离去。   送别来人,沈落返回家里。   才到书房,轻尘就递给他一封信函,表情急切的说到:“刚刚收到了我爹的信,说是知道我们的事情了,他们商议要给我们在湖州先定婚,你看怎么办呢?”   沈落看着他笑了下:“别急躁。”   说完他把身上的信递给他,轻尘接过一看内容:“阿松爷来的?”   “嗯,连咱们这里的地址都不清楚,也没问你爹,直接送去了贡院,只怕就是想提醒我们一句。”沈落说到。   “那你看?”轻尘看着他。   “落地生根,以防万一呗,轻尘哥!”在看书的小石头说到。   沈落看他一眼,忍不住笑到:“他说的对。”   轻尘撇撇嘴看看小石头:“这孩子可聪明呢,半天看你一本书,我问他,他也回答得头头是道的,混江湖实在太可惜了。”   小石头回头看看轻尘,咂咂舌:“轻尘哥,师兄说阿落哥说‘无处不江湖’呢!”   “是啊,朝野,生意场,哪怕是清楼都是江湖。”沈落回答他。   “他是孩子呢,在他面前瞎说什么清楼啊!”轻尘促促眉头说到。   沈落眨眨眼睛。   晚上用完晚饭后,聂行风也没来。   不过祁亲王却来了。   “竟然来了亲戚?”引文浩好奇的看着小石头问。   沈落把湖州龙图的信函拿出来,递给引文浩,后者接过信函看了一遍:“看来你岳家是识时务的。”   “他们是怕我学坏了。”沈落笑到。   引文浩看看他:“我可是听说了你一曲合奏,让西域的名馆失了魂,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伤了美人心,总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人生莫畏相逢,情意匆匆。”小石头自语到。   “哼哼!”引文浩看看他:“这孩子,没准将来比你还有出息,是你的亲戚还是轻尘的?”   “轻尘的。”沈落介绍到。   引文浩点点头:“有个人你知道吗?奂东来。”   沈落摇摇头。   “他是东北林海郡的太守。”说完引文浩递给他一个折子:“你好好看看,我今天晚上要早点回去,改日再聊。”   “好,恭送王爷!”沈落起身说到。   引文浩走后,沈落拿起这个誊抄的奏折看。   文章是关于奂东来在林海郡进行政务改革的,其中就包括了税务改革,纳粮改革,很多东西几乎和沈落的建议一样。   “我是策论,这个人已经是建制派,行动派了。”沈落感慨的放下奏折。   小石头走过来:“阿落哥,我能看吗?”   轻尘从外面给沈落送茶:“石头乖,别耽误你阿落哥办正事。”   沈落笑笑:“没事,你看吧!”   小石头拿过折子边看边摇头。   “你怎么了,小大人似得。”轻尘看着他轻笑,眼神里都是一种包容。   “这个实在不怎么样?”小石头说到。   “哦?为什么?”沈落提问似得说到。   “太过耗费人力,而且难以监管,最终还是会很快被人找到破绽,予以击破。我师父说,武学就是如此,看似老旧的武学套路里,因为简单,却包容万千,早就经过的时间的磨砺,去除了杂质。”   “小小年纪,能懂这个道理?”沈落起身从书柜里拿出自己乡试的答题卷子:“看看它。”   小石头好奇的结果卷子,仔细的看了起来,聚精会神的样子,让沈落有点为之而欣喜。   “这个写得太好了,天道的描述太奇妙了。”小石头诧异的说到,看着沈落:“落哥,这是你写的吗?”   “嗯!”沈落点点头。   “好厉害,你当我先生吧!”小石头看着他,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说到。   “你能说说第二篇的好坏来,我就考虑答应你。”沈落说到。   聂风行来时,看到轻尘和沈落守着小石头,不免有点好奇:“怎么,在等我宵夜啊?”   “再等会,阿白在考小石头呢?”轻尘说到。   “考他?”聂风行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过了一会,小石头才欣喜的说到:“我知道了。”   沈落从书本里抬起头看着他:“怎么说?”   “光是卡着路引是不够的,还得有其他的手段,而且路引只能是针对产地,而非是卖的商户,否则管理起来就会出现麻烦,甚至是复杂的难度。”小石头说到。   “那怎么改呢?”沈落问。   “路引是产地运出的唯一凭证,路引的数量和抽税比是一致的。至于商户,要效法你的纳粮制,有一个最低的基本税率,要是达不到,次年就无法继续经营,超过了的,所有入库的货物都要上交路引,产地最终核对出售地,两厢不符,要罚税收的一倍,以此类推!”   沈落叹口气。   “怎么?”聂行风有点紧张的看着他:“不对吗?”   “虽然不尽然,但是已经非常不错。”沈落说到:“对他就吹毛求疵,就太过苛刻了。”   “那你收我当学生吗?”小石头兴奋的问。   “你师兄同意,我就没问题。”沈落说到。   “我有什么意见,你是先生,又不是师父。”聂行风笑着说到:“而且,江湖路远,也不能当一辈子江湖人吧!”   沈落看看小石头,浅笑了下。   皇都的冬天温度变得很低,海岸逐步的封冻一部分。   休假日,沈落带着轻尘和小石头去海边玩。   大海之上,波涛汹涌的场面混合着冰块拍打着堤岸,堤岸的靠里处结了厚厚的深褐色污浊的冰块。   孤寂的鸥鸟的天际之上来回的飞翔,难以寻找食物,只能落在冰面上,看着海浪显得落寂而忧伤。   沈路坐在旁边,看着远方,不知道海的那头是什么呢,是远方,还是无边无垠没有尽头的海水。   两人穿了皮草,还给小石头买了一件。   “是沈公子吗?”一个声音在后面传来,沈落回头看到娜丝看着他在笑。   “许久不见。”沈落招呼到。   “公子一直都没再来过,百里公子说你非常的繁忙。”娜丝走到旁边说到,看着轻尘点头笑笑。   “请坐。”沈落看着远方说到。   娜丝坐在一旁的堤岸边,和他一样看着远方。   “娜丝公子的家乡景致是怎么样的?”沈落没有谈风花雪月,却突然问起了这个平凡普通的话题。   娜丝陷入思考之中:“很美,没有海,也没有什么大湖。一条弯曲的大河,都是黄沙滚滚,不过大河里有很肥美的鱼,也有很凶恶的鱼,还会攻击人。   两旁是黄土山峦,不过确是四季不同。”   “有什么不同呢?”小石头好奇的问。   娜丝看着他瘪瘪嘴说到:“春季,都是小麦田的生机,夏天的麦浪,秋天是金色的麦海,还有一排排葡萄架,冬天大雪遍地,黄颜色,绿颜色,金颜色,还有白颜色吧。”   他说得非常的生动,让沈落心里有点神往。   坐了一会,小石头说到:“我饿了。”   “这里附近有个海味斋,味道不错。”娜丝说到。   “你吃了吗?”沈落问。   娜丝摇摇头。   “如果不耽误,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去吃吧!”沈落说到。   娜丝看看轻尘,轻尘看着他说到:“一起去吧。”   几人一起在海味斋落座,娜丝毕竟是外族人,还是很显眼。   沈落点了白煮的大虾,香辣蟹,还有蒸的牡蛎,和海蛎子做的煎饼。   等在间隙,娜丝细细的打量轻尘:“公子真是好福气,和沈公子天作之合。”   轻尘回之以笑:“公子不远万里来我国,是为了讨生计吗?”   娜丝摇摇头:“国破家亡,我是银月人,国家已经被土那人给灭了。”   “国破人犹在,山河复月明。”沈白轻吟到,不禁莞尔。   娜丝看看他,再看看龙轻尘,充满了羡慕。   菜色上来,轻尘给石头和娜丝布菜,沈白享受着牡蛎的鲜香,蟹肉的紧致。   一顿饭吃完,琴秋楼的人已经来请娜丝了。   “多谢款待。”娜丝无奈的笑到。   轻尘看看他:“改日得空,到我家中来吃饭。”   “好!”娜丝的感激的看着他。   “这个娜丝公子真是一个佳人啊!”轻尘感慨的说到。   回去的骡车发出吱吱的响声。   “轻尘哥,你不会吃先生的醋了吧?”石头自从拜师了,就叫沈落先生了。   “哪啊,我只是感慨。”轻尘说到。   “他身上一直都有一种郁郁寡欢的气息,原来是国破山河的落魄。”沈落说到。   轻尘心地善良,听到这个,就默不作声了。   还有二十几天就是过年的日子了,在这里过年就是过年,也叫做迎春。   “去给他们都做点新衣服,还有聂行风,待会给他量量。”沈落在书房里看着小石头写字。   “石头,你们过年不去和你师父一起过的吗?”轻尘好奇的问。   小石头抓抓脸:“我师父他最怵的就是过年,每年过年他就消失,一个人躲清闲去了,而且他一年里有十个月的时间是在外面游荡的。”   “啊?那不是四海为家吗?”轻尘忍不住说到。   “就是这样的。”聂行风从外面进来:“所以这小子,有一半是我带大的。”   轻尘撇撇嘴:“他还能认这么多字,还真是不容易。”   “哪啊,他们都不管我,把我丢在一个书院丢了一年。”小石头抱怨到。   “下人咱们都没给过月钱,可能是王府发的,过年怎么安排啊?”轻尘问到,他们两人对人和善,家里的四个下人也都非常的恭敬他们。   “一个人发个八两的红包,我在贡院的小厮也一样吧。”沈落领了贡院两个月的月钱有三十两。   “行风做什么颜色的衣服?”轻尘问他。   “我?黑色吧!”聂行风说到。   “你干嘛老是黑色的衣服啊,换换不好吗?”沈落打趣他到。   聂行风从身上掏出一个黑色的面罩,手一抖戴上。   沈落和轻尘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你不是平时打家劫舍用的吧?”沈落打趣他。   “瞎说。”聂行风掏出一叠子银票:“你们也不富裕,给你们吧!”   轻尘接过:“哇,三千多两,你真的打劫去啦?”   “什么呀,我是黑吃黑好不好。”聂行风说到。   “我师父规定师兄一年三次剿灭山贼,抓三次飞贼,抓三次采草贼。”小石头帮他解释到。   “哦,那你怎么还有这么多仇家呢?”沈落看看聂行风:“你高来高去的,也不会和三王解下梁子啊!”   “我师父的,天知道他怎么这么多仇家。”聂行风笑道。   沈落叹息一声:“等会试结束了,就能试一试这皇都的水有多深了,你这一段时间都不会走吧?”   “要待很长一段时间,这一次盯着我的人来头不小,好像是冲着我师父的行踪来的。”聂行风说到。   沈落点点头,自己这里是盐多不怕坏菜,也无所谓人来人往的热闹了。   梧桐殿内。   “皇上,最近皇都有点不大太平,好像是针对那方面去的。”国维说到。   乾元帝放下手里的笔:“就按捺不住了吗,哼哼,不过这样也好,就是?”   国维走过来,在他耳边说到:“这也就是我要说的。”说完后,然后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真有此事?”乾元帝有点开心。   “千真万确。”国维说到。   “这样朕就安心了,让他们去闹腾,转移开注意力,朕也好借机把风吹大,看看谁先烧这把火起来。”乾元帝笑着说到。 第17章 大凤新年   新年的临近,今年的贡院在十二月二十日放假。   最后一天,皇上和两相、三王前往贡院,车马銮驾之间,贡院准备了大白馒头。   馒头用牛肉做馅料,放入花椒面,姜蒜,白酒和糖盐调味,这种简单却内涵丰富的吃食,象征了皇帝对贡生们的期许,希望他们光华内敛,包容万千。   “今天的策论,就是议一议林海郡奂东来的税制改革,大家都看看。”国维看着殿下的贡生说到。   皇帝和三王一起坐在上首,吃着贡院的馒头。   肉汁鲜嫩之余,唇齿留香。   “常以此物来款待贡生,也不失为我朝对贡生的优待。”乾元帝说到,饶有胃口的吃了一个大馒头。   每个学生的面前开始分发一个折子,折子的内容沈落已经看过,就是林海郡上报的改革内容。   沈落跟着看了看,眼睛却偷偷瞄了眼上首座的乾元帝。   五十岁的皇帝,气魄不凡,却少了姐夫宇文拓的那种慵懒,和看人时的不屑与玩味。   但是在感觉上,说实话,姐夫宇文拓更为可怕。   乾元帝吃完馒头,拿起茶盏悠悠的喝茶。   沈落的位置是第一排,因为名词的原因,他坐的区域也是中间。   乾元帝注意到这个少年注视的目光,眼神交汇之下,被他巧妙的用茶盏掩盖其后。   学子们都想在皇帝和大凤的几位权倾朝野的人物面前长长脸,认真看阅折子的学子们,连大气都不敢多喘气,倒是少了沈落的一分从容。   “谁先来说说啊?”国维主持问到。   “这个税制改革仅以一域而定,难见成效,它所包含的还有产地和周边的关隘,不是一城可为的。”云墨作为内定的状元,自然得带头发言。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学习过,或者是听人讲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是对的,但是不是策论的风格。”乾元帝看着他笑着说,仿若看自己的晚辈一样:“要有发现问题的眼光,一样要有提出自己解决方法的对策,云墨,你可有什么对策呢?”   云墨看着乾元帝有点紧张的说到:“这个需要由上而下的实施,而不是由下而上,本末倒置了。”   左丞相看看自己的儿子。   “我倒觉得纳粮的可以由下面试试,一旦不妥的话,也不会使得全国朝令夕改的。”百里松然说到。   他的表现让沈落猜到了他们肯定是多少知道今天皇帝要问的事情,那么之前引文浩是不是故意拿着折子去他那里给他提个醒呢?   沈落心里有点捏不准,抬起头看看三王,眼神的直视,是一种坦然,却有点不敬的意味了,一旦有人指出,他就不妥了。   引文浩好奇的看着他,其他二王自然也注意到了。   国维看看他,却没有点他的名:“还有谁要说呢?”   陆续有几个学子说了自己的意见,都有点差强人意。   “沈落,你的乡试答卷是这个话题,你就说说吧!”国维看到没有人再说,才点到他的名字。   最后说是压轴,是国维期许的厚望,同时也是对他的保护。   沈落致谢的点下头:“学生的策论题目就是这个,不过前几日,我的夫郎弟说我这个策论不对,并且说出了我的不足,使我深思数日。”   “说来听听?”乾元帝悠悠的说到。   “我夫弟小石头说,我的这个策论太过消耗人力,而且难以监管,太多破绽让人抓住。”沈落说到。   “喔?嘿嘿,小石头?这个名字有趣,多大的孩子?”乾元帝问。   “十二岁。”   沈落一回答完,九百多人哄堂大笑起来。   “肃静!”国维喝到,立即安静下来。   “无须顾虑,把小石头这个孩子的说辞说来听听,他很聪明,本王看着也喜欢。”引文浩赞赏沈落的说辞,他不知道是不是小石头真的说过什么,但是沈落的做法很高明。   借童言无忌来虚晃一枪,有则冕之,无则就是一句戏言。   “在产地上‘路引是产地运出的凭证,官府发出路引数和抽税比是一致的。’至于商户,要效法纳粮制,对一些利重的行业要有一个最低的基本税率,要是达不到,次年就无法继续经营。针对超过了的,就要在入库前把货物的路引上报,产地最终核对出售地,两厢不符者,要罚该批税收的一倍,以此类推!”沈落记忆超然,稍作了改动说到。   “嗯,有了方式,且针对性很强,不错,这个孩子叫石头,将来是个玉石也说不准。你作为兄长,要好好的培养培养,为朝廷培养人才。”乾元帝会心的笑道,这一刻的笑容倒很慈善。   皇上走时,国维送完他出去,招来学子们,一人发了一个月银钱。   “这个钱是皇上奖的,作为你们新年的花费,明天起就开始休学,大家散了吧,沈落留下。”国维说到。   作为时常留下的人,沈落也习惯了。   “今天你说的这个小石头,真的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吗,还是你说的故意做一个遮掩呢?”国维直接问到。   “的确是这孩子说的,学生只是略微改了用词,大意都没有动。”沈落回答。   “嗯!”国维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看不出半点情绪:“年关时,好好读读书,殿试的名次不重要,仅仅是一个名誉,对于你一个寒门学子,风太大,于你不好。”   “是,学生明白!”沈落回答到。   “明白不明白,要立于行,而非是立于言,望你谨记。”国维说话辛辣,却不无关心,沈落点头致谢。   回到府里,祁亲王已经来了。   “今天你的策略很厉害啊,对答得很有分寸。”引文浩笑着说到。   沈落点点头:“又是借花献佛罢了。”   “喔?小石头真有这么聪慧?”引文浩说到:“你就没有修饰。”   “当然有。”在引文浩这里他又要藏小石头的拙,故此说到。   引文浩点点头:“不论怎么样,总算是应对得当,这是好事情,殿试之后对你有好处。”   “没有王爷的帮衬,我也难在皇都立足。”沈落难得的致谢到。   “嘿嘿,国之大,总需要人才,我为国也是为家嘛!”引文浩说到。   说完他递给沈落两千两银票:“今天皇上走时吩咐,你和云墨还有百里松然都可以参加年三十的宫内的晚宴,你要带轻尘和小石头去,皇上喜欢热闹的,这些钱你过个好年,买点好衣服,不够就说。”   “三十的宫宴?”沈落有点吃惊。   “嗯,你二十九中午来我家吃饭。你们家乡过年是怎么过的,皇都从二十八开始就是过年,每天都是年,分别和不同的亲友的。我府里是二十九中午,你举家都来,和我一起过年。”引文浩说到。   “我们乡下地方,就是过三十,不过宫宴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沈落问到。   “没什么,我会和你一起过去的。”引文浩安慰到。   年前的皇都热闹非凡,采买年货的人群都在忙碌。   “你们都有家室的吗?”沈落问到。   府里的四位下人,除了小雨,三个都点点头。   “二十九就不用来了,初三再回来,好好过个年吧,就是车夫福叔二十九送我去王府,三十晚上送我去宫里!”沈落让轻尘给他们红包。   “这可不妥,我们还是在这里吧!”小堂说到。   “没事,就这样定吧,要是要早回来就回来。”轻尘也说到。   厨娘,车夫他们都千恩万谢的接过红包。   皇都有提前过年的风俗,沈落他们二十七就去了童阁老府上拜会。   二十九中午,一起去了祁亲王府。   王府在凤凰大街上,雄伟的牌楼,宽阔的院墙。   沈落他们进去就被引了过去,王府里一片的忙碌,和祁亲王相与的亲戚朋友都来了,主要是祁王君家的亲戚。   “来来来,阿落,轻尘,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王君,我的夫郎平婉。”祁亲王看到他们哈哈笑着招呼他们过去。   祁王君落落大方,气质不凡。   “参见王君。”沈落和轻尘带着小石头行礼。   “这就是沈公子和龙公子吧,听王爷说了你们几次,总算得见了。”王君看着他们说到,拉过轻尘来,仔细端详:“嗯,果然是个翩翩佳人,沈公子好福气。”   轻尘低头轻笑,有点不好意思。   倒是小石头左顾右盼的,一副好奇的表情。   “小石头,过来给王爷和王君请安。”沈落说到。   小石头学得有模有样的给祁王夫妇请安。   “真是机灵的孩子,听说还文采很好。”王君看着小石头非常的喜爱,给了他一封大红包,让他王府的孩子一起玩耍。   祁王三子一女,都是王君所生,家里热闹非凡。   在王府吃完,沈落他们在晚上摆了桌热闹的,聂行风来了,大家一起提前过年。   皇都之内,满是焰火不断的喜庆,爆竹声声里都是热闹氛围。   三十晚上,祁王府派了马车过来,沈落让福叔回家过年。   前往宫里的凤凰大街之上,车马不断。   沈落穿了黑色的金丝情花纹的毛绒衣袖外套,里面有皮毛非常的暖和。   轻尘是白色的衣袍,小石头一身的山水纹外套,外面罩了个银狐裘小披风,粉雕玉琢的非常可爱。   偏偏他还是一副小大人的表情。   祁王的车驾在宫门广场等他们。   进入内门,在二道门一起下车驾。   “小石头!”祁王的小儿子引俊安和他差不多大,看到小石头非常的高兴。   两个小的一起蹦蹦跳跳的,众人一起在宫人的引领下前往内宫。   内宫里,满是沿途喜庆的宫灯,满满的宫灯下都是侍女站立。   一条百米长的红色凤凰地毯铺在大道中间,异常的显眼。   从左右的台阶上去,巨大的火凤宫坐落在皇城的正中央。   可以容纳千人的宫宴现场,左右各是五百张长条桌,长长的凤凰长毯供人落座,宫里地下的地龙烧得火热,温度适宜。   巨大的金殿之上,四个大字‘凤翔九天’,气势非凡。   众人都有指引的位置。   沈落和云墨他们打个照面,被安排在了前排八十几的位置,算是靠外的好位置。   “皇上驾到!”唱礼官道。   “恭迎吾皇,千秋万岁!”众人一起行礼。   乾元帝孤家寡人,三王陪坐一旁,七八个世子在下面,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宫宴的气氛不错,歌舞助兴之间,上来的菜色却是好看不好吃。   宝塔状的果子和点心一左一右,中间是鼎煮烧鱼,烧全鸡,和一个鼎煮羊排,加热过的鼎可以保温,但是还是容易使菜色变冷。   歌舞节目里,娜丝竟然出现在中场,代表器乐登场。   他路过时看到沈落他们,报之一笑。   “西域的丝竹?”德王好奇的问到:“听闻之前沈贡员和娜丝公子合奏过一曲,艳惊四座,莫不如为皇上来上一曲?”   引文浩看看沈落,太过遥远。   “沈落就来一曲吧,也算是为皇上助兴。”国维坐在他这边的首座。   不少大臣勋贵这才知道新科的贡生也有参加宫宴的,纷纷看去。   沈落心里一万个不满也无奈,只有站起身来,落落大方的走出来:“参见皇上!”   乾元帝看看他:“嗯,你的那个石头来了吗?”   沈落有点好奇,乾元帝为什么有此一问。看一眼小石头,小石头走出来,抬头看着乾元帝:“皇上万安。”   “哼哼,朕考考你,你可看过沈落乡试天地人的答卷啊?”乾元帝的问题让所有人看着这个连跪都忘记跪的小少年,丝毫不明白这个少年为什么如此的受皇上的‘关注’。   “记得的。”小石头点点头。   “那你说说,天和地的论述,他说得可对,你又是如何看的?”乾元帝问。   小石头看一眼沈落,沈落轻笑的对他点点头,温情笑意里满是鼓励,看在人眼里如暖阳一般。乾元帝看到,也对沈落清风和煦的气质表示欣赏。   “天圆地方,先生文章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天者笼罩四海九州,方圆宽阔,包容万物,圆润而护持众生。地者,四方规矩,教化众生恪守法则,循规蹈矩,养育四方,而敬仰苍天。”小石头童音里满是自信。   “答得好!”国维都忍不住出口称赞。   “你们不是亲戚吗?怎么成了先生呢?”乾元帝笑问。   “教化授道,先知后生。”小石头的回答非常简洁。   “嗯!”乾元帝打趣的看看祁亲王:“文浩做的好,举荐一个还带一个小学究出来,赏!”   乾元帝一句赏,有宫人送来御用文房四宝一套给小石头。   “谢皇上!”沈落带着小石头下跪行礼。   作为他们推荐人的祁亲王看着心里满是欢喜,包括对小石头这个孩子都有一种惊喜万分的感觉。 第18章 试探   在一千多人面前演奏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娜丝这边是一个小型的西域乐团一样,各式新奇的乐器都出现了。   竖琴,用手拍打的击鼓,还有类似竹子一样拍打洞口发出‘嗡嗡’声响的长筒乐器。   娜丝轻车熟路的看看沈落,后者点了点头。   西域的乐队一起演奏,丝毫没有顾忌沈落的作用。   沈落接过一个乐师送来的月琴,坐在圆椅子上,琴音行云流水而出,衔接得纹丝合缝,毫无破绽。   这种天马行空的演奏,犹如风雨交汇处的海岸一样。   大地和海水亲密无间,湛蓝色的海洋的惊涛骇浪之外,是一片美如画一般的沙滩和山峦。   虽然本源不同,但是却衔接恰当,丝毫没有突兀感。   这样的合奏犹如天籁一般,震惊四座。   坐着弹奏的沈落终于有了那种在宫宴上弹奏的经历,只是这样的经历更为的宽阔。   一曲弹奏结束,引发群臣们的喝彩和叫好。   百里松然一副我也光荣的表情,叫好声尤为响亮。   弹奏完后,乾元帝钦点了一首自己喜欢的曲子,要沈落独奏。   沈落应承下来,一曲弹完,引起乾元帝的轻笑。   宫宴结束,沈落得了一把宫里珍藏的月琴作为奖励。   “这把琴叫做忻风,是宫里的名藏,也是洛王当年在宫里弹过的。”出宫的路途是,引文浩在一旁说到。   小石头得了一个白色的平安玉璧,这个时代的人,以白玉为尊。   那块玉牌洁白色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回到沈宅里,小雨笑着给他们开门。   一家人关上门。   “晚上就把门栓好就行了,你一个哥儿不要住在门房,免得太冷,去前院自己的睡房去睡。”沈落吩咐到。   一家人晚上的宫宴没有吃饱,沈落去厨房找出厨娘做好的卤制牛肉,还有熟鸡,烧鹅,再用米饭加上了青菜煮了一大锅连汤带水的,小雨在一旁帮忙,轻尘帮忙切菜。   给小雨留了一大碗,加一盘菜肴。   沈落帮忙把托盘的吃食都带到后面去。   聂行风烤着火,喝着茶,吃着花生瓜子,看着小石头献宝给他的白玉牌。   “来吃东西吧!”沈落摆满一小桌子东西。   “饿死了。”小石头拿起一个烧鹅腿就啃。   “去宫宴还没吃饱,你这个没出息的!”聂行风给他们盛泡饭。   小石头的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你不知道,东西不好吃,在宫里生活真可怜。”   “美得你。”聂行风笑着说他,捡起一个熟鸡,倒上一杯酒和沈落一起干了一杯:“这个白玉牌,最少值一千五百两。”   沈落也咂咂舌:“皇上还真是大方。”   “我看他是想要收买先生,爱乌及乌罢了。”小石头夹起卤牛肉下饭,呼呼的吃着。   四个人有三个饿坏了,还有一个是大侠,饭量惊人,四人轻轻松松的扫了这一桌子的吃食。   正月初五朝廷才开始上朝,除了走动拜访之外,正月初三是皇帝和手足举行家宴的日子。   “又是一年好时光,朕又老了一年了。”乾元帝坐在凤凰浴火的金椅上说到。   “皇上正值春秋鼎盛,我朝也是前无古人,盛世辉煌,您已经跻身千秋名帝之列,是最伟大的帝王之一。”德王说到。   乾元帝轻笑笑:“老四啊,朕也曾经和你一样,为了这些名望而斤斤计较的,但是现在回过头去看看,朕已经是天命之年了。还能有多少年的春秋鼎盛呢,这天下即便是盛世辉煌,也不是朕的功绩,而是朕的责任使然啊。”   “皇兄不要太过感慨,父皇去时,局势不稳,天下留有诸多的问题,皇兄登基这二十年以来,政治清明,四海升平,这都是您的功绩,是任何人也抹杀不了的。”引文浩劝到。   乾元帝摇摇头:“朕老了,是心老了。曾经父皇在时,朕感觉很安心,他老人家六十几岁快七十岁才去,说实话,朕心里真舍不得,宁可他再当十年二十年的。”   “父皇手上,面对土那人的攻伐,他为了凑集军费,下旨一天两餐,十年没有穿过新衣服,我们大凤有今天的盛世,也有他的克勤克俭的缘故。”越王说到。   “嗯,你们能这样看待父皇,朕很开心,他才是千古一帝,即便走时,也为朕留下了五年富余的库银,这都是他老人家省出来的啊!”乾元帝思忆到:“想当年,朕为了操办他的六十生辰,大肆的铺张,他狠狠的骂了朕一顿。说实话,朕很不理解,这天下不是咱们家的吗?朕为他铺张不是想像天下显示国威浩荡吗?”   “这事情我还记得,当时我只有十几岁呢!”引文浩说到。   乾元帝点点头:“父皇拿出一本册子,上面是一个他写的账本,前线军需是多少,一场仗打下来要多少钱,我这一个寿宴花了多少次仗,看得朕心里是一片静寂啊!原来,当帝王的需要看得如此长远,你自己不能为后辈去计算,丢的不仅是江山,还是合家的荣誉,和皇族的全部。”   “所以皇兄一直也是严人律己,是为我们的表率。”德王说到。   乾元帝看看他们:“要心怀这天下,才能驾驭四海。就如三十晚上,朕为什么要问那个少年天地人的话题,是想看看这个沈落是藏拙呢,还是心胸宽广的人。这个小石头很不错,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见地。沈落的品性朕更喜欢,他不贪慕虚荣,连邀功都没有,是人家说得正确的事情,哪怕是自己的学生,自己的晚辈,他都能虚怀若谷,这很不容易啊!”   “这个人性格要冷然一点,却是一个赤诚的君子。”引文浩帮腔说到。   乾元帝指指他:“二弟你也一样,一片赤诚的对待朝廷,你在说他的时候,其实也是在体现你的不凡。”   “皇兄谬赞了。”引文浩低头笑到。   “说起来,他的琴音之高雅,已然让人惊为天籁,说实话,要是能让他去礼部,以音律丝竹教化天下,倒真是不错的。”越王笑着插话。   引文浩看他一眼:“三弟说的可是心里话?”   越王一愣:“笑谈而已。”   乾元帝看看他:“朕也希望是笑谈,你们可知这一次朕为什么要你们去监考,这是出去走走看看,出去寻访人才的机会。你们不但做了太子才会做的事情,也在用你们的眼光来说服群臣,让万民看到你们的风采,这是一种历练。”   “皇兄煞费苦心了。”三王一起说到。   乾元帝轻轻笑笑:“你们知道为什么朕坚持了己见,没有动殿试三甲的名次吗?”   越王好奇:“不是因为议定的吗?”   “议定?”乾元帝笑了下:“你以为朕不知道天下人说朕糊涂,任人唯亲吗?”   三王笑容戛然而止。   “你们还记得朕登基时办的第一件大事是什么吗?”乾元帝突然问。   “您抄了兵部尚书南昱的家,揪出了一个大蛀虫,这是当年轰动天下的事情,也是万象更新的开始。”德王说到。   “嗯,但是你们知道南昱的罪证是怎么来的吗?”乾元帝说到。   三王诧异的看着他。   “是父皇,父皇给的。”乾元帝的话让他们三人瞠目结舌。   “父皇告诉朕,杀他是留给朕的功劳,也是给朕一个立威的机会。这就是一个帝王伟大之处,他可以不显山露水,但是不代表他没有洞悉万物。”乾元帝的话引得三王陷入思考。   “任人唯亲也好,任人唯贤也好,为他人所说道也好,对朕而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乾元帝指指自己的三个弟弟:“你们在怎么看,怎么想?说实话,云墨这个状元将将够格,百里松然的探花郎就有点悬了,至于榜眼,这十年以来,无一例外,都是庆阳郡的人,这是什么?不就是沈落文章里说的‘天道平衡’吗?”   “臣弟有罪,还请将沈落的排名替换掉吧!”越王起身说到。   “这不是重点!”乾元帝摇摇头:“你们没有听懂,国维是要求朕把沈落选为状元,可是朕刚刚说了,朕要留给你们一点机会,一点改变的机会。”   “可皇上也没有必要留一个不好的名声。”引文浩说到。   “罢了,只能说是他运气不好,早不来考,晚不来考,偏偏和两相的儿子撞上了,这能怪谁呢?”乾元帝笑着说。   引文浩没有多说,而是保持了缄默。   乾元帝轻轻看他一眼收回了目光:“对了,还有这么一件事情,林海奂东来,改革的步伐和沈落是很近的,或者说是省试结束以后才开始的改革。年前的时候,朕接到了他周边郡县的状告,说是他的改制使得周边的百姓出现了效仿,甚至是抵制自己的当地官府,你们怎么看待这个状告呢?”   越王看看乾元帝:“皇上,这个改制是否妥当呢,或者说是要在举国效法,能不能下行上令,士商们会怎么看待呢?”   “你们都议论议论这个事情?”乾元帝问到。   “刚刚皇上说先帝的用心良苦?臣弟有一句话就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德王说到。   “但讲无妨。”乾元帝大手一挥。   “皇上已经缔造了一个盛世,为何还要逆转士商的根本呢?我们和土那王朝之间还有决战吗?不尽然吧,我国接壤之地,上边就一个土那,下面是六国,但是具是弹丸之地,对我国无有威胁,海外的火奴国和冲于国虽然是威胁,但是我们海上水师强大,而且他们两国还是世仇,可以说我们除了土那就没了威胁。”德王说到。   越王也点点头:“而且土那王朝虽然强大,但是他们可接壤着十几个国家,而且都是好战之国,土那人没有我们和平安宁啊!”   引文浩想了想没有说话。   “二弟不要不说话,你是亲王之首,要起表率的作用。”乾元帝说到。   “臣弟刚刚在想林海郡的事情,也在思虑二位贤弟的话。”引文浩说到。   “怎么讲?”乾元帝问到。   “一条通河宽阔的分开了我们和土那在东北段的接壤地,我们这边是东边,土地肥沃,是除了江南之地的最大粮仓。奂东来在这里的改革,自然是牵一发而动全域。反观土那那头,一河之隔的北边。湖是咸水湖,山是火神山,除了三百万边民在,连一个城市都没有。这就是同人不同命啊!”   “二哥说的对,土那要不是有西边的万谷平原和冲河平原,他们四千万人都养不活。”越王接话到。   “你们这样说是看轻土那了。”乾元帝说到:“你们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朕都不动庆阳的缘故吗?”   “那是皇兄顾忌手足之情。”德王说到。   “哼哼!”乾元帝笑笑:“那是允浩当年顾忌手足之情啊!”   “皇兄这话,臣弟们不是很懂?”越王说到。   “他原本有机会划地为王,甚至自成一国的,却没有这么做。”乾元帝说到。   “土那人会许?”引文浩反问。   “恰恰是土那支持的,被他打得心生余悸的土那人不惜一切手段拉拢他称帝,甚至愿意割地,提供包括军队在内的一切支援,是允浩没有答应,我们才有的所谓‘北部边陲’。”乾元帝说到:“所以朕在今天都在想,他的失踪是偶然,还是一个必然?”   乾元帝的话让三个王爷很诧异,纷纷看着他。   三王内心里想象的是‘皇上杀了四弟’的想法。   可乾元帝偏偏用那种审视的眼光看着他们。   一出‘兄友弟恭’的戏码在这个话题里结束。   三王退下后,乾元帝看看身后,国维走了出来。   “刚刚的事情你怎么看?”乾元帝问到。   “看不出来。”国维说到。   乾元帝叹口气:“说实话,今天三弟、四弟的反应朕在情理之中,可是二弟让朕有点大失所望了。”   “为何?”国维问到。   “虽然不论如何议论,朕都不会换两相的儿子下来,毕竟他们跟了朕这么多年,朕刚刚那句‘沈落时运不济’也并非是虚言。”   “那皇上对祁亲王?”   “他刚刚要是坚持举贤不避,要推荐沈落,哪怕是不成,也足以说明此人的胸襟,但是他刚刚却为了不得罪人,还隐忍不发,这一点就让朕失望了。”   国维看看他:“不过皇上,这样不更好吗,足以说明了一个问题。”   “嗯!”乾元帝说得对:“这个沈落,可期可用啊!” 第19章 御前伴读郎   新年之后的朝廷一片的忙碌,而对林海郡奂东来的不利风声愈加的急促,国维在开课后留下沈落沟通了这个事情。   “你怎么看奂东来的功过得失?”国维问到。   “他是有点急功近利,但是却是实干派,懂得迎难而上,只是在处理上急躁了,没有按部就班的来。”沈落说到。   “你没有想想这场较量之后,对你的冲击?”国维说到。   沈落看看他:“先生的意思?”   “奂东来是越王的人。”国维看着他:“感觉如何?”   沈落笑笑:“有预感他是有投靠的。”   “为什么?”一个声音传来,沈落看过去,是乾元帝引子浩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叉着手看着沈落。   “参见皇上!”沈落和国维一起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乾元帝挥挥手,帝气凛然。   沈落点点头:“因为他得到的信息太过,甚至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就照本宣科,这说明他得到了很明确的指示。”   “你曾经以为是谁指示的?”乾元帝坐在一旁的长条几上看着他。   沈落看看他:“请皇上恕臣无罪。”   “你怀疑朕?”乾元帝忍不住哈哈笑道。   “这个可能性很大,皇上抛砖引玉很正常。”沈落说到。   “你什么时候感觉他的不妥当?”国维问到。   “从小石头说我的策论不足时,我发现自己还是站在立论派的角度看待这些问题。我比之皇都的一些勋贵,多了一份在民间生活的气息。奂东来比之臣,却多了一份地方行政的经验。这样的被人反扑,应该在他的意料之中,绝不可能如臣一样,被动挨打。”沈落以上的话完全是师法“那个自己”,刚刚说的其实他都没有深思过,甚至都不是他揣测出来的,都是此时此刻随机应变的结果。   说完这番话,沈落自己心里都在笑,笑历史上那些‘神机妙算’的人,有多少是料敌预先,又有多少是‘事后神算’呢?   要是席翰堂在,肯定要忍不住为自己的这个‘徒弟’深得曾志伟的诸葛亮精髓夸赞,‘略懂略懂,似懂非懂!’   乾元帝和国维却面色有点凝重,思虑了片刻之后,乾元帝的脸色多云转晴。   “你说说有人不想改革,为什么?”乾元帝问。   “利益纠葛,纳粮且不说,盐铁茶丝四样的税收占国税的多少?”沈落问到。   “七十以上。”国维代为说到。   沈落点点头:“大凤皇朝的敌人在内,而不在外。臣有句话要问皇上,皇上再恕臣无罪。”   “说!”乾元帝直截了当的说到。   “《今事集录》皇上看过吗?”沈落问到。   “哼,哼!”乾元帝没有回答,而是轻松的笑了两句:“朕有意点你状元,你怎么看?”   沈落摇摇头:“臣只会是第四名。”   “为什么?”乾元帝再次问到,一朝天子如此问他一个贡生,实属了得。   “因为妥协,皇上要平衡,臣的《天,地,人》不过是为皇上宣科而已,皇上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被人誊抄了一百几十遍。”沈落说到。   乾元帝看看眼前的少年,点点头,负手离开。   国维看着沈落:“你明天起不用来贡院了。”说完他掏出一个牌子,牌子是金质的,上面是一个凤凰的图案:“直接去宫里,御书房梧桐殿,任御前伴读郎。”   沈落接过金牌:“祁王爷那里?”   “我不管,皇上也不会管,你自己去说。”国维说到。   沈落点点头:“学生是不是没有机会出仕于前了?”   国维扭过头看他一眼,眼神冷然却不乏赞赏:“不错,你不会有任职。”   沈落点点头。   “失望了?”国维问。   “不。”沈落抬起头:“很满意,至少不用被未来岳家要挟,让我成为他达成私利的工具。”   国维闻言,露出一丝诧异的眼神。   “他真的这样说?”乾元帝问到。   “是!”国维回答。   “哼!”乾元帝放下手里的奏折:“他比之当年的你如何?”   “更冷然。”国维说到。   乾元帝摇摇头:“不,他比你多情。”   “御前伴读郎?”祁亲王和童阁老看着沈落:“这是个什么职务呢?”   童阁老摸摸胡须,没有说话。   “王爷怎么看?”沈落反问。   “皇兄都说了,本王没有看法,皇上看事情,都是高瞻远瞩的,我以我心度其意,未免有点不自量力。”祁亲王说到。   “恐怕以后奏折批阅和圣旨会是阿落你写了。”童阁老插话到。   祁亲王露出惊讶的表情。   “阿落你回去准备吧!”童阁老说到。   沈落点头:“晚辈告退。”   沈落走后,祁亲王看着童阁老:“刚刚阁老什么意思?”   童阁老看他一眼:“国维以前在先帝那里是干什么的?”说完他起身:“王爷自己度量度量?”   童阁老悠哉的离开。   “恭喜王爷。”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后面传来。   王府参事行诺走了出来,浅碧色的眼眸里满是精芒。   “怎么说?”祁亲王问到。   “阁老的意思很明白,国维大人之前就是给先帝写了十年的奏折。”行诺说到:“先帝谨慎,非同一般,看似圣旨是出自翰林院之手,王爷找出你册封的奏折,还有后面王君册封,大世子册封的圣旨看看,都是出自国维之手。”   引文浩抬头看看他:“皇兄他?”   “还有太子吗?”行诺问,引文浩闻听语塞。   “看来本王还要单独去一趟沈落哪里。”引文浩说到。   行诺看看他:“王爷不要交代他什么,就问他一件事情好了。”   “什么事情?”   “他今天和皇上说了什么话题?”行诺说到。   引文浩抬头看看他,表情了然的点点头。   “去宫里?”聂行风拿不定主意。   “是不是担心我伴君如伴虎?”沈落说到。   聂行风看看他:“可惜我的混蛋师父不知所踪,要不然我一定帮你问清楚一些事情。”   “说明你多少知道一点答案,只是拿不准而已。”沈落反问。   聂行风点点头:“抱歉沈兄,我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说,免得误导你的判断。”   沈落点了下头:“你能直言不讳,我已经感激了。”   小石头看着他们:“师兄,先生,你们别搞得生死离别似得,不就是去宫里吗,有几个了不起的,我感觉那个皇上人就不错。”   “一个玉牌就收买你了,没出息!”聂行风骂到。   “才不是呢。”小石头吐吐舌头。   晚上休息的时候,沈落把去宫里可以避免龙图要挟自己的事情一说,轻尘顿时高兴的坐了起来。   “你爹知道,还得被你给气死啊!”沈落调侃到。   “那也得比他害死强啊!”轻尘说到。   沈落去宫里的消息,第二天在贡院传开,顿时如沸油一样炸了锅。   而此刻他正在宫门口递交同行的令牌,令牌的等级很高,御林军的副将国泰亲自来带他进宫:“国维大人是我叔父,他交代了我,今后沈大人在宫里有事情找我就是。”   沈落点头致谢。   “宫里不复杂,各院都没有主子,也没有皇子,你的金牌是最高级的,不受任何人的限制。”国泰解释到。   沈落跟着走入后宫之中的梧桐殿,这里是御书房所在的位置。   国泰送到这里就退下了。   国维坐在里面的一个小桌前等他。   “大人!”沈落行礼到。   “皇上在前朝,来坐下,帮我整理文案吧!”国维说到。   “您如何在这里?”沈落看看这个有点小的书房问。   “那后面的门,穿过之后一个转角就是御书房。”国维手指墙角那边:“知道我坐这里的,满朝不超过十个人。现在你来帮忙,也是在这里。”   “一直是您协理朝务?”沈落问。   “不是协理,是做好臣子的本份,懂吗?”国维提醒。   沈落点点头。   “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在这个偏殿,包括祁亲王和童阁老,他们在时你可能会去前面的梧桐殿理事。”国维起身带他去那个小门,通过回廊走到御书房所在的梧桐殿。   殿内高大的书架两旁而立,金凤凰的座椅和龙书案上是御用的四宝和奏折。   和国维回到小书房,有人已经送来了新的书桌设在国维的对面,上首是皇帝坐的,看来这个偏殿的功效还很大,是乾元帝处理事务的重要场所。   沈落接过了一摞地方的奏折,国维的另一本对开的夹纸本里有已经写好的批示,下面落了乾元帝的名字。   “对应的奏折,把我写的批示给誊抄上去,用朱砂笔写。”国维说到:“你以后也要学着批示这些东西,让皇上看完后再誊抄。”   沈落点点头,这里其实就是把内阁的权利给约束过来了。   沈落桌上两个砚台,其中一个上面放着朱砂块,他打水细细的磨好,找出一支小狼毫,从最上面的奏折上开始查阅誊抄。   国维看他没有直接下笔,而是先看内容,再看批阅,这样的做法很是满意。   乾元帝快到中午时分过来,看到沈落和国维,示意他们继续忙,不用起来行礼:“在这里不用大礼参拜。”   国维看看他:“皇上刚刚在梧桐殿议论奂东来的事情?”   “不错,你猜到了?”乾元帝反问。   “今天的御史高参里,有一半人在参奂东来,臣又如何不知呢?”国维说到。   乾元帝看看他们:“都说说,你们猜得到越王是什么意见吗?”   沈落感到乾元帝看着自己,抬头说到:“皇上有此一问,那他就已经弃了奂东来这一步棋了。”   乾元帝点点头:“嗯,说说看,奂东来怎么处置?”   沈落看着乾元帝:“不知圣意,没有人敢做定夺,毕竟是三个亲王之中的一个?”他的话很明确,这是要引火烧到越王身上呢,还是仅仅就事论事,只是为改革肃清路障呢?   他不比国维,既然有可能奂东来是照本宣科的执行了自己的策论,他的所作所为,不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为自己正名的命运。   而在眼下,他一个贡生,哪怕是所谓的‘御前伴读郎’,可以说是没有资格参与到这样一个风暴之中去的。   何谓‘策论’。是政策的论述,并不是执行,可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得加上一句言而无罪才行。   “如果朕是想看看越王的目的呢?”乾元帝说到。   沈落搁下笔:“那就让奂东来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包括越王对他的态度,看看奂东来怎么应对自保。他在第一线执行策论,周边郡县越是反弹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改革做得很好!”国维下了断定的说到。   沈落点点头:“肯定如此!”   乾元帝一个手慢悠悠的放在椅子扶手上,侧着头,神情莫测,眼睛微微的看着上方,但是又好像闭着一样。   沈落看在心里,说实话,此刻乾元帝的帝气之盛,说是深邃如海,也不为过。   “要搅动盐铁丝茶四块的税制,你们有什么好的提议,还得让所有人都认为朕是在为将来传位做准备,好处后人得,骂名朕来扛。”乾元帝说到。   沈落想到了什么,但是没说话,这一点他从这段时间的梦境里已经窥见了一二,包括‘自己’借用一个辽东来撬动汴京的政治格局一样。   “你想到了什么就说。”乾元帝说到。   “不够成熟。”沈落说到。   “无妨,说出来端详端详。”国维也说到。   “是四税重要,还是三王的封地重要?”沈落问到。   三个亲王,除却了失踪的洛王之外,其他三个一人占了一京作为封地,这是对体制的冲击。   乾元帝以培养为名,把他们三人圈在皇都,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你知道你说的做起来有多难吗?”国维问到:“为了消弭先帝的分封制度,我曾经效法先贤,以削藩来集权皇都,甚至准备为此而落一个‘亲君侧’的奸臣之名,但是我都没有做到。”   “大人,您选择错了对手,洛王不是常人。”沈落说到:“十年不在,内务不乱,学生想问问,洛王是个什么人物?”   国维抬头看看他,没有回答。   “你怎么看刚刚朕说的话题?”乾元帝问。   “三京换三税,除了铁之外如果撒出去,不知道是怎么样一个结局?”沈落说到。   “不行,你知道盐税是多少吗?”国维反对到。   “知道!”沈落点点头:“可三王之意不在钱多少,而是?”说完他看看凤椅。   “哼!”乾元帝笑笑,笑容里透露着诡异:“有意思!”简单一句话,听不出喜怒。 第20章 劝导   回到家中,沈落接过了轻尘递来的茶杯,心里却仍然在思考今天从宫里走时讨论的事情。   而此刻引文浩正在来沈宅的路上。   “在宫里感觉怎么样?”引文浩看到沈落问到。   沈落看看他:“今天对奂东来进行了弹劾的大臣在早朝的时候发难了吗?”   引文浩点点头:“的确有不少人在议论这个事情。”   “王爷知道奂东来是谁的人吗?”沈落问到。   “老三的。”引文浩对他的发问有了点眉目:“是不是皇上也在讨论这个事情?”   “皇上反问我,不怕有人是针对我来的吗?”沈落把国维的话转过来对引文浩说到。   “三弟倒是真的和皇上说要你去礼部,以什么‘丝竹之乐教化天下’。被我一句‘你说的是真心话?’给顶了回去。”引文浩说到。   “奂东来已经成了一把双刃剑,在伤害自己的时候,又伤害了我,甚至目的更为长远。”沈落说到。   “皇上怎么说?”这是引文浩此刻最想知道的。   “他猜有人的目的是阻扰税制改革。”沈落看看他。   “皇上问了你的意见吗?”引文浩问。   “我给皇上直了一招棋,以试试众人和圣上的想法。”沈落说到。   引文浩急切的看着他:“是什么?”   “让奂东来知道这里的事情,知道越王的态度,看他如何?”沈落说到。   引文浩看着他二目无神,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这是一招好棋。”   “好不过皇上的心意。”沈落想起乾元帝的目的说到。   “怎么讲?”引文浩心里有一种惊喜的感觉,却得装得镇定自若。   “我是一个刺头,已然成了话题,皇上这个时候要我入宫,不就是想看看下面的反映吗?难不成我还能当太傅,可有太子?”沈落的话虽然有点大不敬,却说到了引文浩的心坎里。   “阿落!”引文浩搭上他的手:“你要拿捏好,圣意难测,我只有靠你来破眼前的局面了,三王里面,我势力最弱。”   沈落点点头:“虽然才要最先改变才好。”   “怎么个变法?”   沈落深吸口气:“从省试的题目我就发现不对,不是策论,而是《天,地,人》这篇命题。”   “你是说皇上已经拉开了传位的序幕?”引文浩从初三的兄弟谈话已然知道,但是却故此一说,借以藏锋。   “王爷说呢?”沈落反问他。   引文浩看看他:“之前皇上在贡院和你说了什么话题吗?”   “奂东来的事情。”沈落说到:“皇上问我感觉奂东来的改革是否有人在后面指点。”   “我说我以为是皇上指使的,皇上就笑了。”   回到王府,参事行诺听完祁亲王讲得,也陷入思考:“沈落话讲得很明白了,皇上是要主动的掀开储位之争了。”   引文浩叹口气:“在这个时间节点出现这个事情,看来这一次的科举刺痛了皇兄。”   “王爷是说两相的公子?”行诺不解的问:“可皇上不是说就算是沈落时运不济吗?”   “话虽如此,可看看皇上的安排,御前伴读郎,他这是变相在提拔沈落,也是警告了三弟。”引文浩摇摇头:“三弟近来的手段太多了,引出一个奂东来,东北之地,首府是四弟的封地,他的封地在西南,他这是一箭双雕啊!”   “用一个失败的执行者隐喻沈落策论的荒谬,又借助在东北搅局,让德王的势力处于漩涡中心。”   “四弟的封地一侧是北方最大的盐场所在,盐税收入早就让三弟眼红,可三弟的封地又是茶税的重地,这是一种纠葛。”引文浩说到。   “王爷莫不如来一个釜底抽薪?”行诺建议到。   “怎么讲?”   “王爷封地西京,是专税抽得最少的,甚至是没有独大的税收。盐铁丝茶,铁是朝廷管制,剩下三样你一个好处都没有落下。”行诺说到。   “你是说让大家都鸡飞蛋打?”引文浩问。   “王爷可记得初三皇上怎么说您的?”   “二弟不要不说话,你是亲王之首,要起表率作用?”引文浩一字不差的重复出来。   行诺点点头:“王爷,沈落这步棋,不管是不是为我所用,至少已经为你增加了好处。都是监考,越王和德王可都是抱着两相的势力向前推,去了等于没去,您不同,举贤有功。”   “皇兄最讨厌人抱团。”引文浩说到。   “童阁老这样的清流,话都说得不能再明,您要是装听不懂,恐怕不光是他,就连沈落也弄不懂你有没有登高之心了?”行诺旁敲侧击的说到:“你失不起大家对你的期许,否则,众人就会另投明主了。”   “你看要怎么办?”引文浩下了决断,看着他问。   “越王反对,你就要支持,不但你要支持,还要把德王也拉过来。眼下越王和百里家风头盖过你们,你们就联起手来,有沈落阐明的圣意,您还有什么顾忌的呢?”行诺劝道。   “可三弟不是个吃亏的主。”引文浩说到。   “您初三笑他对沈落的发落,他就已经心虚。”行诺看看他:“更何况,皇上的意见是什么?”   “皇兄支持改革。”引文浩说到。   “这不就够了吗?再大的顾忌,有比皇上的不满大吗?要是他发现三王都没有一个和他同心的,他还有什么心思对自己以后的传位有把握。越王看似聪明,其实不是在断自己的路吗?”行诺一针见血的说到。   “对,有道理,皇兄现在都没有对我们手足的放心,将来一定不敢想象自己身后的名誉。”引文浩如梦初醒一般。   “何况,皇上又是个易于的性格吗?洛王如何?三王比之他当年又如何?”行诺点拨到:“一旦威胁了帝王的底线,还有机会吗?”   “今天晚上我再去一趟沈落那里。”引文浩说到。   “带上小世子去,就让人看不懂你们的关系,对外也可以说是带小世子去看小石头。另外,您干脆把自己的难处说出来,他这个人的优点在于举一反三,善于思考。”   “不足是他的确不可能在最短的时间知道局势的诡异。”引文浩也说到。   “所以您要给他以信心,他今天的话里,已经有一半是以你为首,王爷不要错失了好意啊!”行诺说到。   “嗯!”引文浩点点头:“本王醒得。”   对于引文浩的当夜到访,沈落倒不意外,但是还是有点诧异。   关心则乱,引文浩不是一个定力不足的人,甚至说他是一个定力十足的人,却在皇位的诱惑之前,有了方向迷失之感。   越王的动作,无疑成了皇都一场变化的戏幕,轰然拉下之后,那种缓冲和虚与委蛇都变得无所遁形,但是恰恰是这样的人,往往下场最惨。   就如被沈白揪住机会,在宇文拓面前拉住一起出征的兵部尚书一样。   “眼前的我,是三王里封地最差的,三弟有茶税,四弟有盐税。我的封地,西京,哼!就只出黑石和铁,这都是被管控的。”引文浩看了眼和小石头窃窃私语的小儿子,不免为他的将来感到担忧。   “王爷想过一件事情吗?”沈落放下茶盏说到。   “什么事情?”   “封地,对您而言有什么用?”沈落说到:“庆阳是强大,可它的主人都不见了。”   “你是什么想法?”引文浩直言不讳的问到。   “三王已经在皇都这个囚笼里出不去了,能出去的只有上位者。”沈落说到:“您觉得封地给您的意义是什么呢?扶植自己的势力?三王有多久没回去了?”   “七年!”引文浩明确的说到。   沈落点点头:“它是一个烫手的山芋,皇上且如此,我想问问王爷,您觉得越王上位,您能回去吗?”   引文浩摇摇头:“这就是个网,不可能脱困。”   “既然三王封地,您一无所有,连他们能收到的税都收不到,莫不如。”沈落看着他,欲言又止。   “放弃封地?换一个主动?”引文浩何等聪明,立即会意。   “铁不可能,盐税呢?”沈落说到。   “不可能,盐税占了赋税的四成。”引文浩说到。   沈落摇摇头:“王爷您错了,就如监考一样,都是皇上的试探,您选的是我。越王和德王是举亲,高下立判。您一个王爷,在现在这种局面下,要的是一片山河,您难道还要贪墨税银不成?”   “你是说?”引文浩叹口气。   沈落点点头:“您来改盐税的命,不减反增,还削落了两王,您本来就没有这些,还怕失去?”   “一个没用的封地,换一个贤名和期许!”引文浩咬咬牙齿。   “王爷英明。”沈落说到。   引文浩深吸口气看看他:“阿落,你我相交时间不长,但是也不短,在这皇都,可以说,我是你的依仗,此话不假吧!”   “不假!”沈落说到。   “你说实话,你怎么看我的前途?”引文浩问到。   沈落看看已经转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我想到了我们家乡的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引文浩问。   “有个财主,没有儿子,只有两个亲人,一个外甥,一个侄子。外甥精明能干,善于经营。侄子忠厚老实,谨小慎微。如果您是他,选谁接班?”沈落问到。   “当然是侄子啊,先生。”小石头抢答到。   “石头乖,说说为什么?”引文浩看着他笑问。   “王爷,因为侄子和您姓啊,外甥会在财主死了以后把舅舅供奉在家庙吗?”小石头说到。   引文浩看看沈落。   “三虎相争,皇上要的不是天下如何?而是要人维持他的名声,表述他的功绩,如同他对待先帝一样。”沈落说到。   这样的话,行诺也说到了,引文浩点点头,总算知道自己的弱点,已经成了优势。   凤凰殿上,早朝开始。   “臣有本参奏。”户部侍郎分长安出列。   “还是参奂东来的吧?”乾元帝了然的说到。   “是,皇上没有说明对错,臣下无有判断,只有以百官之意为主,作为户部侍郎,自有责任继续参他。”分长安说到。   “这话也没错,不过就没有想为奂东来再辩解辩解的吗?”乾元帝问到。   祁亲王出列:“臣有话说。”   乾元帝点点头:“好,这件事情从年前到现在,也要有亲王表表态了。”   “臣弟以为奂东来虽然心急有失,却是在正本清源。百官反对,尤其是周边郡县的同僚反对,可百姓却支持,尤其是穷苦百姓支持,为什么?”祁亲王掷地有声的说到,使得大多数人一愣。   他的论述很有特色,从穷苦百姓角度出发,说出了一个事实。   “是同僚多,还是穷苦百姓多?这天下,是万民之意重要,还是眼下这几十个官员的意见重要?”祁亲王接下来这句话让很多官员有点心惊,甚至有点震怒。   “王爷这是偷换概念,百姓有什么见地,多数是目不识丁之人,怎么和饱读诗书的父母官相提并论?”左相百里丞相说到。   “是啊,可他们代表了天下的基石,基石不稳,还有群峰吗?”祁亲王反问他。   “祁亲王说说你的意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乾元帝出言说到。   引文浩看看百里丞相:“上次在贡院,本王记得左相的公子和云相的公子都说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个策略要自上而下,而不是自下而上,没有一个全盘统筹,厚此薄彼,自然矛盾不断。”   “一语中的,切中要害。”童阁老声援他到。   引文浩点头致意,继续说到:“初三日,皇上的话历历在耳,让臣弟心生惭愧。皇上给我们诸位兄弟以历练机会,臣弟作为亲王之首,却不能为君分忧。税制改革,疼在一时却功在千秋,没理由后世享福,而让皇兄挨骂。”   他的话里先是皇上,后是皇兄,声情并茂,让乾元帝不禁点头。   “你待何为?”乾元帝问到。   “盐铁丝茶,铁为兵器根本,不能妄动。而另外三个,可效法监考,我愿与越王和德王一起挑起重担,力求税收的上升,制度的完善,但有骂名,也愿意一并承受。”引文浩跪下说到。   “三税占天下赋税大半,王爷好大的口气,要是出了岔子怎么办呢?”左相百里玉说到。   引文浩看着他:“所以,本王愿意奉献封地,作为担保。”   “奉献封地?”百里玉哑口无言。   乾元帝点点头:“兄弟齐心,何事不成,老三老四,你们什么意见?”   越王和德王头皮发麻,一起跪下:“臣弟愿为皇兄分忧。”   “好!”乾元帝一拍龙书案,大凤皇朝最大的一场变革序幕由此拉开。 第21章 主动性   越王查盐税,德王查茶税,祁亲王查丝税。   这样的结果让引文浩有点诧异。   因为他之前认为盐税会给他来查察。   新的三司衙门就设在皇都,成为棘手可热的税务中心。   “皇兄是怎么想的呢?竟然没有把盐税给我。”沈宅里,引文浩照例带着儿子来询问学问,这只是幌子,却利于沟通。   沈落早已经听到了这个事情:“皇上是在保护您。”   引文浩侧目的看着他:“你是说,三弟和四弟他们?”   “根深蒂固,被人釜底抽薪,必然是针锋相对。”沈落说到:“丝税不同,织造衙门赋税六百多万两,我替王爷算了,如果能平税而定,您保证足额就没有问题。”   “那还有什么增长的方法呢?”引文浩问。   “棉麻推广,低税奖励,西北就是棉花推广的好区域。”沈落给他几篇整理的史料,和前朝一些有远见的地方大员写的奏折:“这些都是宫里的存档,我最近在调阅存档,相比其他,这些旧奏折里不乏精品。”   引文浩点点头:“有好的,就誊抄出来,也能造化万民。”   沈落点头应下。   “这件事情,变化得很快啊!沈落功不可没。”乾元弟回到偏殿坐下。   三京交接很顺利,三王的上任也很快,而且祁亲王是摆明了要名而不要利,织造司衙门抽调了六部的人马,是一个综合的部门,他提出的棉麻推广受到了西北的州郡的重视。   干旱的西北一直缺乏有特色的种植,这样的推广也成为了一种富民之策。   “仅这些恐怕不足以让三位王爷铁了心放弃私利,而转为争夺功绩。”国维说到。   “那依先生之见呢?”乾元帝问到。   “我听闻祁亲王府的小世子时常去你家,阿落有何想法?”国维问他。   “大人是要效仿高宗皇帝,把世子都接进宫来?”沈落问到。   国维点点头。   乾元帝看看他们:“这倒是个好主意。”   本朝高宗喜欢乾元帝,在挑选储君之时,以此为依据,最终选了先帝,而先帝在政治上的敏锐也注定了他懂得高宗的心意,最终促成了乾元帝早早的成为太子。   贡院的学子们在磨拳霍霍准备会试的时候,沈落已经历经了一场宫廷的巨变。   这种从内里的变化并没有太过彰显,但是三王封地换成了三司衙门,举国上下对乾元帝的税制改革已然有了断定。   “所有世子入宫去学习?”三王在梧桐殿内听到了乾元帝的安排,此时沈落在一旁整理各部已经批复了的奏折。   三王的反应被他细细的观察入目,越王不满,祁王诧异,唯有德王竟然露出了一种欣喜的表情。   从宫里出来,沈落还没有走出宫门,祁亲王的亲随柳儿过来:“沈大人,王爷在等你。”   沈落跟着过去,坐上他的马车,引文浩坐在里面等他。   “王爷。”沈落落座。   马车缓缓的出宫门。   “为什么要世子进宫呢?”引文浩急切的问。   “貌似和先帝有关系。”沈落故作一直不接的说到。   “先帝?”引文浩陷入思考:“那就是要看看三家的世子如何了?”   沈落明确他的意思:“这一点果然如此重要吗?”   “当然,哪怕先帝后来欢喜洛王也没有把他立为储君,他不敢违背我皇爷爷的意思。”引文浩解释到。   沈落点点头:“这样看也正常,皇上无后嗣,哪怕是你们兄友弟恭,要是下一代不知道感恩呢?可要是他因为喜欢某一个侄子而定了储君,那么三代之后的帝王都要对他感恩戴德。”   “可这样一来,我们三个人的争斗岂不是毫无意义?”引文浩泄气的说到。   沈落摇摇头:“王爷是站在王爷的角度来看,如果是站在大凤皇朝的天子的角度来看呢?”   引文浩看他一眼:“何出此言?”   “如果自己的三个弟弟都不满意,而侄子里有满意的人呢?”沈落问到。   引文浩仰起头:“如果是我,也会看得更为长远!”   沈落赞同:“这是人之常情,皇上越是如此越说明他将会寻求一个公平的方式来挑选储君,同样这样的公平也将延续到所有大凤皇室的嫡系子孙之中。”   引文浩叹口气,挠挠额头:“有件事情,你或许还不知道,我们大凤皇朝天子传承之所以有太傅守位制,是因为我们还有一个代表了宗室的太庙‘天引阁’。”   “天引阁?”沈落是第一次听。   引文浩点了下头:“历代引室的优秀子孙里,不乏有一心求静者,就会去天引阁归隐,那里也是历代帝陵所在,据悉厉害之处还是天引阁有独立的统治系统。甚至有推翻在位帝王的能力,还有自成体系的军事系统,和全国十一个州郡的所有权。”   “这怎么可能?一山不容二虎?”沈落诧异。   “二虎之中有一个就是自己祖宗的意志,怎么对抗?”引文浩说到:“而且,我们都不知道这十一个州郡是哪里,只有皇兄一个人知道,还有国维。”   “也就是国维大人的超然地位,不是皇权赋予的,而是天引阁?”沈落惊讶的说到。   “应该是!”引文浩说到:“这是秘辛,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吧?”   沈落看看他:“王爷认为我有资格成为守位制的接替者?”   “那要看国维是否培养了你?按理你现在入主了梧桐殿,就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的推荐和国维的一致推荐,你才有资格成为那样的人物,你现在有皇上的赏识,但是国维的态度却不明。”引文浩白他一眼:“当然,不可否认,你在贡院是国维唯一留下的学子。”   沈落思虑了一会:“也有可能是障眼法,否则我不会成为首当其冲的角力者。”   “聪明!”引文浩露出一个欣赏的表情:“皇上和国维有一个共性,就是明里做的事情,或许都是障眼法,他们的真实意图没人明白。”   “就如所有人对庆阳的不明不白一样?”沈落说到。   “这个例子举得好!”引文浩拍拍手掌,沈落果然如行诺所说,是一个举一反三的人物。   世子进宫的时间是每个月的一和七日,十一,十七,二一,二七,三十一。   教导的人物是国维,沈落也被安排过教授。   而一切忙碌都掩盖在两件大事情的风头之下,一个是税制三司衙门开始推行的产地路引和全国量产地的统计排查,还有销售授权证的办理。   销售授权证的办理火爆异常,成为了一个进银钱最快的方式,有些商家怕这是一次资格样式的切断,急忙办理证照,以求稳住未来的销售资格。   另一个件大事情就是会试的开始。   会试要在三月之内分别考三场,每场三天时间,可提前交卷。   国维授意让沈落也去。   “油布,被褥,吃食,暖壶,汤婆子,笔墨纸砚。”轻尘拿出要搬家的阵势在家里准备,小石头坐在旁边咯咯的笑。   “别笑,明年就让你去报个秀才,看你考得上吗?”一旁的聂行风打趣说到。   小石头翘着嘴:“我要就直接考会试,考状元。”   聂行风一个爆栗打在他头上:“你不考童生和乡试怎么会试呢?”   小石头摸摸头龇牙咧嘴的:“打笨了我,将来谁养你。”   沈落回来看他们两人在打闹,再看看轻尘不断的从房里拿衣服出来,还有那两个藤箱。   “轻尘,你干什么?”沈落瞪大了眼睛好奇的问。   “不是帮你准备赶考的东西吗?”轻尘说到。   “哼哼!”沈落笑了下,让三人都停下手看着他。   “我拿了卷子,答完就走。”沈落挥挥手:“半夜时分就出来,什么都不要准备!”   “啊?”聂行风看看他,啧啧嘴:“哪有你这样考状元的啊?”   “你说错了,我是考进士而已。”沈落看看他,点点头。   聂行风看着他嘿嘿的笑了下:“哎,都是你这样,天下读书人恐怕得气死。”   正说着,外面的小雨说到:“少爷,有客人来访,是至文书店的掌柜。”   “请他进来。”沈落对聂行风努下嘴,让他去书房回避,再让小石头帮轻尘把东西收拾回房间。   “沈大人,在下是至文书店的掌柜种师文。”一个二十几岁的锦袍少年对沈落行礼到:“不知道沈大人唤在下前来有何吩咐?”   沈落看他一眼,老成里却透露着一种商人的精明:“种少当家请坐。”   沈落的称谓一语道破种师文‘至文书店’少当家的身份。   种师文点头坐下,觉得眼前这个十八岁的少年郎果然名不虚传,气度不凡,想来能当‘御前伴读郎’的又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如果一想,他心里更为的谨慎。   “种兄觉得我的文采如何?”沈落问到。   种师文没想到他突然有此一问,诧异之余却毫不停顿的回答到:“沈大人是御前伴读朗,如此年纪,实为天下少有的才俊了。”   “那我的文章如何?”沈落又问。   “当然是好,江南第一才子都不为过。”   “比之贡院诸位呢?”沈落三问。   “佼佼者也!”种师文越说越没了底气,实在不知道这个人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他在书店接到沈落的帖子也非常的吃惊,但是‘御前伴读郎’的身份,这皇都有几个人敢不卖他的帐呢。   “既然如此,不知道我的文章销售得如何?”沈落问到。   “这?”种师文被问得一噎,沈落却从手里掏出一本书籍,名字是《今科省试妙文集》。   这书就是至文书店印的,沈落的文章就在第一篇。   “沈大人恕罪,我们也是讨个生活。”种师文解释:“而且每年都有一次印刷,当科的老爷也并不在意。”   沈落轻笑了下,这是他的招牌笑容。   “少当家不要误会,你只刊登了我的讲义,却没刊登我的策论,不知道是为何?”沈落问到。   “您的策论小生求了,却是得之不到。”种师文说到。   沈落点点头,从书房拿出自己的答卷递给他。   种师文一看他的策论,不住的点头:“妙,果然是江南第一,难怪能成为御前伴读郎。”   沈落等他看完,也不急着说话。   “大人这是?”种师文在皇都经营书店,认识的学子众多,自然知道沈落在贡院的特殊性,眼前的这个人如果不出意外,状元及第都是可能的。   “这两篇,加上我会试的三篇,一共五篇,集成册子出版可否?”沈落问到。   “当然,这是天大的好事啊!”种师文听完心里一惊,喜不胜收的说到。   “书名就叫做《御前伴读郎答策》,至于分成嘛?”沈落说到。   “我回家就送两千两,不,三千两来,分成您我五五分,我晚上写好契约过来,请你过目,沈大人您看如何?”种师文快人快语,生怕这样的好事情旁落他家。   “我不会是前三甲,无妨吗?”沈落悠悠的问。   种师文心理一惊,名次都已经定了,看来坊间的传闻都是真的了。   “不妨事,不妨事,就您这个书名已经是绝无问题。”种师文欣喜的说到,沈落的书名只有他自己同意了,至文书店才敢用,而且这个书名的气势比之状元而言都不逊色半分,御前伴读啊,这是最接近天子的读书人。   “很好,那我静候佳音。”沈落点头,示意他可以回去了。   种师文起身道谢,看着眼前这个性格冷然,气度不凡者,心理不禁感叹,天子身前,果然都是麒麟之姿啊。   “阿落,你这是要干什么?”聂行风从后面走出来,同样的还有龙轻尘和小石头。   三个人的眼睛盯着他,沈落无感的喝了口茶,刚刚说得太匆匆,连茶都没给人家上。   “本来就瞒不住,不如借自己的名头赚钱罢了。”沈落说到。   “绝对没有这样简单。”聂行风坐下来看着他:“你办事情,不可能这样草率,你也不是为几千两银子就折腰的人?”   沈落看他浅笑下:“殿试第四,却名满天下,世人会怎么看我?”   聂行风倒吸口气:“你还真是不怕事大?”   沈落摇摇头:“我这是为自己正名而已,要让三王的税制改革的最大成绩,落入我的口袋。”   小石头摸摸没有胡子的下巴,学来这里考过他学问的童阁老说话:“先生这是要一箭双雕,还能坐收渔利。”   沈落笑了下:“给他人作嫁衣,莫不如自己掌握主动,牵着他们走。”   他从‘那个自己’在辽东的发展,牵制了朝廷多派,还有三个都护府的军事来看,已经知道了‘主动性’的作用,只有妙招叠出,才能让所有借题发挥打击他的人偷鸡不成蚀把米,何况他考完了也不会分官职,他就更无顾忌了。 第22章 前考,后收获   这里的会试和前世的有所相似,需要考三场,每场的时间是三天。   开考的当日,贡院门口人潮涌动,贡院之内就有专门的考场。   沈落在轻尘和小石头的护送下,赶早就过去。   “晚上让福叔在这里等我。”沈落说到。   “好,我给你做好吃的宵夜,等你回来。”轻尘说到,递给他箱子。   里面装好了一天的吃食,和文房四宝,还有一块坐垫。   沈落看看这个从湖州带出来的木箱子,心里倒有点惊叹,事易时移,不想自己还是要在这里走一走过场。   考场门口不少达官显贵的家眷都在嘱咐送行。   沈落对轻尘挥挥手,示意他回去。   今天他意外的扎了一个长书生带,这是他在叫来至文书店种师文之后做的一个决定。   这个世上很多人都在寻求最好的一个师傅,而自己就有,虽然是恍如隔世一般,只能在梦境里看到前世种种,但是此人的教授比之言传身授的先生都要厉害。   一个个实例告诉沈落,如果换做自己活在前世,恐怕早就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结果。   所以他要学会改变,学会从一种新的角度的去活自己的人生,不管是沈白还是沈落,他的命运就应该是他自己来掌握。   长长的书生带,背着个普通的木箱子,这样的考生原本在考场是要受到轻视的,可他却穿着黑色的狐裘。腰上系着象征皇朝最高权力中心的金色凤凰令牌,所以看到他的考生都不自觉的像他点头致敬,其中不乏达官显贵的子弟。   “大人,请放下东西,接受检查。”把守的兵丁恭敬的说到,态度谦和。   沈落看着他们一样样的检查,他的东西少得可怜,实在是很好检。   走进考场,不少学子三三两两的在寻找自己的位置,云墨看到了他,朝他招招手。   “我们的位置相邻的,就在这里,沈兄随我来。”云墨说到。   沈落跟着过去,三面墙壁的小间不大,却已经被打扫干净,不像很多周边的很多人一样,来的第一件事情是打扫小间的蜘蛛网什么的。   “我们早就安排好了,提前让人给我们打扫了,怎么样!”百里松然叉着手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说到。   “多谢百里兄了,可带有热水?”沈落没让轻尘准备,就是知道了他的座位,这二位爷自然不会委屈自己办法,他也就乐得分享一二。   “当然!”百里松然拿出个暖壶来。   沈落从木箱里拿出茶盏,泡了杯山茶,他就是喜欢喝家乡的山茶,还专门让人带过一次。   “这是什么茶叶,看着普通,闻起来这么香?”云墨好奇的问。   “我家乡的山茶,清香味浓,适合熬夜提神。”沈落看看他们,示意要吗。   百里松然和云墨一人也泡了一杯,闻闻香。   “不错,我还担心自己熬不住呢!”百里松然说到:“我得明后天才能回去啊!”   “那待会这小罐茶叶都给你吧,我今天晚上就出去!”沈落把茶叶罐递给他。   “啊?”百里松然接过看着他:“你晚上怎么出去,半夜才发卷子啊?”   “一个时辰答卷足矣。”沈落说到。   这下不是百里和云墨惊讶的看着他,连附近的学子都诧异的看着他,像是看怪物一般。   虽然有兵丁巡护,但是也不会对这些贡生们太过严苛,毕竟时间还早,沈落傍晚时分找巡护的兵丁要了一个烧水的小碳炉子,兵丁看到是他,连钱不都肯要。   拿出一个小砂锅,从另一个暖盅里倒出熬煮好了的牛腩,鲜辣的味道传开,再从另一个暖盅里拿出煮好的白萝卜,豆腐。   在闭目养神的百里松然哇的一下跳出来:“是谁,在勾引小爷?”   然后一转头看是沈落,笑着眼巴巴的赶紧回去拿出自己的小银碗和筷子,和他一样的还有云墨。   两人拿出家里准备的吃食,和他一起蹲在考间外喝着热乎乎的萝卜牛腩汤。   “你呀,就是聪明,这都想出来了。”云墨看看他装材料的暖盅不无佩服的说到。   “你们带了什么?”   “两个大食盒,还好是让人给送进来。”百里松然说到。   “辣乎乎的吃点东西,晚上才有精神,你们晚上答卷吗?”沈落问他们。   “不答,我想一晚上再说。”百里松然说到。   “我也不答,白天精神好点。”云墨说到。   晚上二更的鼓点打过,主考官就要从主道上拿着密封的盒子走过来,届时大批的随处副考和兵丁跟着,这就是发卷的开始。   沈落看看,国维神色冷然的走着队伍中间,手里的黄色密封盒异常的显眼。   三更的鼓点敲响,发卷的人才来。   每个答卷上已经写了名字,依次发就是,这就避免了写完的考生忘写名的尴尬,同样也注定了答卷就这一张。   很多人晚上不写,是害怕答卷受到了火烛的影响,一旦有碍,那就鸡飞蛋打。   沈落收到答卷的同时,有兵丁给他换了一个有灯罩的油灯:“主考大人吩咐的。”兵丁小声说,显然国维猜到了沈落可能写完就走的性格。   接过卷子一看,四个字“民为天。”   这样的题目沈落有点诧异,省试是‘天地人’,以天尊地卑为隐喻,又以天地孕物来比喻。   可这个题目却推翻了所有的立论,以民为天,这样的命题皇帝当然有资格如此去做,可是对学子而言却是万分的难答。   这个题目沈落之前并不知道,乾元帝是个谨慎的人,想让你知道的,你就会知道,不想你知道,你不会知道。   沈落有一种矛盾感,如果不是和至文书店有了合作,他今天的论述会是,‘天养万民于怀,民为天之繁衍,人间帝王为天之子,代天受命于民。民有不顺,天降惩罚,王有不德,民之取之。是为天道生生不息。’   可眼下他要把自己的文章公布于天下,如果这样写,那么他将被百官和迂腐的学子视为公敌,难容于世。   这些天他和乾元帝的接触,已经了解这个帝王的非凡之处,就是他不相信什么‘富贵由天,贫贱由命’的说辞。   甚至说,这个皇帝心里的万民,高于士商的阶层。   这是万民之福,也是乾元帝不惜推动税制和纳粮改革的缘故。   “天以造化育万民,万民生息化风云。”以此论调来写的文章,洋洋洒洒一万余字,就如国维说的一样,沈落只要是落笔清思,胸有成足,连带那蝇头小楷都是洒然从容,风骨卓越。   一篇写完,刚好一个时辰。   他对监考的兵丁招了下手,兵丁跑过来:“大人?”   “交卷。”沈落说到。   “交卷?”兵丁一愣:“我这就去叫人。”   副考官过来,看看他,再看看桌上的卷子,脸上掩饰不住惊讶。   沈落收拾好东西,在兵丁的带领下出去。   一旁的百里松然露出脑袋冲他笑了下,沈落回之一笑。   福叔的车停在外面,已经有几批兵丁过来问了,以为他是监考官的车驾。   沈落第一个出来,还是半夜,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回到家里,轻尘熬好了粥,加入了海鲜同煮。   连聂行风和小石头都没有睡,坐在这里等他。   “这要是不作弊,你实打实就能考上状元,就说明了你真是个文星的命。”聂行风说到。   这里没有文曲星之说,却有文星一说。   而且这里的人到了十八没有‘字’的叫法,只有少数前朝的望族还会给自己的子弟起‘字’。   在家里吃饱的沈落,心满意足的睡觉。   身旁躺在的轻尘却有点紧张。   “怎么了,还不睡?”沈落看着他,想到了‘那个自己’和子寰的私情,心里对这些事情竟然早已经没有了抵触的想法。   而眼前的龙轻尘也是品性贤良,温柔和善,和他待在一起就如常沐春风一样,舒心而惬意。   这样想着,抱着他的臂弯不由有点紧。   “阿白?”轻尘好奇的问。   “发榜了我们就圆房吧!”沈落说到。   轻尘一愣:“不是要成亲吗?”   “嗯!”沈落闻着他的味道:“无妨,你愿意就行。”   “还不知道我爹他们怎么想的。”轻尘说到。   “不会有问题的。”沈落想了想说到。   他们在房里窃窃私语的夜话,贡院的监考官员茶叙的地方已经在讨论第一天就有人交卷了,可交卷的人却让他们大吃一惊,御前伴读郎沈落。   国维看完他的卷子,就收了起来。   “大人,沈大人的卷子是不是给我们大家看看呢?”奇恒问。   “等皇上看完再说。”国维一句话把他们拒之千里之外。   次日一早,沈落没有因为考试而耽误了去梧桐殿的小书房。   国维在监考,沈落坐在一旁先把昨天的卷子默出来,再帮忙看着奏折。   ‘南海郡太守奏启,因台风侵袭,暴雨不断,全郡受灾农田过半,有百姓见白日之中云腾万里,是为青龙摆尾天象,此为大凶天兆,臣请朝廷特许,供奉水神,以息天威。’   沈落看完促促眉头:“昏官。”   走到小门的乾元帝听到他的声音一愣。   “天相万千,偶有异象,不足为道,春日台风侵蚀,本为正常。然尔不安民心,不救民难,不请旨赈灾安民,而妄谈天象,妄议天威。是否有示,天子不仁,天威以戒之意。身为一方大员,无体恤民情之心,不查民间疾苦,不懂四季之变,不知天地之威,而敢妄议天道,其心之愚,何以为官?”沈落写完,才发现乾元帝站在一旁,一字不差的看他写着。   “嗯,骂得好!甚合朕心,骂得痛快!”乾元帝笑着说。   “皇上恕罪!”沈落起身。   乾元帝按着他坐下:“你怎么今天就来了,不在贡院考试?”   “昨夜已经答卷。”沈落回答。   乾元帝一惊,没有说话,他心里的第一想法是沈落难道知道了自己的名气,所以才完全不在意?   正想着,看到沈落默写的卷子。   “这是什么?”乾元帝问。   “昨夜答卷,臣默写了出来。”沈落回到。   乾元帝拿过,坐在金凤椅上看了一遍,心里对他的文章很是欣赏。   “你把奏折按着国大人的要求,全部都批阅了,待会呈给朕。”乾元帝说到。   “是!”沈落回到,继续批阅,不吭不卑的态度,让乾元帝都有点欣赏。   沈落批阅完奏折,递给乾元帝,乾元帝花了一个时辰,对着奏折看批阅,然后签字。   “你小小年纪,说话老辣,字里行间,有着上位者之风,这是为什么?”乾元帝问到。   沈落一边誊抄,一边说道:“臣出身贫寒,深知民间疾苦,却疼恨官僚的迂腐无为,更为欣赏实干历练,以万民为福祉的官员。”   “你对朕的出题如何看?”乾元帝问。   沈落搁下笔:“我本想写‘天养万民于怀,民为天之繁衍,人间帝王为天之子,代天受命于民。民有不顺,天降惩罚,王有不德,民之取之。是为天道生生不息。’”   “喔?这个内容有趣,颇有提神醒脑之功啊。”乾元帝赞道:“你为什么不写呢?”   “臣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也不想断了生计。”   “怎么说?”乾元帝快人快于:“后面的那句解释就行。”   沈落笑了下,果然是厉害,只言片语就知道他话里的话,于是他把至文书店的事情说了出来。   “哈哈哈!”乾元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一个月的俸禄有八十两,是四品官员的标准,可是嫌少?”   “不嫌,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总比贪墨的官员要强上百倍。”沈落回答。   乾元帝眼露精芒看着他:“你不当状元可惜了。”   “皇上切莫再说,否则臣就撩袍跪下,谢主隆恩了。”沈落打趣的回答。   “哼哼!”乾元帝点点头:“是个好孩子,等考完了,朕也还你一个人情。”   他话说到这里,就没有下半句,沈落也不问,静待佳音就是。   “以后你协助国大人,一人批阅一半的奏折。”沈落离开时,乾元帝悠悠的说到,言语里满是期许。 第23章 会试第一   第二场开始前,中间有五天的休息。   国维忙完第一时间进宫,呈上了沈落的卷子。   “朕已经看了,他已经默了出来。”乾元帝把沈落这几日批的奏折递给他看。   国维诧异之余,仔细的看了看,一边看一边不住的赞道。   “朕等你来,就是要议一议对此人的任用,看来朕和你之前的谨小慎微,可能对他是一种抹杀,甚至会让其他人对他更为窥视。”乾元帝想到奂东来的事情说到。   国维听了没有说话:“人比人,命不相同。先帝时,皇上已经是内定的储君,这是高宗皇帝就定了的,先帝爷不敢违背,更何况,即便是天引阁对皇上也是万分满意的。”   “所以先帝对你的作用是藏拙,而在朕初登大宝之前,布局长远,借助允浩之手来破灭了土那王朝的铁蹄南下。”乾元帝反问到。   国维起身跪下:“陛下恕罪。”   乾元帝挥挥手让他起来,国维这才起身。   “朕没怪你,只是觉得对不起允浩罢了。”乾元帝有点内疚的说。   “诸皇子中,唯有洛王有统帅之才,而且是非凡的才华。”国维说到:“皇上以为庆阳当初崛起如此之快没有原因吗?”国维说到。   乾元帝冷笑下:“朕也很想知道。”   “先帝最精锐的黑甲卫三万人,都悄然的给了他。”国维说到。   “是你给的,还是先帝?”   “是先帝,先帝致圣,早就看到了土那王朝的野心。”国维有点哽咽的说到。   “那五弟知道吗?”乾元帝问。   “他不知道臣在暗中帮他,只以为是先帝顾恋。”   “委屈了你。”乾元帝看着自己的股肱之臣叹口气说到:“为朕背了这么多年的骂名。”   “这都没什么,是先帝爷高瞻远瞩,早就做了安排,为皇上扫除了一切的障碍啊。”国维说到。   “所以五弟在近阳才这么快的拉起大军,打得土那人跪地求饶。”乾元帝想到上位初期的不易:“而诱发土那人来攻的原因是朕权力不稳,大权在你这个之前默默无闻却野心十足,敢于篡改先帝遗命的太傅手里。”   国维点点头:“先帝都预料到了,这一切都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   乾元帝天命之年,想到这个也忍不住仰头止泪:“父皇为了大凤皇朝,是呕心沥血,朕有今天,都是父皇的庇护啊!”   “刚刚皇上说的事情臣也想了想,的确与当年的形势不一样了。”国维冷静的说到:“当年是外患,现在是内乱。如果皇上想要沈落成为太傅,成为新帝的支持,那恐怕没有威信不足以震慑天下,至少御林军要在他的掌控之下。”   乾元帝看他一眼:“你不担心他靠向祁王?”   国维摇摇头:“他心里有江山,胸怀大凤的安危。”   乾元帝点点头:“朕也是这么看的,所以要逐步的培养,他不能太顺了,没有手腕和斗争,他是没有资格当你说的位高权重的‘太傅’。”   “两相三王,他必须要斗垮两个,才有资格,而且天引阁对他的接纳会比我们看的还紧,毕竟新帝的身份,如天外飞星一般。”   乾元帝点点头。   第二场考试是策论,论述的就是“戍边不战而胜之法”。   这对很多埋着头读书的学子贡生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的题目。   沈落半夜时分看到这个题目,外面正刮着寒风,用油纸遮上了门帘,这几天要变天气,倒春寒混合着春雷开始酝酿,夜空之中不时划破长空的白色闪电,宣告着春雨即将到来,低沉轰鸣的雷声没来之前,大地一片低气压,被压得喘不过气的还有会试的学子们。   今天百里松然和云墨都会抓紧时间答卷,争取早上之前回家,下午考场里不少学子埋头就睡,养精蓄锐,以应变天气无常。   如果没有“前世梦境”,沈落很难在军事决策的策论上作出什么大的文章。   但是他在‘沈白’前出攻击契丹,拔掉契丹军营,威胁中都,又建设港口和云州等城市时,他就已经明白了对外的防御“以攻为守”和“攻守兼备”比“画地为牢”要重要的多。   再结合当年‘姐夫’宇文拓建设三大都护府的苦心,他对这些防御有了一个综合性的想法,属于自己总结的想法。   “边界之地,广袤无垠,然敌对者有强有弱,强弱不同,布置不同。地理不同,防御不同。   国之南疆,森林密布,有山隘险关,借势而为,建关立足,步弩结合,凭险而守。国之西北,荒漠沙原,有烟尘千里,守绿洲关隘,建要塞防守,警戒于外,驻军于后,敌袭而至,耗损拖延,待敌乏倦,精锐而击。国之东北,林海广阔,冰封万里,驻军于后,凭借险阻而威慑外敌。北方之地,虽无险可守,然观庆阳之势,敌强我需强,重兵屯边城。   边界防守,应广设边城要塞,敌军来犯,可阻敌突进,借防守拖延敌势。边城之后,应有大城州郡,以为后援,重兵屯守,即可分兵阻延,又可屯兵多城。即可分而守之,亦可聚而出击。   州郡之后,有军镇府司,为大军囤积处,军粮、武备囤积处,选必经重地,安时可为商贸重镇,战时可安数十万民,守时可抗三十万敌,攻时可备二十万军。”   国维细细的读着,上座的乾元帝沉默不语,思虑其中的关键。   “会试选他第一,殿试选他第四。”半响之后,乾元帝说到。   “这?”国维面露为难之色:“这不是让人明白的说,这一次会试和殿试有猫腻吗?”   “就是要如此,才能起到一个平衡作用。”乾元帝下定决心说到:“给他们名,给沈落望和利,这就是平衡。”   第二场考试结束,不少人心里要放松了一点,因为第三场是靠诗文礼乐,甚至水墨丹青都可以,这一点的确是闻所未闻。   沈落凭借他的琴艺,都几乎不需要去多考虑。   而百里松然和云墨还是把他约了出了,说是一起参加一个文会。   “这位是浅潇然,御林军统领浅平大将军的幼子,我们皇都四少之一。”百里松然向沈落介绍。   “皇都四少,还有一个呢?”沈落好奇的问。   “他兄长浅月然,在边塞西北镇守去了,别看皇都人说浅大将军武力不行,可月然哥可不一般,是一名猛将呢!”百里松然毫不介意的说到。   浅潇然白他一眼。   “干嘛,你以为我说你爹啊?”百里松然不屑的说到:“你以为我不知道皇都的三大笑话啊?”   云墨忍不住笑了出来,没看过这么不要脸,连自己都拿来当谈资的人。   “御前伴读郎沈落。”云墨为浅潇然介绍到。   浅潇然点头一笑:“沈公子在皇都的风头一时无二,的确是让人赞叹江南之灵秀。”   沈落浅笑了一下,恬淡之中不无风采,长长的书生巾之下,是少年郎的气质。   三人看他的一笑,静若如山,云深雾罩之间,竟然颇有一番风骨。   “最后一场,沈兄就没有忧愁了,试问几人琴艺能有你的风采,倒是我们,就得纠缠一番咯。”百里松然坐下,说是文会,却是他们四个人。   “说起来,要谢沈兄的山茶,悠悠沁香之间提神醒脑,唇齿留香之间,是一种灵台清明之感。”云墨寥寥数语,也是一片洒然,这人能当状元,倒也不是兄无点墨的。   “噢?”浅潇然来了兴趣:“还有这样的山茶,要是哪天得空,还真想和沈兄一品。”   “甚有荣焉,沈某随时恭候。”沈落微笑之间,让人有微风拂面的利落。   “沈兄虽然是如此说,可是却要应付宫里的事情,你相比我们可是忙得不可开交的,说实话,要不是算准了你的时间,我们都怕约不到你来坐坐呢!”云墨说到。   沈落看看他:“我生活甚简,只要有时间,诸位兄台要见我,都是易如反掌的。”   “那倒是,你虽然不管考怎么样,都已经有了安置,还是四品的俸禄,以后一定不是简单的职务可以打发的,倒是我们不知道怎么办呢!”百里松然唉声叹气的说到,显然家里给了点压力。   “不出意外,百里兄一定是探花郎,何以忧愁呢?”沈落好奇的问。   “当然忧愁了,探花郎,不是去当什么学士,就是去当什么巡按啊,学道,或者是御史和翰林院,我可不想这样,我又不爱看书,可不想天天陪着学究混日子。”百里松然说到。   “哼哼!”沈落忍不住笑道:“百里兄快人快意,倒是真情真性之人。”   “那是!”百里松然傲然的说到:“别的不敢说,我就是心直口快的人。”   沈落点点头:“令尊贵为左相,想来一定会有安排的。”   “他啊!”百里松然一说就头疼:“我不如云墨,他聪明,安排个郡守当都能胜任。在我爹眼里,我当官,不给他惹麻烦就行了。”   “那倒未必,我看百里兄性格活络,倒是很适合去做点活络的事情。”沈落劝到。   “喔?”百里松然兴奋的看着他:“沈兄有什么建议吗?你御前伴读郎,可不是一般的见识的哦,连我爹都这么说。”   “越王现在管理的是税制三司的盐司,主管沿海,天下盐商尽在其中。百里兄家财丰厚,身份不凡,定然不会像一般人一样有贪墨的想法,何况盐税司需要巡按四海,还能参与天下很多州府商贸的制定,甚至不乏要和达官显贵和富甲一方的商贾打交道,百里兄善于交道,我看倒很合适这一份差事。”   “这个主意不错,有越王的照拂,你倒不容易闯祸。”云墨说到。   百里松然点点头:“和盐商打交道,没准我倒真是长袖善舞。”   四人相谈甚欢,颇为投缘。   第三场考试,比较轻松,倒是二十人一组,集中的考试。   不少带着乐器去的,看着沈落连月琴都没带,不免有点好奇。   百里松然报了个洞箫。   “沈兄,你给我伴奏吧?”百里松然说到。   “可以合奏吗?”沈落问。   “我说行就行。”百里松然在他耳旁小声说。   “可我没带月琴,借一把吧!”沈落说到。   百里松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准备今天考什么啊?”   “水墨丹青。”沈落说到。   “啊?”百里松然啧啧嘴:“这些考丝竹之乐的人,得笑死来。”   沈落被他夸张的表情惊讶。   果然考试的时候,沈落被百里松然邀去助拳,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   沈落对百里松然点点头,后者拿起洞箫,吹奏起来。   洞箫声音低沉,但是音域里满是幽远和寂静。   沈落动手抚琴时,琴音渺渺之间,已然是超凡之境。   洞箫之音好比长湖徐风,那琴音就是飞天白鹭,纠葛嘶鸣之间,意境悠远,让听者生出游离般的陶醉。   百里松然的洞箫吹得不错,至少包含感情,有了沈落的点缀,就更加的锦上添花。   一曲弹完后,迎来考官的一致好评。   沈落自己去了书画那里,泼墨挥毫,画出一幅烟雨图,陪同他的百里松然看得瞠目结舌。   待他考完,不禁赞道:“沈兄果然是全才,连这个都行。”   考完之后的学子非常的放松,已经是举人,不管如何,挤进了龙门,只要命好再进一步,都足够光宗耀祖。   沈落没有机会参加不断的狂欢茶会,因为奂东来已经到了皇都。   二十七日的早朝,国维带他去凤凰殿翰林院的坐席,以记录的身份,坐在一旁旁听早朝。   这个位置有屏风遮挡,可以看到外面,殿内的大臣们却看不到他。   奂东来被提拔为了三司衙门的税制改革的地方政务衔接官员,没有直接管理权,却有了参与制定策略的权利,三司的一些政策,需要通过他的协商才得以上报天听。   到了发榜的日子,皇榜官员前往宫门广场张贴,四门之外和贡院门口,都有皇榜张贴。   龙图和长氏还有长县丞刚刚下船,就听到街道上的叫唱声。   “小哥,小哥!”龙图拉住一个唱喜的少年,递给他一把铜钱:“今年会试第一名是谁?”   “御前伴读郎沈落。”少年接过铜钱,拿出别人抄的一张纸递给龙图。   龙图接过,看到上面第一行果然是“江南湖州沈落,今科会试第一。” 第24章 岳父到   龙轻尘一大早就去买海蟹了,这个季节的不少海蟹因为河流解冻,向淡水河流域走的不少,大部分是返回来繁衍。   从海河回来,刚刚到家坐下,就听到了小雨来回报有客人来了。   “爹?”轻尘看到龙图,还有长氏和长县丞。   “阿爹,舅舅。”看到他们多少有点不欢喜,但是也没办法,一一打过招呼。   “我的贤婿呢?”龙图四顾的看看,没有看到沈落,有点失望。   “他去宫里了,每天都要午饭前才回来,有时候会到下午。”轻尘回答,想了想,忍不住问:“爹,你们来了多久了?”   “来了两天了,发榜那头就到了,你爹说不急着打扰你们,就去客栈先住下了。”长氏抢着说到。   “你们这次来?”轻尘问到,看他们的样子丝毫没有打算来这里住的准备,连衣服都没带,就是带点了礼物,看样子是茶叶什么的。   “这不是问问你们的婚事吗,阿松爷年纪大了,就我们来了。而且,最近的什么税改,县令大人要你舅舅来问问,听说还是我贤婿的主意呢!”龙图说到。   轻尘笑了笑,定婚事他当然高兴,但是又担心龙图为难阿白。   “叫个人去门口看着,等我贤婿回来,我一定得出去迎接。”龙图吩咐到,他身边跟来的下人机灵的跑出去。   “哪能让爹您去接他啊!”轻尘打趣的说到。   “这有什么?”龙图坚持的拍拍肚子,高兴的不得了。   领着他们进去坐下,小雨上来送茶。   “轻尘啊,贤婿现在是会试第一,是不是状元郎已经定了呢?他现在就进宫,是不是有品级了?”长县丞毕竟是官场的,哪怕是芝麻小官也是对沈落的安排非常上心,毕竟事关自己的前程。   “他就是御前伴读,好像还没有品级。”轻尘照实了说。   “那总有俸禄吧?”长县丞追问。   “一个月八十两而已。”轻尘说到,沈落的钱都交给他管。   长县丞咽了口茶:“这还而已?”   “怎么,舅哥,这有什么说道吗?”龙图好奇的问。   “八十两是正四品的俸禄。”长县丞一解释,连带龙图都按耐不住,欣喜若狂。   沈落从宫里出来,刚好今天国泰换班,骑马和他一起随行,隔着车窗和里面的沈落聊天。   这些天的接触,他也知道沈落为人虽然外冷,但是实则是谦谦君子,也是自己脾气古怪的叔叔都极为推崇的才俊。   一个‘御前伴读郎’的头衔,像是一个投入水中的巨石一样,搅得皇都的水一片的荡漾。   “老爷,好像是大人回府了。”龙图安排在外面的小厮一问小雨,着急忙慌的跑进来通知,务必要让自家老爷第一时间站在门口,给姑姥爷一个好印象。   龙图他们赶紧走出来,轻尘无奈只有跟着出去。   沈落刚刚到府门口,国泰准备离开,一个三十岁的人冲了出来,高举手中的卷轴:“青天大老爷伸冤!”   沈落和国泰相互看看,一脸惊讶,同样走出来的轻尘和龙图他们看着也颇为好奇。   皇都告状,甚为吸引路人注意,虽然这是凤凰大街,但是还是吸引了不少过路的人。   几个衙役挤了出来,向沈落行礼:“这位大人,他是逃犯,我们特来抓捕其归案。”   “原来是逃犯,一惊一乍的。”国泰一身将军甲胄,坐在马上说到。   沈落却看几个衙役人人身上背着一个包袱,衙役这就要上前拉走跪地的人。   “且慢。”沈落制止到:“你们是哪里的衙役?”   “我们是同城郡的衙役。”领头的衙役说到。   “既然如此,我问他几句。”沈落说到。   领头的衙役露出惊慌的神色:“不知道大人的官职?”   “这是御前伴读郎沈大人。”国泰说到。   沈落不理周围的人惊叹的神情,看着跪地的人:“你说有冤要伸,冤从何来?”   “小生是同城郡秀才寸山,家父是同城郡河道署河政寸方。十天前,北江大雨,家父看河水暴涨,便上奏郡守武玄,请他早做安排,武玄不听,还斥责我父危言耸听。   三天前,北江西岸决堤,水淹土地万千,受灾百姓十数万,家父上书工部,参武玄不顾百姓生死,不肯掘开东岸泄洪。谁知奏折被武玄知晓,他把我父打入死牢,将我家人都提捕入狱,说我父巡查不利,治水无方。”   两个官员互相参,这本身一个糊涂账,但是在沈落这里却听出了惊讶之处。   “你,报出姓名官职。”沈落手一指刚刚和自己说话的衙役,看样子是个头头。   “属下是同城郡铺头郑镖。”衙役回答。   沈落冷眼看着他:“郑镖,你听好了,我只问一句,如果你话里有半句假话,我就诛你九族。”   郑镖一听当下脚就站不稳了,一溜跪在地上,哪知道皇都的官员都是这么的心黑,一开口就是诛人九族。   “大,大人问就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三天前,北江西岸决堤了吗?”沈落抓住重点,直接问到。   告状的寸山一听,露出看到希望的神情看着沈落。   “北江,北江。”郑镖抖抖索索的。   “说!”沈落喝到,让在场围看的百姓都暗地的惊叹,伴读郎好威武。   “决堤了。”郑镖说到。   沈落听完一声怒喝:“御林军!”   “在!”国泰身边的军士不自觉的齐喝。   “把他们五个人全部抓起来,国泰,你现在押着郑镖和告状的寸山去梧桐殿外,我马上过去,带他们面圣。”沈落说到。   “是!”国泰心里一惊,面圣,这么严重。   沈落点点头。   御林军压着他们走,沈落走到府门口对龙图一鞠躬:“沈落参见岳家。”   龙图被他刚刚的气势所震慑,赶紧回礼:“大人,啊,不,贤婿有礼。”   沈落对轻尘说到:“我赶着进宫面圣,稍后就回来,晚上为岳家洗尘。”   “好,你稳当点。”轻尘看他刚刚的怒喝,不好劝解什么,但是多少想要沈落平心静气一点。   龙图一听儿子对贤婿的嘱咐,觉得有点不妥当,贤婿是多大的官,连御林军都能指挥,你还叫他稳当,想归想但是终究憋着没有说话。   沈落登上骡车,返回皇宫。   “大人坐骡车进宫不妥吧,稍后给他买个马车吧!”长县丞忍不住说到,通皇都坐骡车进宫的,只怕都是小官小吏,实在与沈落四品的俸禄不符。   “这是祁亲王送的,要他低调些。”轻尘说到。   龙图他们都露出惊叹的表情,尤其是龙图开口夸到:“也是,也是,贤婿太耀眼了,没办法,备不住才高八斗啊!”   龙轻尘看着他爹一脸的兴奋样,也不好劝什么。   众人转身回府,小石头和祁亲王小世子祁俊文也从书房出来站在后面看热闹。   “你们怎么都出来了?”轻尘问到。   “轻尘哥哥,刚刚先生好威风啊,比我爹都威风。”祁俊文笑着说。   龙图他们一起走回去,忍不住在轻尘耳边问:“这两孩子是?”   “一个是祁亲王府小世子,一个是阿落的学生。”   龙图倒吸口气,进去以后没少夸祁俊文什么‘少年才俊,聪明机灵’的,看着龙轻尘都觉得丢脸。   “路引公告发出去后,已经在产地引起了重大的震慑,所有偷偷投产的,都被逼得没有办法陆续的在上报,预计今年的私人茶庄至少要多出几百家出来。”德王负责茶税,正在禀报。   “盐的产地呢?”乾元帝问。   “也一样,一些本来预备做海盐的地方,还有内陆一些盐井都老老实实的上报,在盐税的自给自足之下,盐司在全国投入万余人的烟道巡查官吏应该没有问题。”越王干练的说到。   “嗯,丝税司也是一片捷报啊,还在安排棉麻的种植,对荒山滩地都在摸底,这是好事情,顺带着把我们的手里的田地都在暗中做一个普查。”乾元帝满意的说到。   正说着,门口的值班太监进来:“启奏皇上,御前伴读郎沈大人求见。”   “有什么事情吗?没看到我们在商议税制的大事吗?”德王不悦的说到。   “他说是有急事。”太监对德王回到。   “既然有急事,肯定有事,不如就见见吧!”左相百里玉感念沈落对自己儿子会试三场的帮助,帮他儿子拿了丝竹的第一,所以开腔帮他说话。   “他是稳重人,肯定是有急事。”祁亲王引文浩也接话说到。   “宣。”乾元帝看几个人心里好笑,他有发表意见说不见吗?   沈落走进来:“参见皇上。”   “阿落不必多礼,是什么事情?”乾元帝亲切的称呼让德王都有点侧目眼前的少年,难道今科的排名有可能逆转?就算是状元,皇兄也没有这么亲切过啊。   “皇上,臣在凤凰大街遇到同城郡河政的公子拦街告状,其他的事情且不议论,但是有一件事却事关重大。”沈落神情严肃的说到。   “什么事情?”乾元帝问。   “三天前北江西岸决堤,水淹万千土地,十数万人受灾,臣协助整理奏折,但是这三天却没有一个加急奏报过来。”沈落说出自己的推断。   乾元帝的脸色一说:“你说的是真的吗?嗯?”他后面的声音里已经动了天威。   “告状之人和同城郡抓捕他的铺头被国泰将军羁押,就在殿外。”沈落说到。   右相云长空听完都忍不住看他一眼,心思缜密,出手不凡,实在难得。   “传!”乾元帝怒喝。   “传,同城郡诸人觐见。”太监唱报。   郑镖哆哆嗦嗦和一脸感激之色的寸山一起撩袍跪下。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   “好了。”他们还没说完,乾元帝打断:“阿落你来问。”   沈落站在他身旁半鞠一躬,看着郑镖:“郑镖,北江西岸可曾决堤?”   “决了,回大人,决了。”郑镖紧张的说到。   “时间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早上决堤的。”   童阁老都忍不住喝到:“西岸有多少住户?”   “十几万呢,两个县的百姓都受了灾。”   殿上众人都看着乾元帝,乾元帝抬起一手示意别急,然后看看沈落,眼神示意让他继续问。   “秀才寸山,你且说来,你父亲之前告之在东岸泄洪,为什么同城郡守武玄不允?”   寸山看他一眼,得到鼓励,看着乾元帝:“皇上,东岸临海,都是盐田,一被水淹,数年都难以恢复,武玄自己家在东岸有两千多亩的盐田,收益巨大。而西岸都是穷苦百姓和耕地,朝廷历年拨款修理河提都是修了东岸,西岸可抗五十年一遇的大水,东岸却可抗百年洪峰。”   沈落发现重点:“你是说今年的大水超过了五十年的标识?”   “是,我父亲在河政上当了三十年,就是知道事情严重,七天前就是十九米的水位,我们的河堤才二十一米,但是武玄说我父亲妖言惑众,企图影响朝廷盐税收益。在事发后,才想到把我父亲抓起来,以免事情外露。”寸山哭泣的说到。   沈落冷然的看着郑镖:“郑镖,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武玄要你来抓寸山,可有什么其他的吩咐?”   郑镖一听,救命稻草一样看着他:“有,有,他要我们拿下他后,在回去的路上把寸秀才杀了,带他的头回去赴命。”   “寸山。”沈落说到:“把你的状纸呈上。”   寸山一听,收了哭声,双手举上状纸。   沈落接过,双手递给乾元帝。   乾元帝接过,看了一遍,一拍龙书案,爆喝一声:“混账!”   “皇上息怒!”群臣一起跪下。   “皇上,眼下同城郡瞒报,我们应当立即调阅文档,看看北江最大洪峰发生在何年,受灾人数和面积,以推测这一次百年大水的威胁。另外安排钦差出巡,并布置救灾准备为上。”沈落一气说完,头脑之敏捷让在场的高官们都难以置信他是一个没有在官场历练的人。   “皇上,阿落说得对,老臣立即去调阅资料。”童阁老跳起来说。   “嗯,立即去办吧。”乾元帝点点头。   “工部立即调查北江大堤的情况,如果还要涨水,怎么样才能泄洪。户部调拨钱粮做好救灾准备,浅平。”乾元帝喝道。   御林军统领浅平出列:“臣在。”   “安排五万御林军,随时待命。”   “是!”浅大将军应下,这是沈落少有的直接看到浅大将军,相比他儿子来,他要壮硕许多。 第25章 高朋满座   “今天的事情办得真是漂亮,也真是够惊险的,如果不是相差一刻,那个寸山就被人带走了。”出宫的路上,引文浩说到。   沈落叹口气:“只是眼下东北之境,不知道水患如何,恐怕朝廷要派出御史去巡按了,而且会很快啊。”   “多事之秋啊。”引文浩叹口气。   在宫门苑,百里玉也在登车离开,看到沈落说到:“沈公子,前些日子松然三考多蒙公子相助,不胜感激,他日若得闲,还请到府一叙,王爷也同来,让老夫聊表心意。”   引文浩笑道:“甚有荣焉。”   “多谢左相。”沈落也笑到。   两人登车一起去沈宅,引文浩借口去接小儿子祁俊文。   “今天的事情果然是巧合吗?”马车上,引文浩问到。   “不错,我也是机遇好,那个寸山看到了国泰的御林军,以为我是什么大官。”沈落说到:“他没去刑部还有御史台,想来已经猜到了有人在守着他。”   “那武玄岂不是还派了其他人过来。”引文浩警觉的说到,大有要赶回宫里去的想法。   “王爷别急,我看皇上已经有了预防,也刚好看看浅大将军的御林军如何?”   引文浩忍不住看着他:“说你是普通人家的子弟,真是看不出一点来,竟然连这个都想到了。”   “王爷是当局者迷,您想巡按东北吧?恐怕这一次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沈落说到。   “为什么?”   “事情暴露,武玄可能就是一个死,同城郡去土那王朝只有百余里,恐怕要出点乱子。”沈落猜测武玄的性格,敢派人来皇都抓人,敢隐瞒三天不报,这个人的胆子之大,实在是让人侧目。   “狗贼敢反?”引文浩有点吃惊。   沈落看看他:“如果北江真是百年一遇的大水,比他造反还可怕。”   引文浩闻听,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车驾到了沈宅,沈落说到:“要不我去把世子叫出来?”   “怎么,家里来了客人吗?”引文浩机敏的问到。   “龙图来了。”沈落说到。   “喔?”引文浩笑了下:“晚上在松鹤楼,你带全家来,我和童阁老一起去。”   “这个时候不好吧?”沈落有点犹豫。   引文浩摇摇头:“你现在不敲打敲打他们,到时候殿试完了,就麻烦了。”   沈落想了下:“也是,那就多谢王爷了。不过,他这次来,恐怕还是为生意而来。”   “让他找我。”引文浩说到。   “明白。”沈落点头表示了解。   沈落下车,走回府里。   府里已经在准备午餐,沈落进去和龙图打了招呼:“岳父大人恕罪。”   “没事,没事。”龙图赶紧起身回礼。   “小世子,王爷在门口等你。”沈落对书房喊到。   祁俊文跑出来,对沈落一鞠躬:“先生,那我先回去了。”   “好。”沈落说到。   “那个,祁亲王在外面,咱们要不要出去打个招呼啊?”长县丞忐忑的问到。   “舅父放心,晚上祁亲王和童阁老宴请我们全家,到时候再问候就是。”沈落恬淡的说到。   沈落的一句舅父让长县丞顿时心花怒放,恭敬的说到:“贤婿说的是,贤婿说的是。”   “坐下说吧,爹。阿白他进宫来回的,肯定累了。”轻尘说到。   “嘿嘿,还是我儿心疼贤婿。”龙图坐下,对长氏努努嘴。   长氏会意,拿出一些准备的湖州特产:“银鱼干,糟鱼,虾酱,还有阿松爷给你准备的十五斤茶叶,我们也给你买了十五斤好的送人。”   沈落含额一笑:“多谢岳么。”   他笑容恬淡,态度温和,倒让龙图他们很是满意,毕竟他们不敢把他当做普通的乡下少年对待,上午沈落在府门前的气势,长县丞认为,就是县老爷也未必有。   而且御林军随行,这种派头去了湖州那是要全县士绅去城门口迎接的。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这只是凑巧而已,而国泰对沈落的尊敬也是源于对政治时局的揣测而已。   中午的饭普通,但是吃得龙图他们三人非常的开心,一想到晚上要和祁亲王吃饭,问到要带什么去,沈落让把茶叶分做了五份,每份两斤。   “就这个?”龙图看看自己买的精品山茶,拢共都不到三十两,而且沈落还是油纸来包装。   “可以了,皇都送礼不讲求太过。”沈落说到,龙图听了点点头,也不敢反驳。   下午时分,他们还在叙旧,下人通传百里松然他们来了。   “咦,来了客人吗?”百里松然挥着扇子问。   “这是?”云墨和浅潇然一起问。   “这是我岳父龙图。”沈落介绍到:“岳么,还有舅父。”   “失礼,失礼。”百里松然他们拱手,看看龙轻尘:“这就是你夫郎吧?果然是翩翩佳人,上次宫宴也没机会让沈兄引荐。”   沈落笑笑,今天凑热闹的都赶到了一块,莫非是巧合?   “轻尘我来介绍,左相府的小公子百里松然,右相府的小公子云墨,御林军统领浅大将军的小公子浅潇然。”他一介绍完,龙图他们眼睛就亮了,敢情这三个少年郎都是皇都权倾天下的臣工之子。   “三位小公子有礼。”轻尘顺着沈落的话说到。   “哈哈哈,轻尘公子有礼,你这一个小公子,说得我们三人顿时羞色了。”百里松然打趣到。   众人一起落座,小小的客厅顿时坐满。   “今天三位怎么有空来呢?”沈落好奇的问。   百里松然白一白他:“又没殿试,我们三都是大闲人,想着来你这讨杯山茶喝,让潇然见识见识呢!另外这不是听说,你今天上午办了件大事情吗?”   “嗯,百里兄果然是好福气,我刚刚分好茶叶,正准备送你呢,你就自己来取了。”说笑着,沈落递给他们三包茶。   下人上来茶,浅潇然饶有兴趣闻闻,喝了一口:“嗯,不错,烟雨江南的气息。”   “浅兄就是文雅,倒不像是武将世家啦!”云墨打趣。   他们几人说着话,倒让龙图他们有点无从插话,也不敢插话。   只是感觉沈落来皇都短短几个月,竟然就交友如此之广,心里不禁感叹,这次来得是值得了。   “沈兄,你说实话,今天的事情真是赶巧吗?”百里松然问。   “嗯,这才是正题?”沈落打趣他:“代越王问的。”   “别说是谁,你就说是不是,我晚上请你们一家吃饭。”百里松然难得脸红的说到。   “得了,晚上童阁老和祁亲王请客。”沈落说到。   “那我们也去作陪,总给你面子吧!”百里松然显然是在越王面前夸了海口,有点不依不饶的缠着他。   “真是巧合,他就是在我家门口告状的,看到了国泰的御林军,以为我是什么大官吧!”沈落说到。   “沈兄如何看这一次水患的事情,这个武玄胆子不小啊?”浅潇然问。   “防他不如思考救灾,如果受灾人数上来了,那就不得了啦!”沈落点一点云墨和百里松然,知道他们会带话回去。   不管谁折腾,百姓总不会受苦。   “要是水还涨呢?我爹可是集结了御林军准备救灾啊?这决口你说堵得住吗?”浅潇然问。   “堵不住。”沈落直接说到。   “沈兄不要卖关子,说说可有想法?”浅潇然笑着问。   沈落回之一笑:“挖开东岸,不就水入大海了吗?”   “妙!”云墨一拍手,有点后悔三人一起来,不过这也没办法,沈落在皇上那里说不说还不一定呢!   国维下午从贡院回来,他最近都在忙殿试准备的事情,另外还在忙新一年的省试,一年一次的考试,对贡院而言非常的紧张。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整个大凤皇朝基层和需要替换的官员实在太多。如果实行六十五岁替换的标准,全国一半的区域都将面临官员短缺的危机。   国维回府,国泰立即就知道了。   国泰父亲去世早,从任职到成亲都是叔叔给安排的,所以他们两家就住在隔壁,虽然是两个门庭,但是院子中间却有从来不关的中门。   “叔父。”国泰从中门过来。   “嗯,你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这个时候甲胄还在身上?”国维好奇的问。   国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他说了一遍,自己忙到现在才回来,同城郡的衙役都关了起来,还在四门安排了御林军抓捕了三批同城衙役,郑镖的招认,也节省了很多事情。   “叔父?”国泰看他发了呆。   “随叔父进宫去。”国维转身带着他就走。   赶到了梧桐殿,乾元帝看到他们一笑:“怎么今天拉着侄子就马上来了。”   “沈落知道三天奏折的内容,断定了武玄的瞒报,以臣看还得防止武玄这厮叛逃啊?”国维说到。   “嗯!”乾元帝看一眼国泰:“今天你也立了功了,还好跟着沈落,否则他一个书生未必能拦得住同城的衙役啊。”   国泰想了想说到:“皇上,还真不一定。”说完他把沈落今天的反映学给他听:“别说是我,沈大人一声爆喝‘御林军’,我身边的士卒们都是已经快了半拍,不用我说就把他们给围起来了。我看就算是沈大人落单,都未必有人敢占他便宜,何况是在凤凰大街之上。”   “喔。”乾元帝笑笑:“眼下几方的人肯定都在试探他的口风呢,看看是不是这么巧,国泰,你去查查沈落晚上在干什么?”   “是!”国泰领命出去,知道皇上和叔父有话要说。   果然他一出去,乾元帝看着他:“先生,你看看,这赈灾?”   国维也点点头:“我急忙来,就是想商议这个事情,我看都想去赈灾,好积蓄些名声。”   “武玄是谁的人?”乾元帝问。   “没有派系,算是钟大人的门生吧!”国维口里的钟大人是前户部尚书,已经过世。   “赈灾不易啊,朕怕已经不止一点点地方受灾了,朕看同城郡危险了。”   国维看他一眼:“不管怎么样,您不是刚好给沈落一个出头的机会吗,然后再按捺他来,让人看不明白对他的任用。”   “嗯,有道理。”乾元帝本也就是这个打算。   国泰去而复返:“回皇上,沈落和百里松然,浅潇然还有云墨,一起去松鹤楼了,今天他的湖州岳家来了,祁亲王和童阁老在松鹤楼设宴款待,三个公子也挤着跟去了。”   “哼哼,这是都要拉拢他啊。”乾元帝笑笑。   国维看他一眼:“皇上的意思?”   “无妨。”乾元帝摆摆手:“这小子鬼着呢,你也去,代表朕去,查查黄道吉日,在宫里发婚出去。”   国维一愣:“宫里发婚,这没有头衔,可是不妥啊?”   “那朕晚上就一起去,当做散心,封沈落夫郎一个县主,冷锅热灶,等殿试以后让他们好好品品。”乾元帝玩味的说到。   国维不住点头:“皇上这招实在是高,阿泰,去准备轻车简从,皇上微服私访松鹤楼。”   “是!”国泰听了他叔父和皇上的对话,一点眉目都听不明白,只是暗叹这些大人物说起话来真是深奥,一个个都是云深雾罩的。   沈落他们出发的慢,人又多,松鹤楼在凤凰大街之上,百里他们是走过来的,干脆就一起走过去。   快到松鹤楼门口了。   就看到国泰骑着马,便服护卫在一个马车前,沈落看到他刚要打招呼,国泰对他挤眉弄眼几下,就呼啸而去。   “这家伙,这是怎么了?”沈落好奇的看看百里他们,其他三人都摇摇头表示不知。   引文浩和童阁老相约而至,老远的看他沈落他们,刚要打招呼,国泰的车驾就停在了他们中间。   国维悠哉哉的下来,扶下一个人来,惊呆了在场的众人。   “看什么,老爷出来游玩,听说有饭局,你们不欢迎啊?”乾元帝笑着说到。   沈落一愣,心想还能有机会看到乾元帝和姐夫宇文拓一样微服私访,拉着小石头和轻尘过来:“参见老爷。”   龙图他们一愣,怎么还有人敢在自己贤婿面前称‘老爷’呢。   更诧异的事呢,是所有人都半鞠了躬:“参见老爷。”   “嗯。”乾元帝大手一挥,看着龙轻尘:“这是你夫郎啊?”   沈落拉着轻尘:“正是晚辈夫郎龙轻尘。”   乾元帝笑笑,沈落这句晚辈让他甚是喜欢,太子死后,他倒是很少有当长辈的感觉了。   “进去说吧!”国维一让,众人都簇拥着乾元帝一起进去。   云墨他们哪会不认识帝王,眼神都表扬百里松然,今天这顿饭蹭得值了。 第26章 赐婚   “来,来,来,大家坐!”乾元帝毫不客气的挥挥手,一副主人翁的样子坐在主坐上。   龙图他们很好奇,怎么祁亲王都没有坐在主坐呢?   “来,小石头,俊文,你们坐老爷身边来,他们一个个都拘束的,看着都难受。”乾元帝打趣的说到,小石头拉着祁俊文果然坐过去。   乾元帝看着自己的侄子,关心的问问学业,祁俊文回答得头头是道,让乾元帝龙心大悦。   引文浩看在眼里,心里一万个欢喜,今天带小儿子出门果然是对了。   菜色都是点好了的,引文浩又根据皇帝的喜好点了些菜色。   “这一次阿落的岳家来皇都,你们还是把婚事办了吧,过几天要赈灾,时间上就不妥了。”乾元帝说到。   “是有这个意思,就怕这个时候,惹人非议。”沈落想了想说到。   “选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让你先生安排。”乾元帝手一指国维。   龙图他们一听,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还想大肆的操办一下呢,怎么这么急呢。   还没等他说话,沈落就说:“老爷主持,是我和轻尘万世之福,一切但凭老爷做主。”   “这?”龙图一脸迷茫的刚要说,一旁的长县丞拉拉他,示意他别说话,这个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一顿饭吃下来,除了龙图他们,其他人都是一片的茫然。   吃完饭,送了乾元帝他们离开。   龙图忍住没问,因为长县丞不住的拉他。   “我们先回客栈,明天一早就赶过来。”龙图说到。   “好!”沈落一鞠躬,和三少一起步行,在沈宅门口分开。   “舅哥,你今天怎么不让我问这个‘老爷’是什么人呢?”龙图一回客栈坐下就问。   “以我猜,这个人八成是国维大人,才会自称是老爷。”长县丞自作聪明的说到。   “国,国大人。”说起其他人或许龙图不知道,但是国维在大凤的名气比之皇室成员也是不弱的。   “这个沈落不简单啊!”长县丞叹口气说到:“各派人马,他都相交甚广,今天这顿饭,就是咱们郡守来也没资格可以吃顿这样的饭啊,左右丞相,御林军统领,还有亲王,阁老,最重要的是一个国维大人。弟婿啊,你把握机会,咱们家飞黄腾达都不是问题啊。”   “那明天他们的婚事就这么草率的定了?”龙图有点担心。   “何必操心这些,国维大人安排,还有这么多人物在,别的不说,就一个国维,比请全天下的郡守来都厉害啊!”长县丞说到。   “那咱们怎么安排呢?”龙图问。   “赶早去问沈落,咱们也好有底。”   “现在不去吗?”龙图想了想。   “那三个公子在,我看很多话不好说啊,今天他们来都是来打听情况的,可见沈落在皇上面前的受用程度,咱们有这样的贤婿打底,我看什么事情都好办了。”长县丞想了想:“我马上去问问以前的同年,这几家的情况,你稍等就是。”   说完长县丞去打听了情况,一个时辰后飞速赶回来。   一把几家的情况一说,对方一听,就告诉他一句:“整个皇都实权的几家人都在这了。”   长县丞一脸的兴奋,和龙图商议了好久,晚上兴奋的差点没睡着觉。   沈落一回家,拿出两本新折子,拿笔写了点东西。   “湖州龙家认捐一万石粮食,湖州县丞长雄代全县士绅认捐二十万石粮食,以援北江洪灾。”小石头在一旁读出来,然后看沈落在折子上写上‘彩礼’二字。   “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小石头不解的问。   连龙轻尘和聂风行都好奇的看着沈落。   “明天皇上赐婚,轰动天下,你爹和长雄不是要来占好处吗,就让他们代表天下人先捐粮救灾,到时候他们想要什么,那都好说了,这就是各取所需。”沈落想到‘那个自己’框黄六七,有样学样。   “妙,要好处总得出血。”聂行风笑着说:“不过阿落,你这个是不是有点坑自己岳父的嫌疑?”   “这是各取所需,皇上龙颜一悦,他什么都有了,虽然岳父是个奸商,不过总比世上不少伪君子好。”沈落说完看看轻尘:“我这样说你不生气吧?”   轻尘叹口气摇摇头:“从我舅舅一死,我爹就翻脸无情,我已经无意管他的事情了,阿白你安排就是,我都听你的。”   沈落笑笑:“你明天走到哪都带着石头,有什么事情,石头在都可以帮你出主意。”   小石头一听,挺胸抬头:“轻尘哥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聂行风白他一眼:“人小鬼大。”   次日一早,龙图果然就赶来,问沈落怎么安排婚事。   “这两个折子你和舅父拿着,你们看看,今天问你要彩礼,你就递上去,万事都好说。”沈落把折子给他们。   长县丞接过和龙图看看。   “这是,怎么要捐粮呢?”龙图不解的问。   “妙。”长县丞一拍手赞到:“咱们带头赈灾,这不就是天大的好事吗,要是皇上龙颜大悦,那什么事情不好办呢?”   龙图一听,心里想想一万石粮食啊,这可是小数目吗?   正想着,小堂跑过来:“大人,宫里来人了。”   沈落一听带着大家出去前厅。   “皇上有旨,宣龙图父子及家人入宫,天子将于早朝赐婚。”宣旨的太监一说,龙图跪在地上差点没滑倒。   “沈大人,皇上晚上赐宴在贡院,你这里会有人来布置,你稍后在这里等候就是。”   “多谢公公。”沈落谢到,他时常入宫,和这些人也熟悉了。   宣旨的公公在门口等,沈落拉过轻尘:“待会皇上奖你什么都可以,封你什么都行,就是记得回他,一切的收礼都捐给北江的灾民,当做为我们家祈福。”   沈落的声音不小,听到长县丞的耳朵里就不是佩服了,简直是崇拜,难怪这个沈落能在皇上面前风生水起,实在是太会揣摩圣意了。   龙图一大家子都被接进了宫里。   此时凤凰殿上还在早朝,沿途的州郡的水患奏折已经上报至皇都,雪片一样的灾情报告在早朝上引起了不少朝臣的侧目。   但是他们被告之,昨日朝廷就已经开始动员,救灾储备的粮食已经开始调运,只待前方的州府实施分仓和灾民统计后,就会陆续的调拨。   要把州府的粮食发出去,才能腾出地方装救灾粮。   沈落坐在家里,对聂行风小声的吩咐:“赶紧去一趟同城郡,如果武玄要跑,就把他杀了,头带回来,还有他的账本和银票。”   聂行风一看他:“你这是要黑吃黑啊?”   “我是还一个人情而已。”沈落说到:“你带足银子,买好干粮和水,务必小心疫情,把看到的情况看明。”   “如果这个武玄没准备跑呢?”聂行风问。   “那你就偷了账本和银子逼他跑。”沈落小声的回答。   “就是无论如何都要他死咯?”聂行风一愣。   沈落冷着脸:“祸国殃民,死有余辜。”   “明白了,我这就去。”聂行风一闪身,从后院离开。   聂行风走了没一会,百里他们三少就来了。   “沈兄,沈兄,恭喜了,我们受命来给你撑场面,协助你去宫里接亲。”百里松然嗓门老大,宫里派来的人果然跟着他后面,从沈宅外面开始,张灯结彩的,帮助布置。   “水患猛于虎,眼下同城郡决堤处的情况还不清楚,朕已经派了御林军前往,务必救出河政寸方,此外工部已经整理出了沿途几个州府的入海泄洪口,务必要将大水阻于皇都之前。”乾元帝说到。   “皇上英明。”群臣们一起回答到。   “这一次能反映及时,哪怕是快了一天,也和沈落的功劳密不可分,还有国泰。国泰朕已经派他去了同城郡,待回来,两功并赏,至于沈落嘛,人来了吗?”乾元帝问。   “已经来了,就在殿外。”掌事太监说到。   众臣都以为这就要给他封官,那成想一听宣后,进来的竟然是几个不相干的一大家子。   龙图看到凤椅上看的人,哪还能不明白啊,哆哆嗦嗦一跪:“湖州龙图携全家向皇上问安。”这是来的路上宫人教的,他苦思冥想也想不到皇帝就是昨天的‘老爷’。   “龙图啊,这国维大人,童阁老还有祁亲王都抢着给你贤婿保媒,你说说看,这如何是好啊?”乾元帝没有因为大水而影响心情,天灾人祸,对于一个幅员辽阔的帝国而言,是日日有的,但是人才却不是他天天能发掘的,他主政几十年早已经波澜不惊了。   “但凭皇上做主。”龙图恭敬的回答,倒还显得非常的庄重。   谁人知道龙图跪着的脸都快贴地了,就是因为紧张,要不是地下凉,他好醒醒神,只怕说话都会哆嗦。   “嗯,朕想了想,他们谁来都好,可不能为了保媒伤了和气,何况沈落又立了大功,朕就亲自来保媒,让你儿子在宫里嫁出去吧。”乾元帝说完,群臣都震惊,包括跪着的龙家众人。   一旁的太监会意,走上前拿出圣旨:“承火凤之神名义,光耀大凤九州,吾皇圣谕,加封湖州龙轻尘为应天县主,赐婚沈落。”   “谢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龙家人欣喜之余,不成想,龙轻尘竟然成了县主,这可是爵位啊。   “适逢大灾,就简单的办,今天就举行婚礼,在贡院设宴,从宫里云安殿发亲,百官齐贺。至于彩礼嘛,他是宫里发出去的,朕来陪嫁好了。”乾元帝说到。   百官哪不知乾元帝对沈落的帮扶,纷纷道贺应天县主一家。   龙图想起沈落的吩咐:“皇上,我们家和湖州县也有彩礼。”   “喔?”乾元帝诧异的看龙图和长县丞掏出奏折。   宫人接过递给皇帝,乾元帝打开一看内容,再看看上面的字哪会不知道是沈落的笔迹,对沈落就越发的满意了。   “众爱卿知道他们送的是什么彩礼吗?”乾元帝发话说到。   群臣有点好奇,怎么这和约好了似得,湖州县都准备了彩礼,莫不成湖州县令就在这里。   “那个龙轻尘的舅舅,你是湖州的什么官职啊?”乾元帝问。   “湖州县丞。”长雄能有机会得皇帝问话,激动不已。   “嗯,不错。”乾元帝把奏折递给身边的太监:“念念。”   “湖州龙家认捐一万石粮食,湖州县丞长雄代全县士绅认捐二十万石粮食,以援北江洪灾。”宫人一说完,引来众臣的点头称赞,难怪皇上高兴,这家人也算是知恩图报的。   “皇上,我和沈落商议,婚礼的全部礼金也都捐出来给灾民,以求祈福。”龙轻尘也说到。   “嗯,好,你们可都听到了,晚上送礼可别小气了。”乾元帝打趣众臣引来大家的哈哈大笑。   宫里久未办喜事,从宫门到贡院一路张灯,引得百姓打听。   不少人知道是沈落大婚,纷纷猜测,他可能要封状元郎了,何况北江水患也是他提前上报的。   皇都顿时议论纷纷,各勋贵和大臣都准备了礼物,要好好的会一会这个御前伴读郎。   而沈落此刻正在试穿新衣服,百里松然他们虽然闹腾,却是帮忙的好手,一个个帮着里里外外,竟然非常的得当。   有些皇都的大商贾提前来送礼,云墨安排人亲自去前面帮忙接待,有他这个右相公子压阵,没见到沈落的自然不会挑理。   上午吉时一到,沈落在三少的相陪下,登下高头白马,在御林军的护持下一起前往宫里迎亲。   云安殿里,县主的銮驾已经准备妥当,册封的金册,宝印,车驾,仪仗,都准备妥当。   不少到了沈宅祝贺的人都好奇,皇上怎么没赐一个新宅院给沈落呢。   这一切沈落骑着马上,心里有点清楚,可能自己以后要派出去锻炼一阵,才会有此安排。   三少陪着迎亲,御林军开道,这样的婚礼不多见,主要是他代表的后背势力让很多人都摸不清头绪,沈落到底代表了哪方呢,一时成为有心人的猜测话题。   而贡院之内,等待殿试的学子得知在贡院举行婚礼,顿时开心了,一个个不用说的,都帮忙起来,整个贡院张灯结彩,铺红备桌,是数十年来最热闹的一次。 第27章 大婚之上议救灾   很多百姓不明白为什么水患之前会这么急促的举行了这样一场婚礼,但是凤凰大街上昨天看到拦街告状的人大肆的宣传,把沈落在这件事情上的作用吹得神乎其神。   百官们一下朝,就回家去准备礼物了,晚上在贡院的婚礼不是等闲的事情,它可能是某种的信号。   很多人甚至在猜测这背后的信号,却又顿时被沈落的人际关系网给撕扯得一塌糊涂。   皇上赐婚,祁亲王和童阁老推荐的才子。房子都是祁亲王送的,陪他迎亲的又是左右相和御林军统领的公子,这一下就把皇都的官员给搞懵了。   百里松然和云墨,一个眼高手低,一个外热内冷,还有一个城府不浅的浅潇然,看他们和沈落一起去迎亲的样子来看,那种喜悦丝毫不像是装的,沈落的婚礼在乾元帝这样的高手操作之下,已经变得扑朔迷离,成为搅动皇都权贵的中心,一时之间,沈落要当状元郎的传闻,可以说是甚嚣尘上。   而这一切和沈落无关,他只是在揣测乾元帝出手抢着赐婚的原因。   不管祁亲王将来如何,看来乾元帝是不准备让自己欠祁亲王一个还不起的人情。   如果将来因为皇位之争,站在对立面,他这个连保媒之人都铲除了的官员,必然会是一个大污点,甚至不亚于国维最初封洛王去近阳一样。   何况他还是一个毫无实权的寒门子弟,实在不敢想象。   当然最诡异的还是皇储是谁的问题,沈落总有一种感觉,乾元帝在这件事情上,就像是‘姐夫’宇文拓一样,早就坚定了宇文安继承大统一样。   这个人选是谁呢,除了帝王,恐怕没人知道。   “我对皇都的事情还是知之甚少。”沈落骑在马上,看着队伍走入宫门,心里不禁感慨。   他今天是新郎,准许去宫里骑马迎亲。   凤凰大街上,宫门大开,迎亲的队伍在仪仗的簇拥之下相继而出。最惹眼的不仅是御前伴读郎沈落,还有迎亲的三少们,他们本就是皇都的名人,这下高头大马的出来,顿时引得不少哥儿们眼睛都热了。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象征皇家陪嫁的一百八十提嫁妆送出来,浩浩荡荡的。   而最让人吃惊的是,迎亲的队伍之后,金色凤凰图案的皇旗排驾而出,拱卫的御林军浩浩荡荡,凤车銮驾,是乾元帝本尊驾到才有的。   围观的百姓看着眼热,纷纷的跪地参拜。   贡院前长长的红色地毯,上面绣有花开并蒂的显眼图案。   “恭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沈落和百官及学子一起转向正门,恭迎大凤皇朝的最高统治者,乾元帝从銮驾上下来,威仪之中是谦和的笑容。   今天贡院广场席开一千八百桌,皇都的权贵名流都以能来为荣耀。   不知道是不是龙轻尘的一切礼金归灾民,今天很多大商贾都收到了内府送的请帖,名字很简单“御前伴读郎-应天县主”新婚之喜。   收到的商贾不免有点开心,纷纷备了重礼去赴宴。   除却天子銮驾,整个贡院前的主街,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贡院有专门训话的广场,采用了回音壁的半圆设计,上高而下广,主桌就是在上面设立的。   “北江水患来临,万民受灾。御前伴读郎沈落,揭发同城郡守武玄有功,为朝廷及时应对灾患赢得了时间,更为难得的是,他带头捐粮,忠君爱国,是为天下士子之楷模。皇上特许,今日在贡院为其举行大婚,以喜冲晦,也借此激发万民之抗灾精神。”国维说完后,贡院学生一起起身:“向沈同年学习。”   沈落向大家鞠躬:“各位同年,大家能一科学习是为人生幸事。诸位中不少家出寒门,却能为沈某婚礼凑出一万八千两,计个人二十两。沈某感恩戴德,然国家大灾面前,银钱重要。沈某特将银钱送还,向诸位请一个不情之请。”   在座的贡生好奇,有人看着他:“沈同年,我们的钱你替我们捐了就是,就当我们全体贡生的心意如何?”   沈落轻笑一下,再鞠一躬:“不少同年一月的俸禄是十八两,虽然一举得中,有不少师长所赐,但是仅凭我们的银钱又岂能做出什么大的事情呢?所以,沈落有一个建议。”   “阿落你说,我们大家都支持你。”百里松然看着他笑,称呼都亲切起来了。   “我想在明天借宫前广场一用,我们九百多贡生一起挥毫,书画各一副,请今天来的皇都商贾赏脸,能将书画买去,所得的全部捐出。即为朝廷出力,又以我才为诸位老爷装点门面,大家说如何?”   不少商贾一听,没等贡生们回答就喊起来:“好主意,我们都沾沾诸位老爷的才气。”   “好!”乾元帝一笑:“这个主意好,明天朕也会去,国大人,你来安排。”   国维应到:“是!”   “多谢皇上,多谢诸位同年,多谢诸位尊客。我们士商一心,其利断金。”沈落三鞠躬说到。   “士商一心,其利断金。”在场的人一起喊道,对这个御前伴读郎顿时有了好感,他的所作所为,不说有多少成份让他们怀疑是在配合皇上做戏,但是却使得所有人都有了舞台。   朝廷有灾害,也会劝捐,但是劝的就不如自愿的,这种有名有利的事情,就让很多商贾觉得满意了。   宾主尽欢,就盛大的开席了。   今天的主菜就一个,谓之“八方同心”,是鸡鸭鱼和五种肉,猪、牛、羊、狗、驴。摆好的八种食材放在一个盘子边缘,巨大的盘子中间是一个摆放精美的山河食材图。   而其他的食材是四样,一个学子吃的“贡院馒头”,一个糯米团,一个鱼肉羹汤,一个素菜的拼盘。   这个作为婚宴实在简单,但是却拿出了御酒,加之宾客尽欢,不是商贾得遇这么多的贡生,将来这些人可都是一方的父母,大家都有心结交,沈落的婚宴就成了一个最好的社交舞台。   所幸今天有皇上在,而三少又舍命的照顾他,为他挡酒,龙图倒可怜了,被人一介绍,众人纷纷来和他喝,喝得他五迷三醉的,最后只好在贡院歇息。   沈落晚上倒是无恙的回到了沈宅,小石头和祁俊文一起去王府做客了。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祁亲王爱屋及乌,对小石头是喜欢得不得了,祁俊文眼下在乾元帝面前倒是水涨船高。   沈落回到府里,今天难得的有点累,但是一想到轻尘心里却有点高兴。   轻尘看他一脸的笑容,倒有点好奇,打水和他洗过。   两人坐在看着,龙凤蜡烛忽忽的烧着。   他早就看到了“那个自己”和子寰的亲密,说实话,如果没有这些呢?他是否会喜欢轻尘。   沈落看看身边的人,轻尘好奇的打量他:“阿白,是不是喝多了?”   沈落摇头笑笑:“只是很高兴。”   轻尘叹口气:“我,从第一次在高夫庙看到你就喜欢你。”   沈落扭头看着他,浅笑一下:“那我们是一见钟情咯?”   “我是,你呢?”轻尘靠着他的肩。   “我是日久生情吧!”沈落揽着他的肩说。   “什么时候?”   “从你要跟我一起去江州。”沈落说到:“我现在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你在,但愿岁月静好,能伴你我一身一世。”   “嗯!”轻尘点头,和他一起躺下。   梦里看了几次这个事情,他能忍耐已经是非常的清心。   一夜轻柔,两人都是初次。   清晨时分,沈落看着自己臂弯里的轻尘,嘴唇微笑,两世为人,总算是得遇了良人。   一早起来,沈落在屋里写上了一个牌位,上面是“沈氏一门先祖之牌位”。   这里面包括他这一世的父亲,当然也包括前世的父母,沈落带着轻尘大礼参拜。   “爹,我已经成亲,你放心,我这一生一定不负才情,活出自己的人生来。”沈落说到。   轻尘恭敬的说到:“爹,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阿白,为沈家开枝散叶。”   沈落看看他轻笑,眸子里满是温柔。   龙图这里一大早起来,去贡院的饭堂吃饭,不少学子还认识他,纷纷行礼:“龙老爷。”   龙图他们受宠若惊:“各位老爷,多礼了,多礼了。”   能在贡院结识这么多人,将来他们要是去自己的家乡当父母官,他龙图都是受益无穷的啊,这一点长雄也是深有感受。   用完早,他们就赶往沈宅。   沈落家太小,说沈府是不合适,就叫沈宅合适。   “贤婿啊,你看看我们这个想做盐茶丝的买卖要怎么安排呢?”龙图一来就问,好事已成,他是商人就想着牟利了。   沈落看看他,甚至长雄眼睛里都满是期待,肯定是想问问自己的前程。   “你们现在立即就回湖州,和县令说下北江的事情。组织越多的粮食送来越好,我知道舅舅想要个官职,你告诉县令,他能在七天之内送来粮食,他的前程,舅舅的前程都没有问题。”说完沈落看向龙图:“爹,现在你凭借轻尘的爵位,还有我的势力,想当半个皇商都没问题,要是舅舅能当个县令,他在哪你都能独霸一方的商业,这就是上有靠山,下有青天啊。”   长氏一听沈落帮自己娘家哥哥,心里都乐开了花,立即拉着龙图:“老爷,贤婿说得对啊,只有这样,咱们的生意才会有所照拂啊!”   龙图点点头,沈落说的正合他的心意。   “朝廷全力运粮救灾最少要在七天后,你们在这个时间里成为江南第一个救灾的县,到时候我再到皇上那为咱们湖州讨个功德,爹你也是名震一方了。”   “好,好,还是贤婿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启程回去,船就在码头等呢!”龙图说到,刚准备走,又转头:“回头我们来,我再带点茶叶你送人,阿松爷你放心,我回去就给他两千两养老,一定照顾好他。”   这话沈落爱听,认真的鞠躬:“多谢爹。”   龙图和他千恩万谢的才离开。   一切准备好了,沈落从家里拿了自己平日的二十副书画去宫前广场。   轻尘笑着看他出门。   坐在车驾上,沈落却松了口气,他不是什么圣父。自己和‘那个自己’比简直相差太远了,人家能积蓄力量,一跃成为辽东都护府的大都督,几乎是一言堂的霸气来抗衡各方。   在“那个自己”的眼里,所有人都是对手,皇帝宇文拓,契丹人,女真人,但是他都勇于主动出手,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牵着自己全部的对手走,为身边所有的亲朋都赢得了生存的几乎。   而自己呢?他如果不处理好龙图,仅凭祁亲王一句‘让他找我’是没有问题,但是那意味着自己的把柄就永远落在人家手里,从轻尘口里都知道龙图是个贪心不足的人,就算是皇上容忍,这也是他人生最大的败笔之一,随时可以让有心人揪着,把自己推入火坑万劫不复。   而让长雄和龙图筹粮,这即把湖州县令推出去了,让他承自己的恩情,又让长雄有机会成为县令,这样龙图一定不会在皇都和自己趟深水,而是借助自己的名望,和长雄在地方捞油水。   当然,他不会说长雄是什么好官,但是有一点,他也不相信这大凤皇朝的县令郡守都是好的,乌鸦掉进煤堆里,他本身也就不期许天下都能清平,亦如乾元帝和宇文拓一样,他们要的都是一点,是‘相对的安宁’。   他能想通这一点,其实比‘那个自己’更为洒然。   ‘那个自己’家国天下,都放在心里,才会深深的陷入其中。   总想着自己不反击,不上位,就会落得满盘皆输,满门抄斩。   事实是,这天下有多少人家,是无缘无故就落得满门抄斩的呢?   想明白这些,昨夜又得到了倾慕的佳人,心情不禁大好起来。   宫前广场,一个五百人的位置摆放好,中间是一个高台,如戏台一般,后面是贡院的学子和一字摆好的书桌,书桌上是笔墨纸砚。   皇帝高坐于后,宫门城楼之上。   等沈落到时,凤凰大街已经水泄不通,把守的御林军专门安排了通道,他可以直接进去,但是就这样都走了有一小刻钟。   沈落一抬头,百里松然他们就在上面向他招手。 第28章 期许与试探   “阿落,你这个主意是出得好,可惜我的字画不行,拿不出手啊!”沈落一登上城楼,百里松然就拉着他抱怨。   “还说人家,让你多读点书,高不成低不就的。”百里玉在一旁说到,自己的儿子现在这个时候露短,不是让乾元帝动摇封他探花郎的意向吗?   沈落看看下面:“松然,还真有一个好事情非你莫属,没有你,我们的字画最多也就是一百两一副,有你,可能翻很多哦!”   “还有这个好事,你快说说。”百里松然来了精神。   “你看到那个高台了吧?”沈落手一指,转向国维:“大人,你设这个高台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的对话都是公开的,今天还是在为沈落新婚祝贺的延续,所以大家也很放得开。   “是准备让画好或者写好的贡生自己上去介绍的。”国维说到。   “大人,贡生里不少都是读书日久的,不知商业技巧,他们去,甚至可能会有羞涩感,而影响叫价。”沈落说到。   “你是什么意思?”乾元帝看他一眼,其实已经知道了他的想法。   “松然人缘最好,又好交友,不论是贡生,还是皇都的商贾,不认识他的极少,他要是下去主持,一百两一副起拍,就凭他的口才和爽朗,肯定能让价格翻出不少。”沈落恭维到。   “这个我倒还真有把握。”百里松然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露怯’这词,何况就是说,这也是他的强项。   百里玉原本还想说说自己的儿子,没成想乾元帝倒是乐呵呵的笑了起来:“那天晚上吃饭朕就知道松然这个孩子是个闲不住的,而且还聪明,只是历练不够。这样也好,你就去主持吧,要是做得好,朕重重的有奖。”   百里松然一听:“真的,那我可去咯,阿落,云墨,潇然,你们都去给我站住四个角,有出价高的我没听见,你们就喊着提醒。”   “好!”沈落把自己的二十副书画拿出来:“这些都是,还请你卖个好价,卖出了名气,我以后也能多一份生计。”   百里松然拿出打开一幅,众人看了都纷纷的称赞。   “放心,我一定给你卖个好价钱。”抱着书画百里松然就趾高气扬的下去。   小石头和引俊文一看巴巴的看着祁亲王:“王爷,我们也下去帮忙吧,我们也能出力的。”   乾元帝看看小石头,揉揉他的脸:“你们都去吧,为北江的灾民出点力。”   祁俊文和小石头哦叫的撒开脚丫子就跑,跟着沈落他们屁股后头。   “哈哈哈,年轻人就要有这些活力啊!”乾元帝满意的说到。   “皇上这两天心情不错啊!”右相云长空在旁边笑着说到。   乾元帝点点头:“嗯,本来北江大水,朕心里很气。但是看看这些年轻人,还有贡院的学子们,都能够出上一把力,这就让朕心甚慰了。算上去了前方的国泰,这批年轻人虽然能力各有千秋,但是难得的是一份心意。朕老了,一想到有这些有冲劲的后生家们,心里就很安慰。”   众臣听了纷纷含额微笑,尤其想到乾元帝一代帝王,却是孜然一身,如果能在今科学子们头上用长辈的眼光看到晚辈的成绩,也算是一种欣慰吧。   很多人这样想想,包括百里玉和云长空在内,对沈落的揣测倒是少了几分。   都是做了父亲的人,哪怕百里玉,看到下面雄赳赳带头走到人群中间的小儿子,心里也是得意万分的。   “诸位皇都商贵,小生百里松然,不少人都是认识我的,今天我就谦虚一点,自称小生吧!”百里松然的话一喊完,把很多看热闹的商贾都吸引过来。   “大家看到了,这里就有五百张椅子,拿到号的五百名富商都能坐上去,有不少站着客商说了,我们不坐就不能买吗?”百里松然笑笑:“当然不是,你们站着一样买,谁都想买走贡生的才气,没准你买的就是未来的状元,榜眼和探花的字,还有进士及第的书生气。沾上书生才气,没准过几年家里也能出一个进士及第。”   百里松然说得绘声绘色的,引得不少人的叫好。   “所以今天来这里,不是坐与不坐,而是对于才气的争夺。说了这么多,大家都看到了,我的同年们已经开始陆续的挥毫泼墨了,但是在这之前肯定要有一个开门红,开门红不小。”百里松然手一挥,身后的小厮就拿出来了沈落的一副烟雨图来。   “江南省试第一,皇都会试第一,御前伴读郎沈落的《寒山烟雨图》,大家看看。”说着小厮把画拿下去走了走。   “多少钱起卖?”有商贾忍不住喊到,沈落很有可能是状元郎,又是御前伴读郎,不少商贾再看看他大开大合灵秀的画,不由有点动心。   “大家看好了,起价一百两,每次叫价最少翻一翻。”百里松然喊到。   “五百两。”有商贾忍不住喊到。   “皇都天佑茶庄的赛老板五百两。”百里松然不愧是皇都的人精,一口就喊出了叫价老板的姓名。   “一千两!”又有人喊到。   百里松然手一指:“南岗米行的刘当家一千两。”   场上场下一片热闹,最后这幅画叫价六千两被人买去了。   乾元帝看着对着百里玉说到:“你家这个三儿,倒是个调皮的,术业有专攻,没准他将来的成就不低呢!”   百里玉听皇上这样说,心里哪会不开心。   “看过了伴读郎的字画,大家肯定还想看看现场的。这边的云墨公子,是右相的公子,他有一个绝技,想来大家肯定没有看过。”百里松然说到。   “什么啊?”有商贾兴奋的问。   “他能左右手同时写字,而且字还是一正一反,绝无差错。”百里松然说完,手一挥,有人送来一个大的纸板,百里松然对云墨招招手,云墨摇摇头,心里笑骂,却潇洒的走了上去。   “云墨还有这个技艺,难得。”乾元帝笑着说到。   拍卖的行市火热无比,全场下来竟然拍到了九十万两,这对整个皇都的商贾而言,实在不算什么,相当于来的客商出了两千两一副。   乾元帝最后挥毫写了副“福佑子孙”,被大盐商欧阳家花了五十万买去,整场拍卖的效果使得皇帝非常的满意。   “这一次的事情办得很好。”乾元帝看着沈落。   小书房里,又只有他们三个人在。   “多谢皇上赐婚。”沈落谢到。   “朕不想你难做你,你投桃报李,朕也很满意。”乾元帝笑了笑。   国维想了想:“只怕这次的灾害不会太小,暗卫来报,恐怕北江流域有五十万人守灾了,周边的府库在上报之时,就已经根据朝廷的受灾法,在收容难民。”   “不知道国泰大人的救灾安排得怎么样?”沈落问到。   “他受命的不是救灾,是泄洪。”乾元帝说到:“寸山已经跟着他去了,秘密救出寸方之后,就会有见较。”   “如果有五十万人受灾,天灾不可怕,人祸才可怕。”国维说到。   “阿落有什么见解?”乾元帝看看他。   “层层收留,组织流民祸害四周,但是又不能用强,否则会激起民变。”沈落说到。   “层层收留?”乾元帝想了想,忍不住发问到:“阿落,你既知道朕的赐婚,为什么授意湖州幕粮呢?”   沈落恭敬的鞠躬:“如果是五十万人受灾,依照我们目前的情况而言,保证不发瘟疫,不再扩大范围,而是用钱粮救助,这一次的一百四十万两加上四周调集的粮食,恐怕足够。”   “继续说。”乾元帝看看他。   “可这次的灾害和盐商有关系,是盐田导致的,恐怕问题就来了,有人既不想武玄把所有人供出来,宁可用这么一个极端的方式,恐怕牵扯的人会很多。”沈落把想法说出来。   “你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国维问。   “我怕这是一个双刃剑的棋。”沈落想了想说到。   “何解?”乾元帝追问。   “武玄最初肯定是为了瞒报而宁可冒险,情愿西岸有决堤之险,也要冒险保住东岸。而今东岸被淹,区区一个武玄敢冒这个险,他后面的盐商们就一定要找回损失。”   “盐价失衡?”国维想到。   “目前还不断定,恰逢我们在搞税制改革,恐怕更加受人以柄,也坚定了盐商反弹的力度。”沈落说到:“这是一个利益的纠葛,也是对朝廷的另一种对抗。”   乾元帝想了想:“这个揣测不是没有道理,甚至深谙盐商的心思,恐怕武玄已经成了弃子。”   国维点点头:“要是国泰能顺利拿下他,揪出他幕后的盐商,那么我们在盐价上就有出手对付的针对目标。”   “最不伤及我们的方法也有。”沈落想到‘那个自己’的垄断性掌控资源说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想象一下,假使朝廷求他们卖平价官盐,就等于把主动给了他们。但是如果我们强制呢?敢涨价,我们就把超出的罚没,不同意就关门。”   “如何他们宁可关门也要对抗呢?”国维问。   “他们决不是铁板一块,我们要各个击破,不能和所有人敌对。”   乾元帝听了沈落的话点点头:“你倒很有谋略性。先是湖州捐粮,又是义卖凑钱,这样钱粮都不成问题,恐怕粮价的反弹不会太大,不会对皇都有什么影响,就不会影响全国。可是盐价却事关重要,这倒成了一个全盘对弈的棋局了,多方在角力。”   沈落点了下头:“皇上,我们现在最先要的是稳定灾民,突破盐商。然后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们还要看看三王和重臣们在这件事情上是否能保持清白。”   乾元帝白他一眼:“阿落,这话在朕和先生面前可以说。”   沈落应道:“下官明白,但是请皇上理解臣的做法。”   “朕当然知道,你这两天的层出不穷,让朕很惊喜,也很满意。”乾元帝傲然的看着他:“大凤皇朝,一场天灾人祸朕不放在眼里,但是朕要的是朝廷的一致性,你能懂朕的意思吧?”   “是,当然也有不明。”沈落说到。   “譬如?”乾元帝问。   “譬如储君。”沈落回到。   “放肆!”国维出言喝到,担忧的看看乾元帝,生怕他龙颜大怒。   “无妨。”乾元帝一抬手,嘴角微翘的笑了下:“你还真不像是农家子弟,寒门学子。”说完乾元帝叹口气:“沈落,你要朕怎么看你呢?”   “臣忠于信念!”沈落回答。   “信念?”乾元帝笑了下:“什么信念?”   “天清地明,一个四海升平的大凤皇朝。”沈落说到。   “哼!”乾元帝冷笑下:“狡辩,你可以忠于一切开明的皇朝,如果大凤昏庸,你会毫不例外的投向另一个贤明的君主,这才是你的心意。”   “皇上?”国维劝道。   “无妨!”乾元帝再次摆摆手:“他的理念,正合天引阁,朕能说什么呢?”   “臣自诩做一个忠臣,皇上开明,臣是忠言逆耳,臣不说,不代表人不想,臣不想,不代表人无意。”沈落不吭不卑的说到。   “好!”乾元帝点点头:“你这样说,朕心甚慰。”   “既然要试,那三王都要搅动进去。”国维说到。   “越王来主持对付盐商,德王负责接头可以和朝廷合作的盐商,开辟盐田,弥补不足。”沈落说到。   “你的意思,二弟来主持赈灾?”乾元帝问。   “还要把百里松然和云墨都给他,这样两相家族的弱点都在赈灾里,抽不出来。”沈落说到。   乾元帝翘着头,手扶着下巴:“阿落,你到底在他们之间,向着谁?”   “谁也不向,只是想看看诸位的水深如何?包括我岳家也是如此,他要商,长雄要官,总得有所表现。”沈落毫不遮掩自己的想法,他可以断定,他的这个小心思早就已经被乾元帝看透,莫不如直接点好。   “哼,朕是会在他们完成表率之后,有所封赏。”乾元帝笑到:“你不怕你岳家给你带来麻烦?”   沈落摇摇头:“小恶不污大善,他们不在我身边才是最大的帮忙。”   “人言,成大善者不拘小恶,你是反的。”乾元帝看着他,脸上露出一点诧异:“说这种话的人,都是看透生死离别,所以才看清世态炎凉。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因为家里变故既然有此感念,难得。”   沈落低头,乾元帝说得没错,只是这个家是‘前世的家’,变故的是对沈学士夫妇的逝去。   沈落离开梧桐殿,乾元帝半扶着额头。   “皇上怎么了?”国维问到。   “亦正亦邪,朕不知道,这个人将会给大凤皇朝带来什么?”   国维闻听低头:“臣受先帝教诲,其中一条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最终所得到的是对的,那就值了。”   “这又何尝不是朕对沈落的期许呢?”乾元帝说到。 第29章 皇帝任务   回家的路上,沈落心里对今天在乾元帝面前说的话进行了一遍过脑。   他和“那个沈白”太不相同。   两人可能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同样是替代了别人,却同样不服从命运的安排,而且还都具有举一反三的个性。   但是两个人在本质上还是存在有巨大的差距的,一个是现代人的灵魂。‘沈白’(以后不改,指前文前世替代者席翰堂)是现代人,而且还因为变故命运蹉跎,甚至于成为了一个瘫子。   所以他在成为‘沈白’之后,会不遗余力的把握自己的人生,在反应过来自己逃脱不了‘皇帝小舅子’这个敏感身份之后,果断的谋求出路。买地屯粮,在很多角度上都是他谨小慎微的表现。而他和沈落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对自由的渴望,所以他作为一个现代人,会有统兵打仗,跨马扬鞭的气势,那是对前世命运的反抗,也是对今生的一种尽情的宣泄。   所以沈白是一个站在人前,绝不退缩的王者。   而沈落不一样,他是古代人,他的父亲也好,母亲也好,给他的前世教育都是精良的。包括沈学士的才华,和对他书法的培养。而他的母亲,则是把阮琴技艺如同轻柔的爱意一样,完全的传输给了他。   这种言传身教的东西,很有影响,却都是和风晓月的轻柔神髓。绝对没有那种暴走式,反抗式的对命运的不羁。   所以沈落现在更适合站在幕后,而非是前台,因为他还没有沈白那种振臂一呼的觉悟和勇气。   一个外向,一个内向的性格其实已经注定了两个人命运的不一样,不过却还是将两人的精神世界都牢牢的联系在了一起。   沈白能快速的出人头地,和原主记忆不无关系,他的阮琴技艺都是源自于原主,只是融合了现代的演奏手法而已。   而这一世的沈落,虽然青出于蓝,但是却仅仅是琴艺超然,他在时机和机遇上更为保守。   交际的圈子很小,没有四处的主动交往朋友,甚至局限在宫里梧桐殿和家里之间,最多只是和三少的应酬而已。   沈落在思考,乾元帝一样也是如此。   国维回去后,他静静的看着桌上的几本奏折的内容,在思索沈落。   如果是他来亲自安排人士,自然可以在看似不重要的官员里,不断的牵扯各家各系的人马进入赈灾的各个环节,看似无意为之,实则是互相监督,环环相扣,最终在北江的赈灾之中形成一个星罗密布,高效率又高度掌控的人事局面。   沈落没有他对皇都官员的熟悉程度,但是却能抓住了重点,从为数不多的熟人里把各系都搅进这里。   乾元帝需要作出一个决断,就在数日之内。   沈落回到府里,知道轻尘被祁王君叫去做客了,待会就会回来。   现在两家走动得很近,小石头和祁俊文年岁相当,又为他在乾元帝面前加分不少,实在让祁亲王夫夫很是喜欢。   家里下人在准备午饭,沈落去书房铺开了稿纸,写了一篇《考场准备实录》,觉得不错又写了《策论书籍简编》,这些他准备写五篇,这样分别在他的书本里用一个信封,每本书里放一篇,买齐五本才有一套。   他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的书籍存在吸引力,这几天他准备在殿试之前就把书的事情定好,交给种师文,赶着应刷出来。   沈白看到的关于姐夫宇文拓活字印刷的技艺,不是没在沈落脑子里过,但是他却是不敢随意抛出来,眼下他只求先安稳,自己已经是名人,风头过盛有害无益。   “先生。”小石头兴奋的回来,看着沈落在写的文章。   “玩得开心吗?”沈落问,祁亲王府有一个好处,就是藏书巨大,小石头的字还有待提高,否则他就会叫他去誊抄些回来。   轻尘看他们在说话,沈落回头看看他:“去祁王君那待得惯吗?”   “不太习惯,多是各府的夫郎,说的也是一些府宅的事情。”轻尘笑着说。   “慢慢来吧。”沈落起身坐在八仙桌陪他坐下:“我每天大半都在宫里,有时候更多,估摸着后面肯定是一待就是一天。也不能多陪着你,你出去应酬也是好事,免得闷。”   小石头看着沈落:“先生,老是王府的车马送不合适,今天俊文的阿么说,让你再买个马车去上朝,骡车我们坐好了。”   沈落想想:“也行,就是要去再买点仆役,等过阵子,书籍的钱下来,我就安排。”   “咱们手上有七千多两,我想着要不要买个宅子,或者铺子,今天随口一问,最便宜的铺子都要两万多呢,哎,我还想将来给小石头买个宅子和铺子,好让他讨夫郎用。”轻尘天天带着小石头,简直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弟弟。   小石头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轻尘哥,我明年就下场,将来肯定要考个状元的,你放心,等我考了状元,我养你们。”   沈落噗呲一笑:“你师兄和师父呢?你不养他们?”   “那个!”小石头抓抓头:“当然要养,当了状元我就都能养得起。”   沈落轻轻笑笑,轻尘却是一脸的骄傲,心想没白疼这个孩子。   他和沈落都算是单亲了,小石头父母都没有,在轻尘的眼里更是护持得不得了。   “还别说,没准聂行风回来,还能带来一大笔意外的钱财收获。”沈落笑了下。   “国泰来了信函,说是同城郡一片的狼藉,灾民死伤人数逾万,恐怕有发瘟疫的可能,目前御林军封锁了前后,在有序的安排健康的灾民向周边转移。”梧桐殿小书房,国维说到。   “周边的郡县受灾不重,主要集中在一个同城郡,这样相对要好控制点。”乾元帝说到:“泄洪怎么样,大水还在发吗?”   “在,稍微好点,上游的州府降雨虽然有所减少,但是还是比往年大,幸亏救出来寸方,已经在东岸逐步泄洪了。”国维说到。   “阿落,你点子多,为了防止灾民蜂拥而至,你再说说你的层层收留吧?”乾元帝问。   “阶梯式的放人过来。”沈落说到。   “说细致一点。”国维也说到。   “就是以同城郡周围的州府为第一围栏,可进不可出。规定他们接收的人数,才可以放人继续向后走,这一批扣下来接收的人也要在身份上有针对。”   “怎么说?”乾元帝问。   “比如周边的州府可以容纳一万五的灾民,那么他们必须接受这一万五的满额才能关闭城门,放人向后走,这第一批的一万五就只能是一种人,穷得什么都没有的人,因为他们实在是无有继续走的体力和粮食了。”沈落说到。   “嗯,可以理解,富人家都有粮食和家奴还有大批的随从跟着。”国维也点头。   “越往后的就越富有,采取层层放行。”乾元帝也总结出了他的想法:“这个点子可以。”   “臣已经算过,同城郡过来三郡十七个县,全部安置灾民完全没有问题,这样离皇都还有一层的郡县,几乎对皇都没有任何的影响。”沈落说到。   “嗯,就这么着手办吧,阿落,有一个事情要交给你去办。”乾元帝吩咐到。   “皇上请吩咐。”沈落起身说到。   “越王和德王那里,你带着百里松然去找越王,带着云墨去找德王,就去他们所管的盐茶司各自找,告诉越王主持对付盐商,压制盐商涨价和揪出武玄后面的盐商来。至于德王让他去找合作的盐商,朕要他们分头行动,一个卡盐商的脖子,一个救盐商的根本。至于二弟你不用去说,我稍后回叫他来的。”   “那两家的公子?”沈落问到。   “他们当然要去救灾,知道了这里面还隐藏的秘密,这样他们的救灾才会有所不同。”乾元帝看他一眼。   “皇上英明。”沈落佩服的说到,乾元帝一暗一明,又让自己单独去,这三方如果碰不到头,那各自的事情就成了一笔较量后的帐了。   “他们问你其他的,就说不能说。”乾元帝递给他一个玉佩:“去了就说朕叫你去的,他们看到这个玉佩就会知道。”   沈落上前,接过一块血红色的凤凰浴火玉佩。   接了任务,却不能急着去,因为两王下午很可能是不在的。   去叫人请了百里松然,他速度倒是很快,沈落还没到家他就到了沈宅。   “这么急什么事情啊?”百里松然难得孜然一身,他好像很不喜欢带着个小厮在身边,就是这样悠悠荡荡的在皇都四处跑。   “要买个马车,我的骡车给轻尘,他时常去陪皇都一些勋爵夫郎,没个车驾也不方便。”沈落不急着说事情,倒是说了马车的事情。   “你早应该买马车了,一个御前伴读,天天坐个骡车,你知道多少人在后面说你是小地方来的,没见过世面啊!”百里松然笑着说。   “那咱们一起去,中午来我这吃饭?”沈落说到。   “行啊,挑选马我很在行的。”百里松然大咧咧的说。   沈落和轻尘说了一句,让他多准备两个菜,陪着松然坐上骡车出发。   “今天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在骡车上讲要好点。”去北市骡马市场的路上,沈落说到。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娜丝找你了?”百里松然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问。   “娜丝,哪个娜丝?”沈落问完才想起来,是那个清楼的西域哥儿:“尽扯些鬼事情,是正事。”   “正事啊!你说吧。”百里松然端坐,一副学生受训的表情。   “你还是自然点吧!”沈落挥挥手:“明天早上陪我去盐税司见越王,我有事情和他说,你要保密。”   “什么事情?”百里松然一脸巴结的表情看着他。   “明天就知道了,又不是让你带路就赶你走。”沈落说到。   “最怕你们这些人,说话老说一半,吊我胃口。”百里松然说到。   虽然嘴上这样说,百里松然倒还真是相识满皇都,找来了牲畜市场的小官吏,对方看到百里松然,一口一个‘公子’。   最后八十五两,一个膘肥体胖的两岁母马,还有一个新的带车篷的马车厢。   “就是还要请个车把式。”沈落说到,新马车还是卖车的人帮忙送到的家。   “去买几个,最近受灾,先期出来的人家有不少已经卖了小的,人牙子押着人早几天就到了。”百里松然说到。   “他们倒是动作快。”沈落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是终究是大势所趋,也没得什么好说。   次日一早,百里松然赶来,两人一起坐上新买的马车去盐税司。   “参见王爷。”沈落看着眼前的越王,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态,还有那对在转动的眼眸,活络的眼神在打量沈落。   “听松然说,你有事情要和本王说?”越王问到,他对沈落虽然印象不好,但是却不会得罪他。   沈落拿出乾元帝的火凤玉佩:“臣奉皇上口谕前来和王爷商议北江水患之事。”   “喔!”越王在沈落拿出玉佩时第一反应的惊讶,但是听他说完之后,就是满脸的惊喜了,溢于言表的表情流露在脸上,连看沈落都是一种恨不得亲切的神情。   沈落观察在眼里,神色不改的把盐商和同城郡守武玄勾结的事情说了,并说了东岸泄洪和盐可能会涨价的事情。   “皇上要我来查这幕后的盐商?”越王露出欣喜的表情,这可是经贸的命脉啊,他虽然在主导盐税改革却不能太过的逼迫盐商改弦更张,但是如果是接手铲除北江区域的不法盐商,那么有减就有增,他要安插点自己路上的人进去或者是投诚的商贾,就易如反掌了。   “阿落,我也配合王爷查这个事情吧?”百里松然想到沈落叫自己来不可以就是做一个引荐的作用,如果是,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当做自己的面去讲。   “你知道这个事情,暗中配合王爷,实则要去前方赈灾。”沈落直言不讳的说到。   越王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安排很好,是皇上的意思吗?”   沈落没有接他的话,而是对百里松然说到:“我知道你和云墨关系很好,但是公事是公事,不能和私人感情混为一谈,皇上在考验你,他也会去赈灾,但是任务不一样,你切莫泄露了王爷的事情,影响大局。”   越王一听立即说到:“松然,你也不小了,要听一听沈大人的话,他是皇上身边的人,你们又是朋友,还是同年,他说的都是为了你好。”   百里松然一听点点头:“王爷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事情办好。”   “好!”越王听了满意的点点头,旋即又认为沈落后面那句劝百里松然的话是为了和自己拉好关系,一时之间,不由有点高兴。   谢绝了中午一起吃饭,沈落带着百里松然回家,交代了一些北江的事情给百里松然,还把一份整理的同城郡目前的情况的摘要给了他。   百里松然回府一说,百里玉看看摘要,心里对沈落也多了几分好感,这份摘要的很多内容,他这个左相都不知道,他自然是知道里面的价值。   沈落这样的见缝插针,乾元帝自然不知,知道也不会去管,他要的是结果,而不是经过。 第30章 景宫云   “阿落,听说很多东西都要涨价,不少大户人家的都开始囤积物资,我们怎么办呢?”晚上坐在书房,沈落还在写准备印刷的东西,听了不禁停下笔:“家里还有多少银子?”   轻尘想了下:“有七千多两呢,不过还有好多大婚的时候宫里赏赐的东西,应该很值钱。”   “那个当然不能卖的。”沈落看着他轻笑:“有七千两就够了,饿不死我们的,又不买房子买店铺。”   “我爹他们回去又四天了,不知道湖州凑到了粮食了吗?”轻尘有点担忧的问。   “应该没有问题吧!估计这就要赈灾了。”沈落刚说完,小堂就来报,祁亲王驾到。   “皇上今天叫我去,说把赈灾的事情交给我,而且赈灾的方案都已经出来了,是层层赈灾的办法,非常不错。”引文浩坐下说到,连喝了两杯山茶,舒服的叹口气:“这茶就是香。”   “稍后包两斤回去喝。”沈落说到。   “你知道我出任赈灾的事情吗?”引文浩还是担心正题。   “嗯,我已经知道了。”沈落说到:“你要带云墨和百里松然去呢!”   “带他们?”引文浩不满的皱皱眉头。   “皇上的意思,是不想让两相的人拖你的后腿。”沈落说到:“人选还是我推荐的。”   “哦?”引文浩点点头:“这我就放心了,他们也算是两相的心尖尖。”   沈落看他一眼:“同样也是他们暂时最无威胁的嫩雏。”   “北江已经开始泄了洪水,只是灾民和赈灾的事情比较棘手。”引文浩说到。   “我安排湖州的赈灾粮食如果不出意外就在这一两天就到了,加之我们的义卖一百四十万两银子。王爷的开局并不差,就是看怎么样有条不紊的做到滴水不漏。”沈落说到。   “滴水不漏,这就有点难了。”引文浩说到。   “王爷,事在人为,钱粮充足之下,天灾你已经无法挽回,现在就是要稳住不发人祸。瘟疫,流民,还有别有用心的匪盗,最可怕的是心怀不满的盐商。盐商一事,皇上并不准备让王爷参与。”沈落说到。   引文浩看看他:“今天阿落你去了盐税司就是为了这个事情?”   “越王负责盐税,他有义务保证盐价不涨。”沈落说到。   “这个?”引文浩想了想:“怎么能保证呢?水涨船高,是自然法则啊!”   沈落心里在揣测,祁亲王这样说,莫不是和盐商有勾结的是他。   “阿落在这次的事情里,不会上前立功吗?”引文浩问。   沈落浅笑了下:“我在皇上面前伺候,能为灾民做点事情,就已经够了。”   引文浩陪笑到:“树大招风,你不出面也好。”   朝廷对赈灾的事情非常的重视,索性第二天,龙图他们就来了,这一次湖州县令亲自押韵运,每一艘大船上都打着湖州官运四个大字。   沈落接到消息的时候,在茶税司正和德王谈妥了稳定盐田产量的事情。   德王和盐打了这么多年,自然是心有底气,而且抑制价格,又能在三哥手里抢夺一点盐商面前的话语权,他自然乐得其行。   宫里人来传话时,沈落刚好要和云墨离开。   “云兄,咱们一起去码头看看吧!”沈落相邀到。   “好,反正要是我去救灾也要和他们对接,不过还是要相谢沈兄告之了我的任命。”云墨身穿云纹的白色丝绵袍,气质悠然。   “殿试就要推后了,希望云兄多立新功,能够作为天下学子楷模的状元郎。”沈落在马车上把整理的北江的各郡县的流民收置人数安排交给他:“如何发粮,如何防止瘟疫的发生,都是一个计划性的事务,虽然不能做到绝对,但是却能有备无患,做到料事于前。”   云墨接过册子一看,叹息的看着沈落:“沈兄既然都有准备,包括那个阶梯赈灾都是你的建议,为什么不亲自去建立功业呢?”   沈落看他轻笑下:“云兄,我不过寒门学子,纵然得到皇上赏识,也难改出身浮浅之命,木秀于林,我又如何能和云兄一样展翅高飞,无后顾之忧呢?”   云墨伸手与他相击一掌:“沈兄,切莫如此去想,你发现水患瞒报的武玄,提出抗灾之法,又带头募捐了粮食和银子,已经是功德无量了,你我兄弟前后出力,一定能救助流民,赈灾济世。”   “个人功绩算得了什么,国泰民安就够了。”沈落说到。   云墨洒然一笑:“你还说自己出身寒门无根,如果不是寒门子弟,又何来这为民之心呢!”说完,他看着远方,眼神里到透露出一种坦然,这样的坦然,倒让沈落对了多了一点好感。   “贤婿大人。”龙图在码头是等了一会,看到沈落的车驾下来,顿时招手喊到。   湖州县令走过来:“沈大人。”   “县令大人有礼。”沈落回礼到。   龙图看到云墨,主动兴奋的介绍到:“县令大人,这位是右丞相的小公子云墨。”   县令一听,恭敬的行礼:“云公子。”   云墨笑道:“不必多礼,多谢贵县能为朝廷赈灾出力。”   “不敢当,不敢当。”县令笑道。   云墨看到一脸谄媚的龙图,心想他是沈落的岳父,多少要给点面子,抬手行礼:“龙老爷为国出力,定能使得皇上龙颜大悦。”   龙图一听,高兴的说到:“这都是贤婿的功劳,也是我们湖州县的荣耀。”   沈落看着县令:“县令大人先安排人看守粮食,我已经受命,明天早上早朝带你晋见皇上。”   湖州县令钱恩一听,人都乐得冒泡了:“多谢沈大人,多谢云公子。”   “住我就安排你们去馆驿吧!”云墨好人做到底,热络的说到。   “宣湖州县令钱恩及湖州士绅代表龙图觐见。”   龙图第二次入宫,总算是有了点底气,和钱县令一起大礼参拜。   “你们是第一个主动送粮赈灾的郡县,是为天下的表率,朕心甚慰,待救灾结束之后,定然有赏。粮食交接的事情,就交予祁亲王负责。”乾元帝日理万机,抽出时间见他们一下,只是一个表率性的奖励,但是这对于一个小小的县令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泽。   钱恩是一个聪明的人,不但捐了粮,还捐了五万两,说是湖州百姓的心意。   沈落在一旁听了,心里揣测,湖州有多少人呢,捐这五万两,也不知道是派了多少捐出去。   引文浩却很厉害,在之后的接待里,寥寥数语就说得湖州县令几乎是倒戈投靠,看着一旁的沈落心里发笑。   而引文浩却很受用,毕竟沈落说的赈灾粮说来就来,二十一万石,虽然不多,但是却是一个态度。   果然,不少江南的赈灾粮食都陆续的转运过来。   等他出京的前一天,粮食已经百万有余,这也给了他十足的信心。   “沈兄。”夜里,聂行风敲了敲窗,他是半夜才来的。   “轻尘,准备点宵夜。”沈落说到,搁下手里的笔,去了书房。   “怎么样?”沈落看着聂行风手里的盒子就已经有了底。   聂行风把盒子放在脚下,解下身上鼓鼓馕馕的包裹:“幸不辱命。”   小石头也坐起来看着师兄笑。   “武玄被你找到之前已经跑了吗?”沈落问到。   聂行风倒了杯茶,咕咕的喝了一口:“岂止是跑了,早就有预谋的举家去了陵县,准备出海去。”   “你怎么找到他的?”沈落又给他倒了点茶。   “嗯!”聂行风再喝一口:“他在同城郡有一个相好的,还生了两个娃娃,又怕正夫郎知道,就借口说是盐商的家眷要他照顾,因为怕树大招风,就把他们安置在后面送过去。”   “你就顺藤摸瓜,找到了陵县的武玄?”沈落问。   “当然,这老货,还以为我是盐商来灭口的呢,还没威胁呢,他就把所有的证据啊,账本啊,还有银票交出来了。”聂行风打开包袱,献宝的拿出账本:“你想象不到啊!”   沈落拿过打开看看:“嚯,三百多万两,这是一年的啊?”   “是啊,就是这个账本明显的一年一记的,而且上面的人都是暗号的,没有名字。”聂行风说到。   “没有替我问问他。”沈落踢踢桌子下面的盒子。   聂行风哈哈的笑笑:“问了。”说完他交出一个名单:“我不知道对不对啊。”   “够了。”沈落点点头,看看包袱里的盒子。   “二十七万两银票,如果不是没办法,这里还有一摞地契,店铺真值个十几万两都不止。”聂行风拿出东西,全部推给他:“都给你啦!”   “银票分作三份,你我各一份,剩下的看时机要不要捐出去。”沈落说到。   “嗯!”聂行风摆摆手:“千万不要,天下没有不透风的事情,武玄的人头在你手里,你还有这么多银子捐不是不打自招吗?你千万别祸大招风。”   “说得有道理,我想想吧!”沈落说到。   “你好好想想,这方面你比我厉害,还有这个钱不用分,我不缺钱用,我师父这个人非常的不靠谱,小石头还是跟着你安稳点,否则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就麻烦了。”聂行风说到。   “谁说我不靠谱,你这个不孝徒。”一个中年男字潇洒的从窗外跳进来,沈落看着好奇,窗户明明关了,还栓了的啊。   他看看毫无破损的窗栅,倒是有点佩服这个看起来像世外高人,但是脸上一副不爽表情的景宫云了。   “师父?”小石头看着他,好奇的问。   “阿落,吃东西吧!”轻尘端坐一砂锅的粥进来,看到景宫云也吓了一跳。   景宫云动动鼻子,和个狗似得嗅嗅:“牛肉羹,好香。”   “小石头的师父。”沈落过去帮轻尘接过砂锅:“还有吃的吗?”   “还热了贡院的那种馒头,我去端来,那个师父你坐。”轻尘也不知道叫景宫云什么,只有跟着聂行风他们叫。   “嗯,有劳了,有劳了。”景宫云悠悠的笑笑。   聂行风看着已经吃了两个贡院馒头,正在喝牛肉羹的景宫云:“师父,你不是被人追杀吗,怎么来了这里?”   景宫云喝一口羹汤:“嗯,这个是地瓜粉熬出的牛肉羹,滑。这个糟鱼味道也很好,好吃。”   小石头习惯了自己师父这个样子,端着碗无所谓的喝羹汤。   “你一路上有多少人跟踪,要不是师父,你能从同城安然的回来?还分这么多钱?”景宫云放下碗,恢复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看着沈落:“你很不错,即为民做了事情,又不和那些伪君子一样,该分的钱就分,钱这个东西,在好人手里就是好的,在坏人手里就是坏的。”   沈落闻听,对这个景宫云倒是有了点好感。   “不过你别大意,你现在的位置很尴尬,不过你一个寒门学子能够如此,已经是非常的了不得啦。”景宫云说到。   “前辈知道什么吗?”沈落问到。   景宫云瞄他一眼:“当然知道,我知道的事情,你是查不到的。不过你可以问,我喜欢你直接的性格,比一些人弯弯绕绕的要好多了,就看你对小石头,还有在三王他们那里见人说人话的本事,我就喜欢。和他们就得八面玲珑,你对自己人不遮遮掩掩,说明你的心机只对外,不对内。”   “您跟踪过我?”沈落问。   “哼哼,我想知道的,自然可以知道,不要以为这天下就一个人说了算。”景宫云说到。   沈落一愣:“晚辈猜得不错,你是洛王的人?”   “喔?”景宫云露出好笑的表情:“何以见得?”   “直觉,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寻找你的下落。”   “嘿嘿。”景宫云笑了下:“他们找我,是想要庆阳郡的兵权。”   “庆阳的兵权?”沈落和聂行风都惊讶的看着他。   “这没什么意外,我是洛王蓝翎卫的副指挥使,就算是今天的庆阳,我也是一人之下。”景宫云淡然的看了沈落一眼:“怎么样,后悔和我徒弟纠缠在一起?”   沈落笑笑摇了下头:“我做事情从不后悔。”   景宫云脸色不变的看看他,沈落业主打量眼前的高人。发髻,他不似普通人盘着头,而是发髻后梳,只留有两鬓长发飘于两侧,可以看出此人年轻时肯定是风度不凡。   “今天不早了,我明天晚上过来。”景宫云说到,然后看着龙轻尘:“宵夜不错,明天也准备点。”   轻尘点头笑了下。   景宫云来无影,去无踪。   “我出去洗个澡回来,你看看这些个东西怎么处置,我不管。”聂行风拿了个贡院馒头,闪身出去找浴池洗澡去了。   “把这个盒子收起来,还有这些地契。”沈白把盒子给轻尘。   至于账本和名册,还有武玄的人头,他倒要想想,不过明天祁亲王的队伍就要出发,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第31章 送礼   次日一早,沈落赶早就起来,拿一个布包着盒子就坐上马车赶去祁亲王府。   引文浩今天要出发去同城郡周边巡视赈灾,作为钦差大臣巡查北江流域。   听到沈落这么早赶来,倒是有点好奇。   “怎么了,阿落?”引文浩坐在饭厅,已经摆满了一大桌的吃食,祁王君看到他一笑:“吃了没,没吃坐下陪王爷一起吃。”   沈落浅笑下:“来得匆忙,还真没吃。”说完他坐在引文浩的左手侧。   “这是什么?”引文浩看着他手上的白色布巾包的盒子问。   “昨夜有人在我家送来了个礼物,我收着不妥,就带来转送给王爷了。”沈落说到,看着祁王君给他盛了一碗碧梗米粥。   “你和轻尘都不容易,有东西就自己收着呗,我和王爷什么都不缺。”祁王君劝到。   引文浩点点头:“是啊,什么东西值得你赶早就送来?”   沈落靠近他,引文浩有点好奇,附耳过来。   “武玄的人头。”沈落小声的说到。   引文浩手里的筷子啪的掉在桌上。   “怎么?”他有点不敢想象。   “都知道是我上奏的,有心人送来也不为奇。”沈落解释。   引文浩点点头:“也是,还有什么吗?”   沈落掏出一个账本:“我抄了一份,这个要交给皇上。”   引文浩接过:“太好了,那与他合伙的盐商不就无所遁形了?”   “哪有这么容易,您看看名字。”沈落说完,引文浩一看,脸上一变:“这也是人之常情,越是如此说明越真,可皇上那?”   沈落拿回账本:“我收这个,可以被视为有心之人想转移视线,我收这个盒子,那就不好办了,如果是有人想让王爷无功而返呢?”   引文浩感激的看看他:“这个盒子里的,是用什么处理的。”   “武玄最喜欢的东西。”   “盐?”引文浩冷笑几下:“这也算是人为财死了吧!”   沈落笑笑:“好香的粥,我能吃了吧!”   引文浩哈哈笑笑:“吃吧,吃吧!”   早朝因为送赈灾大臣而暂停一天。   百官都要去大凤门送行,沈落跟着,看到云墨和百里松然,他和浅潇然聚在一起,和他们话别。   “此去小心瘟疫,不干净的水别喝。”浅潇然嘱咐到。   “放心,我们又不是小孩。”百里松然不在意的说到。   “有什么消息,可以通过我爹传给我。”云墨小声的在沈落耳边说到。   沈落点点头,表示明白。   赈灾的队伍有五千御林军护卫,还有大批的物资一起出发,浩浩荡荡的前出,百里松然和云墨都是参随的身份去的。   沈落看着引文浩在人群里对他点了下头,他的车驾是亲王和钦差的仪仗,整个北江区域的郡县届时都受其节制。   “沈大人,如果没事一起去喝杯清茶吧!”云长空难得主动的说到,沈落一看点了点头。   他们一起去了附近的泽月茶楼,掌柜的显然知道云长空的身份,亲自把他引入一个包厢。   下面的书场里,有评弹的艺人在唱着曲子,非常的不错。   茶博士送来茶,就恭敬的退下,包厢只余下沈落和云长空。   “请。”云长空举杯。   沈落拿起茶盖轻轻的滑动,闻闻茶香,喝了一口:“不错。”   “这个就是沈大人家乡的茶叶,是湖州的香茗。”云长空说到。   “喔?云相不说,我还真是难以猜到。”沈落看看茶杯里的茶叶,和他喜欢喝他山茶还是不一样,山茶粗枝大叶的揉在一起,经过热水的冲泡会舒展开来,绿色茶汤里满是一种变化。   而这个茶却是高级的,根根一致的茶叶,都是嫩芽,三瓣细叶舒展开来,如错峰碧叶一样在水里高低漂浮。   “所谓茶同水不同,泡法不同,最后味道也会不同。”云长空如学士一样,悠然的说到。   沈落看着眼前这个在大凤皇朝权力不小的人物,觉得很有趣,他没有开诚布公的直接说请自己喝茶的目的,甚至不同于百里玉的直接,而是与自己品茶论道。   “沈大人肯定很好奇老夫为什么和你说这些,其实人生亦是如此。我听小儿说,沈大人对自己的处境很是了然,却能在寒门之中胸怀万里,实在是难得。其实这人如茶是一般的,沈大人就像这茶一样,茶叶本无味,却能经受热水的侵泡而溢出茶香,最终成为一件唇齿留香的物件,列于食材之外,独立一山自成一峰。”   沈落一听,对眼前的云长空倒是多了一分的高看,能以茶喻人,又能以茶而比喻他沈落,言语里的清隽,倒更多的像是清流学士之言,而非是必须圆润的当朝丞相。   “多谢云相教诲!”   “不必客气,殿试会推迟到五月,届时沈大人如何看待自己的排名?”云墨问到。   “皇上要的是平衡,这个不是臣下如何看就有用的,相比我在湖州的生活,这已然是一步登天了。”   云长空点点头:“这倒也是,说明你惜福,这很好。”   两人相坐了一会,走的时候,沈落漫不经心的掏给云长空一本抄的册子:“这是武玄的账本誊抄本,不过没有交易盐商的名字,却有数字,劳烦云相告诉德王和云墨,他们寻找填补,也有一个准数。”   云长空接过,心里一愣,看这个数字要弥补盐价供给不足的涨跌是不可能的事情,有新人屯盐也能让盐价上涨,但是沈落的话却引起他的想法,这个东西是皇上得到了的,难道皇上早就设了局?   云长空不会高看沈落,却不敢小视乾元帝,他回到府里,写出封长信,将这个本子再抄了一份,快马让人追上云墨,务必早点送到他手里。   沈落到宫里时,乾元帝和国维都在小书房。   沈落把东西都放在自己的马车上,走一站,拿一样,到了宫里是抱着一个匣子。   “今天怎么来这么晚,送行结束就不见了你。”乾元帝问。   “云相找我去谈话了,鼓励我不要因为寒门出身,而自感卑微。”沈落一句话解释清楚。   乾元帝听了,眼睛眨了眨,额头却点了点。   沈落把匣子放在龙书案上。   “昨天我收到一份匿名的礼物,匣子里是武玄贴身的账本和一摞地契。”沈落的话说完,国维都起身过来。   打开了匣子,看了看账本的乾元帝把账本递给国维。   “青山,白鹤,长河,碧空,这都是什么?”国维看着账本上的名字。   “都是盐商的代号,越是这样,可能说明这账本越是真的。而且它只有去年到今年的,不简单啊!”乾元帝说到。   “这个武玄我查了,他在同城郡任上竟然干了快八年了。”国维说到:“这个同城郡可是一个大肥差啊!”   “他背后有个尚书提携,又有这么多盐商合作,在一个地方呆上八年又如何呢?”乾元帝叹口气:“看来以后朝廷要想办法规定一个官员在地方的任命时间了,一呆半辈子,想不势大遮天都不可能。”   “这是个弊端,的确应该重视。”沈落也说到。   乾元帝看看地契和铺子:“这些地契和铺子值好几十万。”他一拍地契:“就皇都的商铺看看地方和面积,没有五六万都不够啊!”   国维接过看看:“都查封了吧,也算是为灾民分担点。”   “要不要把皇都的铺子赏给你?”乾元帝看一眼沈落。   “算了,赈灾吧!”沈落没有要的想法,他还不准备让人看着太过眼红,又是皇上身边的人,又迅速的发了财,实在是不理智的引人妒忌。   乾元帝交给国维:“安排查封,都卖了吧。”   “还有这个。”沈落把名单给他:“盐商的名单,不过不知道真伪。”   乾元帝一愣:“这就麻烦了,你有什么建议。”   “账本我私自做主抄了份,上午已经给了云相了,让他转交德王和云墨。”沈落直言不讳。   乾元帝端起茶杯:“名单抄一份,交给越王,由他怎么去想。先生,你安排暗卫,把名单上的盐商摸个底。”   “好,就是对外的范围不要查吗?这盐商可不少呢?”国维说到,也看看沈落。   “臣倒以为,这能让武玄舍命去合作的,恐怕在大凤盐商里排前十没问题吧?”沈落说到。   乾元帝想了想:“早就应该对各个商贾排名做一个摸底,现在还为时不晚,我看前二十都可以看看。”   “有路引计量,我看他们做不了假,就算要以北江产量下降为由涨价,只有我们找到新的产地的量和北江的路引量持平,他们涨价就算是找事,我们就能逼死这些盐商。”国维不愧是精干的老臣,数语就把新税制里可以卡住盐商话语权的东西,和盐价给挂钩起来,这一点比之云长空反应要快得多。   “有道理,就这样办吧,阿落,你名单交给百里玉,四弟没有他反应快,也没有他精明。”乾元帝说到。   沈落听了乾元帝的吩咐,自然执行就是。找个机会去了左相府,给他送了名单,只说是皇上收到的,也不说是皇上让他送来的,还是他自己要送来的。   更不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百里玉谢过,看着名单坐在书房,足足想了三个时辰,才让人去请德王过府。   “也就是说,借着北江大水的这件事情,这团水已经被你搅得浑浊不堪了?”晚上,景宫云听完沈落说完后感慨。   沈落摇摇头:“前辈说笑,不是我搅动了水,而仅仅是走进了漩涡而已。”   景宫云一听叹口气:“这倒也是真话,该发生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这就是命,而不是人为的缘故。”   “师父,你看乾元帝会如何看待阿落呢?你不是知道朝廷的很多秘辛吗?而且还说乾元帝深邃如海。”聂行风还是关心沈落,直接问到。   景宫云白他一眼:“他当然深邃如海,你看看他登基二十年来,这个大凤皇朝的实力,衰弱过吗?别说北江大水淹一个郡,就是整个北江流域,他也不会放在眼里的,国之大,他早已经修成了处事不惊,山崩海啸都不会放在眼里。”   “前辈,您被追杀,是因为庆阳的兵权,也就是反过来说,这影响了皇储的地位。”沈落说到。   景宫云冷哼下:“你这个话说得有趣,皇储的地位和庆阳的兵权说起来又没有直接的联系,想要庆阳的兵权,不都是为了多一种可能吗?”   “三王里有要造反的可能?”沈落问。   “这个我不敢说,他们造皇帝的反倒未必,可要是和自己另外几个兄弟斗呢?”景宫云说到。   “有没有这种可能,他们不是要兵权,他们也得不到庆阳的兵权,而是?”沈落问到。   景宫云眯着眼睛看着他:“你鬼精鬼精的,不就是想问洛王死没死吗?”   “是这个意思!”沈落也不遮掩:“如果洛王没死,对三王而言才是最大的威胁,一个人蛰伏这么多年,他们怎么能不怕呢?”   “哼!”景宫云冷笑:“那是你不了解他,他们也从没有去了解过他,他是不会抢什么劳什子的皇位的,否则今天乾元帝就不会坐在凤椅上。”   “听您这话,是不知道他在哪里了。”沈落断定到。   景宫云被他套了话,也不生气:“果然是不简单,放在二十年前,没准你也是一个国维。”   沈落看他一眼:“洛王是一个漩涡,决定大凤命运的漩涡,还有一个漩涡,就是皇上心里的储君是谁。”   景宫云看看他:“你想问题果然很怪异啊,不过这是事实,我调查了这么多年,得出了一个结论。”   “什么结论?”聂行风问。   沈落看景宫云一眼:“洛王不管生死,都不是乾元帝害的。”   景宫云这才露出诧异的表情:“哼,哼!没准你要能见到王爷,他还真能喜欢你小子的性格。”   “他说的是真的咯?”聂行风问。   “当然!”景宫云点点头:“我们庆阳再无能,也不可能坐看王爷被人杀,如果真是乾元帝,你以为我们能忍他十年?”   “洛王不知踪迹,皇储悬而未决?”沈落抱着肩膀:“大凤皇朝的皇位,倒真是有着无尽的变化。” 第32章 夜语,出游   之后的几天,景宫云倒是个很有趣的人,每天晚上都来,来了就是吃宵夜,和沈白你来我往的试探性聊天,持续有五天之后。   “我明天就走了,这些年养成的习惯,在一个地方不待十天以上,这个物件你收着,将来对你有用,也算是我答谢你替我照顾石头的。”景宫云递给沈落一个蓝色的蝴蝶玉佩。   “这个是?”沈落看着。   “不用管,你需要的时候,想起它自然就有用。”景宫云摊摊手:“你最好随身带着,放心,乾元帝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对了,我有一句话要劝劝你。”   “前辈请讲。”沈落把蝴蝶玉佩挂在腰上。   景宫云看着他的动作:“你已经风头太盛了,什么都预料在前,这样不好。就算是乾元帝想保你,难免有心人要害你。你比之我们王爷如何?我说过乾元帝没有害过王爷,甚至还出手帮过他。可还不是不知所踪。”   沈落想了想:“前辈,我想问问为什么庆阳郡在洛王失踪以后,还能维持现在的强势?”   “嗯,我一直等你问呢!”景宫云点点头:“我们庆阳王爷的家臣有六家,都是忠于王爷的。执掌军务的有五家,但是真正执政的是三个选出来的王府主事。”   “王府主事是由十一家推选的吗?”沈落问。   “是,但是不许这十一家的人担任主事。所以,当权的,和军务还有内务都由不同的家族执掌。”   “原来如此。”沈落回答。   “你以为这是庆阳长盛不衰的关键吗?错了。”景宫云说到:“我刚刚说的是稳定的基石,正常的事务是由九个衙门所管辖,衙门的官员都是任命的,倒没有对出身有要求。”   “也就是说‘军、政、权’是分开的。”沈落总结。   景宫云点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多谢前辈。”沈落起身向他行了一礼。   “不用来虚的,小石头,好好听话。”景宫云说到,小石头点点头。   “你也是,就留着他这里,帮衬着他,我还想知道王爷的下落呢,过几个月我会再来的。”景宫云对聂行风也吩咐到。   他转身走到窗户边上准备走,回头一看沈落:“有事情,别憋着,憋多了不找个贴心的人说说,会得病的。”   说完他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落看着景宫云消失而去,心里传来一种异样的感觉。   虽然肯定景宫云仅仅是察言观色而已,但是却对他的判断非常的佩服。   “我师父总算是走了,不过这样也好,把我支给了你,哈哈,这样我就不用完成什么任务了。”聂行风说到。   “你得想办法换个身份才好,要怎么样才能不让你的仇家发现你的身份呢?”沈落问:“要你光明正大的保护我,这才是最好的事情。”   “那还不简单,我师兄可以易容啊,他也不是不会。”小石头说到。   沈落看着聂行风。   “行。”聂行风点点头:“那我的身份呢?”   “表兄弟吧。”沈落说到:“说你是下人也不合适,反正我们家的亲戚都不怎么来往,谁也说不清了。”   聂行风点点头。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怎么了?阿白?”轻尘好奇的问。   沈落转过身来看着他,就着窗外的月光,轻尘睡在里面,脸庞正好对上夜光。沈落伸手抚摸他的脸庞:“轻尘,我有话和你说。”   “我知道,你答应我成亲的时候说的秘密。”轻尘说到。   沈落一愣:“你知道,为什么不主动问我?”   轻尘笑了下,笑得沈落放在他脸上的手都感觉他的轻柔。   “你不说,我自然不问,你这么忙,我又何须让你劳心呢?”轻尘说到。   沈落叹口气:“我天天为了一些不知所谓的事情,却疏忽了你,轻尘。”沈落说完,伸手揽过轻尘在怀里:“对不起,轻尘。”   “你为天下人,我又有什么怪你的呢?”轻尘回抱着他。   沈落轻叹口气:“我又何尝想为什么天下人呢?我何德何能,敢这样自诩。”   “阿白,你不要这样说。”   “轻尘,我今天说的事情,你听了不要害怕。”   “你说,只要和你在一起,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害怕的。”轻尘说到。   沈落仰头亲亲他:“我其实不是沈落,我是借尸还魂而来的。”   轻尘一愣看着他:“那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就?”   “就已经来了。”   龙轻尘听完,松了一口气。   “你不怕吗?”沈落问。   轻尘摇摇头:“只要我确定喜欢的是你,就什么都不怕。”   沈落放开他,看看对着自己笑的轻尘,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极小的声音缓缓的把自己的来龙去脉说了个遍。   这种天方夜谭似的事情,龙轻尘听得觉都没了。   “这么说你是皇亲国戚?”   沈落想了想:“只是那个世界的吧!”   “你来了这里,那你姐姐和外甥不是很伤心吗?”轻尘感叹的说到。   沈落把另一个接替了自己,并且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样也好,至少他比你更适合那个世界,而且所作所为,都在为了你的姐姐和外甥。”轻尘说到。   “目前都是,我也不知道一夜醒来,梦里的亲人是否会出什么变故。”沈落无奈的说到。   “没事,你现在至少有我。”轻尘拍拍他。   “这是我两世为人最开心,也最幸运的事情。”沈落捧起他的脸:“轻尘,我找个功绩换个爵位,我们就回湖州乌石嘴,远离朝廷的纷争,从此之后,我们长伴烟雨江南,坐在情花林抚琴相伴一生。”   轻尘亲亲他的唇:“我都听你的,就算你现在回去我都没有怨言。”   沈落叹口气:“没有爵位,我们在湖州不得安身的。”   轻尘想到他的父亲,把脸埋在沈落怀里,没有说话。   “你想沐休吗?”乾元帝问。   “臣来了皇都小半年,但是都没有带轻尘出去走走看看,春日来临,臣想出去走走看看,这样也挺好。”沈落说到。   乾元帝听他一说,想起了自己的皇后,心里不免有点伤心:“也好,人生在世,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不能多陪一陪又有何意义呢?”   沈落听他一说,猜到了他话里的意思,有点抱歉的低下了头。   “无妨,朕已经习惯了。”乾元帝摆摆手,哪还有一代帝王的帝气凛然,更多的只是一个天命之年的落寂大叔。   “沿海南下半天的路程,有一个芬州,那里的桃花不知道谢了吗?如果还有,沿海一线,桃花十里,非常的不错。”乾元帝想了想说到。   “哦,那臣就去芬州看看。”沈落想了想,轻尘肯定喜欢桃花。   乾元帝看他的样子,猜想他肯定是在想自己的小夫郎,不由为沈落的难得放松而感到有趣。   “就批你七天的假期吧,要玩就去玩个开心。”乾元帝说到:“记得带着进宫的腰牌,有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沈落一低头:“多谢关心。”   沈落走后,国维才来。   说起这个事情,乾元帝满满的都是笑意。   国维轻笑下:“难得,他倒是知道进退。”   “怎么说?”乾元帝问到。   “这个时候出去走走,倒是能和同城郡赈灾岔开。”   “喔?北江的水如何?”乾元帝问。   “刚刚接到了秘奏,再有三天就能退到平时的样子。”国维把国泰的信函递给他。   乾元帝按下秘奏:“盐商那里怎么样?”   “已经有人在减缓向皇都运盐了。”国维说到。   “什么人?”乾元帝微微动了动了眼睛,这是他起来杀心的习惯。   “盘根错杂,不过皇上放心,我已经在查了。”国维说到。   沈落回到府里,小雨就过来说到:“公子,你的表哥来了。”   “哦,已经接到了书信,没想到就来了。”沈落说到。   走进前厅,端坐的聂行风果然是改头换面,变成一个身穿武士半甲的年轻校军,一看到他露出牙齿,一副痞笑。   “风表哥。”沈落说到。   “表弟,你这里可不好找啊,门上连个牌子都没有,我又不好叫弟夫郎去接我。”聂行风故意说到。   “嘿嘿,是小弟的疏忽了,不过我已经请了七天的假期,明天我们就去芬州赏桃花。”沈落说到,看看轻尘,后者露出浅笑。   “哦,哦!去看桃花咯。”小石头拍拍手。   “小堂,你待会去码头定一艘去芬州的游船,再去采买点吃的,明天就我们一家去吧,你们都放假休息。”   小堂一愣:“公子,还是带人服侍吧,出门去,护卫和小厮都要才好!”   “也好,我表哥是校军,护卫就不要了,就带你和小雨去吧!”   小雨一听,也露出欣喜的表情。   为了让人知道表哥来了,一家人中午去松鹤楼吃了饭,故意吃了顿好的。   轻尘和小石头带聂行风招摇过市去做衣服去了,沈落则带上自己写的文章去了至文书店。   “沈大人!”种师文一看到他来热情的迎过来,请他去后面的茶室坐。   “小堂看着车。”沈落现在让小堂赶车,免得没有车夫。   “大人,不知道安排得怎么样了,前面的版都起好了,随时可以印刷了。”种师文急切的问到。   沈落从身上掏出五篇文章:“你看看这个。”   种师文接过,细细的看了一盏茶的功夫:“这个好啊,比卖的什么应试文选要活络多了,言简意赅,凭借公子两试第一的身份,这就是天下学子考试的宝典啊!”   “把书分成五册,每一册后用一个信封粘在书尾页的夹层里,每册只放一篇。”沈落说到。   种师文长年做书籍生意,如何不知道沈落的意思:“妙啊,大人这个主意果然好,我看有钱的学子,一次买走五本都很正常。”   “嗯,我把这个就交给你了,你准备卖多少钱一本?”沈落问。   “二十两一本最少。”种师文说到。   不管哪个时代,书籍都是贵的,所以寒门学子自己手抄书的还是多,可是借书也有风险,还要看人肯不肯借。   毕竟是十几两一本的书,这个时代,连启蒙识字的书籍都要三两一本。   只有民间的一些插画小人书,号称画卷本,拢共只有十几页,开篇基本就是‘话说如何如何!’   沈落也就是问问,这个时代读书人不少,但是全部为了科举的倒也不是。沈落知道价格,也没什么意见,毕竟便宜了,甚至还会有人觉得没有价值。   这就是个现实。   在书店谈完,他就回了家。   轻尘和总算可以光明正大在街上陪小石头逛的聂行风和搬家似得,买了满满一骡子车的东西回去,沈落回到家,坐了好一会,弹了几首曲子自得其乐,他们才回来。   他们回来的时候,在门口搬东西,搬得好像是要搬家一样,引得路人都好奇。   小堂送沈落回家,就去订好了船,来回的路费要五十两,不包吃,却是专门接待达官贵人的海上游船。   次日一早,沈家一片的忙碌,带好了吃食,还有茶叶,福叔送他们去的码头。   “五、六天后的午后在这里等,我们就这两天回来。”沈落吩咐。   “知道了,大人。”福叔是老实人,看着下完东西,沈落就让他回去。   小堂定的是一艘双桅的帆船,两层的船,有足够的空间,不错的船舱,他们一起上船,沈落背着月琴,聂行风用一个画筒装着自己的剑。   小雨他们是第一次坐海船,小石头也是,喔喔的吵个不停,为了抢船舱几乎是把四个船舱跑了个遍。   “不都是一样的吗?”沈落拍拍小石头的屁股。   “我自己住还是和风哥啊?”小石头开心的问。   “我和你轻尘哥一间,你和风哥一间,小雨一间,小堂一间。”沈落说到,为了方便口径,他们已经和小石头说了不管在哪里都要叫聂行风‘风哥’。   “公子,我已经烧了水,你们要先泡茶吗?”小堂问。   “好!”沈落看着船逐渐的驶出码头,皇都码头来往的船只不断,还有水师的三层虎头战船在游弋寻访。   出海去的五桅大舰明显要去外海巡防,巨舰之上满是威武的大凤水师,旌旗飘扬之间,是皇朝的精锐水师。 第33章 西云镇,听风楼   大海之上,湛蓝的海水一望无际。白色的鸥鸟在天上不时的飞动,沿岸的海岸线变得越来越远,但是却有种另一种韵味。   轻尘他们坐在前头的甲板上,晒着太阳,坐在布团上,围坐在小方桌上看风景聊天。   “喝茶。”轻尘把茶杯递给沈落。   沈落接过,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在他身上。   “从海上看岸呢就不一样,从岸上看海呢也不一样,从海上看海呢还不一样。”聂行风看着海岸感叹的说到。   沈落伸伸腰,就着阳光的温暖:“每一个角度都不一样,海上看岸方知山川之美。岸上看海能望旷海无边。只是此刻,海上看海,我却有点迷茫了。”   “先生为什么这么说呢?”小石头问。   “你看看身后的海。”沈落说到。   小石头看向身后的浩瀚之海,有那么一刻钟之后,回过神来:“真有点吓人,好似无边无垠,随时能把我吞噬掉一样。”   “这就是大海值得敬畏的地方吧!”沈落叹息到。   小石头好奇的趴在船边,看着船下那深邃的海洋:“还真是的,这样看下去虽然害怕,但是却非常的有趣,好像魂儿都要被吸进海底一样,真不知道这海底下面是些什么?”   “没准就是一片黄沙,也没准是山峰林立。”聂行风说到。   “风哥怎么知道呢?”小石头好奇的问。   “我在东南之地,看到过有人挖出石头鱼来。”聂行风说到。   小石头眨眨眼睛:“石头鱼?”   “就是风化变成石头的鱼,说明那个区域曾经是海。”沈落解释。   “为什么一定是海呢,河不行吗?”小石头看着沈落。   沈落浅笑笑:“当然不行,沧海桑田,都是要万年时间才能形成的。”   “沧海桑田,这个词倒是第一次听。”聂行风感慨到。   “沧海也好,桑田也罢,不外如是了。”沈落抬头说到,拿出月琴来,心里想着前世红尘,手指撩动之间,琴音靡靡。   坐着的众人享受他的琴音之余,观沧海品香茗。   芬州码头到时,船夫来回禀,说是这里要看桃花还得前行一段地方,到前面的西云镇。   “去吧!”沈落说到。   船行大半天,都快到中午时分了,船一拐过一个海湾,就看到漫山遍野的桃花盛开。   “哇,好美啊,轻尘哥哥快看。”小石头蹦蹦跳跳的,看着沿海山峦上一片粉红的桃花。   山石林立的乱世之上,桃花错落而开,沿岸的海面上,掉落的花瓣伴随着海浪,片片飘荡在蓝色海水之上。   西云镇的码头很小,但是却停了不少游船。   “公子,您到了镇里可以去听风楼住,那是这里最好的客栈,可以看到海的,海鲜也是做得最好的,就是价格贵,不过一定有空房的。”船东过来说到:“我们会在码头等你的,你随时要回去,或者出海去看看都可以。”   “多谢大叔,如果去了镇上,还请来听风楼找我们,让我的随从请您吃饭。”沈落笑到。   “多谢,多谢。”船东笑着应下。   西云镇都是游人,因为是海湾这头,陆上到芬州倒有点难走,可还是很繁忙。   码头虽然小,都是港湾里头可以停船的地方却很多,一下码头,就看到推着车叫卖海鲜的摊贩在招呼,不少车夫都在等着帮人挑行李。   沈落他们人多,东西也不算多,走得比较轻松。   听风楼建在沿海的半山腰上。   顺着山路的楼梯上去,两端都是桃花树,轻尘看着对沈落笑笑:“阿白,这里真美。”   “喜欢就好,喜欢的话,以后我们每年春天都来。”沈落笑着说。   “还有我。”小石头拉拉轻尘。   “好。”轻尘摸摸他的脸:“饿了吗?”   “早饿了!”小石头瘪瘪嘴,看着还有段路途的客栈。   开始在码头上,看到有推着蒸的宽带鱼,蒸的虾子,还有新鲜的生蚝,加上醋泡的辣蒜汁,一看就很可口,不过他们却没买。   走到山顶上,客栈占地巨大,五栋相连的两层庭院一字排开,顺着山势修建,被桃树包围着,下面就是旷海波涛。   “这里修客栈,果然是有眼光。”聂行风不禁赞叹。   客栈的前厅里,生意火爆,吃饭的人坐满了大厅,一楼满满当当的二十多桌都是客人。   小石头闻着海鲜的饭菜香味,咽咽口水。   “去看看有没有房间,有就放下东西来吃饭。”沈落说到。   “好,好!”小石头拍拍手,他饿坏了。   “掌柜的,有空房吗?”小堂过去问。   “有的,我们观海的房间是三十两一夜,不靠海的是十五两,您要几间。”掌柜的笑问。   “这么贵?”小堂睁大了眼睛,皇都的客房都不要这么贵。   “贵一点有贵的好处,而且景致也是天下无双的。”掌柜笑着说。   “公子?”小堂问。   “开吧!”沈落挥挥手。   “那就两间海景的,两间不看海的,但是都要靠着,方便我们伺候。”小堂说到。   “好的,您住几天?”   “四五天吧!先给两百两的押金吧!”小堂说到。   “好的,好的!”掌柜接过银子,让小二带他们去房间,小堂在下面登记。   “哇,可以看到大海。”小石头趴在窗户上,看着大海开心的手舞足蹈。   沈落他们去房间放好东西,看着窗下的景色,海岸线之间正是山花烂漫。   “这里真是神仙之地,要是天天看到这样的景致,人都要多活十年。”轻尘笑着说到。   沈落揽着他:“那乌石嘴呢?”   “那也很美,烟雨江南,两山横江,情花漫天,一峰穿云。”轻尘靠着他的肩膀说。   “嘿嘿,轻尘现在说出的话都如同词人一样,出口就是无尽的婉转美景。”沈落笑着夸他。   “先生,我饿了。”小石头在门口叫。   “快去吧,孩子饿了。”轻尘一听就急了,拉着沈落急匆匆的出去。   等他们到了楼下,聂行风已经插着手和小雨在看位子。   “怎么?没位置吗?”轻尘问到。   小二哥跑过来:“各位客官,你们是六个人吧,已经没了位置,有个十人的大桌子,已经坐了两个人,你们不介意拼桌坐吧,我们这都是这样的。”   沈落想了想,实在有点饿了:“好吧,带我们过去。”   “好嘞,你请。”小二一挥布巾,请他们过去。   靠着角落的雅座位置上,一个巨大的圆桌,典雅的环境,墙壁之上是桃花的画卷,后面的镂空窗户可以看到后面的院子,院子里都是竹子,一派的清幽。   “二位客官,有六个客官和你拼桌子,不介意吧!”被问个两人,一个是一脸刚毅的男子,看起来一脸的冷峻,年岁至多三十几岁,一身的黑色衣服,倒有点江湖人士的味道。   而另一位可能是他的夫郎,垂落下来的发髻柔顺的搭在肩上,精致的面庞,竟然美得让人不敢多看,额头上的福印艳丽,不着一点装扮,却气质出尘,不似红尘中人一样,一身浅白色的衣服,优雅之间如画一般。   沈落他们坐在他旁边,沈落对他们一点头:“打扰了。”   “无妨!”冷峻男子竟然浅笑下,虽然微翘的嘴角与人以一副不屑的表情,但是眼神里却没有任何看不起人的韵味。   这样的人很难得,沈落看到他,竟然想到‘那个自己’,白衣长带,负手冷笑之间,满是傲然之色,其实却风尘内敛,如苍松一般高洁,如翠竹一样玉立。   小二送来碗筷:“几位客官,我们这里是见菜点菜的,菜也是海鲜为主,随时都有打渔归来的渔民送海味来,什么新鲜吃什么,你们谁跟我们去?”   沈落想了想:“风哥和小雨去吧,你们都会吃。”   “好!”聂行风毫不介意跳起来。   小二送来茶水,桌上另一端那两个人面前是四个菜色还有一笼蟹黄烧麦。   小石头靠着那位夫郎坐,他是小孩,比较好点。   闻着烧麦里蟹黄的香味,小石头肚子咕咕的叫。   那位夫郎一看,轻轻笑笑,夹了一个烧麦到小石头面前的碗里:“尝尝吧!”   小石头看看沈落,沈落笑着点点头。   “谢谢阿么。”小石头笑着说,拿起筷子吃烧麦,呼呼的吐着小舌头:“好香。”   小二送来茶水,轻尘给他倒点茶水:“别急,慢慢吃。”   那个夫郎看着小石头鼓着的小脸,不禁温柔的笑了笑,陪着他的男子,看着自己的夫郎,眼里满是情意。   “好好吃。”小石头看着那个貌美出尘的夫郎,眯着眼睛笑。   “还有菜,喜欢吃就夹,也是刚刚才上的。”夫郎笑着说:“你今年多大?”   “十二,叫十三。”小石头比着手指,却是左手一个二,右手一个三。   “叫什么?”   “小石头。”   “乳名吗?”夫郎挽起袖子夹起一个扇贝给他,姿态里满是一种轻柔,笑容如清风一般。   “大名,我没名字。”小石头瘪瘪嘴。   夫郎看着沈落露出一个好奇的表情。   小雨和小堂都不在,沈落没有隐瞒:“他是孤儿。”   夫郎的表情露出一种落寂,看着旁边的夫君:“我们的孩子要是还在,也和他一样大了呢!”   冷峻男子心疼的说到:“阿蓝,过去这么多年了,孩子肯定还好着呢!”   那位夫郎轻叹口气:“希望他平平安安。”   小石头一般不喜欢卖萌撒娇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这位夫郎很好,竟然主动说到:“肯定平平安安的,我就活蹦乱跳的呢。”   “嘿!”夫郎被小石头逗得一乐,看着他笑得露出酒窝的小脸,忍不住摸摸:“谢谢你,小石头。”   小石头满脸通红,有点害羞的笑笑。   下午休息了一会,他们决定出去赏花。   “你们自己去玩吧。”沈落对小堂和小雨说到:“一人五十两,随你们花。”   “谢谢公子。”小雨和小堂笑到。   沈落看着聂行风:“帮我带着画夹吧!”   “好!”聂行风帮他背上画夹,带上笔墨盒子。   一走下楼,小二看着他们带着画夹,背着月琴,知道他们是出游。   “各位客官,从客栈右手的山路一直走,可以走到观星台,那里下去的山路又能到镇里,沿途都是桃花的景致。”小二上前说到。   “多谢。”沈落赏他一锭散银子。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小二看他们的服饰,皮裘锦袍,一看都气度不凡。   四人随着山路走出去,山风不大,沈落看看海岸那头,不少船帆游弋之下,碧波淼淼,一片清新。   小二说的山路都铺了青石条,行走在上面舒适轻快,小石头一蹦一跳的走在前面,少年郎的喜悦,让后面的三个大人倒是多了一份释怀。   “要是石头能天天都这么开心的度过此生,倒也不错。”沈落说到。   “是啊,没有什么比自由自在好。”聂行风也接话说到,摸摸腰间的酒壶:“快走吧,找个地方坐下,我喝酒,你画画,轻尘弹琴,怎么样?”   “嗯,这个一听就惬意悠然。”轻尘笑着说到。   几人一起走到观星台,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突兀的石头,石头如同山峰一样横亘在山体之间,平滑的石头上可以坐人。   聂行风放下东西,盘膝而坐,拿出腰间的酒葫芦,咕咕的喝了几口:“舒服了。”   沈落解下月琴,交给轻尘。   沈落打开画夹,拿出画纸,用墨盒悠然的做画,画里是山峦乱石,从盒子里拿出情花瓣,这还是后来叫人带来的。   在画面上星星点点之间,桃花烂熳,整个画面变得一片的隽美。   “蓝阿么!”小石头看到山峦之间走来的两人,飞奔过去。   被叫的蓝夫郎看着飞奔过来的小石头,伸手抱住他:“小石头,在这里看桃花吗?”   蓝夫郎他们过来,看着沈落的画:“好美的画啊,没想到这位公子画艺竟然如此高明,十里桃花之间,竟然被画得如此的灵秀。”   说完他看看轻尘的月琴:“这位夫郎的月琴琴艺如何?”   轻尘请他们一起坐下来,几人盘膝坐着观星石上,看着海风,沈落闻听,拿过月琴:“为大家弹上一曲?”   “好!”小石头拍拍手,亲热的坐着蓝夫郎身边:“我先生的月琴天下一绝,连皇上都佩服的呢!”   “喔?”蓝夫郎露出好奇的表情。 第34章 沈落审案   琴音徐徐之间,围坐在观星台上的众人一派的惬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处于桃花末期,游人竟然变得很少,至少来往于山脊之间的游人零星半点的,聊胜于无。   沈落一曲毕,蓝夫郎不禁赞叹:“公子的这首曲子叫什么?”   “叫做《烟雨谣》。”沈落回到。   蓝夫郎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旋即说到:“烟雨江湖,烟雨有了,却少了一点江湖的味道。”   “江湖的味道?”沈落好奇的问。   “少年游侠,仗剑四方,坐观烟雨,逍遥一生。如此才算是烟雨谣。”说完,他从腰间拿出一支短笛,笛神翠绿,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翠石。   “蓝夫郎要与我合奏一番吗?”沈落问。   “正有此意,还请公子引入。”蓝夫郎笑笑。   沈落一点头,琴音淼淼,蓝夫郎的笛音如空谷幽灵一般,不疾不徐的相伴,一副江湖悠远之意果然出现。   沈落暗暗调整弦调速度,配合得非常的高明。   两人一来一往之间,蓝夫郎的夫君半靠在大石边,悠闲的闭目聆听,聂行风也拿着酒壶,摇摇晃晃的泯着酒中滋味。   在观星石上落座到午后,天空之中,红霞万里,渲染的红霞在海面之上留下一片的波光粼粼。   归来的渔船满载收获,向周边的港口和渔村返回。   坐在如斯美景前,桃花迎风吹拂,不时有花瓣如雨点一样,飘落在观星石的上方,又洋洋洒洒的掉落下来。   “镇上的海云酒家,有一种桃花酒,味道非常不错,我看这位小兄弟如此爱饮杯中物,莫不如一起去镇上用餐如何?”蓝夫郎的夫君说到。   “好啊,桃花酒,一听就是好的。”聂行风一听美酒,顿时来了兴趣。   帮着沈落收拾好东西,大家一起顺着山路的右手边下去,那里下去就是镇子的另一端。   小石头欢快的一步三跳的从台阶上往下蹦,欢快非常。   “嘿嘿,小石头来了这里玩,倒没有了读书郎的严肃。”聂行风打趣的说。   沈落看看他:“小孩嘛,少年的时候就应该多玩玩,何必太拘泥呢,否则少年不再来。”   蓝夫郎听他这么一说倒是笑着说到:“公子对这孩子倒很宠爱。”   众人正说着呢,一伙人从旁边的桃花林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朴刀棍棒,小石头一看跳了回来,守着蓝夫郎跟前。   “你们是什么人?”聂行风不屑的看着他们,眼睛里满是玩味。   “少说废话,我们是巡防队的,你们刚刚去了观星石坐了一下午,要交费。”一个带头的五短胖子看着他们摇头晃脑的说到。   “交费,给谁交呢?”聂行风好奇的笑问。   那个胖子看着他们几个人的衣服,眼睛都冒了光,尤其是看得蓝夫郎,眼珠子都差点飞出来:“你们是从哪来的,干什么的?”   “外来的游人,都是客商。”蓝夫郎的夫君说到。   “客商,外来的,那就好办了,都抓起来,把那个美人带过来。”胖子指着蓝夫郎笑着说。   小石头抱着蓝夫郎,看着他们:“呸,你们这些狗东西,休想碰蓝阿么,师兄打他们。”   小石头说完,聂行风已经飞出一脚,把那个胖子从台阶上踢了出去,胖子‘啊’的大叫一声,顺着台阶咕咕的滚落下去。   “麻爷!”几个小厮跟着后面去追滚下山的胖子。   聂行风瘪瘪嘴:“这胖子滚下去的姿势还挺不错的。”   拿着棍棒围着他的人纷纷上前,被聂行风手里的画筒一个个扫下山去。   “是回去还是继续下去?”聂行风问。   “下去看看,这帮人打着什么巡防的幌子打劫,我倒要看看都是些什么货色。”沈落笑着说。   蓝夫郎夫夫看看沈落的表情,都镇定自若,小石头牵着蓝夫郎:“蓝阿么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蓝夫郎轻轻的笑着,看着小石头,忍不住揉揉他的小脸。   “就是他们。”两个衙役带着一伙蓝色衣服的家奴似得人围着沈落他们:“你们是什么人,敢殴打我们主薄大人的夫弟。”   沈落看着他们:“就是那个麻胖子吗?”   “大胆,敢这样称呼我们麻爷。”衙役喝到。   “那你们想怎么样?”沈落好笑问。   “押他们去县衙。”衙役一说,围上来几个人。   聂行风手一打想碰到沈落的衙役的手:“去就去,你们的爪子放远点,碰到我们爷,我就给你们折了。”   衙役被他一盯,心里有点发虚,带着他们浩浩荡荡的去县衙。   “这些外来的客人要遭殃了,又是这帮人。”路边摆摊的人小声的说到:“这个新老爷一来,专门搞些这样的事情。”   跟着去的百姓不少,竟然一下子聚集了百十来号。   本朝的律法,凡是开堂,百姓都可以在院内旁听,这是为了保证公平。   果然西云县衙的院子里聚集了百姓,黑压压的看着。   “威武!”衙役从两旁出来后,跺着风火棍喝唱。   过来的瘦猴一样的主薄坐上来,看起来六十开外,看着堂上站着的人:“大胆刁民,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沈落挠挠额头:“先不谈跪,谈谈那个麻胖子的赔偿问题吧!”   “大胆!”瘦猴一拍惊堂木:“公堂之上岂由尔等放肆,还不与我跪下。”   沈落玩味的看着他:“不跪自然有不跪的理由,咱们还是先谈钱吧?”   “你要赔钱?”瘦猴一听来了精神看着沈落。   “当然,你开个价吧!”沈落看着他。   瘦猴看看自己的小舅子头破血流的:“一万两。”   “那赔完了钱就没事了吧?”沈落问到。   “混账,一万两是汤药费,你们藐视公堂,寻衅滋事,殴打差人,这个还没有算。”瘦猴一拍桌子喝到:“左右,给我看看他们的会不会跪。”   那两个带他来的衙役一听来了劲头,一旁的聂行风呼呼的转转手里的画筒,又让他们安静下来。   “钱都没谈拢,急着发怒干嘛呢?”沈落浅笑了下。   “先把一万两拿出了赔了苦主,本官再来审你。”瘦猴一拍惊堂木喝到。   沈落挠挠脸:“银票不够,我先给你点金子吧,说完他从腰间解下金凤令牌。”   蓝夫郎看到他的腰间的几个配件,嘴唇微笑了下。   “这个也不够,轻尘,把你的玉佩也给我。”沈落伸手说到。   轻尘解下腰上的红色玛瑙石的凤凰玉佩,沈落一起放在桌上:“大人看看这个够吗?”   瘦猴一看:“大胆,就这么两块东西就想抵一万两?”   一旁记录的师爷一看,走了过来,拿过金牌一看,手都抖索了起来。   “茶师爷,你怎么了?”瘦猴好奇的问。   “这是皇权的金牌,这位大人是?”师爷在看看玛瑙的凤牌:“应天县主?”   瘦猴一听愣了一会,然后呜呀哈的鬼叫一声,跳了起来,跑出来啪的一跪:“不知道二位大人驾到,下官有罪。”   沈落瘪瘪嘴看着师爷:“给我的朋友都看座。”   “是!”师爷一会手,立即有人抬出几个太师椅,请他们坐在两旁。   沈落悠悠的走上公堂,坐在刚刚瘦猴的位置上,对下面的瘦猴说到:“嗨,跪着转过来。”   瘦猴跪着转过来,屁股翘得老高,脸贴着地上。   沈落一拍惊堂木:“再升一次堂!”   “威武!”衙役一起喊到。   “啪!”惊堂木重重一拍:“堂下那厮姓甚名谁,是何官职?”   他说着,看着下面的瘦猴,瘦猴一动不动,师爷请示了沈落,走上前去,一碰瘦猴,竟然吓晕过去了。   “晕死过去了。”师爷回答到,眼里都是出气般的痛快。   “茶师爷,你先自报家门,然后替他回答。”沈落回到。   “是,大人!”茶师爷鞠躬回到:“小的茶通,就是本地西云镇人士,乾元五年的秀才。一直在本地的属衙做师爷文案,这位乌大人,是芬州下属东海县的主薄,九品官职,调任本地为父母官,上任才一个半月。”   “茶师爷,你可知乌主薄所犯何罪?”沈落问到。   “知道,他自来后,勾结他的小舅子麻成,一直在本地敲诈外来游客,连大人在内,您是第七伙人了,目前大牢里还关了三批客商,都是被他榨干了银钱的小户商人。”   “喔?”沈落眼睛一横:“乌主薄上任,除了小舅子还带了什么人来?”   “还有他的夫人,就在后衙,还有这九个家丁,平日陪着麻成外出敲诈。另外还有这两个衙役,赵山和郭二。”茶师爷一一回答到。   “其他衙役都是本地人吗?”沈落问。   “是的。他们都不参与乌主薄的事情,平日也不怎么受待见。”茶师爷说到。   “来啊,把赵山和郭二给我押起来。”沈落一喝,立即有衙役把赵山和郭二打翻在地,风火棍压在身上。   “茶师爷,你立即去牢房把三伙苦主放出来,我要为他们伸冤。”   “是!”茶师爷带人下去。   不一会,十几个苦主,破破烂烂的上来,其中几个身上的衣服虽然脏了,但是可以看出都是绸布的,想来之前家境不错。   “大人救命!”十几人看到跪在地上的麻成他们哪还不知是青天到了,一个个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一个个说来,莫要惊慌。”沈落一拍惊堂木。   一个个苦主把被麻成抢劫,他们去告官被瘦猴乌主薄关入大牢,抢去身上财物的事情一一道来,还有人的夫郎也不知所踪。   “啪!”沈落一拍惊堂木,衙役自觉的高呼‘威武!’   “大胆麻成,这些人的夫郎呢?”沈落喝到。   “我,大人!”麻成吓得脸上的汗流得和猪油一样。   “给我打!”沈落没等他说,就让人拖下去,当着围观的百姓面一顿暴打。   被拖回来的麻成疼得有进气没出气:“大人饶命。”   “他们的夫郎呢?”沈落问到。   麻成手一指后面:“后院。”   “风侍卫。”沈落一看聂行风打个眼色,聂行风明白,带了三个衙役到后面去。   没过一会,四个夫郎被带来出来,其中一个花枝招展的,一看瘦猴扑过去:“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啪!”沈落一拍惊堂木,惊得上下一片安静。   那三个夫郎看着自己的夫君,泪如泉涌,一个个都是抱头痛哭。   “茶师爷!”沈落说到。   “在!”   “把乌主薄一家关入大牢,听后发落。麻城,郭二,赵山及一干帮凶,拖出门外,重打一百,关入大牢。”沈落说到。   “是!”衙役们一听来了精神,一个个拖着他们出去。   “好!”围观的百姓纷纷叫好。   麻胖子一听还要打一百,直接昏死过去,比瘦猴还要死。   聂行风回来,拿出一个盒子:“公子,这家伙一个九品官,贪了快十万两。”   沈落看着盒子,看了眼茶师爷:“另外六个苦主总计被没收了多少银子,你知道吗?”   茶师爷回答:“两万七千多两。”   “另外三伙不在的,你知道住址吗?”   “知道,都有记录。”   沈落把盒子给聂行风:“拿出三万五千两交给茶师爷,除了发还六伙人的损失,另外一伙赔一千两。剩下的两千两银子,折成吃食,肉和米,发放到全镇百姓手上,并且张贴告示,带府衙向西云镇所有百姓赔罪。”   外面的百姓一听还有钱得,纷纷跪下:“青天大老爷!”   沈落起身,在蓝夫郎夫夫欣赏的目光下走到院前,向百姓一鞠躬:“受之有愧,望各位父老乡亲恕罪!”   百姓们看他这样,好感爆棚。   “诸位乡亲请起。”沈落深吸口气,深感为官之不易,哪怕是举手之劳,对百姓而言都是天大的事情。   重新走回堂上坐下:“那三户人家,你们的夫郎可能被侮辱了名节,你们可介意?”   三伙人里的苦主一愣:“大人,我们都是无奈,夫郎受苦是我等无能,岂有怪罪之礼。”   沈落点点头:“理当如此,你们都起来。茶师爷,稍后安排大夫为他们治伤,安排车马送他们回家,另外三伙人,你也要把赔偿一一送到。”   “是!”茶师爷跪下:“多谢大人为西云镇除害,还敢请问大人名讳,以供我镇百姓供奉。”   沈落摇摇头:“这都不必了,从明日起,你代理衙门的主事一职,十天后,会有正是的任命文书下来。”   茶师爷一愣,本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当官了,没想到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多谢大人栽培。”   “我在听风楼住,你把今日之事写成奏折,明天送来与我,我回皇都的时候会面呈皇上。”   茶师爷一听要面呈皇上,心里不禁感慨果然是遇到了大人物,点头应下。   在百姓和苦主千恩万谢之下,他们一起离开衙门,继续去海云酒家吃饭。   而西云镇,狗官乌主薄被抓的消息传开,顿时张灯结彩,街上竟然响起了鞭炮和焰火。   虽然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但是很多人却不知道他们竟然打劫游客。   西云镇靠游客活命,百姓们一个个对乌主薄是恨之入骨,沈落他们在街上走都不时受到百姓的顶礼膜拜。 第35章 返回皇都   “大人,我们小店不知道那乌主薄竟然安排人在观星台的路途上劫掠,还请大人恕罪。”一回到客栈,客栈的掌柜带着伙计们一起向沈落赔罪到。   “你们也是好心,况且也不会想到他一个官员竟然干出如此苟且之事,这事情不怪你们,不用在意。”沈落挥挥手示意没关系。   听风楼的掌柜在才松了口气,等他们回到房间,送来点心茶水和水果,连带着蓝夫郎夫夫都受到了优待,以为他们是一起来的。   晚上坐在房间里,小雨和小堂来打了招呼,下午两人没想到沈落他们会在镇上去,两人一直在听风楼等,最后也是在这里吃的饭。   “今天的事情倒很有趣。”聂行风从自己的竹筒里倒出一大把的银票和玉石。   “这个贪官很吓人啊,九品就贪了这么多。”沈落看看聂行风私藏的银票,约莫有五万多两。   “这些要交公吗?”聂行风问。   沈落摇摇头:“最近皇都来了不少卖儿卖女的灾民,花几万两去芬州卖个庄子,再把皇都的部分灾民买了安置到这里来。”   “这个主意不错,咱这样也算是劫富济贫吧?嘿嘿!”聂行风笑着说。   “你痛快啦?”沈落打趣他。   “当然了,今天老板送了我一坛十年的桃花酿,哈哈,这才是最开心的。”聂行风想到做了好事,被老百姓簇拥的场景:“其实阿落你别说,当个为民除害的人,还是挺开心的。”   “帮人就是帮己嘛,欢乐是相互的。”沈落说到。   “嗯,的确是这样!”聂行风赞同的点头。   “石头呢,一个人在房间吗?”轻尘收好钱后问到。   “去了西廊,蓝夫郎那里,这孩子,就和找到了亲爹亲阿么一样。”聂行风笑着说。   沈落叹口气:“这个蓝夫郎不简单啊,如此的气度,真是少有。”   聂行风看他一眼:“你对蓝夫郎有印象,我倒是对他的夫君铁大哥有点好奇。”   “喔?为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身上看不出来有习武之人的习气,但是我却感觉很危险。说实话,今天下午就算是我不出手,我看这些人也伤不到蓝夫郎半分。”聂行风说到。   “还有这样的事情。”沈落有点费解。   轻尘点点头:“我也觉得行风说得没错,我今天也观察了他们的眼神,镇定得好似根本不把麻胖子他们放在眼里。他们怎么知道咱们能解决这个事情,除非?”   “除非他们胸有成竹,这些人对他们丝毫没有威胁?”沈落反问。   “嗯,这个蓝夫郎,我觉得就是祁王君和他在一起也是不如的。”轻尘说到,他在皇都接触了那么多的勋贵夫郎,自然是深有感触。   沈落他们在猜测蓝夫郎他们的身份,而另一头,小石头则是早已经把沈落的身份合盘托出。   如果不是蓝夫郎没有问小石头师父和聂行风的事情,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说给蓝夫郎听。   这一点小石头很忠厚。   他一个没有爹和爹么的孩子,在自己的人生里对自己好的夫郎就两个人,一个是龙轻尘,一个是蓝夫郎。   龙轻尘毕竟只比他大几岁而已,他在龙轻尘那里最多是享受到了哥哥对弟弟的宠爱。   虽然龙轻尘也是确实如此对待他,甚至非常的宠他,毕竟年龄在这里,什么撒娇之类的事情,小石头都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而对于蓝夫郎,不仅是他长的好看,让小石头觉得有个这样的阿么真是幸福,更多的是他对小石头的温柔。   那种类似母爱的物质,让小石头心里暖洋洋的,恨不得他真是自己的阿么才好。   次日一早,小石头早早的起来,就去蓝夫郎门口等。   他们出门用早,看到等着门口的小石头,蓝夫郎心都化了。   “什么?要收小石头当义子?”聂行风看着一起喝早茶的蓝夫郎。   小石头巴巴的看着沈落:“先生,小石头好想要阿么,你答应好吗?”   聂行风听了气结,这个死小子,这种事情不问他,竟然问沈落。   沈落看看他,又看看轻尘:“石头,你自己喜欢就可以,我们都同意,好吗?”   “好,好!”小石头拍拍手,转身抱住蓝夫郎:“阿么!”   “好孩子!”蓝夫郎抱住石头,眼睛里泛着泪花。   “这是开心的事情,咱们今天中午摆上一桌,好好的庆祝,以后又多了两个人疼爱小石头,这是好事情。”轻尘开心的说到。   聂行风也点点头:“是值得庆祝,咱们中午就好好的吃一顿吧!”   小石头最为开心,看着蓝夫郎和轻尘他们笑。   中午吃饭的时候,蓝夫郎送给小石头一块平安牌,白玉的平安牌中间是一丝蓝色的月牙。   这样白带蓝的玉,沈落是第一次看,足见珍贵。   小石头藏在胸前,珍惜如宝。   五天时间弹指一挥。   “我夫家是西北的,我家就是皇都的,不过因为我们在一起,和两家人都没了来往。”蓝夫郎说起往事,让沈落对他第一次看到小石头时说起自己的孩子的事情有所醒悟,原来他们是逃婚出来的。   “我和轻尘当初也是如此,每每想起种种,都深感能得遇良人,是我一生的幸事。”沈落对蓝夫郎说到。   两家人坐在听风楼的雅间,喝茶聊天,明天就要分别。   “我看得出,沈公子是个好人,有情有义,还能对小石头如此的好。”蓝夫郎由衷的说到,沈落的事情,他已经尽知。   “阿么,你不和我们一起回皇都吗?我可以向风哥和先生借钱的,我们在皇都买个小房子,我们在一起住好吗?”小石头看着蓝夫郎。   蓝夫郎捧着他的脸:“好孩子,阿么已经在外面游走了很多年,还有些事情放不下,你在皇都好好跟着先生读书。将来阿么一定去找你好吗?”   “你不能骗我,我自己的爹和阿么不要我了,你不能不要我。”小石头看着蓝夫郎说。   蓝夫郎的夫君铁大哥看着他,也摸摸小石头的头:“我们一定会去找你的。”   短短几日,就有如此的感情,沈落不禁感慨,告之了自己的住址:“我在皇都不管调去了哪里,都不难打听,我去哪里,应该都会带着石头,除非他十五岁了去考状元。”   蓝夫郎点点头:“我们会留心的。”   他和铁郎君都没有固定的住址,也没有说这些。   小石头只能等他们找来。   次日离开时,小石头哭得和个泪人似得,但是终有一别。   蓝夫郎送他们到码头,看着游船离开,小石头老远的挥手才回去。   “阿蓝,这孩子真是和我们有缘。”铁夫郎看着离去的大船说到。   “是啊,我原本都不会想到,我看到他,心里就想到了自己的孩子。”蓝夫郎叹息一声。   “这么多年了,听他们的言语,咱们是要回皇都去看看了,皇都已经变了,我们也要回去认认门了,顺便打听打听我们的儿子。”铁夫郎说到。   “嗯,等水患结束后,我们就回去看看。”蓝夫郎看着碧海长空,下定决心的说到。   “阿落回来了,还带了礼物吗?”乾元帝坐在小书房,看着沈落进来:“水患的事情办得很好,盐商也揪出了几个来,罚没的资产足以恢复同城郡的生计。”   “那不是快要班师回朝了吗?”沈落问。   “嗯,快了,四月二十三殿试,就在五天以后。”乾元帝说到。   沈落点点头,把小盒子放在龙书案上。   “这个是什么?”国维好奇的过来打开:“咦,都是银票?”   “里面还有一本奏折。”沈落提醒。   乾元帝开打奏折,快速的看了一遍:“哼哼,你倒是有趣,出去玩,都能碰到恶霸!”   “所以我就劫富济贫了一次。”沈落说到。   “处理得很对,也甚得民心,关键还没有留名,这倒不错,看来你适合出去当当什么钦差巡按。”乾元帝打趣的说到。   国维看看银票:“又多了几万两,没事打打这些个蛀虫也挺不错的。”   两个老头哈哈的一笑。   “那这个西云镇的父母官的任命?”沈落想起自己的安排。   乾元帝挥挥手:“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不过我倒在想,这个乌主薄敢这样做,上面的官员难倒没有接到百姓的伸冤?”   国维跟着乾元帝身边多年,自然是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芬州郡守冒瑞,是云相的门生。”   乾元帝笑笑:“安排了殿试之后,让云墨巡按芬州。”   沈落一听,对乾元帝的安排轻笑一下,针尖对麦芒,这下倒是云墨成与不成的考验机会了。   这样的事情,三个当事的人都心照不宣。   沈落在小书房写了任命,交由国维,国维发了下去。   果然十天头上,西云茶师爷的任命就到了。   而乌主薄全家财产没收,流放西北。麻成斩首示众,这些都不是沈落所知道的。   祁亲王的救灾队伍回来,百官在两相的带领下前往了大凤门迎接。   沈落跟在队伍里,带着小石头和祁俊文他们,一起站在队伍里看到大凤的皇旗飘扬里,引文浩威风八面而来。   这次的救灾达到了严丝合缝般的谨慎,从灾民的安置,到粮食的发放,再到返乡百姓的补助,都达到了运筹帷幄的地步。   百里松然高头大马,和云墨还有国泰一起并驾齐驱,老远看到沈落就挥手致意。   “哈哈,我们又杀回来啦!”百里松然伸出一个手和沈落击掌。   “嗯,最近瘦了点似得,这才去几天啊?”沈落打趣他。   “吃得差,都吃得差,咱们也不好意思吃小灶,只有跟着军中来。国泰这小子整我们似得,吃了快十天的烧饼,你看看我,脸色是不是烧饼黄。”百里松然抱怨到。   “别听他说啊,我可是每餐都送上肉片汤的。”国泰诉苦到。   “我决定了,要去琴秋楼痛快的玩上三天。”百里松然高呼到。   “逆子,呼喊什么,过几天就要殿试了。”百里玉跑过来,一巴掌呼到百里松然的头上:“出去了这么多天,一点都没长大,你看看沈大人,还有国泰和云墨,你要有他们一点,老夫也就不会不省心了。”   大家哈哈笑笑。   宫里今天设了宴席,百官都去参加。   沈落回府叫了轻尘,打包两个小给他才进宫。   “这一次救灾的粮款都是各方面最少的一次,基本上采取了取之于商,用之于民,这倒是意外,没有为朝廷增加什么麻烦。”小书房里,国维还在和乾元帝商议事情。   “三弟借查勾结武玄的盐商的事情,安插了自己的人进去销售官盐。四弟开拓了新的南方沿海盐田,安排了自己的人生产官盐。二弟则是顺水推舟把沈落的湖州县令钱恩当做表率,调去了同城郡当郡守,这算是皆大欢喜,包括朕在内,算是四方都赢啊!”乾元帝自我打趣的说到。   “治理天下,总不能人人都占利,还是得让人有得有失才好。”国维回到。   “嗯,所以朕准备要云墨去巡按芬州,看看他是拉山头呢,还是大公无私要贤名。”   “那百里松然呢?”国维问。   “还是在盐税司,不过三弟占了便宜,就要他出点血,盐税要加两成。”   “两成?”国维算算:“好几百万两啊!”   “这有什么,你没看同城郡才一年就三百万的暴利,一万七千亩盐田,对吧!”乾元帝问到。   “对!”国维点头。   “沈落的殿试名次落后,咱们要平衡,朕准备把前兵部尚书南昱的那个宅子赐给他,这段时间已经修缮好了,一切都安排妥当,他直接去住就是。”   “那座空宅,可那是尚书级的宅邸啊?”国维说到。   “对啊!他不是喜欢断案吗?朕给了他利,他虽然名次不行,但是得到了实际的好处,是第一个赏宅子的,朕自然也要给他一点棘手的差事。”乾元帝说到。   “棘手的差事?”国维有种奇妙的感觉,皇上这是动了真爱才之心,才会如此计量。   “你看皇都府尹这个职务怎么样?”乾元帝说到。   国维笑笑:“这可是个难当的差,皇都权贵林立,府尹可是当一届,掉一层皮啊!”   乾元帝微笑:“无妨,朕就是要他得罪点人,才能搅动三个王弟在皇都的根基。” 第36章 殿试赐官   殿试是在凤凰殿由天子亲自主持,这一次沈落没有参加,不管有心人如何想,都是不需要他参加的。   云墨因为赈灾的事情,深受好评,这个状元总算是得到了名至实归的评价,但是更多的是指实干性,而非是文采和策论。   第二名的榜眼,是庆阳郡一个叫做蓝慰的二十岁青年,谈吐得体,对答如流,文采功底扎实,就连在后面旁听的沈落都觉得此人绝对是人才。   想到他的姓氏,沈落连看百里松然的都没了兴趣,转身返回小书房,从文案那里要来了十年以后的榜眼名单。   果不其然,所有的人全部都姓蓝。   “为什么会这样呢?”沈落好奇的问。   乾元帝和国维回来时,看着沈落埋头在一堆的旧文档木匣里,正在埋头的查阅。   “这在查什么?这么认真?”乾元帝打趣的看看沈落面前被喝干了的茶杯,这小子很有趣,只喜欢喝自己带来的茶叶,而且还是很普通的山茶,但是却透着一点耐闻的清香。   乾元帝不是没喝过,喝完就失眠,一喝就悲催。毕竟他喝清淡的茶比较多,因为年岁大了,红茶喝得也明显比绿茶多。   “为什么这十年庆阳郡的榜眼都是姓蓝呢?”沈落好奇的问,端起杯子来,才发现没了水。   乾元帝看他的样子有点忍俊不禁:“那是因为我们大凤没有这个姓。”   “为什么?”沈落想起前世,蓝姓虽然少,但是还是有的。   “先帝的名字里有一个蓝字,故此蓝姓都改了皇姓,和我们一起姓引,这算是一个荣誉,因此就没了这个姓。”乾元帝解释到。   “那为什么庆阳的探花?”   国维笑笑:“很正常,他们是为了先帝改的,先帝故去后,亲卫军的黑甲卫都去了那里,所以他们为了不引起皇上的反感。把黑甲卫改成了现在的蓝翎卫,来这里赶考的为了表示对先皇的效忠,纷纷都是一个姓。”   “这也算是暗示他们庆阳的团结咯?”沈落有感的说到。   “当然,而且这种事情就像是一种标识一样,成为庆阳和朝廷唯一的互动。”国维说到。   沈落点点头。   “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是觉得这个蓝慰有点才华?”乾元帝问。   沈落自然不能表述说是因为好奇蓝夫郎的身份,更不会蠢到去说小石头找了个这样的干爹么。   “他的确有才华,不是普普通通选来的。”沈落实事求是的说到。   “嗯,这是事实。”乾元帝没有多问,毕竟好奇心是一个政治家的正常情绪。   殿试之前,至文书店的《御前伴读郎答策》火爆的上市,种师文没有在这件事情吃独食,而是在大量刊印之后,在皇都的几个关系好的书店同时销售,并且对外地的销售也同时进行。   他赌了身家,首印了一万套,五万本,这几乎成了种师文一生重要的一次决策。   书籍的火爆,从排成长队的学子来看就一目了然。   一年一次的应试催生了这本书籍的销售。   乾元帝适时发布了一条旨意“全国六十五岁的四品以下官员一律告老还乡,进行替换。此外,一任地方官员任期四年,不得在一个地方连任三次以上。”   这样的补刀,帮助了沈落的书籍销售。   而针对这本书的热度,很多沈落的老朋友都是纷纷的买了全套直接杀上门来。   “阿落,这是你的手笔,还是奸商的手笔?”百里松然抱着一整套书坐在沈宅,气喘吁吁的问,殿试之前他被家里关了紧闭,现在得了探花郎,已经完全没人管,顿时抱着书就来找沈落。   “我的手笔啊,怎么了?”沈落问到。   “我说呢,也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占你的便宜啊!”   “这有什么呢?”沈落给他倒杯茶:“喝口茶消消渴,对了,你的任命下来了吗?”   “还没有,对了,最近都在传你的事情哦!”百里松然说到。   “什么事情?”沈落好奇。   “一呢,是书籍卖得这么火。二呢,很多贡生都在外面传,说你是故意没有被安排参加殿试,说是已经有了任命呢!”百里松然神色严肃的说。   沈落摸摸耳垂,一脸的无辜,他这样的表情,看着百里松然眼里也是稀少的。   “看来你是一无所知啊?”百里松然打趣打。   沈落点点头:“肯定是谣言,我天天都在宫里,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这些贡生哪来的消息呢?”   “不知道!”百里松然放下茶杯:“反正下月一号,就是明天。就是天子赐宴,你是第四名,肯定要去,而且也会直接任命官职,就是怕你被任命去地方当大员,那就难办了。”   “你有什么难办的?”沈落打趣他。   “你走了,我在皇都就少了个好幕僚了。”百里松然垂着头:“就我的智慧,当官肯定要吃亏的,没你,没云墨,没有潇然,我肯定不行。”   “嘿嘿!”沈落被他说得哭笑不得,要说这些俊杰之中,谁最有自知之明,莫过于松然了。   “宣今科才子觐见。”   大凤皇朝的状元宴没有特殊的名字,就是天子赐宴,进士以上都有资格前来,而且所有的任命都会在宴席上宣布。   对很多寒门学子而言,这是人生最大的转折。   宫宴的敬酒结束。   就是宣旨。   除了庆阳郡不宣之外,一般都是从上到下的任命。   “承火凤之神名义,光耀大凤九州,吾皇圣谕,加封沈落为皇都府尹一职。”第一个加封的竟然是沈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皇都府尹是从三品,这样的加封比之状元以往的加封都是高的。   “赐宅邸一座。”这个倒没有什么,加封的皇都官员都是有宅子赐的,沈落之前住的地方太过小,却是很多人眼里觉得很温馨。   这就包括百里松然,他倒是很喜欢沈落的小宅子。   第二个加封的好在是云墨,为状元郎挽回了面子,毕竟沈落是皇帝最喜欢的人才,第一个加封也很正常,他之前就是御前伴读,这样的安排,还在天子身边办事,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云墨的任命却让右相云长空心里咯噔一下。   “加封状元云墨为芬州巡按,代天巡狩。”   芬州西云镇的事情虽然不大,但是却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虽然不是多大的事情,一个九品的镇级父母官,实在不值得一提。   不过却是沈落干预的人士任命,而现在自己儿子巡按芬州,这里面的意味,不由让云长空心里要滴嘟好多天。   如果他是个和尚,他今天晚上敲一晚上木鱼都有可能。   百里松然去了盐税司,算作是最合情合理的安排,也让百里玉暗自松了一口长气。   自己的这个小儿子,最为的顽劣,但是本质绝对不坏,人也不笨。   他府里四个公子,三个哥儿,这个是老幺,也是他的心肝尖,虽然骂得最多,但是不得不说,也是最为喜欢的。   宴会散场时,没等祁亲王引文浩拉着沈落好好的叙旧,云长空就小声的对儿子云墨说:“你赶紧跟着去沈宅,拉上松然挡着。说是陪同他回家看看,要不要搬家的时候帮忙。你主要问问西云的事情,一定要原原本本的问清楚。”   “西云?”云墨好奇:“那是什么?”   “你一说他就知道。”云长空说到,他的儿子机智过人,这一点他比百里玉要省心的多。   “知道了爹。”云墨走过去,百里松然心有灵犀的凑过去:“阿落,我们去你看玩啊!”   沈落笑笑:“好,我和王爷坐一辆车,商量房子的事情,你们同车,在我家汇合。”   百里松然挥挥手示意没问题,百里玉因为儿子的分封解决,也由得他去。   “你怎么加封了一个皇都府尹,之前你知道吗?”一上车,引文浩关心的问。   沈落摇摇头:“我一无所知,刚刚听到也是两眼一黑。”   “我也猜到了,你的脸上一脸的诧异,估计谁都看出来了。”引文浩叹道:“这就是皇兄的高明处,先封你,但是官职却是一个刺头,虽然你的品级是乾元以来进士及第封得最高的,不过你要做好心理的准备。”   “我知道,天子脚下的父母官是最难当的。”沈落叹息的说到。   “不是难当,前三任皇都府尹,两个降职,一个流放。”引文浩感叹的说到:“你以后判案子,牵扯到了勋贵家族的,一定要记住两点,一是别当堂就判,二呢,要打听就找我,或者让轻尘找我的王君,各府的事情他要清楚得多。”   沈落想了想:“王爷,我觉得不对劲。”   “怎么说?”引文浩好奇的问。   “这个任命和云墨的任命都有点试探的意味。”他三言两语的说完了芬州的事情,引文浩倒迷茫了,他一个亲王,如何会反应不过来皇兄这个有点针对性的任命呢?   “王爷,到了沈宅了。”车驾外的柳儿说到。   “我先下去,免得不妥。”沈落说到。   “好,明天你要是搬家,我们一家来给你暖宅。”引文浩回到。   “好的,多谢王爷。”   沈落一回到家里,轻尘听到大嘴巴的百里松然说的他的任命和要搬家,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阿白,我们要搬家了吗?”   “嗯,舍不得这里啊?”沈落看着他轻笑。   “不是,毕竟是来皇都的第一个家,又是在这里成亲的。”轻尘有点不舍的说到。   “额额,你们可是在贡院成亲的哦!”百里松然打趣的说到。   “不知道新宅子怎么样,要是够大,小石头和表哥也就不用挤在书房住了。”轻尘想想这里也实在有点小,悻悻的说到。   “你放心,阿落是皇都府尹,是唯一一个不用住在府衙的郡守,而且是从三品,赐的宅邸一定不会低于这个品级的。”云墨说到。   “我倒是第一次知道,皇都府尹是不用住府衙的。”沈落笑着自嘲到。   “当然,皇都府尹,除了皇都城防和军务不管之外,整个皇都的一切民事都在你手上,你手下还有数个衙门,包括税制、皇都工署衙门、皇都海防衙门、皇都布政司衙门以及皇都户署衙门,几乎是相当于州郡首府的规格。”云墨不愧是宰辅的儿子,对这些轻车熟路。   “所以我的品级也要高点。”沈落想了想。   “对,这是为了方便你和周边的州府发生纠纷之时,你作为皇都府尹,在品级上可以压制周边的州府。”云墨回到。   “哦!”轻尘瘪瘪嘴:“这可是个得罪人的差事。”   “哼哼!”沈落忍不住笑到:“不要这样讲,但求问心无愧足矣,我寒门学子能有从三品的起步,已经羡煞多少人了,还有去挑剔,岂不是要气死贡院的同年吗?”   “哈哈哈!”百里松然被他说得忍不住大笑:“阿落实在,就是这个理,没有什么好怕的,你还是御前伴读郎出身呢,还怕有不讲理的主,能大过万岁吗?”   轻尘被他一说,也掩嘴笑笑:“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加点茶水来。”   轻尘走后,云墨想了想:“我们明天都去给你暖宅,按照皇都的惯例,你三天之内就要上任,所以会先搬家,我三天后就要去芬州。”   “哦,那明天好好的去聚聚。”沈落说到。   “对了沈兄,你知道西云的事情吗?”云墨问到。   沈落一愣,心道云家父子倒还真是直白,想了想说也无妨,就把西云镇的事情娓娓道来。   百里松然听了,简直如听传奇故事一样痛快:“过瘾,要是我就当场斩了他们。”   “嘿嘿,松然别说笑,他们是有品级的,当时我仅是伴读郎,是没有品级的,也没有官职的,怎么可能斩杀朝廷的命官呢!”沈落说到。   “哦,我也是嫉恶如仇啊!”百里松然说:“我们这次在同城郡赈灾,可是直接咔嚓了一批贪墨的官员,那叫一个大快人心。”   “你们是钦差,我怎么能比呢,我也不是巡按。”沈落看似无心的话,在云墨心里听了就有思量了。   从沈落这里出去,他赶急忙慌的回家,连百里松然拉他去琴秋楼玩都没答应。   “爹,这个芬州的郡守是不是?”一回到家,云墨直奔书房。   云长空看着他:“是爹的门生,昌瑞。”   “是他!”云墨对他有印象,几年前还来拜访过。   “这个巡按的差使意有所指啊!”云长空说到。   “孩儿认为,这和沈落出任皇都府尹是一样的。”云墨想到皇都府尹的复杂性。   “嗯,这么个棘手的位置,本来我以为得要勋贵来出任才行的。”云长空想了想:“你去了芬州,秉公处置就是,昌瑞虽然是爹的门生,但是却有点古板,实在不够圆滑,但是要说他包庇下属干这等混账事情,爹是不信的。你最好揪出一批贪墨的昏庸之辈来,至于昌瑞,可保则保,保也要他罚罚俸禄,不能保,就提前安排了。”   云墨一听“提前安排了”,心里有了谱:“知道了,爹!” 第37章 乔迁,高宅   次日一早,沈落起来腰都要断了。   昨天晚上买了几个大箱子,装的书籍啊,衣服啊,还有银票和皇上赏赐的东西都不少。   百里松然和云墨起个大早,连国泰都带了点御林军过来帮忙。   “你们来了,可是帮了大忙了。”沈落看到他们笑。   “那咱们就搬呗,还等什么?”百里松然说到。   沈落看着他:“搬去哪?我还没接到旨意呢!”   众人坐在客厅一起喝茶等着搬迁。   百里松然看着几个傻愣愣的哥们,忍不住噗呲一笑。   云墨嫌弃的看着他:“你怎么了,傻笑什么?”   “我笑阿落,把东西都整理好了,大包小包,大箱小箱的,要是皇上今天不派人来呢?”   几人脸色一黑看着他。   “啊呸,我们昨天可是收拾了一晚上。”聂行风笑骂到。   正哄笑着,宫里的人终于来了。   “沈大人,皇上给你的宅子就凤凰大街中段的位置,收拾好了,你府里的牌匾都挂上了,老奴带你过去吧!”宫里的公公前来说到。   “那就搬吧!”国泰说到。   大批的御林军帮助搬运行礼。   百里松然他们,说是来帮忙,其实就是帮忙看看,跟着宫里的来人,一起坐车驾到一个府邸,宽阔的院门,让一下车的沈落都吓了一跳。   “是这里?”百里松然咂咂舌。   “松然认识啊?”轻尘问。   “这不是皇都的鬼宅,啊呸,这是前兵部尚书的宅子,一品大员的宅子啊!”百里松然说到。   小堂拿来一根头上绑着红布条的竹竿,交给沈落,沈落接过竹竿,在门上挂着红布的牌匾是一挑,红色的围布掉落下来。   “沈府”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显然是御笔。   “好!”众人帮着起哄。   沈落把竹竿给小石头,小石头举着红布朝上的一端,带头走进去。   府里大门四开,院子里二十几个下人一起鞠躬:“恭迎大人回府。”   搬进来的大箱子一件件的放在院子里。   “小雨,你带几个哥儿一起帮忙收拾内宅。”沈落说到:“小石头,走去看看宅子。”   这个前兵部尚书的府邸占地二十五亩,七进的中轴建筑之外,还有东西南北四个厢房。   “书房就在中间,后面是主房,主房后面的主卧竟然可以看到一个小湖。”小石头看着拍拍手。   沈落看他喜欢湖,拍拍他:“去看看西厢。”   西厢的格局果然差不多,虽然有一个小院落,但是主卧也可以看到湖的另一角,一个一亩的内塘,里面的枯荷叶下已经有嫩芽长出来了。   “西厢有两个房间,你一个你风哥一个。”沈落说到。   小石头看着沈落:“让风哥在东厢吧,这个房间留给我干阿么和干爹。”   轻尘一愣,嘿嘿笑笑。   聂行风嘟嘟嘴,捏捏他的脸:“就知道你干阿么,你一个住西厢,不怕吗?”   “才不怕呢!”小石头嘟嘟嘴。   “那就这样吧,他也这么大了,给他安排两个书童吧!”沈落说到。   “嗯,石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两个书童,两个通房的哥儿伺候了。”百里松然没心没肺的说到。   浅潇然白着他:“你十二岁,就能通房了?我的百里小公子?”   众人哈哈笑起来。   “公子,国维大人来了。”小堂喊到。   众人都是国维的学生和晚辈,纷纷出去迎接。   国维带着宫里来人站在门口,沈落一眼就看到他们手里拿着的一副木制金字对联,回头一看大门,果然没有对联。   “沈落,皇上钦赐的对联,来跪接吧!”国维说到。   沈落带着众人一起下跪接过对联,挂起来的对联透发着气势。   “寒山高冷苍松挺拔现高洁,一峰穿云拨开云雾见青天。”众人看着乾元帝手书的对联,心里不禁感慨,前者是隐喻沈落出身贫寒却品德高洁,后者说的是期许他能在皇都府尹的职务上公正廉明,做百姓的青天。   “皇上的期许,望你能体会呀!”国维说到。   沈落恭敬的回礼:“学生知道。”   国维对他这句“学生”,而非是“下官”很满意,难得露出微笑,随众人一起进府去。   下朝的时分,沈府已经收拾妥当。   百里松然和云墨安排了松鹤楼的师父上门来摆酒宴,所幸前院宽阔,摆了五十桌都没有压力。   “这到底有多少人呢?要摆这么多桌?”沈落看着眼前的桌子不由心疼,心里暗骂百里松然,敢情不是你付钱。   “我替你准备了八十桌,还有三十桌后备的没摆开呢,你皇都府尹,天子脚下父母官,乔迁之喜,自然不能寒酸,要不也对不起这个一品宅邸啊!”百里松然笑到,沈落府里的摆设和陈列,都是一品的规格,如果不是皇上所赐,他明天就要被御史们参哭来。   “大人,三位王爷,还有两相大人及百官都来了。”小堂还是家里的主管,这也是对引文浩的一种示好,他自己也知道沈落对自己的高看,做起事来还算是尽心,一看众人到了,赶紧跑过来说到。   “走去,迎接吧!”沈落说到。   国维也起身,虽然他可以不出去,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得意门生乔迁,国维在面子上做得非常的周全。   “恭喜,恭喜!”府门口已经安排了收礼的管事,各家下人送来的礼物都有登记。   引文浩带头的官员站在门口,正看着皇上手书的对联,这些人里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感慨的,也有欣喜的。   各种想法汇集在一起,总归是摆在一张笑脸上,不敢表露太多内在的情绪。   “恭迎各位王爷,各位大人,诸位请!”沈落拱手说到,轻尘已经收拾好了内宅,所幸帮手的人不少,否则二十几个下人竟然不够。   众人都纷纷走过去,四十多个下朝的官员和已经进府的官员富商有大约两百多人。   沈落正要转身,一个夫郎大嗓门的声音传来:“阿落,我儿。”   沈落心里咯噔一下,转身看过去,竟然是本主的阿么朊氏,旁边的少年一定就是他的弟弟。   所有人看过去,就看长相,也能猜出他们的关系。   引文浩和国维他们早就对沈落的身世清清楚楚,看到眼前的一对母子,眼里不由露出不满。   “阿落,我是阿么啊!”朊氏看到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其中不乏严厉的眼神,心里不禁有点害怕。   但是一看到沈落身后那宏大的府邸,沈落周身那绫罗绸缎,他眼里不禁冒光。   “阿么?哼,你不是和我们沈家断亲了吗?”沈落负手冷然的问到。   不少官员不知道沈落的身世,纷纷露出惊讶的表情。   “孩子,那不是家里穷吗?阿么带着你的弟弟出去,为的就是给你留口饭吃啊,要不你怎么还能读书呢?”朊氏看着诸位大官,大声的说到。   “喔?那你要在我爹死了不到一周,坟头青草都没长就卖了家里的房子?把八亩水田都卖了,和我断了亲?要不是我爹把两亩水田挂在我名下,我早就饿死了。要不是阿松爷收留我在高夫庙,我早就冻死了,你却说为了我?我的好阿么?”   轻尘闻听出来,听到沈落的话,心里一酸,拉着沈落,眼泪忍不住掉下来。   不少人一听沈落一说,露出了鄙视的眼神看着朊氏。   “不是,不是。阿落,阿么也是无奈啊,你爹走的突然,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养活你们兄弟二人呢?”   “十亩水田还养不活三口人?”国维都忍不住反问。   “行了,你不用说了。”沈落抬起手:“我知道你不甘心我现在金榜题名,一朝富贵。但是我们在宗祠已经断了亲,念在你养育了我十年的份上,我给你一千两,你走吧!”   “沈落,你个忘恩负义的逆子,你敢这样对待阿么,你有什么资格当官?”沈落的弟弟沈吉指着他骂到。   “你闭嘴,如果我没良心,今天就要法办了你们,偷偷和我断亲,卖完家里的东西,你们可曾顾忌过一丝亲情。你们走的时候带走了所有的东西,可曾想过我,想过爹?要是天下夫郎都是这样,那还有什么纲常?要是天下的夫郎都是你这样的狠毒,那还有什么亲情?还有你,你口口声声说我逆子,你走的时候呢,可曾顾忌我是你的兄长,你这个不忠不孝的畜生,这么多年可曾去爹坟头上过一炷香?”沈落冷眼怒喝,沈吉看着心里有点发憷。   “我告诉你们,少抱着我会接你们进府当什么夫人,公子的美梦。你们这样的人,不配为人夫郎,也不配为人子。我不是看在亡父的面子上,今天绝不会放过你们。”沈落喝到:“要是都似你们这帮,岂不是寒了天下当爹和为人子的心。”   “说的好!”百里松然喝到。   “轻尘给他们银票。”沈落说完,龙轻尘递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不要觉得少,这是我一年的俸禄。”沈落补刀说到:“国泰,麻烦你安排人送他们出皇都,我不想在皇都再看到他们。”   “好!”国泰一喝:“来人,送他们去码头。”   御林军围过来:“走!”   回到沈府,沈落心里为死去的本主不值。   走到正堂,沈家先祖之神位的牌位前跪下磕头。   龙轻尘陪着他,他们这样的动作落在众人眼里,倒多了几分的同情。   寒门学子,父亡母走,却能金榜题名,这样的身世,就是在不少勋贵的夫郎眼里都是值得同情的。   祁王君他们刚刚过来,带着一众大人的夫郎们把刚刚的事情都看着眼里。   轻尘他们起来,一大伙夫郎拉着他好一顿的慰藉。   这种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本来就不受待见,何况又是这种嫌贫爱富的事情。   自然受到了各位夫郎们的一致挞伐。   夫郎大队人马的到来,加上后面来的商贾等等,府里果然开到了六十桌。   百里松然的安排恰到好处,不少人知道沈落婚礼的收礼都捐了出去。   今天来的礼就意外的重了点,算是交好这个皇帝最喜欢的寒门学子。   之前有些犹豫的人,看到沈府的宅邸,还有牌匾和对联,以及里面一品的陈设,对今天的破费重礼,也释怀起来。   沈府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被皇都很多人盛传,直到沈落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传成了话本,就叫《寒门会元郎》(他是会试第一),那时他自己本人在百姓的眼里已经有了非常不错的口碑,甚至成为不少苦读书生追赶的对象。   今天收到的礼物非常的惊人。   祁王是一对玉狮,越王是一个琉璃雕塑,德王是一幅前朝的古画。云长空是一套古书籍,而对沈落帮助自己儿子一直心存感激的百里玉则是一个一整套的红玉酒具,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一进宅子,收了的礼不下三十万两,这官也太好当了。”聂行风坐在书房帮着轻尘整理东西。   “有来有去啊!”沈落看看这个月要赴的宴席,一个侯府的婚宴,两个官员的寿宴,还有一个满月酒。   这些帖子小堂已经整理好,接到的帖子必须安排好时间,哪怕沈落不去,轻尘也是得去的。   他作为皇都府尹,哪怕不愿意,或者是不舍得,都是逃脱不了这里的勋贵圈子的。   云墨提前了一天出发,钦差巡按的排驾不小,又是今科状元的身份。   沈落去了码头送行,百里松然他们一起看着云墨登船离开,所幸他是巡按,而不是外出任职。   看似风光之下,也有不少同年学子在猜测,这个风光一下走过场的巡按,比起实在职务来实在不怎么样。   他们不少人都分到了位置,对官场的现状已经有了一点的了解。   替换的官员太多,每个人都要各自天涯,这几个在皇都的,就会是他们中与朝廷的某种联系。所以很多人在这一两天,到沈府拜访的还是络绎不绝。   一朝任命的不同,就是命运的不同。   不管愿意不愿意,很多人,虽然都曾经在皇都的贡院一起学习过,但是将来的人生岁月里,他们可能会再无机会,回到这个大凤皇朝的中心,注定一生在地方任职。   命运如起航的大船一样,驶出港口后,前途风景如何,并不是人可以掌控的。 第38章 皇都府尹   晚上回到府里,沈落收到了国泰送来的一份礼物。   “这都是叔叔给你整理的,关于皇都府尹的一些档案。”国泰说到:“另外城防的事情,已经到了我的手上,你有事情直接和我说就是。”   “你调去了皇都守备司?”沈落问。   “嗯,但还是御林军四大指挥使之一。”国泰这次升官,他怎么都想不到,竟然和上次送沈落回家,碰到寸山告状有关。   因为赈灾有功,他的升迁可谓是理所应当。   送别国泰,沈落回到房间,他的房间也有书桌,书房现在放满了各式的书籍,更多的时候,是小石头在那里看书写字,聂行风在那里喝酒喝茶,沈落搞来了一套茶具。就是梦中“那个自己”在龙源寺看到的茶具,谁知道聂行风看到后很是喜欢这样的喝茶方式,时常一个人喝个大半天,用小石头的话叫‘过水瘾’。   轻尘坐在房间里,八仙桌上都是锦盒。   “这是什么?”沈落好奇的问。   “祁王君送的。”轻尘说。   沈落看看,西北的大红枣,北地的红参。   “这些都是哥儿大补的东西呢?你多吃点吧!”沈落坐下看着他笑。   “我吃那么多干什么,还不是想!”轻尘俊脸微红。   “想什么?”沈落忍不住摸摸他的脸颊:“想给我生个儿子啊?”   “你不想吗?”   “想!”沈落看着他:“不过慢慢来,不急,你先将养好,顺其自然。”   “先生吃饭了。”小石头跑过来,手里拿着沈落在书房整理的《大凤法典》。   “嗯!”沈落和轻尘出去,看着小石头手里的书:“你看这个,看得懂吗?”   “当然了!”小石头自信的说到。   聂行风给自己倒是酒:“没准这小子以后真是个读书料。”   轻尘给小石头夹菜,今天做了烧肉:“他本来就是读书的料。”   吃完饭后,沈落回到房里看国泰送来的资料。   里面果然记载详细。   皇都府尹,前三个,一个因为是前兵部尚书南昱,也就是这个宅子主人的派系,所以被流放了。   第二个,因为南城火灾被降职了。   第三个,因为处置东乡侯哥儿与人私通不利,反被告了,被降职了。   “哼哼!这皇都府尹都是拿命在当官啊!”沈落看着发笑。   一回头,发现聂行风端着茶具在八仙桌前喝茶,轻尘在给自己做里衣,小石头拿着律法在看。   沈落叹口气:“你们两个,怎么坐这里来了?”   “无聊,陪着你不正好吗?”行风说到。   “怕鬼,陪着轻尘哥哥好保护他。”小石头说到。   沈落一听,算是服了这二位。   继续看资料。   皇都府尹下属的八个衙门,管理了皇都快两百万人。   沈落看完,顿时觉得压力不小。   次日上午。   “参见府尹大人!”皇都八个府衙的负责人一起行礼。   沈落坐在大堂之上,皇都府尹虽然压力不小,但是权力之大,是可以直接任命下属的全部职务,哪怕是这八个五品下属,他都可以直接罢免。   “本官新上任,对于很多事情,都要详细的摸索,在之后的日子会走访各位大人所属的府衙,并且在一些方面都需要各位大人的配合和支持,皇都事无小事,还望各位能够与本官一起,做出功绩来。”沈落说到。   “是,任凭大人调遣。”八位大人一起回答到。   皇都有八个直属皇都府尹的衙门,分别是皇都税制衙门、五品布政使江开。   皇都典狱衙门,五品典狱使岑安。   皇都海防衙门,五品总兵贵乐同。   皇都户署衙门,五品布政使贾金镖。   皇都港署衙门,五品港监使明堂。   皇都工造衙门,五品布政使金华。   皇都吏制衙门,五品侍郎同海。   皇都监市衙门,五品监市使居春龙。   看着手下的人马,沈落顿时感觉,自己的人马之强大,下属的全部官员两千七百多人。   最有趣的是,大凤皇朝皇都府衙的官员,除了月钱,还能领到年终的红利。皇都府衙的全部税收每年有九成上缴国库,一成是自己的府库的,但是基本上开支和收入持平,用起来还得抠抠索索的。   整个皇都之内,他下属的办公衙门有二十九处。   沈落看着规模宏大的皇都总镇府衙,不由再次感叹,实在是太过恢弘了。   竟然占了西城半条街接院墙。   “这是风侍卫,从今天开始,整个总镇府衙所有的衙役,两百零三人都归他节制。”沈落招来四个衙役头领。   “你们四个是什么品级?”沈落看着他们问。   “回大人,我们没有品级。”衙役头领年纪最大的恒木生今年有五十岁,他带头回到。   “从今天开始,风侍卫官正七品,你们四个官正八品,副班衙役统领,官正九品,所有的俸禄,都以品级上涨。”沈落说到。   四个衙役头,有点不敢相信,沈落在写东西,坐在二堂,听到下面没声音,抬头看看:“怎么了?”   “谢大人!”四大衙役统领回道。   “安排所有衙役,升一次堂我看。”沈落搁下笔来。   四人相互看看,有点不解,但是立即出去召集人马。   “咚咚咚咚!”四通鼓后,左右各二十个衙役一字排开,气势和上次在西云,一边五个比就完全不同。   聂行风站在沈落身旁看着,手里抱着新买的剑,之前的太多人认识,不方便用。   四大衙役分列两旁。   “升堂!”沈落喝到。   “威武!”风火棍震动。   “停!”沈落一挥手,再安一面鼓在屋内,从新安排升堂的呼喊,今天就练这个。   四大衙役统领虽然不解,但是和所有的衙役们还是努力的操练。   下午,在衙门简单的用过午餐,沈落就换了便装,带上了四大衙役统领中没有更值的三个‘卓凡,国越和东南相’一起去曾经发生过大火的南城,这里就是前前任降职的原因。   下午的南城街头依然的热闹非凡,牛马车,骡马车,还有挑夫,小贩都熙熙融融的在街道上忙碌穿梭。   “停!”沈落的车驾在街上停下。   卓凡上前:“大人?”   “我们步行去小巷看看。”沈落说到。   “小巷太过拥挤和肮脏,大人?”卓凡有点担心,他们都是便服前来,虽然提了刀,但是大人的身份。   “无妨。”沈落下马:“都叫我公子就是!”   “是!”三人一起回到。   南城外表繁华的主街之后,是盘根错杂的小巷里弄,沈落来的路上已经看了黄图,但是走进去之后才会有那种惊讶的感觉。   密密麻麻的木板房,紧紧的相连,大量的租户都在这里生活。   臭水沟渠堵塞了黑色的泥水,巷子里都是挥之不去的臭味。唯一的空地往往都是一棵大树之下的水井,水井边上站着手拿棍棒的壮丁,排着队伍打水的人得交两文钱,才能挑一担水。   皇都不缺水,内城却要买水,沈落皱皱眉头。   “看什么你们?”有收钱的喝到,看沈落他们都是不耐烦的表情。   “你是尤三的人吧?”东南相问。   “正是,您是?”喝他们的人一看东南相手里的刀愣了下,立即赔笑到。   “哼,你还没资格问。”东南相白他一眼,留给大汉心里一阵胆寒。   “继续去看看。”沈落说到。   走到巷子的一户人家,小得堆满杂物的院子有三个房子,一个小孩看到他们紧张的跑回去。   “你们是?”一个拄着木棍的老头走出来,看的国越:“你是大人?”   国越一愣,想了一会没想起来。   “我是在东街口上送水的。”老头说到。   “哦,你是从外河挑水送到内城来卖的,腾大爷对吗?”国越想了起来。   “对,对!”老头笑着说:“大人还记得小老儿。”   “你这腿是怎么了?”国越问。   “哎,摔了,前段时间下雨,在外河摔倒了。”腾老头说到。   沈落看看他们家:“老大爷,我能去你家看看吗?”   滕大爷好奇:“这位是?”   “我们公子!”国越说到。   “家里太脏,这。”腾大爷有点羞涩的说。   “无妨,我看看便可。”沈落气质恬淡,却并不让人排斥。   “那好,公子请。”腾大爷让开,让小孙孙带路。   沈路进去,一个小桌子,后面是床铺,另一个布帘后面估计是房间。   “那是我儿子和他夫郎的房间。”腾大爷说到。   “这里都是这么挤的吗?”沈落问。   “算好的,我家算不挤的,隔壁王阿么家,一家九口挤在这么大的地方呢!”腾大爷说到。   “住九口人?”沈落看看这里,安置的炤台,还有林林落落的木柴就占据了大半位置。   “都是这样的。”腾大爷说到。   “月租多少?”沈落问。   “七百五十文。”   “你知道你们的房主是什么人吗?”沈落好奇的问。   腾大爷想了想:“是那个府里的小管事,还有的是商户,还有的地痞,什么都有。”   “这样的租户有多少人啊?”沈落想想南城的面积。   “那哪能知道呢,二三十万呢都有,我们都是皇都人,却没有土地,也没有住宅,就是这样活过来的。”腾大爷说。   “您就是一个儿子吗?”沈落好奇的问。   “还有两个,一个哥儿远嫁了,一个儿子抽丁去了北方,战死了。”腾大爷长叹口气说到。   “儿子和他的夫郎做什么呢?”沈落问的问题很细,让国越等人很好奇,大人的确不按常理出牌。   “儿子在码头当脚夫,他夫郎给人洗衣服。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赚不到三两,本来我卖水,还能把租金交了,现在腿不好,就这样了。”腾大爷尴尬的笑笑。   “大爷,皇都的百姓一年下来,要多少银钱才能过活?”沈落看看他的小孙孙,乌青的脸上没有什么血色,身上穿得虽然都是补丁,但是却不脏,说明他阿么是个勤快人。   “要三十两打底呢,还得没病没灾的。”腾大爷说到。   沈落点点头,对聂行风说:“带了银子吗?”   “带了。”聂行风点点头。   “给我二十两。”沈落说完,聂行风摸给他二十两。   “腾大爷,这钱你拿着,多谢你今天的回话。”沈落说到。   “这?”腾大爷看着国越不敢置信。   “大人赏的,你就接着吧!”国越说到。   “多谢大人,孙孙,快跪下。”滕大爷拉着小孙孙。   “不必了。”沈落拦着他们,转身离开。   “你怎么认识他们的?”沈落问。   国越回到:“他在东市口卖水,被人敲诈,我管了下。”   “你是国泰的什么人?”沈落突然转身看着他。   “他是我远房的表哥。”国越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大人这么敏感。   “嗯!”沈落就是确定而已,并没有什么反应。   从这里出去,路过卖水的地方,一个大汉跑过来,看着东南相他们点头哈腰:“各位统领大人。”   “这就是当地的一个喽喽头,叫尤三,还算是讲义气。”东南相向沈落介绍:“公子有什么可以问他。”   沈落看着尤三,尤三是人精,看着三大统领护卫的人,哪能不知道他的尊贵,点头哈腰:“这位大人。”   “怎么水你都要收费呢?”沈落好奇的问。   “没有办法,有的人用水无度,井又不多,还为了水打过架,所以我们管,也算是限量,即养活了自己,也防止了有人闹事。”尤三说到。   “这话倒实在!”聂行风笑笑。   “南城穷苦的街巷有多少,百姓有多少?”沈落问他。   “这个小的也没统计,我们分了十二个老大,我是其中一个,我门下就有三万多人。”尤三回到。   沈落点点头,看看东南相:“要这十二个老大去衙门报备,他们多少手下,管理多少人,多少街巷,街巷的房东大概是谁,我都要知道,办不到,他们就要在皇都消失。”   东南相点头:“是,大人!”   沈落离开,尤三好奇的追问东南相:“这位是?”   “府尹大人!”东南相丢下这句话:“他们你给我通知了,我晚上在府衙要见到人!”   “是,是!”尤三点头。 第39章 升堂   晚上沈落回到府里,用过晚饭,拿起小石头的律法书看了起来,竟然发现这个小子在书上做了不少的记号。   要是换做他人肯定生气,沈落两世为人虽然爱书如命,却对小石头有种无奈。   看着批注,心里却不禁的笑笑。   这小子竟然从律法书里找出了不少对皇都府尹有利的东西出来。   沈落打起精神,在枯燥的书籍文字里进行归纳。   “大人,东南相来了。”他的府邸现在不同一般,门口开始安排衙役把守。   沈落放下书籍,看一眼小堂:“让他去书房。”   “是!”小堂出去。   沈落走到书房,聂行风正在喝茶。   坐下拿起一个杯子喝了一口。   东南相进来,抱拳拱手回礼:“参见大人。”   “坐下喝茶!”沈落说到。   东南相犹豫片刻,落座在八仙桌旁。   聂行风拿过一个杯子,给他倒茶。   “今天晚上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已经在排查街道和人数,还有后面的房东,不过面积和数量巨大,需要一点时间。”东南相说到。   沈落点了下头:“无妨,这个事情要逐步的来做,你对十二个混混头怎么看?”   东南相想了下:“他们都是穷苦人出生,虽然手段不见得干净,却都还是义气之人。”   沈落对聂行风抬了抬下巴,聂行风从身上掏出一张纸给他。   东南相接过,十二个名单里面,有两个划了圈。   “这两个有欺行霸市的恶行,你除了他们,安排人接替。”沈落说到:“以后这十二个人就由你来管,你后面有我。”   “这?”东南相一愣:“官府中人牵扯地痞,这?”   “你牵扯得难道还浅吗?”沈落白他一眼,看得他心里发虚。   “风侍卫,试试他的武功。”沈落说到。   “来!”聂行风拍拍东南相。   东南相对沈落实在是难以揣测,跟着聂行风起来,鼓足了勇气,和聂行风过了不到二十招,且招招都收聂行风压制。   两人回来坐下,聂行风喝口茶:“他使的是三十六路翻云手,是地唐门的人,看他的年纪应该是亲传的弟子。”   聂行风聊聊数语,让东南相很是震惊。   “地唐门,在皇都有分支吗?”沈落不懂江湖事,所以有此一问。   “有点,在护镖和商贸上都有点人。”聂行风回答,显然他的老油子,让东南相都看不透。   一直以来,很多人都以为聂行风就是皇上给沈落的侍卫,虽然号称表哥,但是却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身份。   沈落昨天去皇都府尹衙门,管聂行风叫“侍卫”,目的也就是这个,混淆视听,让人对他江湖的出身猜测不到。   等东南相从沈落这里回去,对沈落和聂行风又有了一个新的认识,甚至在很多年之后,他的认知里,都始终相信沈落所施展的一切,都是因为两代帝王的鼎力支持,受皇恩之盛,为大凤之最。   东南相才走,聂行风也悄然出府,对皇都各个帮派实质的调查,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做出来,以便沈落进行大的后续动作。   隔天一早,沈落在家里用过了早,刚到衙门去,外面就有人看到了他的车驾和随行。   他不比很多文官,喜欢坐个轿子,沈落喜欢坐马车,速度快,也节省人力。   来来去去的多了,皇都的百姓也知道了这位新府尹的实在,骑马的护卫随从就一人,加上一个车夫,出门没有排驾,也没有仪仗。   刚刚喝上一口茶,总镇衙门口传来隆隆的击鼓声。   “回大人,有人击鼓鸣冤。”衙役来报。   沈落放下杯子,这是他在皇都的第一次升堂,不想让围观百姓印象不好,起身换上绛紫色的官袍,胸前的凤凰翱翔代表了大凤皇朝以凤为尊的象征。   沿街的百姓熟练的走进院子,喜欢看热闹的人,从来都不会少,尤其是开堂审案,有时还能看到人挨板子,种种审案的经过,都会是一种谈资,审案的好坏与否,案情是否精彩,都会是一段时间皇都百姓茶余饭后的重要话题。   区别于之前的开堂。   内堂前的两面驾鼓同时敲响:“咚咚咚咚!”   “大人升堂!”一声唱和后,两班四十名衙役,交叉出场,准确无误的站在大堂的两侧。   这样全新的出场方式,立即使得看热闹的百姓发出兴奋的惊叹声。   沈落走入大堂,端坐下来。   前面左右值更的衙役班头,国越和东南相同时站立两侧,聂行风站在沈落身旁。   “大人升堂!”国越喝到!   “咚咚!”两个威武的鼓点之后,一班衙役同时喝到:“威武!”呼喊威武时,急促的鼓点和衙役手里的风火棍同时发出声响,不由让人觉得心里发憷。   “啪!”沈落一拍惊堂木:“带原告!”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公子走进来,抱拳行礼:“生员封野刚参见大人。”   “你是秀才?”沈落问到,秀才可以免跪。   “是!”封野刚脸色有点惨白。   “你击鼓鸣冤,所告何人?”沈落问。   封野刚举起诉状:“告我父亲武乡侯封常,宠侧灭夫,告我侧阿么芙氏及我二弟封野桥残害武乡侯府嫡子。”   沈落一听,心里不由好笑,第一个案子,听名头就想让人逃跑。   “把状纸拿过来。”沈落冷静的说到。   国越上前接过状纸,递给沈落。   沈落快速的看了一遍,了解了大致。   “啪!”沈落放下状纸一拍惊堂木,门前的双鼓配合的发出一声沉闷的鼓点:“咚!”   “封野刚,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作为人子,愿意舍弃一切名声状告自己的父亲及侧阿么和亲弟是吗?”沈落这样问,不是无的放矢,这个时代,忠孝仁义的名声不亚于自己的前世,儿子告老子,不管什么原因,都能毁了一个人的前程。   沈落看看封野刚的状纸,知道这个人不是一个不学无术,胸无点墨之人,所以才有此一问。   “愿意,否则小生也无法活命。”封野刚坚定的回答。   “好,你父现在何处?”沈落问。   “在上朝,他是兵部左侍郎。”   沈落看了眼国越,递给他自己的金凤腰牌:“暂时休堂,国越你去宫里传武乡侯。东南相,你去武乡侯府传武乡侯侧夫郎芙氏及封野桥到场。”   “是!”国越接过金牌,和东南相一起出去。   “休堂!”衙役喝到,三声鼓后,左右衙役交叉退场。   “封秀才,大人有命,你可至侧堂饮茶。”衙役过来说到。   传人需要时间,沈落坐在后堂,仔细的再看了一遍状纸。   大凤皇朝的皇宫凤凰殿上,早朝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早朝不同于其他,往往是五更天就开始进行。   国泰今天值更,看到自己的表弟径直走到了凤凰殿门口。   “国越,你怎么来了?怎么进来的呢?”国泰好奇的问。   国越一扬手上的金牌:“沈大人命我进宫传武乡侯过堂。”   “过,过,过,过堂?”国泰是武乡侯的老部下,顿时愣了:“沈落沈大人传他啊?”   “嗯!”国越点点头。   国泰长出一口气,两头都得罪不起:“你等着我进去通报一下。”   国泰走近凤凰殿,乾元帝好奇的问:“怎么了?”   “回禀皇上,外面有皇都总镇衙门的衙役统领手持沈落大人的金牌,传,额,传武乡侯过堂。”国泰一波三折浪的说到。   “传武乡侯过堂?”乾元帝玩味的看看武乡侯:“让外面的人进来。”   国越虽然是国维的表侄子,却是普通出身,上凤凰殿,面见君王真是第一次,撩袍跪下:“皇都总镇衙门统领国越奉府尹大人之命,请武乡侯过堂。”   “是什么事情啊?”乾元帝看着脸色都变白的武乡侯,忍不住问国越。   “是武乡侯府的长公子封野刚秀才,状告武乡侯宠侧灭夫,另告其侯府侧夫郎芙氏和二公子封野桥残害嫡子。”   “喔?”乾元帝一愣:“父告子,这可是大事啊,武乡侯。”   “臣在!”武乡侯气白了脸,从人后面出列。   “你去吧!”乾元帝不怒不惊的说到,其实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是!”武乡侯起身离开。   等他们走下前殿的长廊阶梯,已经看不到了人影。乾元帝站起身:“快,老二,老三,老四,换上便服,去看热闹。”   三王一愣,看着皇兄忍不住发笑。   百里玉跳出来:“皇上,我们都去吧!”   “要换衣服啊,快快,备车,退朝!”乾元帝跳起来挥挥手,想到后殿的国维,赶紧往后走。   “换衣服,换衣服,去看热闹。”朝上百官一个个着急忙慌的去外面,找自己的车架和小轿子,赶紧去换衣服。   皇都府尹衙门,武乡侯没想到自己前脚到,后面就已经百官总动员。   当皇都的百姓发现大批官轿和车驾一长溜的在凤凰大道上飞奔时,都诧异得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皇都总镇府的北侧被御林军悄悄的清场。   乾元帝和一众文武悄然的挤在一起,借助前面各家侍从的遮掩,站在后面看热闹。   “咚咚咚咚!”四声鼓响之后,东南相喝到:“二次升堂!”   两班衙役再次交叉出场,准备无误的站立两旁。   沈落落座:“升堂!”   急促的鼓声和衙役风火棍急促而响:“威武!”   “啪!”沈落一拍惊堂木:“带被告!”   武乡侯和他的侧夫郎还有小儿子封野桥一起走进来,原告封野刚一走过来,武乡侯就暴怒的挽起袖子要打过去。   “啪!”沈落用力一拍惊堂木:“武乡侯,本府劝你动手之前先想清楚,这里是皇都总镇衙门,你面前的牌匾是大凤开国皇帝,天凤大帝亲手写的‘法大于天’四个字。你要回家管教儿子,本府不管,现在他是原告,你要在这里动手,就是藐视公堂。”   武乡侯怒瞪着沈落:“自古老子管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沈大人,你别以为皇上重用你,你就可以藐视本侯!”   “放肆!”沈落一拍桌子,衙役同时喊到:“威武!”鼓点三响。   “根据大凤法典第七章 十二节,第九条,天凤大帝谕旨‘凡皇都府尹治下勋贵,即为被告者,皇都府尹见官大三品,见爵贵升三阶。现在你是被告,本府是主审,你是三品,本府就是一品。你是侯爵,本府即是郡王级,你敢蔑视本府,就是蔑视本府头上的‘法大于天’的牌匾。”沈落站起身,一拍惊堂木:“跪下!”   “跪下!”所有衙役一起喝到。   武乡侯气得手都发抖,看着天凤大帝的牌匾,愤愤不平的跪下。   “还有这么一条吗?怎么朕不知道?”乾元帝好奇的问身边的国维。   “皇上,这的确是大凤法典所记载的,而且是天凤大帝亲自撰写的。”刑部尚书在一旁小声的提醒。   乾元帝了然的点点头:“年轻的时候还背过法典,现在都忘了,老了。”说完他看看自己的三个弟弟笑笑。   “班主薄,把原告状纸大声朗读一遍。”沈落坐下说到,旁边记录的主薄在皇都府尹身边供事快二十年,在总镇衙门看过这么多次的开审,还是第一次看到府尹把侯爷给喝跪下的,心里不禁激动,这一届的府尹真不得了。   他大声的把状纸读了一遍。   沈落一拍惊堂木:“芙氏,本府问你,封野刚状告你,在他阿么生病之时,你仗着受宠,处处刁难。在正房夫郎去世后,你竟然大胆的占有了其娘家的陪嫁,可有此事?”   芙氏刚来的时候,还有点看不起这个少年郎的府尹,但是他寥寥数语说得侯爷都跪下了,芙氏心里顿时慌了:“回大人,没有的事情。”   “那本府问你,皇都西市的通发米行现在是谁的名字?”沈落问到。   “是!”芙氏有点慌张,这个米店是正房的,在他死后,他就过给了自己的弟弟。   “乾元十三年,他的主人是正房夫郎继氏,在他死后却被改为了你的弟弟芙开山。”沈落一拍惊堂木:“这是为何?”   “这是继氏送给我的,大人明鉴。”芙氏做好了准备打死不认。   沈落冷哼一下:“那本府问你,封野刚在正房死后,屡受克扣月钱,被你发落在偏院,想要回自己阿么的钱物,却被你苛责。他因此大病一场,你却连大夫都不许请,这又是为何?”   “冤枉大人,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不会?”沈落在传人之前,已经调阅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一拍惊堂木:“传第一证人!” 第40章 引人向善   “传第一证人!”衙役喊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翁走进来跪下:“参见大人!”   “阿福,你怎么来了?”武乡侯诧异的看着身边的老人,这个是自己从小到大的下人,比自己大几岁,以前一直伺候着他。   “侯爷,我被赶出了侯府,大公子生病都是我偷偷花钱请的大夫来给他看的。”阿福哭着说到。   “有这等事情?”武乡侯一瞪自己的侧夫郎,看着阿福:“有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   “我看不到侯爷,我的大儿子,被人打断了腿,我也受到了威胁,侯爷,阿福跟你几十年,实在是没想到老了会有这样的遭遇啊!”阿福老泪纵横。   “毒妇,这是怎么回事?”武乡侯一看身边的侧室芙夫郎。   “爹,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话啊,肯定是他们有不对之处,阿么怎么会这样对待大哥呢!”侯府次子封野桥不知道里面的事情,又不忍阿么受辱,忍不住说到。   “大人,这?”武乡侯看着端坐的沈落,有一种信任感,这个皇上亲自培养的人,或许知道答案。   “传第二证人!”沈落一拍惊堂木。   “传第二证人!”衙役喝到。   一个中年人走进来:“参见大人,参见侯爷。”   “你是何人?”沈落问到。   “草民是皇都济民堂的掌柜,家父是前太医院太医信子风。   “信大夫,本府问你,你去侯府为封野刚治病,他得的是何病?”沈落问到。   “怒火攻心,悲伤过度,伤及肺经,体虚气短。”信大夫数句说出病情,也说出了病情的导因。   “你看到他时,他在什么的一个环境?”沈落继续问。   “他在侯府的一个破落后院的,旁边的房子是着过火的,他住的仅仅两间,里面破旧不堪,实在不像是侯爷的长公子。”信大夫说到。   “是花房,芙氏你!”武乡侯暴怒的骂到。   “再传武乡侯府现任的管家。”沈落说到。   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过来,沈落手一指:“武乡侯,林林总总,你自己问他。”   武乡侯怒目圆睁,管家一慌,跪下把所以的事情全部竹筒倒豆子一般洒落出来。   围观的人纷纷议论,又有说新任府尹大人厉害的,有骂武乡侯糊涂的,还有说芙氏歹毒的,还有说封野桥肯定是装傻充愣的。   “肃静!”沈落一拍惊堂木。   “咚!”一声沉默的鼓响,外面围观的人纷纷禁声。   鼓点里穿透的急促紧张,缓慢威严,让围观的武将心里有点费解。   连贯的鼓点都是庄严和威压的声势,单独的鼓点像是敲打人心的重锤一样,让人沉闷下来,而缓慢连贯的鼓点里满是警告之势。   配合皇都总镇衙门的威严,“法大于天”的牌匾,让所有官员心里都有种‘如朕亲临’的感觉,而且这个朕还是‘天凤大帝’。   “耻辱啊,耻辱!”武乡侯全无了来时的霸气,眼里满是悔恨,看着沈落:“大人,家门不幸,如何判决,全凭大人,本侯都愿意承受。”   沈落闻听,看看芙氏:“芙氏,本府问你一句,你的所作所为,可与封野桥有关。”   “都是民妇一人所为,民妇愿意一力承当,以死谢罪。”芙氏磕头如鸡舂米:“沈大人,求你放过我的孩儿,侯爷,大公子,你们放过桥儿吧!”   “阿么!”封野桥向沈落磕头:“大人,我愿意代我阿么受罚,求你饶他一命。”   沈落一拍惊堂木:“封野桥,听闻你是皇都天宇学院的学子,学业不错,前途无量。今天本府就问你一句,你爹么的所作所为,你知与不知?”   封野桥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头:“不论知与不知,为人子者,怎么能看到自己的阿么受死呢,大人,我愿意同罪。”   “逆子,闭嘴!”武乡侯再恼芙氏,对宠爱多年的幼子还是喜欢的,忍不住骂到。   “武乡侯,你府里的事情,全凭我做主?”沈落问。   “是!”武乡侯低头:“但凭大人做主。”   沈落看看封野刚:“封野刚,你呢?”   “大人处事公正,不畏权贵,全凭大人做主。”封野刚磕头说到。   “好!”沈落一拍惊堂木:“封野桥,如果你要保全你的爹么,就要失去侯府的继承权,你愿意吗?”   封野桥磕头:“我愿意。”   “我儿!”芙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痛哭。   “幼子无罪,武乡侯,如果你处置了芙氏,甚至不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的幼子一世都将抬不起头。人活一世,弹指一挥间,匆匆而过的人情如白昼之光一样,无法把握。但是如果世人都不懂原谅他人,那么世间将如炼狱一般决然。”沈落的一席话说出,让人动容。   “封野桥,本府念你是青年才俊,准许你分家出府,分十万两在皇都安居,不受牵连。”沈落说到。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芙氏磕头谢到。   “芙氏,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府判你每月为侯府正房主君抄《往生渡》全套三册。每月抄完,须送府衙,十年不间断,你可愿意?”   芙氏闭目流泪:“愿意,我愿意赎罪!”   “封野刚,你子告父,是大逆不道。本府念你是周全武乡侯府声誉,维护家族荣光,免你责罚。你心智聪慧,做事谋而后动,将来前途必定恢弘。本府劝你,高瞻远瞩,以德报怨,你可认同?”   封野刚磕头:“学生谨记大人教诲,多谢青天大老爷!”   沈落看看武乡侯:“武乡侯,你起来吧,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对判决可服?”   武乡侯起身:“多谢沈大人,老夫服了!”   沈落点点头:“侯爷,本府最后一劝,夫夫本是同渡人。芙氏纵然有错,如果封野刚能原谅他,芙氏悔过得当,你还是要顾念情义。”   武乡侯看着沈落,声音沉缓的说:“多谢沈大人,你这个朋友本侯交了,多谢!”说完他带着封野刚一起出去。   沈落看看封野桥和感恩戴德的芙氏,一拍惊堂木:“退堂!”   “退堂!”衙役唱喝之间,三声鼓响,两班衙役左右退场。   乾元帝从侍从身后露出头:“走,咱们去后面喝杯茶!”   沈落坐下,屁股都没坐稳,国越就来报:“大人,诸位大人来了。”   “诸位大人?”沈落起身,就看到乾元帝他们一起走进来。   “参见皇上!”沈落行礼到。   乾元帝哈哈一笑的坐下,带着几位重臣一起落座:“今天的审案很精彩啊,朕都没想过,皇都府尹还能当得这么的痛快,你那句我就是郡王,把朕都吓到了。”   不少人看着沈落微笑,看他怎么接乾元帝这个不温不火的招。   沈落拿出随身带着的法典,翻到小石头的批注:“小石头划的。”   “喔?”乾元帝果然笑眯眯的看,看完叹了口气:“听到你说的牌匾,朕才想起来,我们大凤的先祖天凤大帝,是何许的英雄人物,把后世的很多事情都考虑进去,皇都府尹何其重要,却有多少人不知道这条律法的存在,可见他们被革职,一点都不冤枉。”   国维忍不住看着沈落:“你今天为什么最后这样的宣判呢?”   “法不外乎人情,终归是侯爷一家的事情,他们一家人能重归于好,比报仇雪恨,要好得多。”   “嗯!”云长空等人都点点头。   “不错,开局做得很好,朕期待你能为皇都带来一许清风,也能不畏权贵,带来公平正义!”乾元帝心满意足,看了场好戏,悠哉哉的回宫去了。   审案结束之后,许多勋贵的府第还真不敢随意来招惹沈落。   倒是百姓们对找他伸冤有了一个热度,为了应付不足,沈落决定对皇都的下属衙门进行改制。   “四城区域各设一个衙门,还有下属的两个县,所有案发地的案件先送往管辖的衙门,如有对审判不服者,才可以到总镇衙门来伸冤。一旦发现是冤假错案,那所属的官员就立即革职,别怪本府没有提前的招呼。”沈落看着属下新任命的四个道台,还有两个县的县令。   “谨遵大人令!”沈落手段的强势,他们有所接触。   “近来不少的百姓都说,说到所属的各个衙门办理事情,都要去专属的衙门。比如税收的啊,南城去北城路途可不远呢!”回到家,小石头拉着沈落说,他现在负责给沈落收集民怨,每天都要很多东西对沈落讲。   “那你看怎么处理好?”沈落好奇的问。   “把四城衙门综合一下,什么事情都可以在四城衙门办,重大的事情,也可以去直属衙门,就提高了办事的效率。”小石头说到。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沈落夸赞到。   小石头拉着沈落:“好主意吧,能不能有奖励?”   沈落轻笑:“你要什么奖励?”   “嗯,先生,能不能找找我干阿么,派人找找他们吧,我想他了。”小石头说到。   沈落叹口气:“人海茫茫,要找两个人,真真不容易,我想想办法吧!”   “皇上,你看沈落这样审案,会不会树敌呢?”凤凰殿,三王和两相今天一起商议事情,说起最近皇都四城衙门的设立,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   为了避嫌,最近引文浩没有去找沈落沟通,王府参事行诺对沈落最近的崭露头角没有过多的评价,毕竟从芬州传来的消息,云墨已经处置了一批官员。   所有知道详情的人,都在猜测,乾元帝这次玩的双刃剑,最终剑锋所指之处是哪里?   “也没有御史参他,看来他的所作所为在民间风传很好。”乾元帝说到。   “这倒的确是,他的官声非常不错。”百里玉说到。   “那就这样吧,我们毕竟和年轻人想的不一样,人活一世,谁没有少年过呢,谁又没有冲动过呢?朕记得,乾元十三年,土那和我们有一场小摩擦,三弟还请旨出征呢!”乾元帝看着越王笑。   越王也轻笑:“是啊,我小的时候,就想纵马疆场,为国开疆扩土呢,还拜了好几个师父,学骑马,学射箭,哈哈!”   “还去御马苑,说是要打个熊瞎子出来,被父皇痛打了一顿。”祁亲王也笑着揭他的底。   众人都哈哈一乐,氛围轻松。   还不知道自己的执政被一语带过的沈落,此刻正在和皇都工造衙门的布政使金华商议事情,他今天也巡视工造衙门。   一天巡视一处,成了惯例,处理了几个不作为的小官吏,沈落的手段虽然不算过激,却也不是个善茬,这是很多下属对他的评价。   “城内内涝的地方有多处,每逢暴雨都会内涝,基本是越穷的地方,越内涝。”金华四十几岁,是百里玉的门生,沈落上任,他还专门去恩师那问询了。   知道小公子和沈落的关系后,他倒是松了口气。   沈落安排了聂行风做了一段时间的探子,在各个人府里打探,看看他们的派系,已经有了一定的收获,至少知道哪几个贪墨得厉害。   他不追求什么水至清则无鱼的洁癖,也不相信这个世上非黑即白,贪墨的官员不可能完全的铲除,而在于一个度。   贪墨了办事的,不必铲除,只是预留。贪墨了不办事,是要留心,随时拿出来杀鸡儆猴的。贪墨了还坏事的,那就不要怪他刀快手狠。   “排水系统的修建,事关重大,全城的防火,又事关木屋的改建,这都要银子,都要谋划。”沈落看着地图说到。   “木屋改造,这可是关几十万人啊?大人,如果您要做这个,那真是功在千秋的事情。”金华由衷的说到。   “地都是私人的,前后改造,没有百万,都不要去想。”沈落想想就头疼:“就得先从南城开始。”   金华一听:“说起来这个排水系统的涵沟修建,下官倒是知道一个人,是个秀才,在我们管辖的皇都外二十五里的远方村,是个廪生。我前几年监考过一次童子试,看到了他的答卷,这个人文采不怎么样,但是却在土木建造方面提了点意见,下官就点了他一个廪生。”   “哦,可以调阅他的卷子吗?”沈落来了兴趣。   “我这就有,大人稍等。”金华让人去找。   不一会找来一张卷子。   沈落看看,字迹一般,文法狗屁不通,但是内容不一般。   “皇都排水引渠疏通法。”沈落看完:“明天我去一趟远方村,亲自见见这个秀才。” 第41章 秀才简从   一场拜访最后成为一个家庭集体出游的活动。   聂行风骑着马,丝毫没有理会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脸企图引起他注意的小石头。   沈落坐在马车里,轻尘靠在他身边,看着翘着屁股的小石头,不时发出轻笑声。   小石头和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时而看看沈落,时而看看师兄。期望沈落能帮他和聂行风说说,让他骑马。   “外面冷呢!”沈落端着他过来坐下。   “我穿得多呢!”小石头比比自己穿得和个包子似得衣服:“都五月了,才不冷呢!”   沈落笑笑:“你去和你风哥说吧!”   小石头探出头来:“风哥,先生让你教我骑马。”   “少来,我听到了。”聂行风摇晃手里的酒壶笑着说。   “先生,你看他。”小石头蹭不到聂行风就蹭沈落。   沈落抬眼看看车外,绿水青山之间,微风拂面,绿色的水稻已经有了一定的高度,望过去全是一片绿色的平坦之地,轻风吹过,绿色的稻田发出一阵阵的波浪。   夏初的温度,因为这里靠近北方而有点寒冷。但是这并不妨碍白昼的暖意。   沈落看着窗外的青山叠层,心想或许一夜之间,就会摆脱夜寒,而进入一个暖风熏人的夏季。   摇摇缓缓的马车因为有点路途而行径得不快,加上不少地方都有河汊和木桥,每每过身,都需要慢慢的过去。   沈落微闭着眼睛慢慢的睡过去。   自己来了已经九个月了,过得有点过于轻松,春风得意之间,好似最后一点烦心事都消弭于无形。   而梦里的自己,此刻正在经历远征之后的休整,虽然话是如此,他的周遭都是剑光剑影,一阵阴寒。   沈落叹息一声,在睡梦里长出口气,轻尘抱着他,感受怀着人的情绪,阿白或许是心里累吧!   车到远方村时,有拉菜的骡车堵塞了道路,纷纷攘攘的有点吵闹,沈落醒来,看看车外的景象。   远方村属于靠近皇都的近郊村落,这里的农民除了种田之外,最大的一项营生就是种菜,青菜拉到皇都,就能换个不错的价格,皇都两百万人口消耗,使得周围的农人们都能在土地里讨得生活。   沈落的车驾好不容易穿过堆满了菜蔬的骡车,农人们看到他的车驾和随行的十员官差都纷纷投以肃穆的眼神,周围的山包上,山峰状的石块显示了这里南北交杂的地貌。   “大人,到了。”车马停在村子正中心的大树前,大树下面坐了几个老人。   看到车驾和衙役都不免有点惊讶。   一伙小孩子,远远的看着,不敢靠过来。   一个背着锄头的老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一双赤脚上都是泥巴,看来是在耕作。   “诸位大人这是?”老头问到。   “你们村有一个叫做简从的秀才吗?”聂行风问。   “简秀才,有的有的,我们这个村子都是姓简的。”老人说到。   沈落从车驾是下来,一身锦袍外罩,里面是白色的绸衣:“老人家是本村的里正吗?”   “是,老朽就是。”   “麻烦告之简秀才家吧,我想找他问点事情。”沈落回到。   “好,好,诸位请随我来。”老人背着锄头带路,把他们带到一个靠山的院落前。   马车上不去,沈落他们下车,看到小山坡上的院落,简简单单的三间瓦房,不旧不新,院子的土墙上放了一排晾晒的干菜。   简单的院门上贴着两个倒的福字,这倒不是大凤的风俗,沈落有点好奇。   “秀才,在家吗?”里正喊到,推开门进去看看,院子里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玩耍。   “豆子,你爹呢?”里正问。   房子里走出一个二十几岁,样貌端正的年轻夫郎:“三爷爷来了,怎么了?”   “你家秀才呢,有大人们来找他。”里正问到。   “他去湖茬捞鱼虾去了,我去叫他?”夫郎看着这么多人有点惊讶。   “我叫人去吧,各位大人请进吧!”里正说到。   沈落看看小院墙边堆满的木柴,院中的石磨,还有空着的牲口棚里放着的稻草杆,屋檐吊着的干辣椒,满满的生活气息。   “大人屋里请!”年轻夫郎有点紧张,眼前的四个人周身的衣服一看就价值不菲,而且每个人腰间吊着的玉坠,还有为首的那个年轻人腰间的一块硕大的金牌,一看就不得了。   “我们就在院落坐吧,有小椅子吗?”沈落问到。   “有,有。”年轻的夫郎去屋里搬椅子。   小石头和五六岁的小时大眼瞪小眼,小家伙一点也不怕生,叉着腰看着小石头:“你们是谁?”   小石头看看他冲天炮的发髻,想到自己小时候,从腰里的袋子里摸出几块龙轻尘给他买的硬糖,小家伙伸手接过,丢进嘴里,吃得噗噗直响。   小石头摸摸他的脑袋,小家伙也丝毫不恼,笑咪咪的看着眼前的大哥哥。   村里来了大人,还有十个衙役跟着,村里的汉子没等里正说,看到他们去了秀才家里,就已经撒开脚跑去找人。   衙役送来车驾上的茶水,请夫郎加过热水,沈落喝完一杯茶,就看到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大鱼篓。   “爹!”小家伙看到来人喊到。   “乖。”汉子放下鱼篓:“这位大人是?”   “这是皇都府尹沈大人。”聂行风说到。   “生员简从参见大人。”简秀才才行完礼,里正才气喘吁吁的走回来,显然简从是跑回来的。   “坐下说话。”沈落说到,轻尘说出去走走,小石头正巴不得。   两个小的,陪着他,带着四个衙役,一起去村里散步。   “简从,你在童生考试上写的关于排水的文章可还记得?”沈落问到。   “记得的大人,还是金大人看到小生的文章比较实用,才点了我的廪生。”   “那本府问你,除了出水渠,你对其他的还有什么见解?比如南城的环境整治?”   “南城?”简秀才想了想:“我还真在那呆过,那里都是木屋区,盛夏不是内涝就是着火,而且卫生也差,实在是不怎么样,也算是皇都的贫民窟吧!”   “那本府想改造那里呢?你有什么建议?”沈落追问。   “改造,大人?”简秀才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试探的问:“大人知道天王盖地虎吗?”   “啊?”沈落被他问懵了:“什么盖地虎?”   “喔,喔,没什么!”简秀才笑笑:“大人想改造那里,可以搞公共住宅区啊!”   “公共住宅区?”沈落又听到一个新词:“这个是什么意思?”   “就是公家盖的房子,由私人租,环境好,租金低,易于管理。就是公租房!”简秀才一拍腿说到。   “公租房!”沈落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那麻烦你仔细的解释解释吧!”   简从一听,又算是在古代科普,不过眼前的这个年轻府尹一看就给人感觉不错,眼神里满是诚恳,竟然想到解决南城棚户区,那他就干脆往大的介绍。   简从这个现代穿越人,一通介绍,快两个时辰,他的夫郎过来加了两次茶水,聂行风还泡过了一壶茶。   简夫郎看自己的夫君,就如轻尘看他一样,眼里都是轻柔,而且他虽然穿得普通,却一身利落,看起来就是一个不错的秀气哥儿。   小石头他们回来,简从才讲到一半。   沈落边听边点头,里正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也看出了自己村里的秀才得到了赏识,而且他说到的这些想法,也真是厉害,好似天方夜谭一样。   快到中午时分,村里的不少人家屋顶都冒出炊烟淼淼。   里正中途出去,找人送来了几只山鸡,野兔,还有几条鱼,和一篮子时蔬。喊来两个年长的夫郎,帮忙简夫郎烧饭。   “大人,先用点便饭吧!”饭快烧好时,里正从厨房出来说到。   沈落点头笑笑:“有劳了,风哥,你安排衙役也来吃饭,轻尘给里正五两做饭资。”   里正一听:“这使不得,使不得,哪有大人来,吃饭还给钱的呢?”   沈落笑了笑:“那就是说,一般来人都是白吃白喝咯?那倒是我治下无方了。”   里正一听:“不敢这么说,不敢这么说。”   一旁的简从听了,心里倒对沈落不住的点赞。   吃饭的时候,里正也被请上桌,里正想了想:“大人可是我们县的县令大人吗?”   他听沈落的本府,没听个明白,所以才这样问。   “三爷爷,这是皇都府尹大人,整个皇都全归他管。”简从说到。   “皇,皇都府尹大人。”里正吓了一跳:“那小老儿哪敢作陪啊!”   沈落笑笑:“老人家不要多心,就当本府来走亲戚好了。”   他笑得细雨清风,丝毫没有大官的架子。   农家饭烧得很香,爆炒的兔肉,和山里蘑菇炖的野鸡汤,还有红烧的野鸡等等。   “你的夫郎和孩子呢?”轻尘问到。   “他们等下在厨下吃吧!”简从笑笑。   “这是我的夫郎,还有我的弟弟,我的表哥,都是家人,让他们上桌一起吃吧,这样热闹点。”沈落说到。   小石头跳起来,不一会去厨房把简从的儿子牵来,他的夫郎站在一旁看着,有点不好意思。   “阿笙,坐吧,陪着府尹大人的夫郎一起吃。”简从对夫郎笑着说,简夫郎坐下。   小石头和他儿子一人一个鸡腿,笑着比赛啃。   “简秀才一直在家做些什么?”沈落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相反,他因为上一世孤单,很喜欢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感觉。   这样的农家小院,农家饭菜,让他觉得很舒服。   “就是讨生活而已,我的文章做个秀才可以,想中举就难了。”简从笑笑,给自己的夫郎夹菜。   “我自己来吧!”他的夫郎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我们在家也很随意的。”轻尘和他说到,一点不生疏。   “秀才可是能干人,这几年还会务农了,而且还打鱼,做豆腐,生活好多了。”里正和沈落喝一杯水酒说到,他和聂行风两杯酒下肚,也放得开了。   “本府想请你去皇都工部衙门,金华手下当差,让你出任皇都南城监造,官七品,你意如何?”沈落说到。   这下连里正都放下筷子:“七品官,这不就是县大爷吗?”   简从一听:“大人,我舍不得孩子和夫郎。”   “无妨,我在城里还有一套三进小院,是祁亲王送的,就让你住,你月奉有十八两,想来生活应该是够的。”沈落说。   “大人是一定要改造南城咯?”简从好奇的问。   “干净,安全,排水,街明巷亮,是本府一定要做的,而且还和你说的一样,要低价租给百姓,为大凤皇都穷苦百姓谋一片家园出来。”   简从看看他,起身行礼:“小生愿意。”   沈落点点头:“快坐,那就这样定,你安排一下,明天我派车来接你。”   “好!”   沈落离开的时候,给了简从两百两的银票,让他做安置之用。   回去的路上,想到简从的一些建议,沈落对皇都的未来多了几分信心。   马车飞快的奔跑,轻车熟路的速度相对快点。   心想要是南城改造能够完成了,怎么也能封个爵位吧,到时候和轻尘一起回湖州去,或者分到外地去当个郡守都可以。   沈落想到最近“梦境里”那个自己的糟心事,不由有种赶紧落跑,远离皇位之争的苗头。   眼下一想到这件大功绩的出现,他感觉这个苗头可能可以如火一样呼呼的燃烧起来。   “轻尘哥,怎么先生睡着了都傻兮兮的在笑?”小石头看着难得犯傻的沈落小声的问。   “可能是找到了人才,能做点实事,高兴的呗。”轻尘温柔的摸摸沈落的脸。   隔一天,简从把家里的二十亩田地都佃了出去。   他要去当七品的官员,还是皇都府尹大人亲自上门来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远方村。   整个村子,不管和他关系好不好的,几乎是倾巢而出的为他送行。   “鸡鸭我都带去皇都送给大人了。还有一头羊和菜地里的菜,我都转送给三爷爷了,家里还麻烦您照料着,将来我要老了,或者想家了也可以随时回来。”简从拜别道。   “你放心,好好当官,这么点路程,村里人有什么事情,你也可以照应,你这里的事情,我们都会照应好!”里正看着简从说到,村里出这么大的官,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简从一家的到来,沈落的南城整改也开始逐步的登上议程。 第42章 拐人,借钱   “可以从沿着海堤的这一段开始修过去,排水渠分作几种,有大型的地下深渠,出水口在中段,下面可以沉降和化解污物,而三个相连的排水深渠,环环相扣,最后可以过滤水质,将平时的污水渗透净化。而暴雨时上涨的水则会向海边排出。”简从拿着炭笔画的图纸,配合皇都南城最新的详细地图进行解释。   金华和沈落都点点头,这个简从果然是有用的。   因为金华的关系,他被任命为了七品南城监造,直属沈落,却是金华的部下。   而简从也是个聪明的人,因为感谢金华,干脆就师徒相称了。   学子之间,称呼先生的非常正常,哪怕是自己的乡试主考,其实都可以称一句先生,对外也可自称为其门生。   以这一科的皇都地区的全部学子而言,其实都可以自称是沈落的门生的。   “四十三万人,这个人数远比我们想象的大。”沈落说到:“三十七条街,一千三百多条巷子,还不算副巷,这个工程之巨,没有两百万两起步,只怕好难开始。”   “一户算四点三个人,也要十万间房子。”简从说到。   他嘴里不时冒点新词,沈落和简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要是光凭我们的力量,是不可能的。除非朝廷拨款,或者是富商参与进来。”金华说到。   “我们要做一个规划,富商每建五个我们标准的院落,就可以得到沿街的两层商铺,商铺归他,院落归皇都衙门。这样一来呢,即美化了环境,又节约了资金。”简从边说边看着沈落,这几天的接触他已经知道,这位府尹大人就是个海绵一样的人,不但学得快,而且还能举一反三。   “建筑要我们的人来施工,所有的店铺规格,院落标准,占地大小,每条街的一个井,还要有如厕的地方。”沈落说到。   “干脆每条街建一个公用的厕所,分作男女。还要有专门倒垃圾的地方,安排专门的人员,打扫街道。”简从把现在街道的规划说出来。   “那样一来南城的占地够么?”金华担忧的说到。   “这一片海岸,都是礁石,没有利用价值,我们可以填海占地。”简从说到。   沈落看看:“这个规划不错。但整个皇都的内涝的主要诱因,除了穷苦地方没有修建完善的排水沟渠,还有其他原因吗?”   “这里!”金华手指指凤凰大街前后:“主道之所以不内涝,就是因为两侧有护城河,护城河是拱卫宫里的,而富家宅子有排水沟专门排雨水进护城河。”   “如果是填海的话,填海的地用水不够怎么办呢?”沈落问。   “不会,直接填到这个三角地段是外城,那里有河流,水质很好,我们可以用渠道引水回流,修建公用的水池。”简从脑洞大开,自己半桶水的土木工程学生,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好!”沈落点点头:“想要皇都的富商参与进来,就要有人动员,这个人得口说八方才好。”   “下官有一个人可以举荐。”金华说到。   “谁?”沈落看着他。   “小公子。”金华提醒。   “松然?”沈落一想:“这倒是个好对象,而且他也想做出点成绩来,就是不知道他在盐税司现在干得怎么样?”   “要不,下官去问问。”金华问。   “别急,你的先生和我的先生一样,都是有事得掂量掂量才做决断的主。这样,我和松然谈谈,探探他的底气,明天再和你说,要是松然叫无聊,这个事情就成功一半了。”沈落说到。   “嗯!”金华点点头:“大人果然了解我们这位相府小公子。”   今天白天,轻尘邀请了简从一家去府里吃饭,所以下午沈落他们就一起回去,因为要约百里松然,金华就主动的先避嫌了。   现在他们三人都是一条战壕里的,为了南城的功绩,也算是非常的配合。   让衙役去请松然过府,沈落还没到家,百里松然就已经到了他府里。   “赶紧喝茶!”百里松然大马金刀坐在书房,招呼聂行风。   简从看看功夫茶具感叹:“大人府里还有这样的茶具,不知道是哪里得来的。”   “南边传来的。”沈落请他落座。   简从喝了一口茶,叹息:“可惜了,不是铁观音!”   “铁观音?”百里松然脸皮抽抽筋:“那是什么玩意?听起来就很不错。”   “一种茶,我也是听说的,求之不得。”简从笑笑。   百里松然叹口气:“阿落,你怎么净能找到些有趣的人玩呢,风哥就不错,现在又来这么一个,不像我,天天在盐税司当老爷!”   简从心想,沈大人还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偷偷瞄一瞄沈落,他却不温不火的给松然倒茶:“我也是公务繁忙,要不是分了四个衙门出去,一天升堂就要升十几二十次,屁股都恨不得长在大堂里。这位简大人,也是我挖掘出来,治理内涝的。”   “听说了,我爹随口问了金华一句,我爹还说你用人独到,比老臣们活络呢!”百里松然说到:“忙一点好,别和我似得,天天混日子。”   “你不是当差啊?怎么就混日子呢,主要还是你自己不想做点事情。”沈落打趣他。   “我。”百里松然小声说到:“盐税司都是越王的人,铁桶似得,我本以为我可以混混,和盐商没事谈谈,可这好,下面的人都一个个抱着人家盐商的大腿,压根不要我去。我一说,我去吧,就一大伙人说,百里大人,哪能劳驾您老人家呢!”   “嘿嘿,你说得真够生动的,松然哥哥。”小石头过来送点心说到。   “哎,石头,你不知道松然哥哥的苦啊!”百里松然揉揉他的脸,看着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简涛涛,觉得非常好玩。   次日晚上,金华去百里府拜访。   各个府邸的门上牌匾是有一定的规格的。例如“祁亲王”府,这都是勋贵的府邸,而且是钦赐的,不会有什么变化,可以世袭,除非是抄家才会没有。   而像什么“沈府”“国府”,这都是首要的显示这座宅子是皇上赐给个人,而不是针对封爵的,这样的房子是可以交易的。   而勋爵府邸,是不允许交易的。   百里府就是如此。   “你说沈落要改造整个南城?”百里玉看着金华,百里松然也坐在一旁,这是金华提出来的。   “这是规划都出来了,商业街市,排水沟渠,公用茅厕,水井,还有连丢弃废物都有规定的位置。”金华拿出图纸说到。   百里玉仔细的看:“秒,这小子,是个干事情的,不过依老夫看,这里面可能有皇上的推动吧!”   金华想了想,还真没准有这个可能:“有可能,我套了好多次,他都不肯说钱的事情,我今天偷偷的去了户署衙门,找了贾金镖,他说整个皇都府库不足五十万两白银,还得发放两千多人的俸禄呢!”   “嗯,皇上这是要大动作啊,人老了,想做点大刀阔斧的事情,为自己留点名声,为后代子孙做点事情。”百里玉有点感慨的说。   “那这样的大事情,怎么交给年轻人做呢?”金华好奇的问。   “老家伙再做,还奖什么呀!”百里玉说到,看看自己的小儿子:“估计朝廷虽然有这么多钱,沈落做起来也够呛。”   “算过了,没两百万两打底,想都别想。”金华说到。   “可这以后收租金是细水长流的。”百里玉想想:“不说其他的,就是店铺的租金,我估计五六年就能回本。”   “沈大人是这样说的,修建五栋民房,就能得到一个两层的铺面,这样也省事。”金华说。   “那就是要官商结合了,这倒是省钱的方法。”百里玉想想。   “恩相,这云家公子行市不低,沈大人行市也高,看来这一届的人,都是在为后面的勋爵和高官铺位置了。”金华点到。   百里玉点点头,没有接话。   隔天中午,百里松然在皇都户署衙门找到了沈落,说是要他一起去松鹤楼吃饭。   沈落看完皇都的库银和后面估计收到的税收,让人誊抄了一份,和松然一起登车。   “今天怎么这么闲呢?”沈落问。   “无聊,你反正中午也没事,要不就是在衙门吃饭了?”百里松然羡慕的看着沈落,虽然他轻车简从的,没有什么大官的仪仗,但是官阶和实权大啊,在下属的衙门里,那可是说一不二。   两人在松鹤楼二楼的雅间,一进去,沈落看到左相百里玉已经在了。   “左相大人,没想到您也在,松然你也是,不早说,我刚刚就早点过来了。”沈落笑着怪松然。   “无妨,我也是才到,沈大人快坐吧!”百里玉笑着说。   沈落陪坐下。   “你和松然是朋友,我也就叫你阿落,免得生分了。”百里玉说到。   “左相客气了,我是晚辈,自然乐意。”   “你和潇然,云墨,松然都玩得不错。之前赈灾,你还暗中帮了松然不少,说来,他们三个,加上潇然的哥哥月然,都是不错的。”百里玉说到:“我儿松然,只是经验不足,不过为人你也知道,算是机灵。”   “松然为人爽然,是值得交的朋友。”沈落肯定到。   “对,对!”百里玉笑笑:“你们都是同年,理应守望相助,说实话,今天老夫请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情。”   “左相请讲。”沈落说到。   “听说你准备重建南城?”百里玉直接说到。   “对,确实有这个计划。”   “现在钱凑得怎么样了呢?”百里玉问。   “还差很多,我准备把积蓄也拿出来,这是一个长久的收入。”沈落说。   “细水长流?”百里玉笑。   “对!”   “你看这样如何,钱,我们百里家出十万两。我想你能带着松然一起干这个事情,给他一个锻炼建功的机会,他呢,也愿意和你一起共事。”百里玉说到。   “好啊!”沈落一脸欣喜,这又得钱又得人的好事,他没想到百里玉这样痛快:“松然和皇都商贾的关系不错,他代表皇都总镇衙门去沟通,恐怕比我要厉害得多。”   百里玉点点头,从上次沈落推荐自己儿子主持拍卖,他就知道,沈落是个懂得人尽其才的。   虽然自己的儿子屈就,但是凡事必须一步步来。   百里玉有今天,就胜在一个能屈能伸。   “那我就不客气了。”沈落举起杯子:“松然,我们一起在皇都做一番大事情出来。”   百里松然哈哈一笑,他知道沈落痛快人,拒绝自己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没想到他这样的直接就接受自己。   “你在盐税司是六品,就直接来皇都户署衙门任副布政使,先屈就次五品,等南城落实下来了,你就来总镇衙门,给我当布政使。”沈落这番话说出来,让百里玉更为的满意。   在很多人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沈落的步伐已经毫不犹豫的开拔。   “他把百里松然要去了?”乾元帝笑。   国维也意外:“这小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最近还破格提拔了一个秀才出任七品官职,看来他有想法哦!”   “哼哼!”乾元帝正笑着,宫人来报沈落来了。   “得,猴崽子来了,看看他的想法吧!”乾元帝笑着摸摸胡子。   “借钱?”国维瞠目结舌的看着沈落,沈落抱着一个画筒,乾元帝以为他是来抵押古画来了。   “嗯,借钱,找皇上借钱。”沈落看着乾元帝浅笑。   乾元帝啧啧舌:“你还真是给我们意外,还真叫‘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借到朕这里来了。说吧,你要借多少,是买铺子,还是买庄子。”   沈落伸出一个手指头:“不多,一百万两。”   “哦,一百万,两?”乾元帝看着他:“你准备把大内买下来啊?”   “我准备把南城买下来。”沈落把奏折和画筒一起递给乾元帝。   国维都忍不住起身:“你小子,要一百万两,你要造反啊?”   说着他打开画筒:“南城改造谋划图?嘶,你小子要改造南城?”   乾元帝看完奏折,白沈落一眼:“一百万两,你够改造南城?”   “不够!”沈落头摇得和蒲扇一样:“我家里收到二十万贺礼,我都准备拿出来,我算了两百两够了。”   “哼,说吧,百里玉借给你多少?”乾元帝笑。   “十万两,我再准备找祁亲王借十万两,要是先生富余,也借学生十万两吧!”沈落看着国维笑到。   “哼哼!”国维气结:“还真没看出来,你把我们都给算进去了,你这叫杀熟不杀生吧!”   “造福于民,还能收房租,利国利民啊。”沈落说到:“先生,你不是提醒我,前三任犯的错吗?我当然要一个个的克服咯!”   “皇上怎么看?”国维看着乾元帝。   “借了,你还准备找谁借?”乾元帝看着沈落,发现这孩子当了府尹竟然活泼多了。   “嗯,童阁老和我关系不错,借十万没问题吧,看看浅家怎么样,借个十万吧,再就是越王,德王,我不好意思开口,要是皇上能?”   “免谈,要是你血本无归呢!”乾元帝好气又好笑,怎么没发现沈落无赖的一面呢。 第43章 二升堂   “一栋房子加小院,厨房,总价的造价是八十两,还得是咱们控制了品质,卡死了材料价格的情况下。还有一种三屋建筑加小院,就合适了,因为只要两百两。店铺的话四百两,不过我有一个好办法!”简从说到。   在金华和沈落以及百里松然的注视下,简从拿出一个图纸:“怎么样,二百七十两就够了,还带一个小院,半亩地就可以。”   沈落看看:“够奸诈,你不当奸商可惜了。”   “我这是为他们好,到时候我陪百里大人谈?”简从说。   “行。”沈落点头,真是个人才。   “砖瓦窑,木材场,还有泥水匠,木匠,漆匠,都能凑齐吗?”沈落问。   “都没有问题,下官已经在安排了。”金华说到。   “那个什么招商书,你协助简从和松然做,做好了,松然负责约谈商贾。”沈落手指指金华。   “是,下官一定做好。”最近因为这个事情,他倍受重用,在左相那也挂了名,算是仕途以来最顺的日子。   南城沿海滩的一角,关于府衙要征收沿岸向后七排房屋的告示一出,不少百姓和皇都的商贾和官员们都纷纷的议论起来。   仅仅一天之后,皇都贴满了南城整体改造告示和皇都泄洪沟渠改造告示。   在很多百姓迷茫不解,甚至担忧家园会被拆,而无处租赁的时候,尤三他们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前面七排的租客都已经在有序的安排向后面的空房子搬,房子都是我们的人找到的,而且搬家什么的也有人帮忙,另外租金是不会变的。”东南相对沈落汇报。   “七排三百五十多个院子,一千多户人家,这样搬家还是很有影响力的。”沈落说到:“你们有没有在百姓那里说我们改建之后的房子都是朝廷的,双层,更大,更舒适,租金还不变呢?”   “说了,百姓对这个都有点不敢相信。”东南相说到。   “无妨,等前面的做起来了,就有的看了。”沈落想到了简从说到的“样板房”。   晚上沈落一回府,祁亲王和童阁老就相约而来。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事先都没说一句呢?”引文浩抱怨到。   “这只是为了在之前起到一个投石问路的效果,不和王爷以及阁老说,是想要你们置身事外先,一旦有什么不妥,不至于受到非议,说咱们在拉山头。”沈落的话说得非常妥当,倒让童阁老和祁亲王都不禁点头。   “可南城的改造所需的银子你想过吗?”童阁老说得。   “征地的,包括建造的,我估计八百万左右。”沈落说。   引文浩叹口气:“八百万两,你知道整个大凤一年的军费是多少吗?”   “不到四百万两吧!”沈落说。   “嗯,可四百万两养了百万人马。”引文浩看看他:“你一个皇都府尹手里能有多少银子呢?”   沈落拿过一个册子递给祁亲王。   引文浩接过一看:“皇上出了一百万两?”说完他抬起头看看沈落:“你出二十万两,百里家出十万两,浅家出了十万两,连国维大人都出了二十万两。”   “阁老和王爷看看这个。”沈落拿出了简从和百里松然一起做的招商册子,还有地图,一起给他们。   童阁老和祁亲王相互交换看了大概有半个时辰。   “哎!”引文浩长出口气:“这倒是个长长久久的买卖,不比直接买铺子要差。”   童阁老看完包括卫生,防涝和饮水等建议后直说说:“我有十五万两的私房银子,都给你。”   沈落浅笑:“阁老放心,我不会亏了你的银子,这些房子最后都会有商贾和百姓来付账。”   童阁老不置可否的看着他:“阿落,你什么都好,千万不许做压榨百姓的事情。”   沈落正色的点点头:“阁老放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都的百姓,为了皇都长长久久的发展。”   引文浩想了想:“皇上都出了钱,别说了,这件事情,肯定是他全力支持的。我回家和王君商议一下,拿个二十万两给你,算是为你撑腰。”   沈落点头:“多谢王爷,这件事情,只怕不要藏着才好。”   “喔?”引文浩促促眉头:“你的意思是?”   “皇上也是开诚布公的,只有皇上的意思摆在这里,诸位的意思,才会是有保障的,而且这个事情,也不是为某个人牟利,而是值得皇都百姓日后口口相传的善举,更是其他州府效仿的范例。”   引文浩听了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可你操作过程中麻烦不小,你可知道有多少府宅在南城吃租子。”   沈落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才第一步请了百里相进来,而非是王爷和阁老。”   引文浩笑笑:“有点意思,看来皇兄这出试金石的酒,后劲不小。”   “还越淳越香。”沈落的话让引文浩有点动心。   童阁老和祁亲王的银子次日就大张旗鼓的送去了皇都总镇衙门,没有半点的遮掩,这使得有些观望的官员们开始议论。   而百里家和皇上已经国大人,还有浅大将军都出了钱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一下连本想找机会揪住沈落小辫子参他几本的御史言官们都保持了缄默。   右相云长空给芬州的云墨写去了一封信:“完事速回。”   “这就有了一百九十五万两,还没动皇都库银,那岂不就是立即能全面的开始了?”百里松然看着账本说到。   “想吧!”简从说到:“这仅仅是买地的预留款,前后建好,可能要七八百万两银子。”   百里松然吞一口口水:“七,八百万两?你们疯了?”   沈落笑笑:“没疯,两百万是转动的本钱,有它就能把整个南城甚至其他地方的排水都解决。”   “这怎么解决,你的银子能生银子啊?”百里松然不信的看着他。   简从点点头:“在大人的计划里,的确是钱生钱哦!”   “新的平民小院,双层建筑,每三栋为一院,造价两百两。商铺造价两百七十两,这就是说要白得一个商铺得花一千两百七十两,才能赚到三十年的店铺什么‘所有权’?”越王问到:“这个所有权是个什么玩意?”   “就是说,三十年的租金归你,地不是你的,三十年以后要还给朝廷。”他的参事说到。   “那岂不是疯了?”越王不屑的说到。   “虽然这样说,最低的来算,可是五年就能收回这成本,后面二十五年都是赚的呢!这样稳妥,还比放印子钱都安全。”   “和卖庄子和铺子比呢?”越王问。   “那个来钱更快,这个却也稳当。”   越王想想:“那且不急,等他们动手了再说。”   “可王爷,皇上都出了钱了,这事情,怕不是这么简单吧?”皇都典狱衙门的典狱使岑安是越王的人,也是他安排在皇都府尹下面的得利棋子。   越王冷哼哼:“皇兄真出了一百万两,而且国维也出了,我的好岳丈却没有透半点风声出来,占了头筹,还把松然搭进去邀功了。”   岑安想想:“所以王爷,不可不动,也不可晚动啊,现在皇都的穷苦百姓都炸了锅,把沈落夸成了寒门娇子呢!”   “寒门娇子?哼!”越王笑笑:“没有皇兄,他这步棋不可能无声无息的下出来,皇兄是在试探,云家和沈落都是前站的了,熬过了,恐怕会前途无量。”   “芬州的消息,云墨拿了不少人,这事情,云墨看来是要借着他爹的门生往上爬了。”岑安主管典狱,消息来得很快。   “送二十万两去,让松然交给沈落,我也适时在我岳丈面前表表态度,让他知道我是支持他儿子的。”越王说到。   “那我请百里公子来,你干脆问问,他知道的肯定不少。”岑安说到:“王爷,沈落这个人做事,雷厉风行,不像新手,越是这样,说明他后面的人越不简单,咱们马虎不得。”   越王点点头:“你说的对,去安排吧,请松然过来。”   次日一早,百里松然往沈落面前一拍:“二十万两,越王给的,还把资料都拿去了,我这算是第一次开张啊!”   “给你记上一功!”沈落笑笑。   百里松然坐下:“那个,我是不是要去商贾那里走动了?”   “不急!”沈落笑笑:“我吊了几只蛀虫,得拿出来杀杀,好让有心人都害怕。”   “皇都府尹公告,征地赔偿,按购买地价,加三年房租赔偿。例如,地价五百两,一屋房租七百五十文,一年九千文,连赔三年即两万七千文,合二十七两纹银。一院三屋,即八十一两纹银。总计五百八十一两。”(一两一千文)   “赔这么点,这怎么行,地价都涨了,这不行!”有房东当场就叫到。   有人叫嚣,但是征地的自然不是吃素的。   租客都提前搬走了,拦都拦不住,而衙役和尤三他们,一伙白天,一伙夜晚的来谈。   最后,一纸公告,“木屋为危房,有火患之余,不想进入赔偿,继续保留原地者,需按官府标准,从新起房。”   从新起房,引起了不少人的想法。   纷纷去打听,从新起房,从规划到施工,都要由官府的工人来动手,而且连面积都有要求,多的退钱,少的要买地,要买的地价,还是当年的标准。   很多人又犹豫了,而且这一次,所有的房屋属于自己建的,地契和房契重新办过不说,还得签契约,一旦房屋走水着火,官府就要罚没银子的。   当然,考虑的有,同时起了坏心眼的也有。   七排,三百五十三个院落,都选择了得钱了事。   前排的屋子开始拆除,拆除了的,竟然直接挖深坑,很多人表示不了解的同时,这才猜到是关于排水的沟渠。   不少租房的穷苦百姓对这个开始抱有了好感,仅排水沟渠而言,他们就知道自己的未来,将远离内涝。   “升堂!”皇都总镇衙门,已经有十天没有亲自审案的沈落亲自出场,大批的百姓纷纷前来围观,整个府衙内外都挤满了人,原因无他,这审的祝二,就是前期赔偿的一个房东之一。   “大胆祝二,你可知罪!”沈落一拍惊堂木喝到。   “大人,小人不知道所犯何罪,为何就把我抓了起来。”祝二昨天被抓,人都是懵的,自己的前面邻居钱都到手了,他的还没到,正奇怪呢,就被抓了起来。   “不知何罪,你欺瞒官府,涉嫌骗取朝廷银钱,你可认罪?”沈落冷着脸,他笑得本就在外人面前不多,现在一张讨账脸,自然让人觉得害怕。   “我,小人没有骗取银钱啊,朝廷的赔偿款都没有下来呢!”祝二狡辩到。   沈落看他的样子冷笑,拿起一张纸:“你在赔偿的三年租金里写到,你一个院子三个屋子,每间每月能租三两,一年就是一个院子一百零八两,你名下有五个院子,就是一千六百零二两,你五个院子的地价赔款也才两千五百两。你这是指着赔款要发财啊!”   围观的百姓哇的一声,这也太黑了,三两能租整个院子还有多了,皇都百姓一家一年开支才三十两,按祝二的算法,那他们家的租金都超了人家普通百姓不吃不喝一年还有多。   “大人,我们家地段好,租得就是贵啊!”祝二叫冤:“您不能舍不得赔钱,就说我欺瞒官府啊!”   “大胆祝二,你敢对你的话负责吗?”沈落一拍惊堂木,衙役发出‘威武’的呼喊。   “这个,我!”祝二想了想:“我敢负责!”   “好,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传证人!”沈落一拍惊堂木。   “跪下何人?”   “小民茶阿花,五年前租过祝老爷的屋子,这是当时的租约。”茶阿花递上一个单子,上面有祝二的签名。   “小民彩忠,一直租祝老爷的屋子,这是租约,还包括后来涨价,改的单子。”又一张单子。   “小民本杰狗,一直租祝老爷的屋子,租了六年,这是单子。”又是几张单子。   沈落一扬手里的单子:“六年前,一个屋子月租三百文,今年是七百文,你的屋子很偏,连普通的价格七百五十文都租不到。你却敢报三两?这还是一个院子的租客,你还要见见其他人吗?”   “大人,我?”祝二慌忙磕头:“小人知错了。”   “知错,晚了,先打二十,稍后再审。”沈落一拍桌子,衙役上前,拉着祝二在院子,当着满院的人扒裤子,噼里啪啦一顿打。 第44章 威武   被拖回来的祝二不仅是屁股痛,而且刚刚被扒了裤子打,院子里几百号人在,他脸上烧得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啪!”沈落一脸严肃的拍响惊堂木:“祝二,刚刚说了你的第一项罪状,现在来说说你的二宗罪,三宗罪。”   祝二脸上一惊,看着一脸严肃的沈落,丝毫没有和他说笑话的表情。   “大胆祝二,你这第二宗罪是蓄意谋杀,第三宗罪是图谋叛国。”沈落话音说完,整个公堂内外一片哗然。   “这老东西有这胆子,我们怎么没发现呢?”一些祝二的租客在人堆里纷纷说到。   坐在后堂的百里松然一口茶差点没噎到,看着聂行风和简从:“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继续听吧!”聂行风和简从一人竖起一个耳朵,继续听。   “大人,大人!”祝二哀嚎到:“您说我骗钱骗财,欺瞒官府,这都可以。但是我,我活了快五十了,连鸡鸭都没杀过啊,我怎么就蓄意谋杀啦!而且,还有什么图谋叛国,天地良心啊,我祝二连皇都之外的州府都没去过啊,我到哪去蓄意叛国啊?大人,您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啊?”   “大胆祝二。”沈落喝到,手上拿起一个册子:“这是十年来南城发生的火灾次数,是三千一百零九次。烧死九百一十七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奸商,修建的大量廉价木板房所造成的。这十年以来,南城年年内涝,总计天数七十九天,淹死人员五十四人,这都是因为没有排水渠所造成的。朝廷决定花大力气来治理南城,出钱收地,修建砖瓦民房,你们这些奸商,却敲诈阻拦,你不是蓄意谋杀是什么?”   “大人说得好!”围观的百姓喊到。   “朝廷不计银钱,为百姓做事,皇上就一次性拨了一百万两,左相,越王,祁王,童阁老还有浅大将军,国维大人最少的一出就是十万两。可你这个蛀虫,五个小院,你就敢开口一千六百两的租金赔偿。一反一覆,你多要一千多两,这是一间店铺加上五个小院,十五户人家的安身立命之处。你发的是百姓危难财,发的是国难财,你不是蓄谋叛国,你是什么!”沈落怒吼到。   简从在后面佩服的小声说到:“从今天起,大人就是我的楷模,哼哼,太黑了。”   百里松然也掩嘴偷笑:“宁可得罪小人,也莫得罪文人,宁可得罪皇上,也别得罪沈落。”   “诸位父老,大家说说,他这样做,以后的屋主有样学样,南城何日可以重修,百姓何日可以安居。他这样带头,如果不重重惩罚,我大凤百姓就会有如蚂蝗在身,永远被他们吸食血肉。大家说,他该怎么判?”沈落问到。   “杀了他,杀了他!”百姓一起高举手臂,振臂高呼。   祝二听了面如死灰:“大人,我的地和院子都捐出去,求大家绕我一命吧!”   “啪!”沈落一脸严肃:“住嘴,你以为本官是你们,贪得无厌。你再敢干嚎,再加你一条藐视公堂之罪。”   祝二看着这个一脸严肃的府尹大人,丝毫不知道他到底准备怎么样。   “你的地价和赔偿一分不会少你,但是你三罪并罚,你这种人,不严惩,怎可告诫那些同样心思的奸商。来人,先将他打入大牢,限他家里人,三天内拿一千六百零二两来赎人,他骗多少,就罚多少,以后还要有这样的人,照此不变。”   “大人英明!”百姓们喊到。   沈落判罚的是祝二漫天要的原价,除了祝二,还要六户人家一样开堂,在四城衙门公开审理,一时之间,屋主们开始知道,这次的改造,是发了狠心的,这个沈大人,是玩了命的来和他们斗。   前面的屋子全部拆除,后面的动迁就已经开始。   热火朝天的工地盛况,使得大批民工都有了用武之地,除了这里,靠近运河的低洼地的街道也开始有序的进行排水渠的修建,整个皇都的百姓都知道,郡守大人是花了心思,要彻底解决皇都的旧患了。   祝二的家属第二天就拿钱来赎人,他家财小富,这点银两还是拿得出的,却由小富则安,变成了小门小户。   于此同时,新的征地告示出来,月租七百五十文成为了一个标准,多了不补,少了多得,就是这个价码。虽然大批的房东屋主心里不满,但是却对这个很多人都盛传是皇上支持,甚至是皇上手笔的‘大项目’不敢吭声。   征地的告示贴遍皇都四城“谁让百姓饱受火灾水涝之患,让百姓水深火热。皇都府就让谁一世永不翻身。”这句带着威胁的话语,配合沈落在外人面前常年冷然的脸庞,成为了皇都人对他的印象,不过却得到了百姓们的爱戴。   搬迁的百姓,被沈落偷偷的安排了一件事情,签万人状,这些东西将成为他以后讨赏的功劳簿,也是一道挡箭牌。   不过对沈落的改造不抱看好的大有人在,这其中,以一些商人和官员为主。   所有人都觉得,区区几百万两,是不可能改造南城旧貌的。   不少人在等,等沈落的工程做到一半做不下去的时候,到时候好棒打落水狗。   而百里松然竭尽所能的游走在商贾之间,虽然辛苦却没有得到回报,直到一个大盐商的出现。   “欧阳公子请坐。”沈落看着眼前一身富态,笑起来却很憨厚的大凤第一盐商欧阳家族的长公子,欧阳赫。   “这里是五十万两,是我家支持改造的投入。”欧阳赫拿出一张银票:“我想问沈大人一个话。”   欧阳赫是江南人,字里行间的吐字很活络,管下雨叫“落雨”,落是动词。管一句话,叫一个话。   “欧阳公子请讲。”沈落回到,请他饮茶。   欧阳赫闻闻沈落家乡湖州出名的山茶,不卑不亢的说到:“大人说说看,我们出的钱,不买地,只有三十年产权,什么时候能回本?”   沈落浅笑了下,笑容里有一种天然的傲气,这是他的招牌笑容,这一点他和‘那个自己’笑容相似。   “我说,如果像欧阳公子这样第一个出钱的,一年半回本,甚至有可能一年回本,公子相信吗?”沈落说到。   欧阳赫眼睛里露出精芒:“大人说的是实话,可有凭据?”   沈落一招手,简从送来几张图纸。   “这是规划修建的街道,横街十三条,竖街十五条,成十字形,中间有小巷三千零十一条,预计可以住五十万人。”沈落手指地图:“二十八条街道,沿街两边的店铺都是宝地,它将与五十万人生计相连,预计的店铺有七千多间。”   欧阳赫露出惊叹的表情来,这都是大手笔。   “更大的重点在这里。”沈落抽出一张图纸:“欧阳公子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的民宅需要两百两一个院子,而商铺却只要两百七十两?”   “这正是我怀疑的。”   沈落抽出宅院内部的建筑图:“你看看!”   欧阳赫叹息一声:“民宅竟然是两层的?”   “对,穷苦百姓,一家人口众多,两层的屋子,青砖黑瓦,却能住下一家十口,虽然挤,却能保证一家人的温暖。而且你看看,所有的里面,楼梯什么的,都已经建了,他们只需要买拦板,自己随意在里面隔出房间来。那么我要问问欧阳公子,如果你先拿下店铺,开一个拦板店铺呢?”   欧阳赫点点头:“我家族木材生意也很大。”   “你在看看店铺,占地是很大,但是内有乾坤。”沈落抽出一张图纸。   “怎么?”欧阳赫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怎么里面连楼梯都没有?”   “除了楼梯没有,连里面的墙壁都没有刷石膏,外面的窗户刷了油漆,是因为要保证所有的街面色调一致,里面的全没刷,他们要自己刷。”简从说到,这是他的主意。   “大人也?”欧阳赫心想你们也太黑了:“大人不做生意可惜了。”   “哼哼,我知道你说我奸诈,不过没办法,我要为了五十万人,牺牲一些商人的利益。不过反过来说,这完工之后,谁敢保证这里的店铺未来的前途会不好?谁敢说这里的店铺租金会低,只有七千多店铺而已。”沈落肯定的说到。   “大人说得不错。”   沈落轻笑,手指点点桌子上的图纸:“所以,谁能在错杂的街道里拿下好的铺子,先期买油漆,木板,楼梯,还有石膏,跟着工程进度走,都将是巨大的生意。卖完材料以后大赚一笔,铺子还可以转为他用。”   欧阳赫服了,再掏出一张银票:“再加五十万两,是预定商铺的。”   沈落笑笑:“没了?”   欧阳赫看着沈落神闲气定,不得不服这位年轻大人的定力,忍不住说到:“我家有木场,皇都外有砖瓦厂。”   沈落拿出一张纸:“这个价格,我就要。”   欧阳赫一看,价格压得很低,却备不住量大。   “我能占几成?”欧阳赫问。   “这个价格,质量过关,你能占一半。”沈落说完,欧阳赫露出欣喜的表情,但是沈落伸出一手:“再加五十万。”   欧阳赫一想:“大人能保证,我的一百五十万大赚?”   沈落靠着桌子,直视的看着他:“我能保证大凤皇朝会记住你们家族的功绩。”   欧阳赫起身:“多谢大人。”   解决了欧阳家,资金暂时不愁,拆迁和建设的工作,开始全力的铺张。   乾元帝和国维去看了,万人忙碌的身影,实在是一种盛世场景。   “这小子,才半个月,就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只要天气合适,他两个月就能解决一千多户住宅。”乾元帝说到。   国维点点头:“他说要在明年这个时候,全面完工,这是个疯小子。”   乾元帝哈哈笑笑:“他可是你的得意门生,跑不脱的。”   沈落这里热火朝天,意想不到的客人也来了。   “贤婿啊,这是二十万两。我和你舅舅的全部身家,除了家里倒盐的本钱没动,都拿来了。这个商铺的事情,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我知道这是大买卖啊!”龙图坐在大气的沈府,看着沈落笑着说。   沈落好奇的看着他:“皇都的商人都不看好我,怎么岳丈,这么看好我呢?”   龙图笑:“这是他们不了解你,店铺加宅子,建好以后,可以转卖吗?”   沈落一想:“可以转卖,不过三十年后还是朝廷的。”   “这都够了!”龙图拍拍肥厚的手掌:“这些皇都商人都是有后台,否则未必有我精明。现在商铺和宅子是不值钱,后面呢?转卖出去,那些手里留着死钱的大府里的夫郎们,哪个不抢着要。商铺的租金可以随行市涨,卖价就可以跟着涨。住宅不涨,但是没关系,我可以一户赚个十几二十两的转让费都够了,毕竟本钱回来了,月租还赚了。怎么都不亏啊,比钱放在库房发霉好吧!”   沈落忍不住失笑:“岳丈厉害!”   “哈哈哈,我现在有你这样大官的贤婿,不是我追着钱跑,是钱追着我跑。”龙图得意的说到。   追着钱跑的龙老爷果然呆了两天就走了,南方的盐茶他现在做得很火,走时的二十万两换了沈落手书的两幅字,他说要挂在家里震慑四方。   “铺子记得写我名字!”龙图唯一交代的,就是这句话。   “放心,你毕竟是轻尘的爹。”沈落说到,感动得龙老爷一副啥也不说了的表情走了。   “这里做商业街和住宅都麻烦了,以我之见,可以改成码头。”欧阳赫在沈府拜访,就自己铺子前的礁石海滩说到:“还引水太麻烦了,现在这里起来了,未来就能做一个新码头,皇都的码头虽然大,但是船多啊,北城码头,东城码头,根本不够用。而且北城码头靠着皇城,都是水师,基本上没有商船停靠。你看看东城码头,一年最忙的时候,出去十里海面上都是等着下货的大船。”   沈落当然知道码头赚钱,“那个自己”在辽东都护府不就是一个津口港就吸引了天下富商吗?   “码头给你们家,填海的料用拆房子的废料来,足够了,不过,码头欧阳家全资修建,朝廷要占四成,皇都府要占一成。加起来,五五分成。”沈落说到。   “没问题,大人不说,我还不敢做,要是以后有人找麻烦呢?”欧阳赫说到。   “欧阳家运营了这个码头,就不止是天下第一盐商,也是皇商了。”沈落说到。   欧阳赫盯着沈落:“大人能帮这个忙?”   沈落看着他:“你帮了皇上,我就会帮你。”   “明白!”欧阳赫点点头。 第45章 故人归   云墨从芬州回来多少有点得意,这一次在芬州他大义灭亲,除了昌瑞被罚没了半年的俸禄,整个芬州前前后后被揪出来的贪墨官员有二十几个,查获的银钱三十万两。   当海船逐渐靠近皇都的水域时,云墨的心情如同高空之上盘旋飞翔的鸥鸟一样,恨不能一飞冲天,从此展翅飞翔。   大船路过南城区域的时候,他看到了万人奔波的忙碌场面,高大的木架,运土的吊杆,穿梭的骡车,还有飘扬的皇旗。   虽然多少知道了一点沈落的动静,但是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   他去的高调,回来却要低调,因为朝廷没有对一个州巡按过于高规格欢迎的惯例。   而他为了不炫耀,甚至没有和百里松然他们通知。   “少爷!”来接他的是府里的管事王叔。   云墨坐上车马,回家之后,下午要专程进宫去汇报一下芬州的事情。   中午时分,云长空回来,捎带还有德王。   家宴摆开之际,聊的话题自然就包括了皇都的事情。   “等你去了皇上那里,就把这二十万两带去给沈落。”德王性格有点傲然,掏出一张大额的官府银票。   “怎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非出钱不可?”云墨好奇的问。   云长空点点头:“都出了钱,你回来了,送钱过去刚好,免得我们落下口舌,我们府里也出十万,和百里玉一样吧!”   云墨诧异之余,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自己以为这一科同年里第一个建出奇功的人已经不是自己,而是在同城郡水患里已经退让过一次的沈落。   “爹知道你在想什么,做好本份,才能在长久的宦海沉浮里站稳立足,官场不比其他,走得快是抢占了先机,但是也可能是及早走入毁灭。”云墨进宫时,云长空在他耳边说到。   沈落此刻正在工地上用餐,他和简从和金华,都会不时在这里和工人们一起用餐。   剔骨海鱼肉,被剁成肉糜,在热水里划成鱼沫,加上便宜的海贝,一点小虾,一些小八爪鱼,浓浓的薯粉调匀。鲜汤翻涌之余,加入大量的姜末去腥,海盐提味,一人一碗,暖胃鲜香。   加上夹了酸菜的学士馒头,虽然中间没有肉,但是却不乏开胃饱肚。   大白面馒头,比之一般百姓家吃得还好。吃不饱的,还可以吃一个杂粮的馒头。   这样的吃食,保证吃得饱的同时,也保证了基本的营养。   沈落毫无架子的吃着,丝毫没有多余的小菜。   “明天是炸鱼饼,一个炒青菜,海菜酱汤,这样的吃食足够了吧!”工地一天管一餐,就是午餐,这样的吃食,简从几乎是严格把控。   “最前面的路面已经开始回填,后面的街市的地基都打好了,要是天气允许,凭咱们的速度,砌墙上梁,七天就够了。”金华说到。   “质量一定要好,木材验收了,怎么样?”沈落问。   “非常不错,而且按照要求的大块青砖也很好。”简从说到,大块青砖是用来修建地下排水渠的,简从想烧圆形的大排水管,但是多次都出现了破裂,他也就只有作罢。   下午回到府邸,后堂传来了小石头大嗓门的嬉笑声。   “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呢?”聂行风好奇的问。   沈落轻笑:“他天天开心不好吗?回家来颇有生气的。”   两人走到后堂,看到坐在八仙桌上悠哉喝茶的蓝夫郎和铁大哥。   “沈兄弟来了。”铁大哥笑到。   沈落上前和聂行风一起坐下:“我说怎么小石头今天这么开心呢!”   小石头嘿嘿的傻笑,围着蓝夫郎打转。   “有劳沈兄弟了,还为我们都准备了房间。”蓝夫郎看着沈落说。   沈落接过轻尘递给他的杯子,帮聂行风和自己倒上一杯茶:“这孩子要我去找你们,我安排了风哥四处打探,都没有你们的音信,幸好你们来了,否则这孩子今年连童生都不乐意考呢!”   蓝夫郎看看石头:“是吗?你怎么能随意的改换自己的志向呢?”   小石头揉揉耳朵,笑着吐吐舌头。   晚上一桌丰盛的接风宴,做了不少皇都的海鲜菜,蓝夫郎是皇都人,吃得很顺口。   云墨和百里松然还有浅潇然是在饭后相邀来的。   “我们去后面坐,你们在这里聊吧!”聂行风不喜欢参和皇都公子哥之间聊闲话,带着小石头他们去后面。   “沈兄,最近做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可是不得了啊!”云墨一来乐呵呵的说到。   “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换做是云兄,肯定会比我做得还好。”沈落和他笑着说。   “什么云兄,沈兄的,你们哪,就是这么客气,都这么熟了。”百里松然笑着骂,沈落和云墨相互的笑笑。   “这次我们的云公子可是在芬州大杀四方而来,抓了二十多个,罚没了三十多万银子。”浅潇然说到。   百里松然挠挠头:“幸好我最近也很忙啊,否则就被他比下去了。”   浅潇然忍不住白他一眼:“人家阿落都没邀功,你倒好,看戏的比唱戏的都出力多是吧!”   百里松然不屑的说到:“谁说我是看戏的,我也登台了好吗!”   沈落哈哈笑笑:“说起登台,我准备了一个好位置给你,是简从说的,我想了非你莫属。”   “什么?”百里松然一脸得意且好奇的问。   “马上就要开始租房子和商铺了,我准备听简从的建议,成立新的衙门,皇都房屋署衙门,你任五品布政使。商贾也好,百姓也罢,都得在你这里打个过场。”沈落说到。   “这个差事不就是为我而设的吗?”百里松然一拍桌子得意的说到。   云墨嘿嘿笑笑:“能耐大没大不知道,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你。”说完他掏出两张银票:“我爹的十万两,德王的二十万两,他们知道我们交好,等我来才给你,之前不会多想吧!”   沈落浅笑:“我正准备找你讨要呢,你就拿出来了。”   “哈哈哈!”百里松然大笑:“他为了钱,可是都要了一遍,你不在,否则你以为你跑得掉啊!”   云墨笑笑:“我回来了,却还没有安排位置,反倒不如你们忙碌了。”   沈落摇摇头:“你肯定很快就有任命,咱们同年都看着你这个状元呢!”   云墨想了想,没有说话。   送走了他们,沈落回到后厅,看到蓝夫郎他们还在。   “怎么还没去休息呢?”沈落好奇的问。   “这不是等你回来聊聊天吗?”铁大哥惬意的说到。   他不喜欢和人打什么交道,但是这个沈落和聂行风还有龙轻尘身上都有一种淡淡的人情味,并不腻味,却很实在。   而讨得自己夫郎欢心的小石头,他自然是喜欢。   “又骗了银票?”聂行风看着沈落手里的银票:“哇,三十万两。”   沈落轻吐口气:“云相和德王的。”   聂行风笑了下:“我以为他们不准备参与呢?”   沈落微翘嘴角,自信之感十足:“这个南城改造,所有人都不相信是我的手笔,都怀疑是皇上下的棋,我就渔翁得利了。”   蓝夫郎看着他:“来皇都近郊,周围的百姓都在说你,夸你是个为民做事的好官。”   沈落单手撑头,年轻的脸庞里,是不相衬的无奈表情,这种表情是他平日冷峻面孔下少有的:“为民做事,我不过是在前车之鉴的基础上,稍微做了一点事情而已,可见这个世上,多么轰轰烈烈的大事不是翻天覆地,其实仅仅是将想法化为实践。”   蓝夫郎点点头:“你能如此想,就会永无止境,不会在一座山峰前止步不行。”   “先生,钱够了吗?”小石头好奇的问。   沈落看看他:“还没呢,不过够先生布好这盘大棋。”   “他们都说先生说两年完成是不可能的?能做成吗?”小石头担忧的看着他。   “当然。”沈落摸摸他的肩:“不管做什么事情,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判断,做了就别后悔,大步直前,你会发现前面的道路其实并没有多么可怕。”   小石头点点头:“嗯,我懂了。”   蓝夫郎看着他们:“有你这样的先生,小石头真是幸运了。”   因为蓝夫郎夫夫的到来,小石头的生活多了一份忙碌,虽然他没有去书院读书,但是沈落也好,来做客的一些文官也罢,都是极其厉害的当代名士。   小石头在读书上的天分被沈落变化为一种放养式的培养,更多的是要求他自我学习,家里的书籍无数,加上沈落实用性的批复奏折,还有对很多事物的实用主义方式,小石头朝着一种精英政治教育的道路上一去不回。   当然,精英教育这句话是简从后来为他总结的。   “港口建设,这是南城的那片礁石滩吗?”乾元帝看着来汇报的沈落问到。   “是的,全部填海的材料都源于城内水渠挖出的废土,还有拆除房屋的土坯瓦砾。算是物尽其用了。”沈落说到。   “钱呢?这次要多少?”乾元帝问。   “由欧阳家全部出,分成的话,朝廷占四成,皇都府占一成,税收不算在里面。”沈落回到。   乾元帝看看国维:“这样算的话,如何?”   国维想了想:“欧阳家获利不小,只能给他们五十年时限。”   乾元帝回看沈落:“怎么样?”   沈落的脸色毫无多余的表情,就是那种严肃的神情:“臣以为可以,甚至可以缩减,不过欧阳家在南城投了一百五十万,算是全力支持朝廷了。”   乾元帝点点头:“手笔很大,的确不错。”   “皇上看看,他竟然经营皇都的码头,也算是独一家的商贾了。”沈落暗示。   “给他一个皇商没什么,不过你要知道朕这里的皇商,逢大害大灾,可都是倾尽全力的。”乾元帝敲打到。   沈落翘着嘴唇笑:“同城水患,他们家的五十万,买了皇上的一幅字,不是已经表了态度吗?”   “哼,朕的字,也不屈了他们家的门楣吧!”乾元帝打趣的说到。   “当然,听说他们家给挂在祖祠去了,要做传家之宝。”沈落把欧阳赫说的转述出来。   “嗯。”乾元帝点点头:“准了。”   “多谢皇上!”沈落谢礼:“听闻云墨查的贪墨很有成效,臣深表佩服,想学一学,不过?”   国维都忍不住冷哼的看看一脸表情正经的沈落:“你小子,说话就直接一点。”   沈落答话:“先生教训的是,学生想,皇都的贪墨官员,罚没的家财,能不能?”   “想都别想,除非你想被人参死。”乾元帝出口说到:“还没人可以把查贪墨官员赃物放进自己口袋的,当然朕相信你是为了解决南城的事情。”   沈落看着乾元帝:“南城,臣有接近三百万,已经完全可以解决,两年之内不但彻底建成,还能还了皇上的钱。”   “两年就还钱?”乾元帝:“阿落,朕知道你不是贪功心切的人,所以不认为你这是大话。”   “就两年。”沈落坚定的说。   “不是从码头的税收来算?”国维也问。   “码头税收还是九一分成,不算在里面,只是为了国库增加收入。”沈落说。   “那你还要钱干什么?”国维追问。   “把整个皇都周边所以的乡村城镇,全部修上双车道,包括河沟修建石桥。”沈落想起去远方村的路途说到。   乾元帝倒吸口气:“你这孩子,嘿嘿,朕还正是不好评价你了,看来你是准备一任府尹做完前人几十年没做的事情,做完后人五十年要做的事情。”   “做不做,总要做,这些事情,不是臣说不做就能拖的,大凤百姓只会越来越富足。臣所做的,是皇上支持的,如果后人没这分心意呢?”沈落的话说到了乾元帝的心里。   “朕是不怕天下人评价,要的是这一片江山。”说完这话,乾元帝想起自己身后无人,不由叹息一声,旋即说到:“对了,小石头这孩子最近怎么样呢?”   “他高兴着呢!”沈落说到,把西云小石头认了一个干爹和干阿么的事情说了出来,乾元帝和国维诧异的听完。   “这倒是趣事,小石头开心了吧?”乾元帝笑着问。   “是啊,不过这孩子还是好的,天天说要好好读书,将来考个状元,好养活我和他的干阿么他们。”   “哈哈,这是你教的好。”乾元帝长出口气,一幅长辈的慈爱目光看着沈落。 第46章 漩涡   夸完了沈落的乾元帝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沈府。   晚上的沈府一大桌子菜,正准备开吃,主菜是酸汤鱼。   甚至没有通传的乾元帝出现在饭厅,看着沈落一大家,或者说是看着蓝夫郎,所有人都陷入了好奇之中,沈落明显看到两人眼神里的对峙。   心里想到要坏事,已经按耐不住的铁大哥想站起来,却被蓝夫郎拉住了:“吃饭了吗?”   “还没有。”乾元帝说到。   “那吃饭吧!”小石头拉拉乾元帝的袖子,一脸担心的看着他,又看看自己的蓝阿么。   乾元帝尴尬的笑了下:“吃饭!”   小石头咧嘴笑笑,勤快的搬椅子,挪位子。   乾元帝坐在了上首,看着端上来的酸汤鱼:“好香啊!”   蓝夫郎拿起勺子给小石头舀了一碗,然后给乾元帝舀了一碗,乾元帝接过,就着雾气腾腾的碗沿:“真的好香。”   一顿饭在悄无声息的氛围里吃完。   沈落他们都坐在前厅,书房里,乾元帝和蓝夫郎单独坐在一起。   聂行风看看铁大哥:“大哥,蓝大哥不是公主吧?”   铁大哥看他一眼:“一言难尽!”   说完这句话,他就不再说话,剩下沈落在脑补,难道蓝夫朗是公主。他因为私奔而丢失了孩子,沈落怎么看铁大哥,都不像是侯爵府里出来的人,他身上的气质很沉溺,仿佛不好与人多沟通,多说话一样。   哪怕是对待小石头,都有一种刻意的疏远。   只是在面对蓝夫郎的时候,才有一种宠溺一般的喜爱。   陷入思考的沈落心虚难平,干脆不去思考,拿过月琴,微闭双眼,琴音拨动下,是最近梦境新出现的几首曲子。   “我唱首歌你听吗,轻尘?”沈落问到。   “春季到来绿满窗,   大姑娘窗下绣鸳鸯。   忽闻一阵无情棒,   打得鸳鸯各一方。   夏季到来柳丝长,   大姑娘漂泊到长江。   江南江北风光好,   怎及青纱起高粱。   秋季到来荷花香,   大姑娘夜夜梦家乡。   醒来不见爹娘面,   只见窗前明月光。   冬季到来雪茫茫,   寒衣做好送情郎。   血肉筑做长城长,   侬愿做当年小孟姜。”   四季歌的曲调悠悠而出。那里正是四月,而自己这里已经是五月,变幻之间,沈落深感自己与那位的差距,为什么会想唱这首歌,或许是因为姐夫宇文拓也唱了吧。   他心里很徘徊,徘徊,那个自己所说的,沈白是注定站在漩涡中间,控制着漩涡转速的风云人物。而他沈落呢,除了轻尘之外,他有那么一丝丝后悔,后悔来到皇都,可不来皇都,他就得不到轻尘。   “这就是命运吧!”沈落止不住的说出这句话。   “阿落这是什么意思呢?”乾元帝看着他,心里在品味他的歌曲。   “先生,大姑娘是什么?”小石头好奇的问。   “就是哥儿的意思。”沈落回答。   乾元帝会心的笑笑:“朕回去了,小石头,你阿么在后面叫你。”   说完他直接离去,沈落送他到了府门口,府门口的下人都不见了。   乾元帝看着他:“你知道蓝夫郎的身份吗?”   “不知道。”沈落说到:“他是皇上的亲人吗?”   “是!”乾元帝回到:“可他情愿待在你这里,这段时间,替我照顾好他,我不时会来吃饭,你隔几天去宫里邀请我来府里吃饭,就说我喜欢上你的曲子。”乾元帝吩咐。   “知道了,您放心。”沈落说到。   乾元帝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多谢你,阿落!”   沈落感受不出乾元帝的不满情绪,甚至在他的话语里有一种真心实意的谢意,看来蓝夫郎的身份不一般了。   沈落回到书房,听到西厢那里蓝夫郎低沉的哭声,铁大哥坐着,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聂行风给他打了几个眼色,沈落都没有说话。   蓝夫郎出来时,牵着小石头,对着沈落半躬:“阿落,谢谢你。”   铁大哥好奇的看着沈落,沈落也不明就里:“蓝大哥谢我什么?”   蓝夫郎淡淡的笑了下:“谢谢你,让我和皇上重聚。”   沈落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想说,心里的迷雾之感虽然很重,但是却不敢随意去打听。   次日一早,沈落和聂行风一起用过早,吃饭的时候,蓝夫郎和铁大哥好似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轻松的陪着他们吃饭。   到了皇都总镇衙门,聂行风端着一杯茶递给他:“我竟然没打探出皇上有这么一个弟弟。”   沈落看他一眼:“你是说,我朝没有公主?”   “幸阳公主,已经死了。”聂行风说道:“就这么一个,年岁都不对,幸阳比皇上年纪要大。”   沈落露出费解的表情:“你师父呢?找得到他吗?”   聂行风摇摇头:“你是说我师父在,没准能知道一二。”   “嗯!”沈落点点头:“毕竟是洛王的副手,肯定比咱们更知道宫里的事情。”   “你就不能打听?”聂行风想了想:“祁亲王是不行的。”   “国大人也不行,那就只有一个童阁老了。”沈落说到。   “还得找个理由。”聂行风说。   “这倒好办,我本来也很久没去拜访他了。”沈落想了想。   不过这一次的探问答案和聂行风打听的一样,沈落以担忧皇位传承来瞎聊,把皇家的上下两代人都问了个遍,却还是这样的消息。   公主少,少到可以轻轻松松的说得清。   如果不是年龄的事情,沈落真想问问,乾元帝是不是有个私生女在外面啊。   “要是皇上十五岁就生了,没准还真有可能哦!”聂行风听他说完后,想了想。   “要真是这样,那蓝大哥的孩子,就是关键了,他还在不在,他要在,即便是太子,我都不会惊讶!”沈落想了想,一个跟自己姓的外孙,一定比侄子更亲。   想到这里,沈落有点担忧。   担忧继续,日子也得继续。   云墨被安排去了吏部,任侍郎,正四品,很合状元的身份,但是相比沈落的次三品,就差了一点。   这一科同年里,在皇都大刀阔斧的沈落当之无愧的排名第一。   夏天来临,皇都的南城还是一片的繁忙,拆迁,动迁,还有建设的步伐越来越快。   参与的民工人数,多到了惊人。   六月末,风暴洋流来之前,第一批七百六十间全部完工,包括一百五十二间店铺。   隔个四五天就去沈府吃饭的乾元帝,已经不是秘密,蓝夫郎除了见他,几乎不见任何亲王和相府家眷,他这个小石头的干阿么,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或许乾元帝施展了什么手腕。   但是恰恰因为如此,很多人都在估量着沈落南城进度和乾元帝的到访。   沈落注意了这些,借力打力,一些街道的排水渠只要联通到护城河就可以,每每新的开工,都是在乾元帝走后。   不少谋略家们推算日子,都认为这不是一个巧合。   沈落和聂行风对蓝夫郎的身份有一个共识,就是他自己不说,他们就永远不问,这是为了保护小石头。   “新的房屋建好,我们准备举行一个仪式,皇上要是方便,莫不如亲自出席一次,这是皇都的幸事。”趁着乾元帝来吃饭的时候,沈落说到。   最近乾元帝心情很好,或许是因为这个家宴一样的氛围吧。   “既然新屋落成,是要准一个仪式,毕竟是拖延了这么多年的事情。”乾元帝想了想说到。   乾元帝的话语,让沈落很安心,毕竟这一次的搬屋,是他处心积虑营造氛围的一种表演式的机会。   皇都南城沸腾在一片欢天喜地之中。   新成立的皇都房屋署衙门就建在了附近,新任的布政使百里松然已经分发了租赁的百姓的钥匙和文书,收了三个月的押金。   沿街整个商铺,五十二间靠近码头方向的,都是欧阳家的,其他的成为了出钱的各位分掉,少的五间,多的列如乾元帝有四十间。   百里松然在登记的时候手抖了抖,下官来向他汇报,他拿捏不下,只有去找沈落:“皇上的铺子写谁的名字呢?”   “就写大内。”沈落说。   新屋落成的前一天,一纸公文出来,商铺可以自由买卖所有权,但是所有的交易都要在房屋署进行,而小院租屋,则不得私自租赁,出售只能赚取每间二十两的转让费。而房租不得私自上涨收取,必需按照房屋署七百五十文的标准进行。   交房的这一天,鞭炮齐鸣之间,圣驾在百官的拱卫之下,大排銮驾而来,所幸填了一部分的海滩已经犹如平地。   新建的屋子和街道与破旧木屋之间,是一片的竹栏遮挡,一个地方,两种不同,中间还夹杂着在陆续拆除的房屋,和地下在不断修建的排水沟渠。   五十二间‘欧阳’记,让不少商贾门眼红,深感自己错过了一次机会的商贾门看到布告,心里开始出现揣测的心思。   乾元帝在万民的注目下,缓缓的从车驾上下来,街道的地面是石条铺就,平坦的街道,沿街与新码头区之间还有木头修建的花坛格挡。   沈落带领皇都府衙的各级官员一起恭迎圣驾,一身崭新官服的百里松然紧跟在沈落身旁异常的显眼,今天他是主角之一。   “挑红仪式开始。”百里松然喊到。   乾元帝在欧阳家族家主和欧阳赫的陪同下,接过沈落递来的红布竹竿,在商铺的牌匾是一挑,黑底金字的欧阳记展露出来。   所有店铺同时开门,挂上各自经营的牌匾。   百官跟随乾元帝,在挂红的街道上穿过一个个红结的长布条,凭借人的力气,轻松挤掉松松绑着的布条,沿街的百姓纷纷跪下。   作为简从规定的样板房里迎来了皇帝陛下和百官们的参观。   双层的建筑,温馨的布局。   街巷里的水井,专门配置的垃圾堆放点,各家门前的小巷都是碎石铺垫的小路。   黑瓦白墙之间,整齐错落的小院紧紧相连,搬家的百姓笑容满面。   从新回到街市上的乾元的一指沿码头的街市:“横街就叫兴隆大街,希望他能够为皇都的商贾开启新的航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商贾代表们纷纷跪下谢礼,不少人心里酸溜溜的,这样的机会,怎么全让欧阳家抢了呢。   “这条三车的宽阔主街,名字朕已经商议好了。”乾元帝笑着说,这个名字是他在沈府吃饭的时候,小石头说到的:“先生说,安居乐业是新南城的期望,不如叫安乐大街吧!”   “就叫安乐大街。”乾元帝说完,牌坊之上高大的红布条在侍从的拉动下掉落,御笔题写的‘安乐大街’四个字在阳光之下金光闪闪。   “阿落,阿落,今天就有商贾来打听商铺转售的事情了。”晚上沈落在书房喝茶,松然一蹦三条的跑来。   “两百七十两的本钱,你说说看,他们出来多少?”沈落好奇的问。   “你猜不到的。”百里松然说到。   “一千五。”沈落说到。   百里松然好奇的看着他:“你怎么猜到的?”   “算的,在皇都一千五买个铺子三十年,简直是白捡。”沈落说到,如果不是很多人出了本钱,他只租不卖那才是赚钱呢。   “后面出钱建房得铺子的有吗?”聂行风好奇的问。   百里松然伸出一个巴掌:“五十万两,不过排到后面去了。”   “嗯,就要这样。”沈落想了想:“明天你告诉简从,加大建筑的队伍,在周边招募人员,还有本地的百姓,凭借出力可以抵消租金。”   “凭力气抵租金,这个主意好!”简从次日一听,拍案叫绝:“大人不做生意可惜了,对了他说各家名下的铺子卖吗?”   “已经分了的,要卖都得问各家,另外呢,他说他名下的五间都卖了,他要什么炒热商铺。”松然说到。   “这还是我和他说的,嘿嘿,这样,我估计大人最多几个月就能把钱给收满。”简从说到。   “他说了,全部的本钱最多只收到五百万两,后面的需要收租来帮助皇都其他地方进行建设,还有周边道路的修建。”百里松然说到。   简从一听,心里对沈落的精明有了一个佩服。 第47章 改名   整个南城的拆迁,越往里走,麻烦当然也越多,不是所有的房屋都是木屋,少量的砖土屋也夹杂在里面。   “沈大人,明天你得上一会朝。”今天晚上乾元帝照例来沈家吃饭,看着小石头新写的文章,还有坐在一旁的引俊文的文章。   祁亲王知道乾元帝三天两头去沈府,自己不好经常去,就干脆三天两头打包自己的儿子去。   引俊文能和小石头在一起混,开心的不得了,虽然沈落监督他们的文章很严格,但是都抵不住在沈府的好玩。   “上朝?”沈落好奇的看着乾元帝:“我被人告了吗?”   来接儿子的祁亲王都一口茶水喷出来,看得乾元帝哈哈大笑:“二弟,还没看过沈大人这个样子吧,这个不知道是无知者无畏呢,还是他脸冷心无赖。”   引文浩挥挥手:“阿落,你这是指望人告你呢,还是怎么着?”   “我猜的。”沈落表情不多,但是这个表情配合这个话题就多了一份趣味。   “猜的,你还能猜到人家什么时候告你,哈哈!”祁亲王点点头:“我算服你了啦!”   “还真别说,真是人告他。”乾元帝看一眼沈落。   祁亲王看看沈落:“你猜得到什么人告你吗?”   沈落微翘嘴唇笑了下:“御史台,拆到他们府里下面的宅子了,刚好,我也准备和他们论论。”   引文浩点点头,没有说话。   “宣皇都府尹沈落觐见。”宫人的呼喊声中,沈落回头看看身后才天际大白的碧空,又是一个好天气。   “臣沈落参见吾皇万岁。”沈落跪下行礼。   “起来吧,最近御史台参你的折子不少,说你强拆强占,还以权谋私,你作何解释。”乾元帝问。   “臣,强拆强占?倒是第一听,整个拆迁都是依照公示而来,做的是公平公正,一切透明公开,也有下属的各个衙门在执行。”沈落说到。   “沈大人,此言差矣吧,南城中段的位置,有不少小院本身就是砖石建筑,你却要拆除,这不就是浪费朝廷的银钱吗?而且,你给的补偿也远低于建筑成本,这不是强拆是什么?”   沈落瞄了一眼说话的人:“秦御史。”   被点名的人看看他,一副道貌岸然。   “你说到小院是砖石不假,可它占据的位置是主街拓展的位置,如果这片区域不拆,水井不够,排水渠没有,虫瘿四溢,病害不断,犹如人身上的疥藓一样,让人觉得恶心,却无法根除。”沈落双手负后,看着他:“当然,御史不住那,你就是租租房子而已。”   “你血口喷人。”秦御史老脸一红说到。   “十七个小院,都是尊夫郎的名字,要看看吗?”沈落问到。   “还有你儿子名下的,你儿夫郎家里的。关键,你还拉了一百多个屋主,告诉他们不要同意我府定的拆迁价格,凡事有你撑腰,你后面还有七个御史一起联名,一百多个屋主联名,拉了三百多个租户联名,为了联名还减了他们一点租金,对吗?”沈落问到。   “这是信口雌黄,你敢污蔑本御史。”秦御史怒不可遏的骂到。   “不用太生气,本府看到你的奏本里说,本府的改造弄得天怨人怒。”沈落拍拍手,上来十个差人。   “本府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民心所向。”十个差人同时展开一个个画卷,长达十几米的画卷是密密麻麻的都是签名和手印。   “这是二十一万人的万言信,秦御史,你可以不搬,不过你等着十万百姓围着你家叫骂吧!”沈落说到。   “你,你!”秦御史抖索手:“你敢威胁我?”   沈落瘪瘪嘴:“不屑,我说了,什么叫做民心所向,你年岁大了,最好睁大眼睛看看清楚。”   “你放肆,你自己收取屋租,才是以权谋私,你还拉了你岳丈这些人出钱,借助改造,大肆收取了商贾的钱财,你是大凤第一大贪官。”秦御史忍不住骂到。   沈落点点头:“对啊,我还收了皇上的钱,收了两相和三王的钱,还有国大人,童阁老等等,我还真是敛了不少钱呢!”   秦御史老脸一愣,乾元帝出了钱他不是不知道。   “秦御史,如果你是为了别人告本府,那本府或许会高看你一眼,可是你却站在自己的屋前,维护自己的利益来带头抵制一个利国利民的好事,你想要皇上命名的‘安乐大街’在你家院子前中断,你或许太低看了我朝上下一心的意志。”沈落冷然的看着他:“你知道我公审祝二说的话吧,阻碍南城重建,是草菅人命,是图谋叛国,你一把年纪,不会连大是大非都看不清吧?”   秦御史被一说,脑子一懵,抬头看看脸上阴晴不定,斜视自己的乾元帝,再有话语,都憋在了心里。   这场口舌之争,当然没有简单的收尾。   “秦御史被人参了。”下午看到沈落,百里松然说到。   “这么快,谁参的他?”沈落好奇。   “我爹啊!”百里松然说到:“他参你,不是也在骂我吗?”   “简从喷出口茶水,擦擦嘴。”沈落看着差点笑伤的简从。   “你直接说你爹就是了,说什么被人参了呢?”简从看看他。   “没被拆的屋子,租金有点上涨,不少人倒不是想抵抗赔偿,只是想在最后多赚一点。”百里松然说到。   “那就做好一弄交一弄房,加快进屋的速度。”沈落想了想。   七月的雨季来时,皇都上下的水淹面积,减少了一半以上,天天挖的排水渠,曾经引发了不少人的不满,觉得它妨碍了自己出行。   暴雨之下,却让很多人满意起来,南城码头在纷纷扰扰里逐步的建设,先期堆积出来的地方,刚好可以停泊部分的航船,远方运来的木材和石料逐步的堆放在这里。   气候渐成,沈落决定做甩手掌柜。   “什么叫扫盲班呢?”沈落看着简从的建议问到。   “就是扫除文盲?”简从解释。   “文盲?”百里松然也挠挠头:“没有读书就是瞎子吗?”   “哎,民间不是有睁眼瞎之说吗?”简从介绍:“就是说不认字的人。”   “这个在新街市是可以开始,但是教些什么呢?”沈落问。   “算数啊,写自己的名字,普通的千字文。”简从说到。   “这倒也是个好的,就是百姓怕是时间不够。”百里松然想想。   “就叫义学,晚上开班。”沈落拍板:“穷苦人家的,都能来,学一晚上月租减一文,还要月考,考不过的,又还一半回来。”   “这个主意好!”简从说到:“大人这样都可以当校长了。”   “就这么定吧,钱从皇都衙门来出。”沈落对后续的建设回本的钱很有把握,甚至还能大赚。   “先期出钱的大人们?”百里松然想到这么多人出的钱。   “间接的把铺子和屋子留给他们,分罗出来。”沈落自己二十万两,分到手的,能有两百间左右的店铺,还有一千个屋子的租金。   “紧着商铺分,屋子尽量放在府衙名下,便于管理,也能成为一个长久的收益。”沈落说到:“对了,百姓想自己攒钱买下院子的,就从其他地方另外划地,超出现在四十二万户的房子,后期可以考虑出售,不过这些都不要去说。”   “可以在建筑上改动,独门独院,面积不大,价格合适,这样出售也不为过。”简从说到。   “嗯!”沈落支持他的想法。   “又是租又是卖的,这样五百万两真的能很快回来。”百里松然乐呵呵的说到。   沈落看看他,想到了百里玉主动清除秦御史的事情,果断的说到:“你除了房屋署的事情,每三天去南城衙门去主审一场官司,你也是!”他后面的那句是对简从说的。   “啊?我这么忙还有去审案子?”百里松然瞪大了眼睛,一万个不愿意。   “你不是要做房屋署干一辈子吧,而且你有审案的权利,南城的百姓谁不怕你三分。”沈落说完看着简从:“至于你,就更需要了,你是个通才,可以主政一方的。”   简从笑笑:“大人,我倒愿意躲着你和百里兄后面,给你们当当副手好了。”   百里松然点点头:“我就躲在阿落后面就好了。”   沈落白他们一眼:“我要能罩你们一辈子那就牛了,万一我外派了呢?”   说着他指指简从:“你不为自己考虑,不为自己的儿子考虑?”   简从被他一说,叹口气:“是啊,我和百里兄要想在仕途里混日子,都得有点斤两才行。”   这件事情,百里玉知道了,感谢的让人送了一块上好的玉茶托,一套彩瓷的茶具。   “今年就要进行童生试了,小石头的名字得改了吧?”乾元帝今天白天发落了秦御史,晚上就来沈府吃饭。   “叫什么好呢?”沈落抓抓脸,看着石头:“你跟谁姓呢?”   “要不跟你姓得了,再不行就跟蓝大哥姓。”聂行风说到。   乾元帝这一点好,他来沈府吃饭,从来都是一个人进饭厅,且要求在的都不要走,人多热闹,他吃得也安心,而且他也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   小石头抓抓头,看看沈落,觉得挺好,又看看阿么,又觉得挺好。   “我看他自己也拿不定呢!”轻尘笑着看他。   “嗯,今天俊文还说叫我和他一起姓呢,我们一起考童生,试试文采。”小石头为难的说到,看来私下里可能还答应了引俊文。   “那就跟俊文姓吧,他是文字辈,嗯,你就叫引耀文,怎么样?”乾元帝抢着说到。   沈落心里想,这皇帝老爷子,不是为了拍蓝大哥马屁,才这样的吧,还把石头安个皇姓,辈分都算到文字辈去了。   他心里倒不乐意,将来乾元帝的任何一个侄子称帝,不是皇亲国戚的小石头,还得把名字里的那个文字去掉,着实麻烦。   可看看乾元帝的兴奋表情,他还真不好拒绝,当然,就目前的关系而言,他都没理由替石头做主。   沈落求救的看看蓝夫郎。   蓝夫朗浅笑了下:“引耀文,这个名字不错,就叫这个吧,小石头自己喜欢就行。”   “真的吗,阿么?”小石头看着蓝夫郎,甜甜的笑。   “嗯!”蓝夫郎肯定。   “好,好!”小石头拍拍手,看着乾元帝:“我这也算是半个皇亲了吧!”   乾元帝被他说得哈哈一乐:“算,算!”   小石头的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这期间,沈落还是想起了那个神出鬼没的景宫云。   “你说你师父,怎么半点动静都没了,不是说过断时间来这里的吗?我对蓝大哥的身份,还真是迷茫?”沈落在聂行风的房间里,堵着他商量。   “你说他到底什么身份?我看他看皇帝,可是半点都没有什么敬意,就是一种你我相处的随意,当然,他这个人气质不凡,本身也是个面冷的人。”聂行风说到。   “怎么像是说我一样呢?”沈落白他一眼。   “你是面冷心热,你们还不一样。”聂行风拿出酒葫芦喝了口说到:“他真是骨子里冷,虽然和我们很不错,对轻尘也很好。尤其对石头,和对亲儿子一样。但是这个人的气质真的不一般,或者说是天生的上位者。”   “哎。”沈落叹口气:“你猜我认为他是谁?”   “谁?”   “我怀疑他可能是皇帝生的哥儿,所以才没有什么记录。”沈落说到。   “要真是皇上的种,怎么之前没有动静呢?你打听了,我也打听了,乾元帝没生过哥儿啊?”聂行风说到。   “皇上三十岁登基,要是之前和旁的人生了个哥儿呢?皇上和皇后感情好,他不说也可能啊!”沈落自动在脑海编撰剧情。   “他们夫妻不是说有个孩子在皇都吗?也没见他们找,皇上会不知道?”聂行风说到。   “我不是说了吗,皇上有外孙,他弟弟和侄子就未必有戏了。”沈落想起三王:“要说起来,就算真有这个皇外孙,皇上都未必敢透底出来。”   “盐茶税现在怎么样?”聂行风问。   “不但没减,还节节攀升,倒是祁亲王这里,有点逊色了。”沈落想了想:“说起三王来,祁王沉稳,越王精明,德王傲然,不说知遇之恩,我还是更为支持祁王多些。”   聂行风抱着头,一手摇着酒葫芦:“要是皇帝直接安排侄子辈或者是外孙接位,你一定是太傅,除了那个云墨有两成机会,剩下这一代人里,没有一个可以的。”   沈落想了想,看他一眼认真的说:“除去文采之外,我这一代人,没有一个可以超越简从的。” 第48章 悠扬王   对法典不熟悉,对审案心里有点抵触的百里松然在连续两次审案之后,竟然喜欢上了这种事情。   从小到大,活了快二十年的时间,他都是一直被人教训念叨,现在公堂之上,不管是家长里短,不管是非黑白,不管是孰是孰非,都得他说了算,而且他的话最大。   这就像是一个不说话的孩子,突然打开了话匣子,甚至出现了话痨的迹象。   七月底的晚上,沈府做了海鲜粥,加了韭菜段的煎饼,海鱼剩下的鱼骨被沾上面粉做成酥脆的炸鱼排,撒上花椒盐,一阵焦香。还有之前简从赖以生存的霉豆腐,还有咸香的辣椒酱。   乾元帝除了自己来,还带了国维来。   就算是冷脸的国维,看到了蓝夫郎,都是一脸的震撼。   “先生!”蓝夫郎这样的称呼竟然让老家伙有点激动。   沈落暗自观察,心里不禁感慨。没心没肺的小石头拿着焦香的鱼排就着煎饼,吃得那叫一个香。   “吃饭,吃饭!”乾元帝难得被馋到了,看着小石头的吃相,顿时觉得自己也胃口大开。   贡院馒头是主食之一,现在这种馒头传到民间,成为了一种美食,不贵又能管饱,还有一个好彩头。   海鲜粥里有熬出了蟹黄的螃蟹,拆得细致的鱼肉,撒上了香葱末,淋上大量的芝麻油。   鲜香之余,从粥里捞出一个鲜嫩的大虾,放在嘴里嚼出鲜甜来,让人沉迷其中。   简从一家人来时,看到乾元帝和国维他不免震惊,虽然知道自己大人的不凡,但是却没想到皇上果然是三天两头来吃饭。   而且沈落这个人,不喜欢在人家面前炫耀这些事情,甚至在吃饭时面对乾元帝,他们一家人,都能保持着平常心,小石头甚至会懂事的给乾元帝布菜。轻尘会给乾元帝添饭盛汤。聂行风会和与铁大哥一样,随意的向乾元帝举杯喝上一杯。   乾元帝很享受这样家长似得感觉,难能可贵的是,蓝夫郎偶尔给石头夹菜时,也会给他夹,这在宫宴里要用公筷的乾元帝看来,比之盛宴都要实在。   “坐吧,不用行礼。”乾元帝毫不在意的说到,吃着霉豆腐:“听说这是你做的,还有这个辣椒酱,很香。”   小石头看着简涛涛:“涛涛吃了吗?”   “我们吃了。”简从说到,脸上有点忧愁的表情。   涛涛乐颠颠的跑到小石头跟前,小石头夹给他鱼排,轻尘拿过一个小碗,盛了小半碗海鲜粥给他喝。   吃完饭,简从看乾元帝他们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为难的看着沈落。   “你有事情就说吧,朕听说你是个通才,阿落说你是前无古人的人才。”乾元帝晃动茶盏盖说到。   简从没想到沈落这样评价自己,倒有点不好意思。   “今天是为了家事而来。”简从看着沈落说。   “怎么?”沈落有点好奇:“你家里有什么事情吗?”   “我夫郎平笙,他娘家人找来了,要我给木材销售的权给他们。不然就要告我拐带他们家哥儿,我为此而烦恼,他们家也有点关系。”简从说到。   “喔?”沈落好奇:“你的夫郎不是村里认识的?”   “是我继阿么买的,就是为了和我分家。”简从说到。   沈落露出理解的表情:“且说说吧!”   简从把自己和平笙这几年的事情娓娓道来,沈落听了不由感慨。   “没想到,你如此幸福,也是经历了如此之多的波折。”沈落说到:“这样就让我想起了去年,我和轻尘从湖州私奔出来。”   “私奔?”简从倒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个事情,毕竟他来的日子不多,没人和他讲起。   “您和县主?”平笙也诧异万分。   沈落浅笑的说了自己的事情,说完以后不禁的说到:“命运使然,每每想起昨日种种,我都会感慨万分。如果我不来皇都,不认识王爷,阁老,还有皇上,先生。我又怎么可能娶到轻尘呢?”   “大人毕竟收获了名利,又抱得佳人归。”简从其实也有点羡慕沈落和龙轻尘的坚毅。   “这就是命运啊,如果不是因为皇都的地位,我娶不到轻尘。来到了皇都,我却失去了湖州的烟雨江南,得得失失之间,若是我说,我对权势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渴望,又有多少人相信呢!”沈落感伤的说:“其实这却是我的心里话,所以人生没有多少是自己可以随意选择的,就如地位为我带来的是安宁,而非是麻烦。如果不是皇都的机遇,我就算是和轻尘私奔了,被他爹抓到,恐怕也是劳燕分飞。”   简从点点头:“我也没想到,阿笙娘家还有当郡守的表哥。”   沈落笑笑:“江湖之大,庙堂之高,又岂知前路几何呢?”   蓝夫郎点点头:“嗯,多了几份江湖味道,阿落,弹上一曲如何?”   人家简从是为了家里的事情来求援的,但是蓝夫郎的话却是金科玉律,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看沈落一家对他的态度,也不是一般的人物。   “刚刚学会一首曲子,好像与江湖有关,我弹弹。”沈落说完,轻尘已经为他拿来了月琴。   他这里是七月末,‘那个人’却才是夏初,可人生之不同,那人已经经历了生死离别,辉煌之巅,已经有一种洗尽铅华的本真。   《笑傲江湖》曲的悠悠还没有弹到一半,蓝夫郎沉醉其中。   “你!”简从跳了起来,看着沈落。   沈落手一按弦:“你怎么了?”   简从手有点颤抖:“这曲子你从哪里学的?”   沈落脸色一变:“你听说过悠扬王吗?”   简从摇摇头。   “那你知道这个曲子?”   “这是沧海一声笑。”简从说到。   “这是笑傲江湖啊?”   蓝夫郎好奇:“笑傲江湖?曲调里果然有一种悠远的江湖之意。”   “你再弹,我唱!”简从说到。   沈落点点头,从新弹起来,简从唱了起来。   一曲完,所有人都呆了。   “江山笑,烟雨遥,这个曲子,是何许人物才能谱呢?竟然如此洒然。”蓝夫郎微闭眼睛,回味此曲:“能听到,不枉我十年颠沛。”   铁大哥看他,点点头。   “你真不知道悠扬王?”沈落问简从。   “悠扬王,是他做的曲子吗?”乾元帝好奇:“听名字是个不得了的人,可朕都没听过,是哪朝的?”   沈落摇摇头:“传奇人物,不为人知。”   “传奇人物?”简从难以想象:“如何传奇?”   沈落浅笑没有回答。   “你的家事,如果我以皇都府尹的身份去干预,是可以彻底解决,但是为了避免他们纠缠不清,我指派一个人去帮你。”沈落放回月琴说到。   “大人请讲。”简从知道沈落的谋略,超人的见解。   “你请松然去一趟,他出身非凡,又是探花,还在皇都衙门执掌重权,现在还学会了审案,是未来皇都府衙的冉冉新星。我一直有意让你和他多接触,能在未来助他一臂之力。”沈落说到。   简从看了眼乾元帝和国维,想了想还是对沈落说:“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还是想跟随大人。”   沈落洒然的摇摇头:“你是大才,将来的成就在我之上,你的想法,如果能全部实现,大凤百姓就会受益不浅,跟着我,你会受到局限。”   听闻此言,国维露出深思的表情。   简从走后,乾元帝也回宫。   “经此一事,他不出任太傅,天下无人可以胜任。”国维说到。   乾元帝笑笑:“那首曲子,笑尽天下一切,朕听完,竟然想哭,哎,皇儿走后,我都没在哭过了。”   “皇上不要如此,太子知道了,会伤心的。”国维伸出手,握握乾元帝的手,两个孤寂的老头,心里百感千回。   这边说完,乾元帝回到宫里,脑子里却存留了很多事情。   “给朕查一查,这个悠扬王是什么人,可曾出现在什么古籍上。就算是江湖人士,海外传纪都不要放过。”乾元帝招来臣属吩咐到。   除了他,还有蓝夫郎,以及国维。   沈落回头想想,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怎么了,阿白?”轻尘抱着他,沈落转过身去,把轻尘揽入自己的怀里:“我今天不该为了问简从,而说漏了嘴。”   轻尘闻着沈落身上的味道:“不要担忧,没有人可以猜到他的身份。而且,你怀疑简从也是不无道理,这个人懂得的太多了,而且还能知道你这首曲子。”   “名字不同,曲子一样,或许,是我多心了。”沈落说到。   “这样的曲子,在外面真的就没有吗?”轻尘好奇的问。   沈落肯定的说:“应该没有,那个人唱这个曲子的时候,好似很感伤,是在大湖之上才有感而发唱的。连他都如此反应,好像不似我们大宋的曲子。”   “那个人?是什么地方的人呢?”轻尘问。   “不知道,好像和我姐夫还有几国的皇帝都是一个地方的。”沈落说。   轻尘好像想明白了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的那个时代,有这么多外来的人,那么,我们这里有这样的人,不也是很正常的吗?”   沈落一愣:“对。”   “你每天晚上还在做梦看着另一头的人生吗?”轻尘问。   “嗯!”沈落想了想:“这算是两世为人吗?”   轻尘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沈落心里一暖,贴上轻尘的嘴唇:“不管怎么样,都不要离开我好吗?”   轻尘亲亲那贴过来的嘴唇:“不离开你,离开你,我也活不下去。”   “我也是。”沈落翻身把轻尘压在身下。   沈落一夜好眠,天下的数个势力都在同一天接到了一个命令,寻找‘悠扬王’,这成了一个奇怪,而无法完成的事情,引发了不少有心人的注意。   乾元帝晚上失眠了,是关于沈落今天的话语的。   这孩子的品性不论如何去想,都是云深雾罩的,乾元帝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自无求品自高’的人可以在官场去呼风唤雨。   这都是假的,一个图谋权力者,成功的是智勇双全;失败者,就是野心家和草莽。   乾元帝从不掩饰自己对野心家的欣赏,同时也不遮掩他在沈落身上看到的一个人的影子,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   已故的太子,引显文,大凤皇室为下一代起‘辈分’字的惯例很奇怪。   长子承受权力地位,幼子因为小而倍受宠爱,在很多家庭里,中间的那个是不上不下,不受宠的。   不知道在那个朝代开始,往往从二子的名字里,取一个字做下一辈的‘字’,这种规律,可守可不守。   他们上一代就守了,先皇的二弟叫引浩松,所以他们是浩字辈。二弟引文浩是文,所以下一代都带了文字。   乾元帝今天鬼使神差的,为小石头起了一个‘耀文’,和太子连起来是‘显耀’的意思。   乾元帝想到沈落颇具理想化的想法,冷静而严峻的性格,以及做事一往无前的坚韧。如果引显文在,可能今天的大凤进步得会更快。   感受那相似的性格,和那微翘的嘴唇的习性,乾元帝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沈落的期许。如果他是自己的侄子,或者是引氏的一员,乾元帝会毫不犹豫的把皇储给他。   想到沈落的种种行径,惹出的是非,乾元帝忍不住哈哈笑了下。   他对沈落的转化,当然也得到了同样的回报。   在沈落的人生里,不论之后如何权势遮天,他对乾元帝始终心怀敬畏。   在大凤新旧交替之际,沈落说服了天引阁,加封乾元帝,乾元大帝的尊号。   乾元帝自己或许并不知道这个意义是重要性,大凤皇朝的尾声,末代帝王将王位让出,将帝国带入了联盟时代,开启了汉文化的辉煌时代。   与西方的自由联盟并驾齐驱,却始终保持‘中央联盟’的神圣地位。   而在一千多年以后的所有历史教材之中,纵观整个封建时代,能得到‘大帝’尊称的只有两位,一位是大凤皇朝的开拓者天凤大帝,另一位就是乾元大帝。   对天凤大帝的介绍,是开拓了一个伟大的皇朝,建立了一个强大的汉文化政权。   而对乾元大帝,是在他的统治时期,最大的开拓了疆土,奠定了统一的皇朝领域和民族,不论历史如何更迭,始终以他的疆域作为‘中央联盟’的最基础划定,更使得一个团结、强大的国家在未来的历史巨变里,几经沉浮而保持复兴。   而将乾元大帝定格的沈落,在历史上仅有寥寥数笔,留下一片神秘。 第49章 乐子来了   亲自登门的简从,把沈落的意思说给了百里松然听,百里松然一拍桌子:“谁人敢欺负我的兄弟。”   秦岭郡的郡守平鲜余一家,正在思虑怎么排除沈落的影响,来借助简从推销秦岭郡的木材资源。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在第一时间就已经传到了乾元帝的耳朵里。   百里松然出马了,凭借多年积累的纨绔子弟气质,发挥了我老子你惹不起的气场,把平家吓得够呛。   沈落稳坐钓鱼台,看着简从和百里松然因为这件事情更为的亲密,他自然心里高兴。   简从一家晚上来沈府致谢,今天乾元帝没在。   一起坐下吃了饭,沈家的饭桌有种大食堂的意思,总是坐得满满当当,菜肴也是精心搭配,不说多好,至少保证丰富度。而那一个总算温度适中,饭香浓郁的南方饭蒸里,松散而包含木香的米饭,总让人胃口大开。   “没有沈大人,我和阿笙就没有机会躲过这一次的事情,我也没想到阿笙家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官员。”简从想想后怕说到,他一个七品官,就算是在皇都,也难以抵挡什么。   “你是我提拔的,自然不会在皇都脚下吃亏。”沈落悠悠的喝口茶:“而且,我帮你和松然走近,也是为了你自己,甚至是为了我自己的私心。”   简从不解。   “如果我不在朝中为官了,我希望你能仕途宽阔,将来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能随时帮助我。”沈落说。   “大人的知遇之恩,下官没齿难忘的。”简从说到。   沈落浅笑:“为官不是为了拉山头,也没有什么拉山头能长长久久的派系。不过,我所知道的官场,是一个无情无义的凉薄之地。所以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但是能有数个背靠背的帮手,就是一个力量的度。”   简从点点头:“大人心思的缜密,已经达到了政治家的高度,将来一定是门生遍布四海。”   沈落没有回答,他将来的门生他自己也想不到,只有两位,却都权倾四海。   送走了简从一家,沈落看着轻尘和蓝夫郎在忙碌。   八月来临,过几天,就是小石头童生试的日子。   蓝夫郎身份不一般,更多实质的事情是轻尘来做。   为了讨得彩头,他把沈落的那个木箱都找出来了。   “这是你先生的,背着他乡试省试,会试都是第一,你也背着。”轻尘说到,蓝夫郎看在眼里,热在心里。   除了要准备小石头的东西,沈落还在准备礼物给阿松爷,再过十天就是阿松爷的生日。   看着沈落在准备东西,小石头好奇的挤过去:“先生,你怎么不让那个爷爷来皇都呢?”   沈落的家事都知道,对于这个阿松爷自然大家也清楚。   “他是不会来的。”沈落说到。   “是因为年岁吗?”蓝夫郎好奇。   沈落笑了下:“阿松爷不姓沈,也不是我的族人。他是高夫家族的人,所以一生都在高夫庙里为先祖守护,而且他是高夫将军的嫡系子孙。”   “高夫将军,前朝的名将家族。”蓝夫郎说到。   “对,高夫家族虽然不算什么勋贵,却在南方有一定的影响,在大凤建国之战时,他们忠于前朝,抱着武死战的信念,在南方多地的高夫将领死战不退。是为我朝的敌对,所以高夫庙今天也是在一片破败之中存在。”沈落的解释,让众人有所理解。   前朝的悍将家族,又岂能得到眷顾。   小石头童生试的日子,沈落手底下的衙门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   港口的建设进度很快,但是必须留出足够的位置,将废土和瓦砾都倾倒进去。   一船船从周边州府运来的各类夏季水果已经可以在南城下船了,沿街的店铺都租了出去,沈落在简从的建议下,卖了一半店铺,留了两间收租子。   银子还很充足,后面的建设毫无问题。   夜晚,沈落在批阅宫里转来的奏折,这是乾元帝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忙碌之后,给他的功课。   夜色已深,陪沈落坐的是聂行风和铁大哥,他们两个在小酌怡情。   沈落坐在书桌前,身后的八仙桌上,这二位大有要喝醉的情趣。眼前的窗户外,月光明亮,前面的湖里荷花盛开,在夜色里,荷塘满满的接受着月光的洗礼。   窗户微风轻抚,聂行风突然放下杯子,飞身出去。   一个黑影在夜色之下与他交手数次,铁大哥放下杯子,手里飞出两条铁链,铁链如同灵活的毒蛇一样,准确的飞舞。   黑影点地数次,迅速消失。   聂行风飞回来。   “怎么样,是什么人?”沈落问。   聂行风摇摇头:“对方在我之上,刚刚如果不是铁大哥,我恐怕不敌。”   “是不是你师父?”沈落忍不住问。   “不知道。”聂行风想想,心有余悸。   “放心,我在,没人伤得了你们。”铁大哥自信的说到。   这个小插曲,让沈落对寻找景宫云的事情更为上心。   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悄无声息。   小石头在童生试里高中了皇都的第一,文章甚至得到了国维的赞赏。沈府培养的小神童名气外露,如果不是因为沈落现在是皇都府尹,恐怕请他帮忙教子的勋贵商贾不在少数。   而他的另一个门生,引俊文也考得很好,童试第二,乾元帝赏给两个孩子,一人一套御用的文房四宝,并允许他们在宫里的藏书里,抄录一些珍藏的典籍。   祁亲王自然知道这是沈落的功劳,心里高兴之余,对他的谢礼却没有,太过相熟,没有必要虚情假意。   乾元帝在夜晚原本要来吃饭,却没有来。   一场弥漫大凤皇朝的盐茶危机陡然出现,连接大凤和土那王朝的贸易,在悄无声息中断了。   大批的盐商,尤其是对西北之地贸易的,纷纷中断了贸易路线。   而这一切来得太快,让缘由都无从查询。   土那王朝派人来交涉,没有盐茶贸易,他们北地和高原的百姓都会得大脖子病,这是关乎战争的信号。   “数批运送出去的盐茶都被劫掠,没有出关,运送的武装商队都是有去无回,驻军都解决不了问题,这场危机太相似了。”来到沈府的祁亲王引文浩担忧的说到。   “和什么相似?”沈落诧异。   “和洛王去庆阳时相似,也是爆发了这个危机,土那就打来了。”引文浩说到。   沈落遍悦了大致二十年的大事奏折,近期也一直在帮乾元帝批阅奏折,自然知道这场危机爆发的西北首府。   “西北首府曾经是王爷的封地,王爷可知道一二?”沈落问。   “什么封地。”引文浩叹口气:“我都没去过几次。”   “西北总镇事关重要啊。”沈落想到西北总镇卓一凡。   引文浩走后,蓝夫郎难得的把沈落叫去。   “你看看!”蓝夫郎递给沈落一封密信,上面没有收信人的名字,没有寄信人的名字,没有第一第二人称,就像是一个表述一样,直言这次盐茶的中断,涉及一个巨大的阴谋。   “你不问这是哪来的吗?”蓝夫郎问沈落。   沈落摇摇头:“该说的,蓝大哥你自然会说。”   “哼哼,我的确看不透你。”蓝夫郎想了想:“你如果是丞相,对西北之地,会有什么样的布置?”   “一手握拳头,一手伸巴掌。”   “何解?”蓝夫郎好奇。   “邻居是搬不走的,我们还是要开商贸。开放边境,开放双方的往来。不过防御是必要的,要在边境设置各大的边城要塞,修建完善的直道,屯重兵于后方大城,布前哨于边防要塞。”沈落说到。   蓝夫郎点点头:“如果我说,这一次盐茶危机和你有关,你会怎么看待?”   “我?”沈落诧异:“我何德何能,可以做到影响边塞。”   “你要上位,将是土那的危机。”蓝夫郎说到。   沈落摇摇头:“我光芒还没有外放至边缘,不至于如此。”   蓝夫郎看着窗外的荷花:“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大凤皇朝的内部,有土那支持的派系呢?”   “三王里?还是四王?”沈落好奇。   “为什么是四王?”蓝夫郎看看他,眼眸里充满了强大。   “我不相信洛王死了,他的传承断了。”沈落说出的话很坚定,蓝夫郎眼里露出了思索的神情,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乾元帝不是一个类似姐夫宇文拓的人,每月搞几次‘廷议’,大凤能够上朝的都是属于各部的首脑,和军方的高层。   而这一次的早朝,却是要求了大部的京官都出席。   浩大的上朝,沈落第一次感觉了位列仙班的乐趣。   第三行,第五排,站在那里装装死就行,不用说话,不用带嘴,就带着一个看的心和眼就行。   “西北的盐茶中断,也不能说清原因,是内患呢,还是故技重施,土那人挑事情,诸位爱卿都说说吧!”乾元帝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不缓不急的等着众人发表意见。   “目前土那边境有什么动静吗?”百里玉问到。   一个年轻人走出来,一身的甲胄,长相和浅潇然很像,沈落仔细观察了下侧脸,感觉他可能是浅家的大公子,浅月然。   “回皇上,诸位大人,目前土那没有大军季节的动静,不过秋高马肥之际快到,正是北人征伐之时,如果有此对立,还是要做防备。”浅月然说到。   “边贸通了的话,不就能解决问题了,大部分的截杀都是在我过境内,只要剿匪,问题就不大。”越王说到。   “如果不是匪患呢?”德王这一次底下的盐茶商人都有损失,心里正憋屈呢,对发生的截杀事件的内因,他是一清二楚。   “西北驻军前后二十万,都解决不了山匪吗?”越王不满的说到,但是一想到西北总镇卓一凡的地位,还是靖国公,话到嘴边说了一半就没说了。   “劫杀之地多在山谷沟壑,西北到庆阳一段,山高深壑,是黄土沟壑之地,沟壑之多,万余都有。庆阳交界之处又是群山交错,是西北最大的密林,就更难搜寻了。”浅月然说到。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德王反问:“要是连内患都解决不了,还谈什么对抗土那人呢?”   浅月然没有回答。   沈落看在眼里,觉得这个盐茶危机,尤其是对外的可能势必要形成一场风暴了。   “以臣之见,为了避免土那人借口出兵,倒不如派大军护送。”童阁老说到。   “大军,多少为准呢?”云墨想了想。   童阁老看看浅大将军,没有作答。   “老是派大军护送商队,这也不是个事啊。”不少众臣都纷纷议论起来。   乾元帝揉揉耳朵,看看下面的朝臣,突然想发笑,和他一样,在揉耳垂的还有一个活宝,就是沈落。   “沈落。”乾元帝忍不住喝到。   “臣在!”沈落一激灵从人堆里挤出来,向乾元帝行礼。   浅月然好奇的回身看看这个老被自己弟弟称赞的年轻人,次三品皇都府尹,周身的气势不吭不卑,脸上挂着的是一种恬淡的笑意,虽然看起来无妨,但是笑意里却好似有一种讥讽在。   浅月然对沈落的第一印象不怎么样。   “热闹好看吗?”乾元帝好笑的问:“说说你的意见。”   沈落眨眨眼睛,心里想这又不是我的治下,无奈的拱手:“阁老的意见很对,另外剿匪也是应该的。依臣看,先派出钦差大臣,去西北,调查此事。另外,向土那发出通牒,告诉他们这些事情,并将匪患的问题归结于我们官道的不畅,借机修缮皇都至西北的直道。另外呢,以剿匪之名,做军事部署,避免边界的气氛紧张,又能暗中告之土那人我们有所准备,不要自讨无趣。   另外,竟然是与庆阳交界,他们搜山,我们搜沟壑,以应万全。   还有,边界茶盐贸易交易地多为临时大集,不说关税不好管理,还麻烦。我看挑一个地方,两国共同监管,要求盐茶商集结在皇都统一出发。   另外,派御林军一万护送,护送完后,在西北集训骑术一月返回,依次替换,也训练了御林军的战斗力。皇上以为?”沈落一口气说完一大通,满朝文武都看着他,等他抬头,发现那个浅月然盯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乾元帝喝口茶:“非得诈,你才肯出力?回列吧!”   沈落拱手回礼,走回去,继续位列仙班。   “好了,意见出来了,谁来执行?”乾元帝商议都没商议看着下面。   “臣请巡按。”三个人同时跪下。   沈落一看,乐子来了。 第50章 唇齿交锋   跪在地上的正是越王,德王,还有一个云墨。   沈落保持脸上的表情不变,老神在在,生怕一下笑出来,又被乾元帝揪出来顶包。   乾元帝看着下面的三个人,没有表态,却在观望。   “皇上,西北之事,事关重大,二位王爷可以稍后再过去,以表明态度,巡按西北,以为震慑。臣不才,愿意提前远赴,查查西北,将敌情及匪情摸清。”云墨说到,言辞之诚恳,还让真不好拒绝。   “嗯,西北危险,云长空,你的儿子去你怎么看啊?”乾元帝笑着问。   云长空出列:“他是臣的儿子,也是国家的臣子,臣无话可说。”   乾元帝看看两王:“这样也稳妥,否则让土那人太过轻视我们,人家马刀都没亮出来,咱们的宝剑就出鞘了,还是两把,似有不妥。你们就安排一下皇都盐茶集结的事情吧!”   说完之后,乾元帝看看浅月然:“月然在家休整一段时日,等盐茶集结,你带一万御林军去西北。”   浅月然跪下:“多谢万岁。”   一下朝,沈落着急忙慌的跑,生怕被抓住,叫去问话。   他还没坐下,祁亲王引文浩就跳上马车:“走走走,这个天太热了,还是坐马车好,我明儿个也得坐马车,再不坐轿子了。”   沈落挥挥手:“风侍卫,快走吧,饿了,早上就没吃好。”   引文浩哈哈笑笑,看着马车离开宫门。   “怎么不问我今天为什么不抢着去西北。”引文浩问到。   沈落看看他:“王爷英明了,这是聪明的,都以为西北是一着好棋,可能里面的水深得能淹死人。”   引文浩一愣:“今天你说的话,不是皇上授意的吗?”   “我顶包的,糊弄皇上的。”沈落说到,从车里摸出茶壶,倒是两杯茶,递一杯给祁亲王。   “大人,去哪?”聂行风问到。   “去南城新开的烟云茶楼,去喝杯茶,吃些点心。”沈落说到:“派人去安排一个雅间。”   “知道了!”聂行风挥挥手,训练有素的护卫骑马而去。   “怎么看西北的事情?”引文浩知道沈落的话不假,只是感慨今天乾元帝把他揪出来的目的。   “这个时候盐茶出事情,而去还和二十年前很相似。就算不是土那人的阴谋,敢布这个局的人,也不是一般人。他想干什么?套谁过去呢?”沈落想了想说到。   “你说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呢,一千多护军都悄无声息的被杀了。”祁亲王自然有自己的情报,知道一些细节。   “您,不会怀疑是庆阳军吧?”沈落问。   “有想过,蓝翎卫从江佑山穿出去,就能到黄土沟壑。”引文浩说:“我想来想去,就只有他们能有如此强劲之势。”   沈落想到蓝夫郎的话:“也有可能就是土那人。”   “怎么说?”引文浩问。   “要我是土那人,先挑起事端,有了由头,进可攻退可守,让我们百口莫辩。然后借助朝廷的亲王去,弄死一两个,就在庆阳边缘,让朝廷和庆阳冲突。就算没有冲突,他们也可以在朝廷一片低沉之势发难,庆阳有所顾忌,不会惘然出兵抵挡,只会保护自己的地盘。那西北就乱了。”沈落说完,看看引文浩:“您说,就算是云墨死在西北,朝廷都会怎么样?”   “那就得疑神疑鬼,随便一把火都有可能着了。”引文浩警觉的说到。   沈落想想:“关键人物是西北总镇,手握二十万兵权的靖国公卓一凡,他有颠覆西北的权势和能量。”   两人一起在南城下车,繁闹的街市颇有规模了,运送土石废渣和木料的骡车来回的穿梭,忙碌之下是百姓干劲十足的脸色。   沈落和引文浩一起坐下,点了壶香茗,要了几样点心。   两个加了蟹黄的碗口汤包,油炸过包了韭菜馅料的春卷,花椒水清蒸过的肥厚带鱼,蘸料是醋蒜泥。   “你怎么不怀疑是庆阳军呢?”引文浩吃了口春卷,味道不错,继续刚刚的话题。   “太过明显了,而且他们的位置就是夹缝里,我实在想不出两相交战,他们的好处是什么?”   引文浩看看他:“不怕人家渔翁得利?”   沈落埋头吃汤包,灌入香醋,味道很好:“二十年前就可以做的事情,何必等到现在?再不济,也不是这个方法,而是清君侧,要求立储君,挑拨王爷们内斗再说。现在这一出,谁都把眼睛盯着西北,有多少机会浑水摸鱼?”   引文浩点点头,学他把醋灌进汤包。   “阿落说得有道理,不知道云家小子为什么这么急着去,他不知道有危险?”引文浩摇摇头。   “王爷知道的,这南城建成,他们多少有点不满。还是想另建新功,甚至是不惜抢功了。”沈落毫不遮掩他对云墨的看法:“不过这一次,是招危险的棋,除非?”   “除非他们有把握。”引文浩大口吃掉汤包,夹过一个带鱼,一口咬下,鲜香无比。   “这件事情,你怎么这么急躁,不和爹商量一下就请着去呢?”云府里,云长空不满的看着云墨。   “爹,我是想帮德王一臂之力。”云墨解释。   “胡闹,你知道西北的事情有多棘手吗?皇上今天和沈落一唱一和的,把解决的方法丢出来,就是要告诉我们,他不是束手无策,而是要看看谁来解决这件事情。”云长空想到沈落的侃侃而谈,始终不相信,那些都是他的本事。   “有这么悬?”云墨有点不解。   “你以为呢?他德王要去是因为自己的盐茶队伍被人灭了,而且他借助上次同城郡水患,安排了一大批的产地盐商出来,目的很单纯,就是要弥补自己的封地盐税的损失。”   “那越王呢?”云墨想起几乎是第一时间和自己一起跪下的人。   “他自然更不凡了,走商的盐队里不说有多少他的人,至少都和他有关系,盐的路引都是他出的。”云长空叹息一声:“皇上之前的税务改革,是多方有利。朝廷的赋税上升了,盐价没涨起来,就只有靠外销了。所以别看三王失了封地,私下赚的银子丝毫没有少,甚至更多,就是没了封地的兵权。”   “皇上在赋税不减的情况下,巧妙的收取了王爷的自主权。”云墨也醒悟到。   云长空看他一眼:“所以,西北的事情,看似很简单,谁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有一个莫测的洛王,庆阳的水比之皇都还深。”   云墨想了想:“爹认为谁的嫌疑大?”   “越王。”云长空说到:“三王里就他的野心最大,而且盐茶边贸里,他占的比例虽然大,却不是非有不可,相比德王,他耗得起。所以我看西北出乱子,他最坐收好处,也能后发制人,取得土那的支持。”   云墨叹口气:“爹,眼下皇都一片热火朝天,儿子如果不去追逐,恐怕就要落于人后了。别的不说,连松然都已经开始审案,又是皇都房屋署衙门,又是审理案情,我看他将来做皇都府尹的可能性都有。”   云长空冷哼一下:“这个姓沈的倒是会盘算,此人不容小觑,何况还有皇上在后面教导。”   “皇上何苦如此呢?”云墨在这一点上始终想不明白。   “帝王的心思是最难猜的,他们都会做几手准备,如果三王不合适,不就是侄子辈的接位吗?你不要太过在意,我说了,国维是厉害,可他的位置不是谁都敢坐的,太傅?哼,不是去了贡院养老。”云长空说到:“你羡慕沈落,是看不到他登上绝顶之后的孤寂。”   云墨听了心里掂量,一时之间难以取舍,他即不想落后于人,又按捺不住眼前的默默无为,所以今天才会如此。   沈落下午在皇都府衙忙完了,松然让人来说,晚上浅家请他去赴宴。   沈落想了想,让人回家打了个招呼。   浅大将军府,离他家不远,松然陪着,穿过大堂,进入后院。   这还是第一次来,沈落备了点湖州的特产而来。   浅潇然在小院等着他们,远处的空地,摆放的兵器架,显然这里是演武堂。   浅家两兄弟看到沈落拱手一笑。   “怎么大将军不在府吗?”沈落问。   “他大部分时间在御林军总营里。”浅潇然说到:“二十几万人的操练,后勤,还有调配,都是麻烦的。”   沈落点点头,陪他们一起在小院的水榭坐下,松然手摇纸扇,呼呼的看着院子里的剑竹:“月然哥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等盐茶商队在皇都汇合了。”浅月然说。   沈落手抚下巴若有所思。   “沈大人今天在朝堂的一席话,让人茅塞顿开,结合你在皇都的作为,实在是年少有为,何以到了我府上却心神不定呢?”浅月然打趣的说到,眼神暗中观察沈落的神色。   “怎么浅将军不认为,今天的话是有人教我说的吗?”沈落看他一眼,眼神交错的那一霎,两人都有所感。   “我善于观察,今天大人说话时,虽然神态游离,但是却透着清晰而敏锐的眼神,想来大人是一个才思敏捷的人物。”浅月然说到。   沈落听了笑了下:“将军一直在西北镇守?”   “不错,我的驻地就是西北门户,在庆阳郡旁边。”浅月然说到。   “蓝翎卫,作战能力如何?”沈落好奇的问到。   浅月然一愣:“沈大人竟然对这个感兴趣?不过也是,蓝翎卫太过闻名。怎么说呢,他们和我们不一样,甚至不同于我国的任何一支军队。”   “何解?”沈落诧异。   “土那人的骑兵是非常厉害的,他们的马很不一样,是高头骏马,不论是耐力还是速度、体质都要远远强于我国的西北战马。所以在骑兵上,我军不敢与之争,自立国以来,我国都是步兵结合战车来对抗土那,利用结阵军团对抗敌军骑兵。”浅月然说到:“不过蓝翎卫就不一样了,他们十五万人的骑兵军团,威力惊人。”   “有十五万的骑兵数量?”沈落难以置信。   “不要以为庆阳和西北一样,庆阳是一个西北的异数之地,拥有天佑山脉,丰富的水源和森林,还有占地广阔的牧场,所以,那里从来不缺草场来滋养庞大的骑兵军团。”   “难怪庆阳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土那的攻击。”沈落感慨。   “也不完全如此,之前他们两边交战,皇上三路出击,三十万大军分兵三路攻入土那,土那人首尾难顾,才会难以集结大兵团决战。”浅月然说到:“不过当然,我不敢否认,洛王用兵如神,蓝翎卫的实力也是非同小可。”   沈落点点头,不禁感慨:“将军去西北多少年了?”   浅月然一愣:“有七年了,我十五岁从军,在御林军呆了两年就去了。”   “少小离家,卫国戍边,塞北苦寒,风沙漫天。烟尘古道,荒冢孤凉,天高云淡,烽火狼烟。”沈落想到西北的境地,不禁说到。   浅月然听完,轻叹一声:“都说沈大人才华横溢,今日一见,还多了一种边塞词人才有的情怀,实在让人佩服。”   沈落浅笑:“只是感慨,国虽大,未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剑利而摄敌野心。”   “沈大人竟然相信世上有不战而胜的事情?”浅月然不屑的说到。   “嘿嘿!”沈落笑了起来:“不战的可能只有一种,就是每战必胜,敌我悬殊,敌莫敢动。”   浅月然也是一副好笑的表情:“这种事情可能吗?”   “可能?”沈落回到。   浅月然拿出一本书,正是沈落的那本《御前伴读答策》。   “我正想问问沈大人,这篇答策里,关于边塞防御的策论。”浅月然说到。   百里松然偷偷看看浅潇然,用眼神问到‘不是说吃饭的吗?怎么对上了?’   浅潇然眨眨眼睛‘我哪知道,你听着,大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这只是策论,边塞的防御要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因时而异。”沈落说到。   “竟然是诡变莫测,那么怎么变化?”浅月然追问,他多少知道,这个人将来在大凤的超然地位,一次结交的辩论不会让自己和他结仇,更多的可以让自己的家族在未来多少一点抉择,这是一种政治上的押宝。 第51章 出谋划策   沈落看着眼前的浅月然,多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自己没有‘那个沈白’的命运,能够把控贾世清这样的人物,不过好像,那人从未等待,而是主动的结交才有了众人。   想到眼前的年轻将领可能是另一个‘贾世清’,沈落竟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在这样的颇具争议的对话里,能如此风淡云轻的笑出来,浅月然有点正视这个最年轻的皇都府尹。   “在回答月然将军问题的同时,我想先问将军几个问题。”沈落说到。   “大人请说。”浅月然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风度,甚至是一些勋贵都难有的,镇定从容,辩才无碍。   “西北缺什么?”沈落的问题简单得让百里松然都好奇。   “这还用说,缺?”百里松然愣住了:“还真不好说哦?”说完他看看潇然。   “不知道你抢答个屁!”潇然骂到。   浅月然脸色肃然的回答:“马匹缺草料,所以就难以建立骑兵军团,此一缺。”   沈落点点头。   “军士冬衣不足,皮衣不够,新兵冬日不耐寒,导致兵源选取地有限,此二缺。”   “有因有果,将军果然不凡,还有吗?”沈落赞赏到。   “道路虽然可以通行兵团,骑兵,但是后勤却不便利,导致粮食补给都需要后方运来。水源仅仅够喝,土地干旱,想要大规模种植不易,此三缺。”浅月然叹息的说。   沈落陷入思考,慢慢的说到:“西北的战马是怎么样的?”   “当然是草场放养,还有豆子,秸秆等混合饲料,不过那些成本都高了。”浅月然说到。   “你知道金花菜吗?”沈落突然问到。   “什么?”浅月然摇摇头:“闻所未闻。”   “苜蓿草呢?”   “那个当然知道。”浅月然说到:“那是草原比较常见的一种草料。”   “西北草场少,是因为降雨少是吗?”沈落继续问。   “当然,粮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少。”浅月然说到:“河流虽然有,但是抵不住山势高,往往是低洼处有青草,山腰就是土黄,山顶是亮色的干燥沙土。”   “平原地也是如此?”   “对,虽然平原地大,不过河流不够,引水也无效。”浅月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一样总有降雨,虽然少,但是总有?”沈落继续问。   “当然。”浅月然翻翻眼眸:“否则草场哪来的呢?只是雨水不及下,草就长得慢了,还不够牛羊马匹吃一遍的。”   沈落用力的抓了抓头,想起了‘那个自己’建立的牧场。   “我明白了。”沈落想到了,草场可以种植苜蓿草,用饲料来解决养马。而粮食则可以用耐寒的杂粮,甚至南方的地瓜粉来解决部分,关键是如果来耕种和加工。   “松然,今天晚上简从在哪里?”沈落突然问,浅月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有此一问。   “他今天晚上去你府上吃饭,轻尘叫他们去吃饭的,为石头童生试庆贺。”百里松然说到。   沈落看看夜空,说到:“风侍卫。”   聂行风悄然出现:“怎么了大人?”   “你回家去,叫简从吃完了饭不要走,等我回来,另外,你先回去吃饭吧!”沈落吩咐。   “好!”聂行风足尖一点,消失在夜空之中。   浅月然看着眼前的人,俊逸的身手,听到风侍卫的名字,心想宫里什么时候招了江湖路数的侍卫呢?   “祁亲王推广棉麻种植,为什么没有在西北盛行呢?”沈落问。   “干旱之地,粮食都不够,谁会去舍得种这个呢?”浅月然想到这个推广就好笑。   沈落点点头,没有说话。   “沈大人?”浅月然侧目的看着他:“你好像有办法解决我的三个问题?”   “不错!”沈落的回答让百里松然都傲娇。   “看吧,不愧我的兄弟!”百里松然笑着说。   “能否说说呢?”浅月然说到。   沈落看看他:“畜牧,屯垦,棉衣。”   浅月然听了深入简出的介绍:“能否详尽点?”   沈落笑笑:“不急,我还要推敲,兵无常形水无常势,兵家之事,事无巨细,我冒冒说,是不负责任的。”   浅月然何其聪明,结合沈落之前所有他提问,好像已经有了一点了解,却只差一层窗户纸就能明白,可沈落却没有捅破它。   心里有所不满,但是却有点高兴,眼前这个人,可能真不是一般人。   虽然两人的言语相当于一场对弈,不过却不妨碍了浅月然和沈落相互结交的心意。   晚宴简单,却非常的不错,颇为符合将门人家的气质。   沈落告辞的时候,对浅月然说到:“月然兄,如果不介意,你能不能把步兵军阵行军布阵的结阵,还有兵种的搭配,以及军团架构,都写出来,或者是画出来,我想与你探讨。”   浅月然一听:“沈兄对这个也感兴趣?”   “对,我有一阵,可以五万步兵对十万骑兵,想和你探讨。”   “不可能?”浅月然兴奋的抓着沈落的肩膀:“这是真的吗?”   “喂喂喂!”百里松然拍拍他的手:“月然哥,阿落是国士无双的人物,皇上说的,你别抓坏了他。”   浅月然收回手,有点尴尬:“抱歉!”   沈落浅笑的摇摇头:“无妨,我也是师法他人,并不成熟,所以需要你提供的东西。”   “好,我会尽快罗列出来。”浅月然和他称兄道弟,两人好感暴涨。   “松然坐会,我和简从有事情说。”   百里松然挥挥手:“你去吧!”   沈落出府,车驾已经在等他,聂行风抱剑而立。   “沈大人果然是大才。”浅月然说到。   百里松然看看他:“他也肯定欣赏你,你不知道他,冷得像个冰,敷衍人事是他的特长,不过要是成为他的朋友,他就会将心比心的对待。”   沈落回到府里,乾元帝果然还在,喝着茶,与简从他们在悠悠的聊天。   “大人,您说有事情?”简从看到沈落心里有一种天然的尊敬,哪怕他年纪不比自己大,但是这人,放在现代,也怕是一个佼佼者。   沈落向乾元帝和国维行礼,坐下直接说到:“你知道西北之地,有什么杂粮可以适合生长,而且还能加工成类似杂粮粉一样的呢?”   简从一想:“西北,小麦和土豆都是很适合生长的,而且还能储藏。”   “土豆?”乾元帝问。   “乌芋,我哪里有。”简从说。   “地瓜呢?”沈落问。   “地瓜可以加工,做成薯粉,便于储藏。”简从说到。   “地瓜亩产七八百斤,这样一来,西北就能翻身。”沈落的话说完,乾元帝看着他:“你想到了这个?”   “棉花替代皮衣,解决新兵御寒。对了,你知道金花菜吗?”沈落问。   简从摇摇头:“不知道。”   “也叫苜蓿草。”   “嗨,是上好的饲料啊!”简从说到。   “如果西北大量的种植,能否解决战马的饲料呢?”沈落追问。   简从点头:“九分苜蓿草,一分豆类,保证是上好的饲料。”   国维诧异:“你们怎么想到的?”   沈落拍拍手:“有人问,我才想的,大事可期,西北可以变成自给自足。屯垦养兵,土那莫敢欺。”   乾元帝手抵在鼻子下,看着蓝夫郎:“可行吗?”   蓝夫郎点点头:“虽然天马行空,不过样样可行,阿落,你不出相可惜了。”   “写一份策论,这件事还有谁知道?”乾元帝问。   “浅家兄弟和松然。”沈落说。   “去叫他们现在过来,这件事情,不要再让人知道了。”乾元帝说到。   “我去安排。”简从去和聂行风说。   乾元帝看看国维:“从今天起,沈落的身边,安排大批的暗卫,比照亲王的规格防御。“   “好!”国维说到。   在浅府的松然牛还没吹上天,就被通知皇上要召见。   和月然兄弟一起过去,被告之了今天的事情,浅月然有点兴奋,猜想是事情肯定有了解决的定义。   沈落万万没有想到,乾元帝的支持是如此之快。   蓝夫郎的那句‘你不出相’可惜,让乾元帝思虑了很久。   所有人都在以为沈落可能会在写完奏折之后,暗中请旨去西北大战拳脚。包括乾元帝在内,但是左等右等却毫无消息,沈落果然交了一份西北策略的长篇奏折过去。   包括长长的一本介绍棉花和乌芋,还有苜蓿的可以谓之为农业书籍的策论过去。   然后,就然后,没有了下文。   “咦,这个沈落在想些什么鬼?”乾元帝看着看农业策论津津有味的国维,忍不住问。   “天知晓。”国维记得沧海一声笑的一句歌词,刚好回他。   “这小子,难道不想去西北混混?”乾元帝诧异。   这边厢,沈落没了动静,那边浅月然有点着急了,去问了几次,沈落告之他,这件事情皇上在定夺。   浅月然知道朝廷会有定论也就没急,天天坐在家里,开始画图写字,把西北步兵的东西写出来。   就准备和沈落好好的讨论。   这边厢,作为钦差大臣的云墨被安排了行程。   在一千多御林军的护卫下,悄然的前往西北首府。   而沈府在当天晚上,乾元帝和国维一起过来吃饭。   蓝夫郎冲小石头打打眼色,小石头会意,走到沈落跟前:“先生,你怎么不想去西北大展拳脚呢?”   沈落看着周边的几位,心里好笑,却一本正经的说到:“先生去了,你准备怎么办?”   “我当然和你一起去啊!”小石头想都没想的说到。   乾元帝和蓝夫郎同时收声,心里暗骂沈落的狡猾,同时也认清了一个问题。   沈府而今的氛围,是他们都喜欢的,沈落要走,沈府就得走。   要沈府立即离开,乾元帝还真不舍得,而蓝夫郎也不乐意再去其他府邸落脚,两人都被沈落一语惊醒,不做他想。   “西北有三个坑,我猜到了前两个,却猜不到第三个。”沈落也不遮掩,直接说到。   乾元帝已经习惯他这种说话的方式,看着他:“这怎么说?”   沈落也回看他:“不能说?”   乾元帝哑然的笑笑:“朕猜到了。”   这个哑火的话题,没有纠结多久,因为沈落心里的前两个,一个是土那人,一个是越王。   第三个,他不清楚,因为感觉太过迷离。   人的预感,非常的微妙,可能很准,也可能一文不值,这是一种二分之一的事情。   沈落在想了很久之后,都没有去求证第三个是谁,因为他相信,西北就是一个坑,必须要有人去趟的坑。   云墨才走。   乾元帝亲自加封皇都府两个人的圣旨就到了,一个是百里松然,出任皇都府的布政使,相当于副手,正四品。一个是简从,出任皇都府布政使,也是正四品。   这样两个正四品,丢出来,使得很多人,几乎是一片的迷茫,丝毫猜测不出为什么,原因何在。   百里玉得意了。   自己儿子正四品,这下和云家的云墨是一样的了。   倒是简从,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朝就会一步登天,七品到次六品,次六品到正六品,次五品到正五品,次四到正四品,升了六级。   “沈大人,你看看这个吧!”浅月然赶赴沈府,颇为有点激动的拿出自己的军队条陈,阵法布置,军团的布阵图。   沈落仔细看了,发问到:“我朝怎么安排军中的编制?”   “二十人唯一伍,五伍为一队,五队为一纵,两纵为司,五司为一镇,两镇为一军,五军为一军团。”   “二十人,一百人,五百人,一千人,五千人,一万人,五万人。”沈落算着人数。   “这个军阵的布置以纵为单位的痕迹太过明显,实在是难以发挥单独兵种的威力了。”沈落看着布置图说到。   “哪有单独的兵种,步兵本身就是要多元,弓箭手可以转化为步兵重复,抛矛手可以变为冲刺兵,这就已经无尽其用了。”   “没有长戟兵?没有重盾兵,没有刀斧手,抛矛手,步弩兵,弓箭手的区分吗?”沈落一一问到。   “当然没有这么详细,人多了怎么施展,唯有千人的队伍接到命令才可以各自为战。”浅月然说到。   “给我点时间,我画出来,和你商议。”沈落想了想,只怕自己很难说清楚,只有图文并茂的来了。 第52章 自知   “阿落呢?怎么吃饭都没看到人?”乾元帝悠悠的去沈府,看到小石头在看沈落写的草本植物的策论,还在结合一些农科书籍在抄。   觉得欣慰的乾元帝摸摸小石头的头,看得有点高兴。   “他在书房待了小半天了,下午回来了就在书房呢!”轻尘过来给小石头递来一碟子糕点尝尝味道,今天晚上做的蒸枣糕应该味道不错。   才走到书房门口,乾元帝和国维就被挂在墙上的一长摞的画卷给呆住了,两个老头现在没事晚上到了饭点就过来。国维的夫人也已经故去,在家里待得时间还没有在宫里和贡院长。   两个人也不说话,一个个画轴的看过去,各式各样的排兵布阵的图案,好像是棋子一样错落在纸上。   沈落埋头画着,蝇头小楷细细的写上介绍,被丢在地上的废纸一大堆,显然已经屡次进行的草稿。   乾元帝和国维坐出去,喝了一杯茶,沈落才红着眼睛出来。   “这是怎么了?还哭了?”乾元帝打趣的说。   “眼睛痛,我会画山水,不会画地图和人物。”沈落长出一口气说到。   “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呢,又在画起这个来了。”国维好奇,虽然沈落给了他很多惊讶,但是术业有专攻,他又改行研究上了军事,着实让他觉得有趣。   “还不是为了和浅月然好好的沟通,沟通吗?凡事都得学学,反正我是文官,就干点出谋划策的事情,多懂些也挺好的。”沈落轻描淡写的说到。   他的很多事情没有办法遮掩,所以就干脆找个理由说出来。   “虽然看着很不错,可你又没在军中供职过,怎么玩起这个来了,不是胡闹吗?”乾元帝笑到。   沈落摆摆手:“不进行纸上谈兵,我军连变化的机会都没有。”   “哦?”乾元帝抱着肩膀,想了想:“传浅平和浅月然。”   国维起身安排,满意的看看自己学生,最近沈落的动静越来越多,却深谙谋士之道,这让他好笑,却偏偏沈落的手段都把一些想冲上前的人挤到了前面,比如云墨。   浅家父子来时,乾元帝正在主桌上,主持今天的晚餐。   “来了,都坐下吃饭。”乾元帝笑容满面的说到。   浅家父子看着一桌子菜式,毫不废话的坐下,陪着乾元帝他们吃了起来。   一顿饭,桌上十二道菜,还有几道点心,每人面前一碗羹汤。沈落家里的开支不小,但是他默默的沉淀下来,毕竟,今天他所有的,都是乾元帝给予的,吃又能怎么?   吃饱喝足之后,乾元帝带浅家父子看看沈落的画卷,浅月然看得饶有兴趣,眼里看到的,马上变成脑子里所能想到的画面,不待乾元帝说,他就已经有想要对抗操练的想法。   “那就这样,月然和沈落一伙,咱们一伙,用御林军实战一次,如何?”乾元帝说到。   “这个提议可以,御林军已经很多年没有什么新的战法操演了。”浅平点头应下。   “好,就这样定,五天时间给你们操练,五天之后见真章。”乾元帝哈哈笑笑,拍板定下了这个事情。   这边厢,沈府的约赌进行得如火如荼,浅月然和沈落商议许久,沈落讲明白自己的想法,还有蓝大哥偶尔插上几句点睛之笔,氛围热烈。   而西北这边,殊不知自己就要步入麻烦陷阱之中的云墨已经万分的被动。   云长空派去探路的人,都有去无回,毫无音讯。   云墨快到西北交界的位置时,云长空让他住下,拖延时间,等前面有消息再说。   还没开局,就碰到如此问题,云墨觉得自己可能陷入了一阵泥潭之中。   “列阵!”一万御林军排出整齐的队列,浅月然新近用旗语指挥,还有牛角号,鹿鸣号,响螺号,组成的新式指挥体系完成之后,身后是七个指挥传令的副将参随。   作为围观的,沈落和乾元帝,国维,简从,蓝大哥,铁大哥,聂行风,百里松然,还有看热闹的小石头和引俊文小朋友。   就这么多人,作为打赌方阵坐在观礼台上。   三王和两相不是没得到消息,只是不清楚为什么皇上最近要来个御苑点兵,他们也没得到邀请,自己想来也来不了。   而且好像还是观看御林军的训练。   至于什么新式的步兵和两厢的对赌,他们一点都打听不出来。   连松然都不清楚打赌的事情,仅仅是以为浅月然和沈落探讨的战法,准备来一次演练。   他们这里为了对抗整整推延了五天时间,到今天是第六天,可西北那边却是一拖再拖,皇都的盐茶商队已经整理好,比预定的时间延后了两天。   “咚咚咚咚!”战鼓声中,步兵军团最先结出战阵。   第一排是长达五米的长杆,前面绑上了带有石灰粉的布包。   后面是两排重盾手和五排蒙了箭头的弓箭手,再后面是机动的抛茅手和带有画戟和腰刀的步兵。   三角形的战阵罗列,浅平看着自己儿子这里的布置完毕,手臂一挥,一万骑兵分作两队,左右五千人夹击而来。   弓箭,长杆,形成的冲击队流让骑兵冲击的路线方寸大乱。   骑兵指挥以为对方只是一味的防守,三角形阵型突然变化成一个雁形阵包抄过来,骑兵被挤在中间,连已经被射中需要退场的骑兵,都难以转身,混乱结束落幕。   “这样就赢了?”乾元帝有点诧异。   浅月然回来,对沈落一点头,沈落回之以礼。   “感觉用到实处如何?”乾元帝问。   浅月然看一眼自己的父亲浅平。   浅大将军回答:“如此战阵,要是能上下一致,攻防时令行禁止,绝对是对抗骑兵的杀手锏。”   乾元帝点点头:“去西北的第一批将领人选,换一个人,月然留下,操练一段时间,做第二批过去。”   浅月然松了口气,他不是不知道西北的诡异,在心里算计了时间,倒真是想准备一下,带一支强兵过去。   “阿落,你说说看吧,要朕怎么赏你?”乾元帝晚上在沈府主持今天的家庭晚宴,照旧是这么多人。   沈落促促眉头:“我今年不想去西北。”   乾元帝哼笑一声:“你这么认定朕可以会派你去?”   “是我想要去。”沈落说到。   “喔?”蓝大哥都好奇:“阿落,这我也不懂你了,不想去的是你,想去的也是你,你到底怎么想的呢?”   沈落看看蓝大哥:“我现在要去是抢功,没有任何意义,甚至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和肉中刺,不说得不到施展,可能前路都是漫漫的荆棘。主意我出了,我觉得我能做到,至于别人是否能做到,我就不去多想,虽然没有去西北,但是我已经未雨绸缪了。或许不需要我去,西北的事情就能更好的处理,这是皆大欢喜。如果不行呢,我再去,也是合情合理。”   蓝夫郎看着沈落,不急不躁的性格,点了点头:“你这样想,倒是很适合宦海沉浮。”   乾元帝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没有说话。   晚上坐着喝茶的时候,国维问沈落:“你不想想天下苍生,可能会因为你的一时耽误而受难吗?”   沈落摇头:“时也命也,不是一个人能改变的,天灾人祸,可以善后,还没有人能凡事都料敌于先,早早的阻挡了人祸的爆发。”   国维一听,想到二十几年的纠葛,有点伤感,但是也不得不认同沈落这种说法。   “第一批竟然不是浅月然,这就麻烦了!”云长空深处一口气说到。   德王看看他:“怎么说呢?”   “浅月然在西北扎根的时间长,是卓一凡的爱将,也是浅平的长子,不管怎么样,他去了西北在第一线走着,出了事情,各方关注的都要大很多。”云长空看看德王:“可现在去的是怀恩,不过是个泥腿子出身,他这样的人,要是出了事情,最多就是为国捐躯,朝堂上说一句,下道圣旨追封一下,还能怎么样呢?”   “云墨还没进入西北?”德王问。   “我派去的人,都被人除了,这是在警告我,不要让自己的儿子插手进来。”云长空愤愤的说到。   “来者不善啊!”德王微闭着眼睛:“本王不信,他卓一凡是无能之辈,只怕他也被牵制了。”   云长空拍拍手:“可云墨再不走,就说不过去了,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德王想了想:“我派出一批高手去和他汇合,让他就在怀恩前面慢慢走,有大军在后面吊着,我就不信,对方真敢在一万人面前动手。”   云长空想了想,不好说什么。   “出城的道路和桥梁全部修建的话,一前一后,需要一百多万两银子,这是全部用民工的预算。”金华在沈落的带领下,前往周边的地域进行考察。   “这样不行,告诉周边的百姓,各村都要通路,他们要出劳动力,管一餐饭,其他的不管。”沈落说到。   “这,恐怕百姓会有所抵触吧!”简从想了想说到。   “你要把之前的规划拿出来,各村要分开来发展。水多的,挖塘养鱼,种藕采莲子,要予以支持,对湿地进行改造的,在办理证照和赋税时,要予以一定的支持。山多的,要规划种植地瓜、乌芋,还有果树以及养殖,要对敢于包山头的予以支持,赋税也是如此。另外,菜地和水田和旱地的,都要予以相应的规划,我要让皇都周边的村落,村村有特色,庄庄有副业。皇都两百万人,基本可以自给自足,这样修路,他们还有什么意见呢?”沈落把想法说出来。   “大人这个提议好,为皇都的百姓都指明了出路!”金华感叹到。   “我指出的路好,也要有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来推动,你们各级官员都要能体擦民情,放下身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百姓们自愿去参加这个事情,要让大家相信,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沈落说到。   “下官谨遵大人教诲!”随行的官员一起行礼到。   皇都府尹衙门的决心很大,在原有道路不动的情况下,拓展一边新的道路。新路就着老路,先修新路,老路照走。然后再一起拉平,形成三车并行的直道。   这个消息一出,在皇都官场议论了一阵子,有人说沈落有点想不开,有人说他想立功想疯了。也有人说沈落这个人是因为有皇权开路,才有可能这样,否则早就出事了;也有人说沈落的所作所为不管如何,都是一种表演的成分,皇上就是要他做天下学子的表率。   不管他的作秀成分如何的议论甚嚣尘上,皇都府衙下属的官员都被派出去,做周边的动员。   被占的田地是有一定的补偿的,各村的特色规划也在前期做了一个细致的区分。   百里松然负责协调下面的官员,简从做实际的规划和道路规划,由近到远,由简到繁。   沈府的书房成了专职的地图室,各式的规划图纸都贴满了墙面。   沈落没事情就爱坐在这里,边看边想,现在每月交房三百间问题不大,沈落的南城改造和码头建设,还有道路修建都是有条不紊的推进。   他这个甩手掌柜,做得惬意十足,甚至连乾元帝有点羡慕,偷着多送奏折给他批阅。   “先生,你做这么多大事情,怎么还能不急不缓呢?”引俊文小朋友好奇的问沈落。   “凡事都要亲力亲为,是谓吏。凡事都是谋而后定,识人用人,是为官。你是要做吏呢还是官?”沈落问他。   “嗯?”引俊文摸头脑子思考:“官吏官吏,不是都应该放在一起的吗?”   小石头看着他:“识人用人,取决于你对事物的认知。必须要有超凡的见识,才能去指使别人,否则就是空谈了。”   引俊文点点头:“还是石头说得对,我也要好好的去学习这些事情。”   沈落看看他们,心怀慰藉:“明天让东南相带你们去老南城走走看看,看看旧的木屋,再看看新的街市,两厢对比,才能知道民间的疾苦。另外呢,你们要学会用嘴去问,问你们想知道的事情,问你们想知道的答案,这样就能增长书本里的知识。”   满屋的大人都不禁点头,沈落的放养教育,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却不得不服。 第53章 风雨前夕   “大人,此去一路的村子,就数我们村子最落后,也最贫苦,您说我们修路,能干些什么呢?”沈落亲临皇都周边的最偏远村子,一个叫做合源沟的地方。   村子周边的树林不少,而且黄土山包很多。   “看了,这里适合做些什么呢?”沈落问简从。   “适合开砖窑厂。”简从说到。   “可木柴够吗?”沈落好奇。   简从想了想:“大人,要是可以从北边水运煤炭来就好办了。”   “煤炭?是黑石吗?”沈落好奇。   “对!”简从点头。   “写一个条陈,写一个奏折,条陈给我,奏折发去给皇上。”沈落说到:“或者直接等皇上去吃饭时,当面给他也成。”   “好!”简从点头。   浅月然最近熟门熟路的去沈府,初秋炎热的天气里,他每天操持御林军,非常的辛苦,而且这个人一旦决定向你学习,就会每天乐颠颠的跑来,不辞辛劳,也决对不会有任何的抱怨。   “我刚刚得到了消息,云墨在西北遇伏,他的人马全部折损,还没有走到西京就完了。”浅月然急匆匆的跑来,沈落已经知道了这个事情,正和松然还有简从商议道路上的事情。   “云墨如何?”沈落问了句。   “不知道。”浅月然说:“现在云相已经进宫去了,要参靖国公治军无方。”   沈落促促眉头:“这么快就和靖国公对上了,可不是什么明智之选啊!”他手拿杯盏,闻着茶香说到。   “沈兄怎么看这个事情?”浅月然非常佩服沈落的见识,很想听听他的看法。   沈落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着松然:“你爹说过这个事情吗?”   松然老实的点点头:“我爹说,不管谁去,都是少不了麻烦,当然也少不了高手如云的保护。如果是折了兵马,只怕就得找个理由下台阶。”   沈落点点头,看月然一眼:“你怎么看,觉得云墨可能已经死了?”   浅月然看看他们里面最没有心机的百里松然,没想到他都是一副天塌不下来的镇定,心里一想自己的反映,顿时有点难为情。   “抱歉,倒是我多虑了!”浅月然笑着说到,笑容里有点尴尬。   沈落也浅浅的笑笑:“你是关心则乱,何况这里面还有西北的事情。”   浅月然对这个说法并不否认:“西北人民劳苦,生活虽然艰辛,却一直为了国之安宁而牺牲良多。可以不夸张的说,西北边民,家家有英烈,户户有孤寡。这都是大凤边陲安宁的定海神针。”   沈落表示理解:“你在西北还是有一定的关系的,先做一个推断,对这些悍匪可能的藏身之地进行推敲。另外呢,也通过关系,来了解云墨遇到伏击的细节,还有驻军救援之后看到的现场情况。如果云墨行踪不定,可能你后面过去还是逃不出这个任务的。”   “沈兄觉得这一次朝廷会怎么样,对西北?”浅月然试探的问。   沈落看他一眼:“皇上,镇定自若,不会为宵小而影响大局。不管是土那人也好,还是内患也好,终究是想我们手忙脚乱。如果我们按部就班,不受影响,那么他们的破绽就会出来。”   浅月然点点头。   “相比这些,我更关心的是月然兄的顶头上司,靖国公,你不觉得他安静得不合道理吗?”沈落说到。   浅月然一愣,没有接话。   自他离开,沈落也没再主动去说什么。   百里松然难得的没有乱接一句话。   沈落看看他:“不担心云墨?”   松然摇摇头:“担心解决不了问题,路是人选的,他既然要去,我们也无能为力,唯有为之祝祷而已。”   沈落点点头:“你最近成稳不是啊!”   “是吗?”百里松然和个兴奋的大狗一样,就差没有吐舌头了。   沈落瘪瘪嘴,在心里收回刚刚那句话。   云长空在朝堂上对西北的事情叫嚣得很厉害,好像一副他儿子已然为国捐躯了一样,西北的议题成为了争论的重点之一。   不过金凤椅上的乾元帝从未发表过什么言论,更没有多的话说,这让很多官员心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百里玉在沈落他们这里断定,云墨绝对没有事情,他熟悉云长空的性格,这老东西是在为自己的儿子寻找避祸的机会。   相比西北的诡异气氛,那个让沈落关注的西北总镇靖国公大人,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样,连一封解释的奏折都没有发来。   甚至连上报的奏折都是下属的事发地郡守写来的。   西北的悠悠荡荡里,沈落迎来了第一条村落道路的开通。   沈府一大家人浩浩荡荡的去出游,美名其曰的去参与道路开通,实则是顺带去散散心。   这次开通的道路途经了简从家乡的远方村,虽然家乡里皇都很近,但是这一次,简从是好好体验了一次衣锦还乡的威风。   骑兵开道里,沈落他们看到周围的村落的各自特色产业,村村入口修建的木质油漆刻字路牌。每村前的牌楼,或是借助山石雕刻的村名。   有心规划和散乱无章的差别显而易见,百里松然骑在马上,第一次体会到了百姓夹道欢迎,真心拥护的乐趣。   随行的九个府衙主管官员,人手一册图册。   这一条路六十七里,沿途每一个村子的人口,田地,物产,地理,特色,都会有所记载。   这一次沿途村落还进行了一次改革,就是在镇和村之间设立了‘里’。   虽然里正的职务一直都有,却没有明确过自然村以上的里。   简从的家乡远方村,就改名为了远方里,里内设有学堂,医馆,官府驻里点,以及加工作坊,等等机构。   这就是明确细化管理,统筹整个村落覆盖力的表现。   其中图册上还注明了一些贪墨和被百姓弹劾的村长、族长、里正,沈落期许随行的官员们能看懂上面的含义,因为他已经准备就皇都官吏体系进行整顿了。   “咱们大人出门果然不一样,瞧瞧这架势,还有跟着的各县乡的秀才几百人,这是要干什么啊?”有官员好奇的问。   “不知道,说是要他们学学,当官为的是干什么?”   “当官还能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当官呗!”有人嬉笑的说到。   “可要都像咱们皇都这样当官,还真别说,升官的机会都比别的地方多,有事情可干啊!”有官员感慨,这一点连一些对沈落做法不解的官员都不得不承认。   “六十七里的整合,就是一个多月,速度能够如此之快,靠的就是百姓。”远方里,沈落他们坐下,在简从家里小院休息。   “各个官员都去了周边巡视,这次的规格之高,是史无前例的。”百里松然兴奋的说到。   沈落笑笑:“你对眼下的事情总算是有了心得?”   “当然!”松然拍拍胸脯:“我们也算是造福一方,所以百姓们才会拥戴我们,在修路上出工出力,使得这条道路能够又宽又好。”   “嗯!”沈落点点头。   晚上他回到沈府,轻尘去安排晚饭。   沈落搁下了毛笔,写了几篇东西,最近自己总算是忙得有了一点集中收获的感觉。   尤其是今天在远方里看到了薯粉的加工作坊,不少官员们对这种模式有了一种新的认识。   想到这段时间的为官经历,心里还是觉得自己亏待了家人。沈落起身走到厨房去,轻尘在布置晚上的菜肴。   沈落过去看看,轻尘看到他:“你怎么来厨房了,油烟大呢!”   沈落笑了下:“还有家乡的干菜吗?”   “有啊,要吃吗?我让人烧给你吃。”轻尘说。   沈落摇摇头:“我烧给你吃。”   说完他让人去拿砂锅,找来洗干净的猪肚,切成条状。   热水泡好干菜,加入热油,在砂锅炒香猪肚,倒入干菜,加水,姜块,干辣椒,一起焖煮。   砂锅的水开时,放入一块块的切片豆腐。   小火咕嘟开。   吃饭的时候,这个菜一端过去,小石头就好奇的说到:“哇,好香啊!”   沈落笑笑:“这是我烧的,待会都尝尝。”   说完下人送来饭菜,沈落帮轻尘夹过猪肚,舀了几勺干菜汤。   轻尘闻着米饭的香味,吃着干菜烧猪肚,这是他们家乡湖州每逢做喜事才有的菜肴,不多见,但是湖州人很喜欢吃。   蓝夫郎他们也很喜欢吃,豆腐都吃得异常的鲜香。   “没想到,沈兄弟还有这个手艺。”铁大哥笑着说到,也帮蓝夫郎布菜。   “离家久了,竟然忘却了慢步下来,回味家乡的味道。”沈落说到:“已经是深秋了,我们那里很流行补一补,为冬季做铺垫。”   “嗯,这是一个好提议。皇都海产虽然多,但是有时候也会想吃肉食呢!”铁大哥笑着说。   “做点鼎煮羊排吧,买头羊来吃。”蓝夫郎笑着说。   “这个我在行,我明天去看看。”铁大哥是西北人,他笑着应承。   小石头看着大人们的笑容,心满意足的吃着碗里的饭菜:“阿么,要是以后我们一大家人天天都这样就好了。”   蓝夫郎笑:“会的,你好好加油,以后你先生辞官了,你就养我们。”   小石头笑:“嗯!”   轻尘帮沈落剥虾:“已经是深秋了,今年还得做点秋衣,家里的人一个人都做两身吧!”   沈落点头:“可以,都做吧!”   蓝夫郎笑笑:“稍后我给你两万两,我们都在你这吃住,开支也不小。”   轻尘摇摇头:“哪要蓝大哥的呢,一家都有收入,阿落前后还有十多万两没用的呢!”   隔了两天,至文书店的少当家种师文倒是来了,送来了六万两的银票:“最近太忙,后续的还在印刷,前段时间乡试,省试的,大人的书都卖脱了。”   沈落笑了下:“说起来,今年的两试动静却不大了,没有了三王的监考,算是低调的了。”   “西北的事情,都传开了,说是云丞相的公子都失踪了,朝廷收声也正常。”种师文说到。   沈落接过银票,拿出一叠文章:“这些印刷成书,叫做皇都施政,每两个月印一次,一次印一万本,每本六篇文章,纸张用差的,你算算本钱。”   “大概一两五。”种师文立即回答。   “卖二两五,全国发售,由皇都府衙出第一次的本钱,赚的钱你和府衙各一半。”沈落说到。   “大人不得?”种师文好奇。   沈落摇摇头:“这些钱,就为皇都的穷苦百姓做点事情吧!”   种师文起身一拜:“我就要三成,其他的都给皇都百姓吧!”   “成!”沈落点点头:“以后每两月印一次,赚到的钱,你送七成来府衙,全国的由你负责,名义是皇都府衙特许的。文章我会安排,你做得好,可能朝廷也会和你合作的。”   “多谢大人栽培。”种师文说到,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两万的银票:“之前本钱都在书籍里,这两万两,我也想在南城投资商铺,不知?”   沈落点点头:“是收满了,我给你安排吧!”   “多谢大人!”现在皇都南城的房地产的火爆,竟然把四百多万本钱转成了六百多万,完工后不但回本,还有的两百多万两赚头,以及后续的大量租金,和三十年后的产权。   南城的商铺最高价的一家炒到了五千两,相对皇都其他地方动辄万两的铺面,这都不算什么。   五搭一的建房指标越是没有,价钱越贵,跟风的越多,这可能就是简从说到效应。   “臣,浅月然,请旨出京!”十月十六日,拖延了很长时间的浅月然总算要出发,带上三万御林军,和大批的商贸队伍。   在庆阳以西,建设的新大集作为了双方的贸易点。   土那王朝那边虽然有所不满,但是最终没有找到发作点,何况大凤军队的高度防御,看似一场风暴即将过去。   除了消失的云墨,几乎没有人认为西北还有危机。   大军出发的日子,风和日丽的皇都上空电闪雷鸣,沈落在送行的队伍里,和祁亲王引文浩站在一起。   “风雨欲来了。”引文浩看着天空,不经意的说到。   沈落心里一愣,知道他这是话里有话。   果然数天之后,西北再来消息,土那人边境也出现了劫匪,顿时两国边境风声鹤唳,双方的兵马都厉兵秣马。   严肃的气氛延续到大凤的天凤节。   天凤大帝建国的日子,十月二十。 第54章 天凤节   要说起来,大凤皇朝的节日并不算多,甚至是少得可怜。   但是十月二十的天凤节在皇都的贵族圈子里,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因为相传这一天,天凤大帝在七州十二郡的底子下,建立了大凤皇朝,建国当日,霞光万里,火烧云如同是翱翔天际的凤凰一样,震慑九州。   沈落相信,传说总归是传说。何况是帝王传纪,总归是人为的点缀要多过真实。   不过作为皇都府尹,今天的皇都,城墙之上必须五十步挂下一面巨大狭长的火凤翱翔图来。   城垛之间,也是三垛一个皇旗。   沈落的这些工作都是交由了下面的人执行,百里松然带领了大批的衙役和御林军协助。   而沈路自己则被征用了,征用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乾元帝。   “皇上,怎么去天引阁祭祀还要拿着月琴呢?”沈落和国维有幸陪同乾元帝坐在车驾里,文武百官一律不跟随,这倒让沈落很奇怪。   “皇都府尹陪同祭祀,这是惯例,今年又是十年一次的大祭奠。”乾元帝回答到。   “那皇亲们?”沈落好奇为什么三王没来。   “皇亲都不得来,你以为天引阁是人都可以进吗?”乾元帝白他一眼。   沈落抱着琴,心想也真是奇怪,还得抱着琴去祭祀,要是皇都府尹不会乐器,岂不是当不了吗?   天引阁的位置在皇都以北的山坳里,两端绝险的悬崖峭壁,绝对是防守的利器。   从山谷深涧之中过去,沿途的山脊上不乏苍松翠柏,悠悠的凉风从山谷吹来,即便是坐在马车里也能感受到阴寒的气息。   不时发出的鸟鸣声如同深谷的精灵一样,让人心里发襂。   车驾到达一个宽阔的山口前,巨大的石雕贲虎雕塑镇守在两端,沈落一看有点惊讶,因为这个贲虎的图案太过熟悉,这不是悠扬王旗的虎贲图案吗?   带着疑惑陪同乾元帝下得车驾,面前二十个罗列两旁的白衣神官站立两旁。   “恭迎皇帝陛下!”神官们一起微点额头行礼到。   乾元帝点头回礼:“有劳诸位了。”   在神官的指引下,仅仅乾元帝,国维和沈落三人,登上贲虎雕塑之后的长长阶梯。   高大的阶梯,由山底下直通山顶,如同一条平铲的剃刀一样,倾斜的白玉石阶梯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   而两旁的山风呼啸而过,却巧妙的被旁边的山峰消弭,呼呼的山风好似大凤皇朝的靡靡之音一样,让人心领神会。   跟着乾元帝沈落和国维一起走在高达数百阶梯的白玉石梯。   每一步白玉石梯上面竟然都精心浅刻了各式的花纹。   百步石梯之后,才走到山脊的一半,再往上面看过去,就是漫漫的云雾气息。   飞扬的云雾之间,已然看不见上面的景色如何,沈落回头看着下面,站立的侍从罗列其间,显得非常的渺小。   穿过云雾,继续走了有快一百多石梯,才走到一个山顶的平台之上。   微风吹过,将云雾从顶端吹拂开。   周围的云雾气息,像是飞奔的云浪一样翻涌滚动,快速的前移。   第一次看到这样奇景的沈落惊呆得话都说不出来,他在湖州乌石嘴上,坐看云起云落,有数月时间。但是不论穿云峰下急促的湖风如何的狂烈,都不曾能有如此的奇景,即让云浪飞速的移动,又不吹散云雾。   沈落看得如痴如醉,国维在一旁小声的提醒:“走吧,我第一次来也是这样。”   “走!”沈落刚想问往哪走,就看到眼前一阵被吹低云海之内,一条横跨两座山脊之巅的铁链桥出现。   长长的铁链桥横在山巅,跟在乾元帝后面,走上铁链桥,走了有五十步,走到桥的中央,浓雾消弭,下面一条深邃的山谷出现,沈落回头一看身后的山顶平台,已经完全不见。   再走了十几步,山风吹过,对面的一座高山出现,山上白色的屋顶出现,层层叠叠的建筑在阳光之下,闪烁着奇异的光环,整个山峦之上错落有致的飞檐阁楼,好似天国一样梦幻。   乾元帝负手走到桥的尽头,百名手持长杆飘旗,和各式法器的神官站出一个奇异的阵型,看到乾元帝出现,一起跪地:“恭迎大凤皇朝乾元皇帝陛下!”   乾元帝伸出负后的右手,单手一扬:“天佑圣朝!”   “万岁永安!”神官们一起回答。   举着天凤翱翔的旗子,神官们纷纷的引领乾元帝前往天引阁主殿前。   完全白玉堆砌的宫殿宏伟浩大,神圣的气息在冰冷的色调里弥漫,主殿周围,五步一个手持银色长法杖的神官促立守卫。法杖的顶端是一个金色的凤凰图案,整个神殿周围是三面的回廊,广场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蓝色水池,池水湛蓝清澈,池子的底部是一个红色的凤凰图案。   “首次前来的是?”迎接的神官询问到。   “大凤皇朝第十三任太傅人选。”国维上前回答。   神官点了下头:“带他去十二宫,陛下和国太傅随我来。”   沈落看看国维和乾元帝,两人都予以了他肯定的点头支持。   沈落和他们彻底的分开,走到山脊的另一头,抬头望去,一座座宫殿盘旋在山间。   “这里就是天引阁的十二宫,由上自下,分别是‘天地日月,春夏秋冬,云海尘风’十二个宫殿。”带路的神官说到:“大人自报姓名吧!”   “沈落!”   “官职!”   “皇都府尹!”   神官对着宫殿虚空一拜:“大凤皇朝第十三任太主上傅候选沈落大人登空!”   “沈大人,琴棋书画,都是闯关的关键手段,但是却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心,你的心!”神官手指指自己的心,提醒沈落。   沈落完全不知道将要面临什么,点头致谢,深吸一口气,抱着自己的月琴登上台阶。   所有的神官都站立在下面不动,第一个宫殿的牌匾上就是一个简单的隶书‘风’字。   “咚!”巨大的钟响响起,沈落步入殿内,一阵狂风吹拂而来,让人摇摇欲坠,沈落忍不住闭眼。   再张眼时,自己竟然凌空虚步,站在云端。   沈落惊慌了片刻,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脚下的云被风吹拂得很快。   “琴棋书画都是闯关的手段。”神官的话在耳边响起。   沈落缓步坐下来,拿出月琴,手指一动,琴音撩动,琴音如同利刃一样,发出破风声,被撕开的风声变得狂怒起来。   “呼呼!”巨大的吹拂,使得沈落的袖子都发出啪啪的响声。   沈落干脆闭上眼睛,琴音如惊雷一样,掉入云层之间,炸出一阵阵炫彩的轰鸣来。   狂风间歇,琴音随着感觉,变得和风万里,微风之下,琴音和光同尘,万里波涛平静,天地一片静溢。   “咚!”一声沉闷的钟声响起,沈落张开眼,已经站立起来,眼前又是一个新的宫殿,宫殿前栽种了两棵已经枯萎的胡杨柳,柳树的纸条干枯,好像随时会断裂一样。   沈落抬头,‘尘’字出现在面前。   走进大殿,入眼处都是满地的黄沙。   这里的感觉给人的就是‘静’,死一般的静。   沙粒在脚下轻轻的滚动,烈日在头顶一动不动,沈落只有迈步往前面走。   走到一个沙丘的顶端,抬眼就看到远方的一片静溢之海,蓝色的海洋与沙漠分庭抗礼,各占一半。   沈落举步向前走,越走越远,但是眼前的海洋一动不动,还是那样远的距离。   回首望回去,自己之前走过的脚步已经全部消失,仿佛从未有人走过一样。   轻喘了口气,无奈之下,只有继续走。   不知又是多久,海岸还是那样的远,脚肚子走得有点抽抽,但是身上确实一点汗水都没有。   “都是幻觉!”沈落提醒自己,俯下身子,徒手抓住一把黄沙,轻轻的看着流沙从自己的指尖滑落,掉落的沙粒直直的掉落在沙丘上,好似流逝的生命一样。   “没有风,没有四季吗?”沈落抬头看着一动未动过的烈日。   拿起月琴,边走边唱起来,他会唱的是两首曲子,一首《沧海一声笑》,一首《四季歌》。   四季歌的曲调在黄沙漫天的沙丘流动,好似微风一样,沈落边走边唱,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吟游诗人一样的优雅。   琴音和旋律里,都是对四季感伤的情愫,当他一不经意之间,脚已经踏在了大海之内。   沈落陡然回头,身后的沙丘已经不见了。   这里恐怕就是‘云海尘风’的‘海’殿了。   沈落低头看看,海水很浅,浅到可以看到下面的房屋宫殿。   “难道海殿在下面?”沈落想了想,把月琴背着了身上,钻入水底。   浅浅的海水似乎并不存在一样,他不敢呼吸,却能直直的潜入海底,一个宏大的宫殿在海底,上面的牌匾果然写上了“海”字。   游进宫殿,巨大的钟声在山峦之间敲响。   乾元帝此刻在主殿的侧厅和国维还有一个神官坐着喝茶,听到第三声钟响,乾元帝笑了下:“他和你一样了。”   国维会意的点点头,自己当年的那次测试,让他一生都犹记于心。   沈落步入大殿的那一刻,海水被阻隔在殿外。   他看看自己周身,连头发都没有湿。   透明的宫殿墙壁周围全部都是海水,好像被大海完全淹没的一个隔世之地一样。   沈落跟着感觉向里面走动,果然,墙壁像可以移动一样,随着他的步伐,整个宫殿都在海底移动。   黝黑的海洋远处,完全是一片黑暗。   没有一条鱼虾,没有生命的痕迹,这里和那片沙漠一样,犹如死亡之地一样。没有四季,没有流逝,没有一切的生命。   沈落不断的前行,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远处的闪耀光芒,光芒并不耀眼,却繁星一般,络绎不绝,星河密布之间,犹如苍穹之颠一样。   沈落快步的走过去,一面面镜子放在海里,插在海沙里,静溢不动。   走到一面镜子前面,当沈落的眼镜看到镜子的那一刻,镜子像活了一样,里面出现画面,是一个人的视野,沈落坐了下了,画面飞快的流逝,就像是重复人的一生一样。   这样静坐不知道多久,直到这个镜子的主人逝去,画面消失。   沈落仿佛是看完他人的一生一样,微闭眼睛养身,想起自己梦里的那个‘自己’,难道也似这个镜子一般的存在某处吗?自己的梦境,就是这个镜子的回放吗?   沈落找不到答案,站起身来,想起“那个自己”在西北的时候,双手并举,傲视苍穹的画面,梦中的那人,现在已经是经历了夏州之战,虽然失去了爱人。但是却站在帝国之巅,为自己的外甥宇文安打下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恢弘帝国版图,指挥百万大军的征伐,成就了不朽的万事功绩。   解开自己的发髻,将盘玉发簪放在地上,和月琴放在一起。   沈落微闭双眼,双手交叉,仰头直视海面上空,上空巨大的娇阳仿佛受到牵引一样,发出耀眼的光芒。   海水之内数个镜子向是受到指引一样,缓缓的离开海沙,向沈落飘来。   沈落伸手一指,一面镜子在自己的面前落下,镜子里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本主的父亲,死于翻船水难的沈清发。   镜中的画面飞速流逝,直至涛涛江水吞噬而来,最后消失于黑暗之中。   看完这些,沈落一声叹息。   毕竟是自己原主的父亲。   沈落撩开袍子,对着镜子恭敬的三鞠躬。   镜子仿佛受到感召一样,飘浮起来。   另一面镜子翻转而来,画面飞逝,是轻尘的母亲。   看到画面里小小的轻尘,年幼时的样子,沈落会心的笑了起来。   天引阁内,随着之前沈落双手交叉的姿势,万里碧空突然消失。   烈日突然被巨大的黑影遮掩,大地九州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白衣的老人走了进来。   乾元帝一看他,起身行礼:“参加皇太叔。”   老人看了一眼乾元帝,对神官之首的引万山问到:“什么人去了十二宫?”   “回太尊,是十三代太傅的候选人,皇都府尹沈落。”引万山是本代的阁主,地位超然,就是乾元帝看到他也要行礼。   不过眼前的老人却不同,是三代前的天引阁主,引室皇族年岁最大的元老。   “沈落?”老人微微的促促眼睛:“他为什么会界主的天引式。”   “天引式?”乾元帝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   “召集所有神官!”老人丢下这句话。   天引阁一万两千神官汇集。   “布阵!”老人一声令下,巨大的圆环阵型在神官的人海里出现。   阵法刚起,天空却出现两面镜子,化作极光,光耀九天。   《乾元大帝传》:“乾元大帝二十一年十月二十日天引节。日食九州,万里乌云,伸手不见天日。碧空顿失,四海静溢。然极光万里,流逝穿梭,交融苍穹,此景之美,万载难逢。   此盛世之景,诸国皆见,史称乾元神光,是为乾元盛世的开启端倪。” 第55章 御儿干殿下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天引式造成日全食的沈落,此刻正流着眼泪看完轻尘阿么的一生。   仰头止住眼泪,看着也漂浮起来的镜子,两面镜子停在海面上饱吸阳光,照耀着自己。   “你们放心,我一定活出自己的人生,此生和轻尘携手不离。”沈落看着两面镜子说到。   他的话音刚完,两面镜子在海面之上同时破碎,化作两道长长的极光,飞入海底,在海水里缠绕着沈落形成光的漩涡。   沈落来不及捡起月琴和发簪,海水突然自他头顶向两边突然分开,巨大的轰鸣声,伴随着张开双手已经飘起来的沈落一样缓缓向水上升起。   两道光芒伴随沈落一起上升,将他带到云端。   光芒化作两道浅蓝色的极光,游离而去。日全食的黑幕夜空之中,全是流逝的极光。   沈落可以感受那两道极光里对自己浓浓的祝福,站在云端,向极光恭恭敬敬的三拜,拜完后一起身,眼前已经是一座云殿。   “咚!”巨大的钟声敲响在天引阁圣山上下。   乾元帝看着天际,发出一声感叹。   白衣老人高喝一声:“跪!”   所有的神官一起跪下。   “云归大海,尘落风消。”老人面朝下,恭敬的说到。   沈落看着周身的云朵飘扬,挥挥袖子。   云层缓缓的散开。   沈落看着云端,再看看脚下的山河万里。   自己被困在了一片云朵之上。   月琴丢了,发髻丢了。   散开的头发随风飘荡,沈落毫不惊慌的看看天际,天外有天,云上看云,果然美得不似凡尘。   他忍不住浅笑一下,轻声说道:“这里纵然再美,我一人独处又有何意义。看着脚下的山河,我的轻尘一定在下面。”   说完沈落纵身一跳,伸开双臂,面露微笑,向着云下掉落,人生一场梦,能如此痛快,他心里觉得真是不枉此生了。   “轻尘,我来了!”沈落忍不住喊到:“哦哦哦哦!”   霞光陡然而现,笼罩在太阳上的黑影一下消失。   天地恢复一片金光。   天引阁的人看到一个人影从云中掉落下来。   国维张大嘴看着沈落的身影出现在上空。   “轻尘,我回来啦!”沈落的声音如同穿梭的令箭一样,划破一切。   他周身一轻,缓缓的掉落下来。   “咚咚咚咚!”四下钟声同时敲响。   “这就过了?”国维痴痴的看着:“原来纵身跳下,就能脱离云海的羁绊。”   “他不是脱离了云海的羁绊,而是因为心里有所思念。”引万山在一旁说到。   国维想起了自己的夫郎,忍不住跪地抽搐。   “情比天大。”乾元帝有感而发,也想到了自己的皇后。   沈落缓步的站立在一个院落里,周围是一片桃花林,一片情花林,一片枫叶林,一片苍松翠柏林。   四种不同季节的树木都同时盛开张扬,丝毫不受四季交替的影响。   正当沈落感叹时,出现的白衣神官引起他的注意。   “恭迎界主!”一群精灵一般的神官面向他,跪地行礼。   “我不是你们的界主。”沈落好奇的看着他们。   “你是!”神官为首的少年说到:“如果您不是,您为什么可以穿界主的奔虎白衣。”   沈落看看自己的周身,一身衣服已经换了,一身白衣,白衣的袖子上是一片片掉落的花瓣纹路。   衣摆下端,是浅白色的云纹图案,衣服的正面,是一个在阳光之下才会出现的奔虎图案。   沈落习惯的一捋身后,摸出一条长长的白色书生带出来。   “沈白!”他忍不住说到:“沈白衣?”   “是!”神官恭敬的说到:“这就是界主的名字,我们是镇守中神殿的神官,界主,你可以直接踏步上去,直达上神殿。”   沈落看着他们。   “这个,是界主的物件。”神官递来一把琴,正是他前世母亲的那把阮琴。   沈落抚摸着阮琴,百感交杂。   轻轻迈步,如踏上云端一样,再落步时,天引阁圣山上下,八声钟响出现。   “这,这!”白衣老头站起身:“这是怎么回事?”   “引子浩!”白衣老头一看乾元帝,直呼其名。   “在!”乾元帝一鞠躬回到。   “这!”老头手抖着指向十二宫的方向:“这个人直达上四殿,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乾元帝一愣:“晚辈不知。”   “他可以取代我们引室皇族,得到大帝和界主的认可,统治四海九州。”   乾元帝再一愣,半天之后才说:“阿落不会这样做的。”   他的话掷地有声,说完,乾元帝恢复帝气凌然的样子,双手负后,昂视苍穹,人如巍峨山峰一样,直抵天际。   “大帝威武!”所有神官忍不住看着乾元帝同时说到。   这句话的意义别人不知道,白衣老头却很清楚,老头激动的抖抖胡子,眼睛里露出精芒。   沈落走过月宫,走过日宫,走过地宫,来到圣山之巅的天字宫殿之上。   巨大的石雕神像上,是沈白的落寂身影。   沈落坐在神像的对面:“我该叫你沈白呢,还是沈白衣?你怎么会成为界主,成为神呢?”   沈落看着两边的石刻对联:“   天佑众生神凤翱翔浴火涅槃成一方圣域,   引幻迷失浩海澜波万里黄沙渡红尘过客。”   沈落起身时,回头看看神像,心里不知应该如何去想,如何去看。   正准备离开,身后的石像变成一片光幕,光幕里那个熟悉的面孔看着自己。   “沈白衣?”沈落唤到。   画面里的人微微的翘着嘴唇笑了下:“我的一生,你几乎看完了。”   “这就结束了?”沈落想到梦里,他自己才回到汴京,万民哀悼行宗皇帝的驾崩。   话中人一指点出,一片画面映入沈落的脑海。   “你和舒昱在一起了?”沈落问。   沈白笑笑:“这不重要,我的一生,就在那里画上了句话。”   “那你怎么成了神仙?”沈落追问。   沈白张开手,看看周身:“这个神仙,你不会想当的。”   “我不懂。”   沈白看着他:“不懂没关系,你我本是一体,这是改变不了的,那身衣服和发髻,就留着吧,你和我一样,白衣如神,应该承受天地的俯仰。”   “我和你一样?”沈落不解。   “不要觉得这里的人是梦境之中的,他们都真实存在,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酸甜苦辣的人生,善待他们,在浩劫面前,他们的命运期待你来搭救。”沈白说到,对他轻轻一笑,消失于画面之中。   沈落再想说话,已经站立着了天引阁广场前。   乾元帝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刚要说话。   白衣老头和所有的神官看清来人的衣服时,同时跪下:“恭迎悠扬圣主,界主光耀天地,火凤翱翔万空!”   沈落的发带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山风好像要伴随他们的三呼一样,愉悦的陪伴着沈落,为他增加周身的气势。沈落看着他们:“你们都起来吧,我不是你们的界主,只是他的学生。”   所有神官一愣,这个人身穿白衣神袍,竟然只是界主的学生。   皇都府沈宅。   沈落回到家,一身装束完全变样,长长发带竟能无风自动的飘扬,发带飘扬之下,仿若换了一个人一样,周身气质不凡。   轻尘他们一愣,不是去祭祀了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回来。   “阿白?你?”轻尘看着他问。   沈落温柔的笑笑,走上前抱着轻尘:“想我吗?”   轻尘俊脸微红:“你才走了一天,怎么就这样说。”   “我彷如隔世一般。”沈落想到自己在云端掉落下来时喊到的话。   “哼!”国维在后面咳嗽了下。   “准备吃饭吧!”轻尘挣脱沈落,红了耳垂。   “不急。”乾元帝说到,看着沈落,眼睛里满是‘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感慨。   “阿落,你要朕如何看你?”乾元帝说到:“还是尊你为圣主?”   所有人一愣看着乾元帝,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此一说。   沈落看着乾元帝,慢悠悠的跪下来:“您要听实话吗?”   “要!”乾元帝负手看着他,气势逼人之间,一代帝王的气势相比沈落的冷静,倒真是彷如父子一样。   “在我心里,尊您为父亲一般!”沈落说到,低头垂暮。   乾元帝的手有点抖:“你说的,可是实话?”   “是!”沈落点头。   一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乾元帝搂着他:“看到你,朕就如看到了显文一样,人生如幕,垂垂老矣,朕心已死。要是此生,还能有人叫朕一句爹,朕就已经满足了。”   “爹!”沈落说到。   “好孩子,好孩子!”乾元帝抚着他的背脊,老泪纵横。   乾元二十一年十月二十一日,乾元帝封沈落为‘太傅’,收为义子,号‘御儿干殿下’,加封龙轻尘,应天主君。   此令一出,天下震惊。   祁亲王引文浩一下朝,按捺不住心里的混乱,坐上车驾,刚想说去沈府,才发现自己的口里干得说不出话来。   昏昏沉沉的思考了片刻,对沈落太傅的身份一愣,心情顿时开朗起来。   一回到了王府,祁亲王几乎是一步就跳过了台阶,走到后院的书房,引俊文正在抓着头做先生布置的策论。   “儿子!”引文浩走过去,抱着他的大脑袋,在他的脸上啵啵的亲了两下。   “父王!”引俊文看看自己笔下花了的纸,不免有点可惜,抬头看看一脸兴奋的祁亲王,非常费解。   “你这是怎么了,一来就奔书房。”祁王君过来问到。   “高兴吧,咱们的好儿子。”引文浩又要亲引俊文,被自己的小儿子一脸嫌弃的躲开:“阿么!”   “王爷,你这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吗?”祁王君好笑的抱着自己的儿子。   引文浩激动的手都哆嗦:“今天,今天早朝,皇上下旨,封了阿落御儿干殿下。”   “御儿干殿下?”祁王君一听眉头一簇:“这是什么好事啊,这不是害阿落一家子吗?皇上没有儿子,想儿子也不能收他啊,这不是把阿落推火坑吗?”   这一段时间的接触,祁王君是打心眼里喜欢沈家的众人,不说自己的儿子的进步。就是龙轻尘这样的人,对人永远是和风细雨,没有半点的虚伪,看着就打心底里让人安心。   “别急啊!”祁亲王摆摆手:“皇上还封了龙轻尘应天主君。”   “应天主君?”祁王君叹口气:“这是怎么了,皇上?”   “最主要的是,皇上第一个封的是沈落太傅的职位。”祁亲王看自己的夫郎着急,这才说出来。   “太,太傅?”祁王君果然惊讶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阿么,你怎么了?”引俊文好奇的看着祁王君。   祁王君流着眼泪摇摇头,喜极而泣的说到:“没什么,这是好事。”说完他也摸摸自己儿子的小脸:“浩哥,你说?”   “肯定是!”引文浩点点头:“阿落就两个学生,除了咱们俊文还有谁呢?”   两人正说着话,柳儿来通报,童阁老来了。   “阁老!”祁亲王夫夫一起出去见过童阁老。   童阁老笑笑:“皇上差我来传一个口谕,从今日起,王府的小世子引俊文身边会配置暗卫,比照皇子的规格,王爷心中有数就行啦!”   祁亲王一听哪会不明白,点头谢到。   “为了保险起见,越王府的枫文世子,德王府的翰文世子,还有沈府的小石头,都是这个规格,以掩人耳目。”童阁老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祁亲王夫夫自然听懂。   千恩万谢的想留阁老吃饭,童阁老挥挥手:“我还是去沈府蹭饭,哈哈,他家热闹。”   祁亲王笑笑,王府上下,一片喜庆。   此刻的沈落正坐在书房里,看着那一池迟暮凋谢的荷花发呆,这样的场景很熟悉,就是沈白在芙蓉谷时长做的事情,沈白一人时,经常是一坐半天看着荷花池发呆。   想起那个白衣寺,想起一代天之骄子,最后落幕的方式,沈落有点迷离。   他从天引阁离开的时候,白衣老头引凤游带他去了圣殿。   “这里的壁画都是与十二宫有关的,十二宫的存在不是偶然。”引凤游手指壁画说到。   沈落看着长长的百米石壁画。   一个人从海边的沙滩穿过,穿过漫长的海岸,海里是一片的宫殿和静溢的方形小点,这些肯定就是镜子。   “这个是迷失之地的迷失之海。”引凤游说到。   “迷失之海?”沈落看着壁画诧异。   “相传人死了之海,就会前往这里。有两个归宿,一个是进入迷失之海,肉身化为海水,灵魂与记忆变为海里的镜子,永远封存。另一个是沿着海岸,穿越迷失之地,到达这里!”引凤游手一指壁画中段的一个位置:“这是凝魂界,是白衣界主统治的地域,相传去了那里,灵魂会永远的存在。只是记忆会逐渐的消失,最后和光同尘。”   “凝魂界?”沈落看着壁画,一个个游离的人穿行在沙漠之中。   “穿不过去的,就会变成沙粒,永不超生。”引凤游说到:“走过去的,会超越迷失之海和死亡沙漠,有可能达到第三种存在。”   “是什么存在?”沈落问到。   引凤游手指另一股壁画,沈落看过去,一个巨大的凤凰翱翔在天上,地上的人欢歌祝祷,被簇拥的男子手拿一把乐器,对天弹唱。   “这就是界主打破结界的故事,也是天凤大帝降临人间的开始,世人以为是传说,但是却真实的存在。”引凤游激动的说到:“所以,我们的国家叫做‘大凤皇朝’!” 第56章 破局开始   命运羁绊之下,没有理顺为什么沈白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原因不是他现在就可以通过支零破碎的传说可以得知的。   夜色里,沈落坐在房间里,抚摸着阮琴,轻尘过来看着他:“阿白,怎么这把琴从未见过?”   沈落放下琴,把轻尘揽入怀里,抱着他坐在身上。   “你,怎么了?”轻尘看着他,揉揉沈落的脸庞。   昨天开始沈落的装束很奇怪,但是在他眼里,却很好看,气质外向,书生气里还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贵气,看得他心里砰砰直响。   “这把琴是我娘留给我的,就是阿么!”沈落说到。   “哪个娘?上次?”轻尘好奇,他不认为上次来闹的沈落阿么会留什么东西给沈落。   “前世的!”沈落打断他的话。   轻尘一听有点吃惊:“阿白?”   “我看到你阿么了!”沈落说到。   “你?”轻尘看着他。   “昨天的那个神光就是你阿么和我这一世的爹所化的。”沈落解释。   “阿么。”轻尘俯在他的肩膀上流泪:“阿么说了什么吗?”   沈落伸手摸着他的背脊,安慰着他:“说不了,我给他们磕了头,告诉他们,我会和你好好的过下去,让他们放心。”   轻尘抱着沈落,想到了自己的阿么,低声的哭泣。   沈落感受轻尘泪水滴落在自己的肩头,双手紧抱着他,深深的吸着轻尘身上那令人安静的气息。   “我昨天,看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我不确定,不确定自己的未来是要怎么样的走到那个彼岸去。”沈落慢慢的把他看到的全部种种说出来,包括迷失之海,死亡沙漠,凝魂界。   “就是说,一定要穿过这里,才能有希望。”轻尘回答。   “嗯!”沈落点点头,捧起他的脸,在他的脸颊上亲吻他泪痕:“一定要穿过那里,懂吗?”   “知道。”轻尘点点头。   “西北之地的冲突一触即发,土那人的骑兵以我国包庇了劫匪为游,悍然的进入我国境,和我守军爆发了冲突,这样下去,可能就是进入了冬季都要爆发大战。”   沈府内,浅潇然送来了大哥写的信函,专门和沈落商议,其中一封密信专门交待要亲自送到沈落的手里。   沈落看完密信,把密信收起来。   信函的内容很简单,云墨在西北的山壑潜藏,并号称在江佑山发现了盗匪的老巢,由此推断这些匪徒很可能就是庆阳郡的人。   沈落抖抖密信,心里在猜测,如果是有人要把祸水引向庆阳,这个主意是非常不错的。   甚至连追凶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可如果凶手不是庆阳郡的蓝翎卫呢,朝廷在这个时候,势必无法来个什么讨伐,能自保西北就算是不错。   这样做的话,谁能渔翁得利呢?   浅月然的信函比奏折快了三天,也就是说他有三天时间来思考这个事情。   如果是以前,沈落挂着一个皇都府尹的身份,顶多就算混混日子,在皇都企图做点事情,换个功绩,将来混出一个爵位来就可以了。   但是眼下,沈白的话历历在耳,就像是暗示一样,想到前世的种种,如果不是那个自己在逆转乾坤,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   而那种阴谋不断,顷刻有亡国之虞的危机,让他现在想想都不寒而栗。   想到沈白的一生,纵然是会当临绝顶,但是最终也没有逃脱出一夜白头,与爱人阴阳两隔的无奈命运。   这一世的沈落,不想落得个这样的地步,虽然大凤皇朝现在的强势比之姐夫宇文拓的统治时代要强大数倍,但是乾元帝身后的危机却是比之姐夫宇文拓的时代还要可怕。   “阿落?”潇然好奇的看着沈落把手里的信函都捏皱了。   沈落看他一眼:“明天我就给你答复,最多一天。”   浅潇然一愣点点头,他大哥现在的局势非常危险,三万御林军已经悉数调往边境,应对冲击。   新晋的太傅沈落注定将是大凤皇朝后乾元时代的风云人物,浅家自然心有所向。   浅潇然走后,沈落把浅月然的信给了聂行风看:“告诉你师父,他不想庆阳郡成为被攻击的首要,就来见我。”   说完他去了蓝大哥的房间,敲了敲门。   “进来。”蓝夫郎说到。   小石头坐在书桌前写字,蓝夫郎坐在一旁看着。   “怎么了先生?”小石头好奇的问。   “石头继续写,我有话和你阿么说。”沈落回答到。   “坐,阿落!”蓝夫郎走到八仙桌前,请他坐下。   沈落递过浅月然的信函,蓝夫郎接过看了一遍,看着沈落,沈落依然保持着那天从天引阁回来后的发髻。   “你怎么想的?”蓝夫郎好奇的问。   “我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和庆阳发生冲突。”沈落说到。   “要我做什么?”蓝夫郎直接说到。   沈落看着他:“我不知道您到底是什么身份,不过您姓蓝,我就赌您可能和庆阳有某种联系,或者至少和洛王有一定的关系,现在能救庆阳的就是它自己。”   蓝夫郎点点头:“我明白了。”   沈落收回信,起身准备出去。   “谢谢你,阿落。”蓝夫郎说到。   晚上没过一会,有人敲响沈落的窗户,沈落放下笔:“门没关,景前辈,你进来吧!”   片刻,景宫云推门进来,看着沈落。   “沈公子真是让人觉得意外,你怎么猜到是我。”景宫云看着沈落说到。   沈落放下手里批阅的奏折,没有看他:“景前辈真是让人觉得好笑,我要不能心如明镜,怎么当这个太傅。”   “这是怎么说的?”景宫云带上沈落的房门说。   “你竟然早就来了,为什么现在才现身,是看得庆阳郡被卷入了浩劫之中,还是你没有办法坐收渔翁之利了呢?”沈落出言讥讽到。   “哈哈!”景宫云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要真是乾元帝的儿子,我估计你将是千古一帝。”   沈落看着他:“所以,你们从来都知道西北之乱的真相,而在隐忍不发?”   景宫云自顾自的坐下:“你要相信,我有我的苦衷。说吧,现在要我怎么做?”   “还有两天,云墨的奏折就会到皇上和他爹手里,你说怎么办,到时候整个庆阳郡就会成为狼子野心的首发之地,其行径令人发指,成为全大凤的公敌,人人得而除之。在庆阳没有灵魂人物的情况下,彻底陷入覆灭的火海,被朝廷和土那王朝拔除吗?”沈落冷冷的说到。   “你当我庆阳郡是纸糊的吗?”景宫云有点不满的说到。   “你当大凤四千万人是纸糊的吗?你当土那人四千万是纸糊的吗?”沈落一拍桌子喝到。   “这是怎么了?”聂行风抱着酒壶进来,龙轻尘也从蓝大哥那走过来,看着景宫云一脸的好奇。   “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聂行风好奇的问到。   “先不说这个。”景宫云红着脸看着沈落:“沈公子说吧,怎么办?”   沈落伸出两根手指:“两天之内,蓝翎卫进入江佑山主动剿灭匪徒,具体的位置,你可以联系浅月然,告诉他是我的意思。”   景宫云一转身准备离开,走之前丢下一句话:“沈公子,庆阳与这些事情无关。”   “我要看到事实,否则我谁也不信。”沈落决然的说到。   “好!”景宫云一闪身,消失在夜色里。   聂行风看着沈落,霸气凛然,再看看夜色,轻笑了一下,自己的师父也有吃憋的日子。   这日子,实在是太痛快了!   聂行风的表情落入了沈落的眼里,却间接的在他的心里证明了一件事情。   景宫云和蓝夫郎有联系。   不做多想,沈落起身,看看墙上的西北地图,忍不住说到:“原本以为我此生会远离战乱,没想到命运使然,终究逃不出这场厮杀。”   轻尘看着沈落,脸上露出忧伤。   两天之后的早朝,云长空出列说到:“启奏皇上,我儿云墨在西北庆阳郡的天佑山内发现了大批的马匪的老巢,此事到底如何,庆阳郡都难逃干系,臣请旨,出兵三十万,讨伐庆阳,震慑土那。”   乾元帝还没回答。   宫外的宫人就喊到:“御儿干殿下、皇都府尹、太傅、沈落千岁求见。”   乾元帝看着宫外的骄阳,微翘了嘴角笑笑,昂首高视,帝气凛然的说到:“宣!”   “宣,沈落殿下觐见。”宫人喝到。   沈落身着天引阁送来的沈白的月白浅龙云纹袍,头系书生带,脚穿云纹虎贲靴,腰系白玉火凤腰带,左腰坠金凤牌,右腰坠蓝玉蝴蝶玉佩。从宫外走进来,阳光跟着他移入大殿,让满朝文武惊为天人。   这一世的沈落论长相,比沈白还要好,只是气质稍逊,但是在着装改过之后,加之其冷然的脸庞,更为有帝王的气势。   乾元帝看到沈落,差点忍不住站起来,太像自己的儿子,太子引显文了。   “臣沈落,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沈落跪下行礼。   “吾儿,平身。”乾元帝用让人意想不到的称呼说到。   沈落直立起身,拿出一个奏折:“庆阳郡密奏,蓝翎卫昨日清晨出兵十万,剿灭悍匪一万余人,全歼敌匪,当场查获土那鹰扬卫都护的腰牌,活捉土那敌将阿也长弓。”   满朝文武一片震惊。   “啪!”乾元帝一拍桌子:“欺人太甚,来人,派出使团前往问罪。着西北总镇卓一凡起兵十万至大散关,北都出兵十万至万囚关,西南出兵十万至山河关,准备兴师问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一起跪下。   一场巨大的内乱危机,顷刻之间变化为对外的战争前奏。   “阿落,怎么西北的一下就局势风云变幻了呢?”小书房里,国维看着沈落,希望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我只是试了试,就左右了蓝翎卫的决策。”沈落没有说明,但是他相信,皇上和国维都知道蓝夫郎在其中的作用。   “这件事情你做的好,你看咱们眼下要怎么做呢?”乾元帝问到。   沈落看看乾元帝:“皇上,你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断,只是在犹豫而已。”   乾元帝长叹一口气,看着国维:“拟旨吧,越王为西北巡按,巡按西北。德王为西南巡按,巡按西南。”   沈落一鞠躬:“皇上英明。”   乾元帝看看他,眼睛里有点浑浊:“希望他们清者自清,否则,就听天由命了。”   越王接到圣旨,愣了半天才起来接旨。   “这是皇上要试水了。”传旨的宫人一走,越王召集了幕僚商议。   “会不会是在天佑山的土那人把咱们?”幕僚担忧的说到。   “不可能,鹰扬卫里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咱们的关系,来的都是土那的不知情者,这是事先商议好的。”越王说到。   “今天这个沈落突然上朝,还是代表庆阳反将了云长空一下,这里面的事情,不容易看清楚啊!”有幕僚说到。   越王恨恨的说到:“说不定是在做戏,这个沈落不能留,迟早是祸害。你们安排一下,不惜一切代价,都要除掉他,等本王去西北就动手。还有云家的那个状元云墨,他留在西北就像一根刺一样,一定要除掉他。”   “这个事情,王爷事先要不要和百里相商量一下?”有幕僚问到。   “他?”越王冷哼到:“骨头早就软了,眼里只有他的宝贝儿子的前程,哪还有我这个女婿的位置。也不想想,一旦是二哥登基,他拿什么保住自己的位置,就凭沈落和他儿子的关系?笑话!”   “不管怎么说,王爷,现在最看不懂的就是沈落和庆阳的关系了?”   越王冷然的说到:“天知道我的好五弟现在还是不是活着,云家还有卓一凡,这一次都非常的怪异。一个是扮猪吃老虎,一个是学着当闲人。本王去了西北,倒要看看,他们之间这把火烧不烧得起来。传令下去,准备西北的事宜。”   “阿落,你看着西北的巡按,还有西南的巡按?”祁亲王亲自去沈府问询。   “王爷,不要太在意这两处的事情,如果真要打起来,就一定要打,谁也躲不了。”沈落说到。   “你这样看?”引文浩费解的问。   沈落带他到地图前,手指地图:“如果要打,西北是最好攻击土那腹地的区域,一旦我军攻破土那的防御,就能直逼长河高原之上,大军之下,可以切断土那的产粮要地,甚至威胁他的王都。”   引文浩露出诧异的表情:“你不是要告诉我,皇兄准备要攻击土那全境吧?”   乾元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有什么不可。”   引文浩回身行礼。   “免礼吧!”乾元帝挥挥手:“你知道阿落手指这里是想和你说什么吗?”   引文浩看一眼沈落:“还要请教阿落。”   “王爷,修建皇都至这里的直道,连通整个区域,我大军可以挥师直上,这是旷古之功,攻可挥军直上,守可大军驰援。”沈落说到。   “那我来?”引文浩看看乾元帝。   “我皇都府衙有两百万两,我借王爷一百万做本钱。”沈落看着祁亲王:“王爷,如何?”   引文浩笑笑:“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还拒绝,岂不是无能了吗?”   乾元帝点点头:“这就对了。” 第57章 反手一击   “嗖”的一支利箭飞快的射了出去,一个黑衣人应声而倒。   云墨躲在西北洪渠沟附近的一座山里,周围都是荒山树林,索性这里曾经是一伙小山匪的老巢。   里面粮食,菜蔬,甚至食盐都有,本来是一个绝佳的避祸之地。   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在一天前,大批的黑衣人开始前来强攻。   他身边有云长空派来的一百多高手,还有德王的五十名铁弓卫,却没想到黑衣人的数量和勇气都不小,丝毫没有想退却的意思。   为了隐蔽,云墨他们没有告知浅月然自己的位置,没有告诉当地的驻军他们在这里,也没有告诉在西北事情里风向难测的西北总镇卓一凡自己在这里。   山寨成了一个孤岛,唯有死守。   飞去皇都求救的信鸽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到,甚至要更久。   看着一片荒芜的山脊,还有初冬西北的严寒,洋洋洒洒的雪花漫天飞舞,云墨心里的凉意不比天地苍茫。   “查皇都府皇都典狱衙门典狱使岑安,贪墨银钱,收受大批入狱囚犯家属贿赂,今查有不明家产五十万两,皇都府内宅院及店铺二十一处。应皇都府尹沈落大人手谕,罚没其全部家产,岑安本人斩立决,以儆效尤!”百里松然负责对岑安的审理。   越王出京的第二天,皇都典狱使岑安,作为他派系的人被抓了。   越王的幕僚们,很难不想像这是沈落在抄越王的后路,甚至有想得远的,认为这是乾元帝在后面。   主审岑安的是左相百里玉的公子,皇都府衙的二号人物百里松然,这样一来很巧妙的把百里家族在诸王之争的选边站里摘除了出去。   此刻的沈落在海上检阅皇都海防衙门和皇都水师的七十艘主力战舰,五层的五牙大舰如庞然大物一样,在海面扬帆而过。   火凤翱翔的旗帜在海面飘扬,一万五千名水师士兵接受了沈落的检阅。   陪同他的有御林军指挥使浅平和御林军四大统领。   “边陲不宁,要早做准备,虽然海上防守严密,但是皇都临海,随时都有被人渡海偷袭的危险,这一点,在海上的巡防。海岸线的驻军把守,皇都御林军的警惕都是关键。”沈落对浅平说到。   他现在是千岁的尊位,对浅平说这些丝毫没有什么不妥。   沈落看着海面上赶忙而来的商船队伍,今年的皇都海岸,繁忙程度超过了以往,主要是皇都加工业的兴起。   简从管这叫做‘资本主义萌芽’,大量的加工作坊所需要的原料,使得皇都成为了大凤皇朝的工业中心。   粮食加工,砖瓦加工,棉麻加工,以及巨大的对外贸易集散,这座大凤皇朝最负盛名的伟大都城,此刻正以当世无双的速度,快步前进,并成为之后六百年里的世界中心。   沈落的车驾在东码头返程,北码头是军事码头,他没有去哪里。   忙碌的车马穿梭之间,卫队的防御层层叠叠。   御林军的统领和指挥使除了国泰之外,全部去了北码头进行检阅,沈落坐在车驾上看着周围的百姓脚夫们忙碌的身影,觉得异常的欣慰。   当厮杀声传来时,车驾有那么一刻的颠簸,聂行风一手牵住双马的笼头,止住马的暴躁。   大批的黑衣人向车队杀来,弓箭划破长空,攻破第一防御的外围,上百名黑衣人冲向车队的中央。   “先下车。”聂行风担心马匹受惊,让沈落立即下来,就算有暗箭,有他在,他也能确保沈落的无恙。   沈落走下马车,看着已经和刺客厮杀起来的护卫、衙役还有御林军。   他身边全部的护卫不到一百人。   二十几个乾元帝配给他的暗卫死死的守在他身边,纹丝不动,因为聂行风身手了得,他在这件事情上还是疏忽了,按照他的身份,最少能有三、四十暗卫贴身,但是他削减了一些人,保护轻尘去了。   沈落走到马车后面,看着和黑夜刺客拼杀的衙役一个个倒下,前面的御林军要好一点,衙役身手没有那么好,哪里是刺客的对手,东南相和国越在后面死死的撑着。   “风哥,去后面帮他们。”沈落说到。   聂行风一看浴血厮杀的国越他们正被十几个黑衣人围攻,倒地的几个衙门被刀刺进身体,发出惊悚的摩擦声音。   “去吧,我身边有暗卫。”沈落喝到。   聂行风一拔剑,一跃反转数下,凌空而下,一剑割断一个黑衣人的喉咙。   侧面的防线被突破,暗卫全部过去抵挡,又一批黑衣人从人群里跳出来,朝着沈落不要命的冲杀过去。   他身边仅仅只有四个暗卫,沈落左手在前,右手负后,神态从容的在想是谁要杀自己。   其实答案已经无所谓,不管是谁,此刻的危机才是关键。   码头的脚夫百姓们纷纷后退,看着眼前的混乱顿时傻眼。   码头的护卫不断的冲过来,但是他们的身手就更别说了。   沈落身边最后四个暗卫也跳出前去,为他抵挡身后御林军没拦住的主力刺客。   “去叫人!”国泰红着眼睛嘶喊,他正面是五十多个刺客,压力最大。   沈落身边十步都没有人的时候,那四个出去挡住七个黑衣刺客的暗卫不敌对手,一个暗卫手臂都被砍断了,还抱着对方用力的一刀捅过去。   码头的人群看到刺客冲到沈落跟前,惊呼声,哀嚎声,嘶喊声乱作一团,聂行风一回头,他被三个黑衣人上下夹攻,想回身都来不及,身后的国越肚子上中了一刀,抱着血流不止,单刀跪立。   千钧一发之际,四十个白衣神官从天而降,成四个阵型守在沈落身边,白衣神官头戴高角白丝帽,手拿银色的金凤凰法杖,守护在他身边。   “他们要杀我们大人,杀我们的青天,弟兄们,拿出我们皇都人的气魄来。”一个脚夫抽出扁担,一声怒吼。   “杀!”码头那侧所有的脚夫全部抄起扁担冲杀过来,不管会不会武功,靠着人多,向黑衣人威逼过来。   靠近沈落的黑衣人被神官的法杖挥舞打在身上,飞出老远。   “布阵!”带头的神官喊到。   四十根法杖离手,在天空飞舞出一个个圆环,单手接杖的神官挥舞法杖,成三圈,由内在外保护沈落。   沈落保持单手负手的姿势,看着眼前的一个黑衣人,这个人眼里充满杀气,却在直视他的那一刻,为之震撼,甚至有点不敢正视自己要暗杀的这个人。   “撤!”那人高呼一声,声音被码头脚夫们的喊杀声给阻断。   四排的五千御林军快速的从大内杀出,皇都的街头,御林军骑兵呼啸的向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百里松然才走出皇都府衙的大门,就接到通传:“沈大人在东码头被伏击了,大批的御林军已经赶去了。”   “伏击?是刺客吗?”百里松然一愣,看看身旁的简从:“赶紧过去,还有人敢在皇都动他?”   等百里松然骑马赶过去时,整个皇都东码头已经由混乱进入整备。   三千多脚夫护卫在沈落身边,大批开到的御林军骑兵向两侧迂回,后续的大批御林军步兵整齐的步伐在皇都的街市上带起轰鸣之声。   “大人?”简从和百里松然一起下马,挤了过去,看到沈落跪在地上,平放着的地面,国越躺在那里。   “国统领他?”百里松然看着睁着眼睛的国越。   沈落伸过手,在他眼睛上一抚:“你不会白死,我一定为你报仇!”沈落在他面前说到。   沈落站起身,看着周围。   四十名神官跪下:“少主!”   所以的御林军和百姓一起跪下:“千岁!”   沈落看着夕阳如血,仰头闭眼,低沉的说到:“谁也阻止不了大凤皇朝的盛世来临,今天的血债我一定要报。”   “以血还血,誓报此仇!”数万军民一起喊到。   沈落遇刺,如同风暴一样,开始席卷整个皇都的上空。   乌云密布的皇都,高寒的北部气压之下,威严的宵禁和大批的御林军全面出动。   “你看是谁的可能性大一点呢?”沈府里,乾元帝赶来看到沈落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沈落长出一口气,看着乾元帝:“不管是谁,我希望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亲自来处理这件事情,您看行吗?”   乾元帝想了想,没有说话,一旁的国维阴沉着脸:“我看这样挺好,有仇不报是孬种。”   国维的表侄子国越死了,小门小户的,从为享受过他这个权倾过天下的太傅的照拂,甚至从不刻意去和人说,我的表叔如何如何。但是却从不妨碍国越在他眼里是一个好孩子,一个大有可为的青年,可今天却死在了暗杀中。   跪地握刀宁死不屈,为保护沈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乾元帝看看他们,只说了一句:“你处理吧,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沈落点头行礼。   乾元帝和国维才走,聂行风和东南相赶了回来:“查到了,在东街的一个宅子。”   沈落起身:“准备人马。”   是夜,皇都的多处发生了大规模的厮杀,御林军压阵,皇都府的力量为主,大批的武林人士穿插在其中,刀光剑影之中,顺藤摸瓜被破获的暗杀组织人人自危。   触及了龙鳞,数个暗杀组织纷纷派人前来和地唐门商议,希望通过东南相表明自己的清白。   “告诉他们,我要暗杀我的组织的底细,还有雇主是谁,否则,我要大凤的武林变天!”沈落说到。   聂行风冷着脸站在一旁,如果是其他人说这个话,或许没什么,但是说这个话的是沈落。   皇都的武林开始的风暴,如同一场腥风血雨开始蔓延。   三天之后,沈落接到了一封信,内容很简单,一个字‘越’。   沈落微闭了眼睛,他不惹事,却不怕事情,何况自己已经站在了风暴之中。   拿出一份名单,沈落先去了百里府。   百里玉看过名单,抬眼看看沈落:“你下定决心了?”   沈落点点头。   “知道了!”百里玉给还他名单:“从今天开始,我百里家和越王没有关系,不过,我的哥儿和外甥希望你留他们一条生路。”   沈落看着百里玉:“越王一脉能传承,将来一定是因为你百里家族。百里家族在大凤的历史上,也必定将更加辉煌。”   十一月初,皇都及周边的十七个郡县,九个盐商家族被抄没,理由是涉嫌谋反。   越王派系的京官里,十七人被抓,秘密被投入御林军天牢审理。   云长空这几天很烦恼,云墨的安危岌岌可危。   他派去的人远水解不了近火,浅月然人在边界和土那五万骑兵对峙。   他给卓一凡的信函,犹如石沉大海一样,连回音都没有。   无奈之下,夜晚,云长空前往沈府拜访。   到了沈府才知道,今天沈落在皇都衙门为国越头七举行了仪式。   等他去皇都衙门时,整个衙门前都是白色的灯笼,三步一人战立了跨刀的皇都衙役,长戟的御林军在衙门口肃穆而立。   巨大的‘祭’字,满街的蓝灯笼,表明了沈落的态度。   云长空进去,祭拜了国越,被引入后堂。   沈落素衣而坐,请他坐下。   “今天来是为了云墨的事情。”云长空说到。   沈落从身上摸出了一封信函,递给云长空。   云长空接过,打开一看,气得手都打抖:“畜生!”   信函是越王参随府里搜出来的,内容是关于刺杀沈落和云墨的,还有给暗杀组织的定金的银票存根。   “你准备怎么办?”云长空问。   沈落看他一眼,拿回信函,在旁边的蜡烛上烧了。   “你这是?”云长空一愣,这么重要的证据,沈落竟然烧了。   “三王名誉不能毁,否则皇室人单影只。”沈落说到:“不过,越王必须死,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云长空咬咬牙,他不知道沈落这个时候保全越王传承是为了什么,但是云长空何其的狡猾,仅仅是片刻思虑:“算我一份,他活着走不出西北。”   沈落听他讲完,再掏出一封信递给云长空。   “着西北总镇卓一凡立即出兵,往西北(空格)区域救援云墨大人,不得有误,大军赶赴,以狼烟为号。”云长空看到上面盖了玉玺的红印,激动的看着沈落。   “具体位置,云相自己填,明天保证能到。”沈落冷然的说到。   云长空忙去桌上,填上地域名。 第58章 人死名留   皇都府衙大肆举行的送葬行动,在皇都的主街上轰轰烈烈的进行。   是役,衙役有三十四人被杀,御林军二十九人,脚夫七人。   自发送行的百姓一去十里,这也表明了沈落的决然态度。   国维也出现了送葬的队伍里,为自己的表侄子亲自扶灵。   两代太傅,和越王之间的决裂,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包括百里玉和云长空,以及祁亲王引文浩,和乾元帝在内,都心如明镜一般。   所有的殉职人员,都将得到一千两银子,或者是等价的南城房屋收取租金,作为抚恤。   而此时的越王正在侍从的护卫之下,行进到了塔山附近。   “王爷,过去三十里就是土那的过境,土那鹰扬卫的三千骑兵就在那边接应您。”护卫队长向越王说到。   “嗯!”越王点点头,骑在马上看着周围荒芜的山脊,被白茫茫的雪所覆盖的山上恐怕平日草都不多,看得他直皱眉头:“等我去了土那,你们就继续呆在西北,一定要把西北的盐茶搞乱来,两国开战,就是本王回来清君侧夺位的时候,到时候你们都是开国功臣。”   他这一次载了,载在了皇都刺客的头上,没想到短短数日,暗杀组织就出卖了他的幕僚,手下的人像是被拔地瓜一样,一根藤蔓全部牵扯了出来。   虽然皇都那里没有任何的反应,但是从西北的态度来看,他知道了自己的危险。   于是只有选择悄悄的逃亡,趁着以巡按为借口和自己的人马汇合。   塔山口过去,就是土那的那支山谷,穿过这一片山坳,就可以抵达土那人的罗通平原。   当越王的队伍快速到达边境时,土那人那边一队三千人的骑兵队伍迅速的出现。   “是鹰扬卫!”越王的侍从说到。   越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西北已经降了大雪,寒气逼人,想起这几天的事情,月王自己都有一种人生如梦的感觉。   “来的可是越王殿下。”土那领军的将领老远就喊到。   “正是。”侍卫队长上前说到。   一个头戴黑熊皮帽的大汉打马过来:“越王殿下,我是鹰扬卫副都统阿土勃勃,我们左都护大人就在后面五十里罗通平原入口扎营等您。”   越王安心的点点头:“有劳将军了,此去再无危险了吧?”   阿土勃勃说到:“殿下放心,这里已经是我土那边境,我们三千铁骑在这里,绝对确保殿下足够安全。”   “好!”越王一勒缰绳,跟随土那大军跨过边境。   走了快十里的路程。   一队骑兵从山谷的那头出来。   “可能是都护大人派来接应的。”阿土勃勃说到。   山谷隘口处,一字排开的骑兵缓缓的出来,蓝盔蓝甲,白色的战马头上绑着蓝色的羽毛,蓝色的披风在微风之下,缓缓的飘荡。   “蓝翎卫,戒备!”阿土勃勃魂都掉了,这土那境内,怎么会出现蓝翎卫的踪迹呢?   “前方来人,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出现在我土那边境内,无故范边,是准备开战吗?”阿土勃勃上前去喝到。   “哼!”蓝翎卫五千骑兵一字排开,成攻击阵型,回话的人,一声哼,就声声震耳,让山下的人感到惊讶。   “本将是蓝翎卫副指挥使蓝宫云,奉我朝太傅沈落大人钧旨,在此解救被尔等掳去的越王千岁。大胆土那人,跨界劫掠我朝亲王,你们该当何罪!”景宫云高坐马上,一身甲胄,看着下面的土那人喝到。   “准备突围,派人出去求救!”阿土勃勃小声的说到。   他身后的骑兵刚准备从后面绕路走,一支万人骑兵队伍从后面出现,高大的凤凰旗帜下是‘卓’字大旗。   “西北总镇,靖国公卓一凡奉沈千岁钧旨,出兵解救越王殿下,阿土勃勃,你鹰扬卫擅自入境,冒充马匪,劫掠客商,天理难容。今天竟然还敢劫持我朝亲王殿下,土那人,休得多说一句废话,准备拿命来吧!”   卓一凡一说完,拔出宝剑带队就冲。   景宫云哈哈一笑,觉得沈落这招太阴损了,但是却大快人心。   信手一挥:“孩子们,去吧,可别让靖国公把功劳都抢去了。”   蓝翎卫成雁型阵,从山坡上冲杀下来。   可怜越王引容浩一句话都没说,就被蓝翎卫给射成了筛子。   十一月十七日,乾元帝接到了卓一凡的奏折。   看完之后抖了抖手,叫来了沈落和国维。   “朕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三弟竟然勾结外敌,这不是数典忘祖吗?”乾元帝痛心疾首,不仅是自己的弟弟谋反,而且还涉嫌叛国。   “皇上,他这是等着咱们大乱,好清君侧呢!”沈落把蓝翎卫的密信递给乾元帝,这是三天时间内,六百里加急送来的一个匣子。   乾元帝接过密信,信上的字是越王亲自写的,是关于清君侧的事宜,另一封信是土那左都护会给越王的,表示了土那王对越王前来避难的欢迎。   “啪!”乾元帝重重的把信函拍在桌上:“这个畜生,无家无国。”   国维看看沈落,再看看乾元帝,已经猜到了信里的大致内容:“越王一脉怎么处理呢,还有他身死的事情,现在我们和土那本身就是箭在弦上了,您看?”   乾元帝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看着沈落:“阿落,为什么蓝翎卫会拦截越王。”   “是我安排的,而且是故意在土那边境等他的,不过越王的过境路线什么的,都是蓝翎卫自己勘察发现的。”沈落回答。   “你已经做了让容浩死的准备,那你说说,现在怎么处理越王一脉吧!”乾元帝看着他,心里虽然有点不满沈落的先斩后奏,但是自己却知道,换做是他,要怎么处理越王呢?他恐怕自己都不知道。   乾元帝在沈落的眼里,与自己的姐夫宇文拓最大的差别不是年龄上的,而是心灵上的。   宇文拓狠啊,狠到了夺位之初是血洗汴京的,他的兄弟手足,尤其是同父或者同母的,都是被他清除了,已决后患。   这一点是造成宇文拓年富力强之时,朝廷内部也外戚强大的主要原因。   手足过弱,宇文家族的皇室成员死走逃伤,后宫三个皇子家就决定了王朝未来的命运。   而乾元帝呢,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过他向自己的手足兄弟下过手。这一点或许和他是长子即位有关系,也和他的正统传承有影响。   不过归根结底,乾元帝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物。   “越王引容浩矜矜业业,不辞辛劳远赴西北,巡边安民。然土那贼子左都护及鹰扬卫,为了一己私利,跨边冒充马匪劫掠边境。被我越王发现后,劫掠越王卫队,卫队众军誓死抵抗,于土那境内混战而亡,越王殉国。”沈落一字一句的说到。   国维看看他:“你是要让越王成为英雄,土那人内部的鹰派成为替罪羊。”   沈落看看乾元帝和国维:“这世上的事情,多少是是非非,黑白真相,是大白于天下的。以口传口,以讹传讹的事情还少吗?皇上的手足不多,如果越王叛国的消息传出去,就成为了引家的耻辱,对皇权是一种打击。土那人也会借机说我们越境出兵,他们可以借机寻事。”   乾元帝点点头:“你继续说。”   “我们改一个口径,我在调度蓝翎卫和卓一凡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这件事情要秘而不宣。于庆阳是为自己正名,于卓一凡是为自己脱罪。现在我们一口咬死,越王是土那人杀的,让大凤子民为一个死人,一个失败了的死人而团结,这没有什么不值的。何况,皇上,越王的子嗣无罪啊,越王府世子,最大的不过十四,他知道什么呢?”沈落说的话让乾元帝很欣慰。   “你不是一个记私仇的人,却能在任何劣势之下绝地反击,而且还能包容天下,这一点朕很放心,没有选错你这个太傅。”乾元帝看看国维。   国维也点点头:“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我们国内没有了异样的声音,能够同仇敌忾。土那人内部若是有一丝声音是不想和我们开战的,也会揪住他们内部的好战派不放,除非土那已经做好了全面开战的准备,否则都免不了一场赔罪和息事宁人。而且就算是开战,我们也已经占理。”   乾元帝点头:“传旨吧,这件事情就这样吧,厚葬越王,宣告天下。”   乾元二十一年十一月十八日,越亲王引容浩在西北被杀于土那境内,举国震惊,全国请战州郡五十有一。皇都上下,以亲王礼仪举行了浩大的葬礼。   土那王派出了人稍作解释,态度淡然,引发了大凤臣民的更大不满。   越王府内,沈落代表皇都府前往吊唁。   越王君在内堂向沈落三鞠躬,以谢其对越王一脉的保全。   皇都上下反土那人的氛围热烈。   当然也有有心人无的放矢,肆意闹事。   月底开始,乾元帝就安排了沈落上朝。   每天四更起床,五更早朝,位置由最初的三行五排,变成了二排第一,仅次于百里玉之后,再也别想位列仙班的混日子。   二十八日,下朝较早,沈落从大内出来,让车驾去南城码头施工的现场看看。   天气已经冷了,施工的进度放慢,越是如此,很多看到了砖瓦房温暖的木屋百姓们就更加的向往新屋。   施工的队伍除了下雪和下雨,几乎是绝不停工。   南城的建设,也在另一方面成为了沈落政绩的表现,更为他在百姓里赢得了极高的口碑。   如果不是他不许,南城现在就有以他名字命名的生祠。   车队行径到沿海路的时候,看到前面乱乱哄哄的,沈落看看,发现是琴秋楼的方向。   “过去看看。”沈落说到。   他现在的侍从队伍不下两百人,都是御林军中的好手,还有那些行踪诡异的神官队伍,所以聂行风并不担忧沈落的安危。   琴秋楼前围满了百姓,沈落从车驾上下来,开路的衙役喊到:“沈落千岁驾到!”   百姓们纷纷跪下,沈落一眼就看到被人围在中间的娜丝他们。   “怎么了,这是?”沈落出语问到,走到娜丝身边,对他抬抬手,示意他起来。   “大人,这些百姓们来说,娜丝公子他们是土那人,所以前来要求把他们抓起来,游街示众。”琴秋楼的老鸨说到。   沈落看看他,再看看脸色惨白的娜丝他们,转向看看百姓们:“大家都起来,先听我一言。”   百姓们纷纷起来。   沈落向众人抬起一只手示意大家安静:“我的话,大家认为可不可信?”   他的话一说完,立即有百姓回应:“谁敢说太傅大人,就是和我们皇都两百万百姓为敌。”   “对!”所有的百姓一起喊着回应。   “大家拳拳爱国之心,沈落心生敬佩,但是大家知道娜丝他们的身份吗?”沈落问到。   所有的百姓都互相看看,纷纷摇头。   “土那人,是褐发浅眼,卷胡长毛。而娜丝公子他们是金发碧眼,身形纤瘦。他们都是银月人,相传外族里最美的一支。可他们的家园却被土那人占领了,国破家亡,他们也成为了交易品,被卖到我朝,为土那换取大量的银钱,所以,大家说说,他们算是土那人吗?”沈落的话引起娜丝他们的伤感。   “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今天我们皇都能有发展,有希望。是因为所有人心里都对美好的生活有向往,是因为我们大凤上下一心,追求国泰民安。”沈落提高声音说到,话音一落引发一片叫好声。   “可他们呢?”沈落手一指娜丝他们:“国破山河碎,只有在旧梦之中,才能遥思故乡。”沈落说的时候,想起了沈白团结周围国家爱说的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大凤的朋友,所有被土那人压迫的外族,都是我们的手足。我们大凤作为中央皇朝,天鼎之国,绝不会允许土那人兴风作浪。所以,我们不但不应该排挤这些外族,还要团结他们,但使两国交战日,我们的皇朝大军还要帮助他们复国,使得一切愿意与我们大凤交好的国家都受到应有的保护。”   “好!”百姓们纷纷拍手叫好。   沈落看看娜丝他们,这些银月族人纷纷向他诚心一拜。   “但有难处,可以找我,我不在时,就找百里大人。”沈落对娜丝说到。   娜丝看着沈落:“大人,您刚刚说,为我们复国?”   沈落浅然一笑,这个笑容在数十年之后,已经成为了一代‘器乐歌舞大家’名满天下的娜丝一想起来,心里都还满是感激。   “只要我是太傅,土那人敢悍然宣战,我说到的,一定做到。”沈落坚定的说到。   这句话在后来‘凤土决战’后得到了实现。沈落去世的时候,湖州乌石嘴的扶灵队伍里,除了天子之外,最特殊的一位就是娜丝‘大家’。   他一支短笛,吹出了一首悲鸣的曲子。一曲之后,情花尽落,后世称为‘悲魂曲’。   流传千年,成为一首千古名曲。   这首曲子,也成为后世人研究沈落,为数不多的素材之一。 第59章 暗棋   作为三王、两相之后,皇都最为有实权的人物,沈落的一言一行,都是风向性的指标。   沈落对娜丝他们的一席话自然是掷地有声。   大凤皇朝对十三个因为土那而灭亡的外族都予以了赦免,同时一些外族王室成员开始秘密的向大凤接触,以期复国。   在玩弄外交手段上,沈落或许不如沈白的外向,毕竟他没有沈白挥军沙场的霸气,也没有沈白外挂式的机遇,各国老大,都是穿越人士,分分钟组成一个穿越联盟,来个世界人民大团结。   这一切沈落做不到,他骨子里就是个书生,比沈白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书生。   可他善于变化,或者说,更会玩‘谋家’的一套。   沈落的言行为他引来了一位访客,那种‘即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感觉,让沈落第一体会到自己真的已经成为‘漩涡’中心。   “这是我王府的参事行诺。”祁亲王约沈落在松鹤楼吃饭,雅间内外重兵保护,就是他们三人。   沈落第一次见到这个王府参事,褐发碧眼,看得沈落诧异。   “是不是很好奇他的身份呢?”祁亲王说到。   沈落看看祁亲王:“他是银月人?”   “是也不是!”祁亲王说到:“他是土那王朝当今大王阿尔巴的长子,土那的皇长子。”   沈落手握的杯子都差点掉落,看着行诺:“那他?”   “他阿么是银月人,被土那皇太后塔塔尔浑视为贱民。所以他在土那的身份很尴尬,直到他被土那的塔塔人袭击,六年前逃到了大凤,被我收留。”引文浩解释。   “这件事情,多少人知道呢?”沈落颇为好奇引文浩的定力。   “除了你,没有第四个人知道。”引文浩说到。   沈落深吸口气,看着行诺:“王子解释一下土那的形势吧!”   行诺笑笑:“太傅大人不必多礼,叫我行诺就是,也免去了很多麻烦。”   沈落点点头:“你就和王爷一样,叫我阿落吧,免得生分了。”   “好!”行诺应下:“我们土那最大的族就是土那族,有两千万人。我父亲就是土那皇族,第二大的是塔塔族,也是皇太后的一族,有七百多万人,是土那第二大族,也是土那皇室的通婚第一族。”   “所以,你作为银月人的儿子,成为了土那的大皇子,是一个禁忌,触犯了塔塔人的利益?”沈落点到。   “对!”行诺点头:“和阿落你说话就是轻松,我也听说了维护银月人的事情,所以才和王爷商议,希望能和你见面。”   沈落看向引文浩:“王爷之前为什么不说呢,包括对皇上,你应该知道皇上是什么样的人?”   引文浩笑了笑:“皇兄我自然信任,但是之前除了皇兄之外,大凤的形势太过平衡,或者说是各个山头太平衡了。三弟和百里家,四弟和云家,还有失踪了却自成一脉的五弟,我实在不敢赌。”   沈落点点头,引文浩一直以隐忍著称,果然是名不虚传,手握这样一张可以置土那王朝内乱的牌,竟然六年不动。   “阿落你因为被刺杀,顺手就收拾了越王,一瞬间就打破了皇都的平衡。百里家倒戈,德王和云长空式微,我们才敢找你。”行诺看着沈落:“最主要的是,王爷也信任你。”   “多谢王爷一直以来的信任。”沈落由衷的说到,看看行诺:“你在土那还有影响吗?”   引文浩代为回答:“很有影响,土那人和我朝一样,历史悠久,所以也掌握了一条铁律,就是废长立幼的危害性。”   沈落一听,想了想:“也就是说,在没有过失的前提下,土那人对皇长子的期望还是很高的。”   “对!”行诺点头:“因为我的失踪,塔塔人还受到了一定的影响,最后是塔塔尔浑拿了几个替死鬼开刀,才去了口舌的非议。”   “土那王呢?”沈落问。   “我父亲看似强悍,其实是一个怯懦的人。”行诺是那种智珠在握,看透一切的聪明人,说到的话也是言简意赅,直击要害。   沈落点点头:“那就是说,如果你回到土那,得到了因有的保护和支持,只要不出差错,旁人很难废了你。”   行诺点点头:“我的老师,就是相当于你的职务太傅。是土那的国师摩耶,他是我们土那国教神火教的宗主,也是土那神权的人物。不过他已经闭关了快八年,我很难见到他,所以才回去无望。”   “他?”沈落想了想:“会不会去世?”   行诺摇摇头:“他的生命之火还在,甚至说很旺盛,呈现了圣洁的紫色,这也是他在土那地位至高的缘由之一。”   因为天引阁的事情,沈落对这些神秘的宗教毫不奇怪。   甚至觉得哪个国家没有一个,才是悲哀的事情。   如果姐夫宇文拓能得到龙源寺的支持,得到慧光大师的支持,又怎么会落到最后的那个下场。   “这件事情,我要和皇上商议,你看可以吗?”沈落对行诺和引文浩说到。   两人都点点头:“你说是最好的,皇上一定信任你的判断。”   沈落长出口气:“原本以为是你死我亡,这样的话,两个巨人的斗争,万民遭殃。如果能中心开花,在土那内部解决这场斗争,我想是贵我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事情。”   行诺点点头:“有阿落你这样一席话,我就算是失败了,也不枉曾经奋斗争取过。”   “你是土那人,也是银月人,你心里比谁都知道那种倚强凌弱的仇恨,它们存在于血液里,存在于骨髓里,挥之不去。是世仇,是一种永无休止的抵抗。所以,化解它的,恰恰是你在土那为人所病垢的血统,它才恰恰是一件武器。一件化解仇恨的武器,因为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这样做。”沈落解释到。   回到沈府,沈落派人去请乾元帝和国维来吃晚饭。   他们虽然三天两头去沈府吃饭,但是沈落主动请倒是第一次,两人猜他有事情,哈哈一笑,下午就着冬日的黄昏而来。   凤凰大街之上,穿着厚厚棉衣的人越发的多了,这种新式的衣服身受百姓的喜欢,保暖又相比皮毛要便宜。   皇都的百姓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因为改变的显而易见,更让乾元帝对沈落的施政能力表示满意。   皇权至上的时代里,你可以得罪很多人,但是不能得罪天子。反之,你得到了天子的支持,就是最好的金牌令箭。   “今天本来也准备来吃饭,但是你主动相邀是有什么事情呢?”乾元帝好奇的问到。   沈落看着两老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买了一副牛骨,晚上吃炖牛骨。”   “就这事?”乾元帝瞪大了眼睛。   国维打趣的说到:“炖牛骨味道不错,我年轻的时候想这口呢!”   “那也不至于不说清,害得我们着急忙慌的来啊!”乾元帝好气的说到。   沈落玩味的笑了一下。   国维抓住他的眼神:“这小子,果然是骗我们的,有事你可说,上桌吃饭了,我们两老头可不认账了。”   沈落哈哈大笑,小石头帮忙送水果来,看到三人笑,都忍不住傻傻的跟着笑。   “去吧,吃饭叫我们。”沈落拍拍小石头,小石头喔的一下,跳着跑出去。   沈落把行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连带着乾元帝都蹙着眉头,手抵着下巴不说话。   沈落没有继续说,想等等看他们的反映。   “这个棋可以用,不过咱们关上门说,为什么祁亲王之前没有说出来呢?”国维开诚布公的说到。   “他说是因为三王和皇都的政治势力都很平衡,他这一脉最弱,所以才隐忍。”沈落看看乾元帝:“这话不管怎么样,皇上是否信不信,但是都符合祁亲王的性格‘隐忍不发’。”   乾元帝点点头:“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关于他和行诺是怎么认识的。”   国维长叹口气:“不管怎么样,土那人对我朝的渗透都太厉害了。”   沈落不认同这个观点,忍不住说到:“我倒不这么看待这个问题。”   “喔?阿落说说看。”乾元帝果然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这其实是和两国的地域是有关系的。”沈落说到:“大凤的西边和北边因为有了土那这个庞然大物的存在,相对的邻国数量就少了,我们的国土幅员辽阔,地域的特性不同,形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强大帝国。甚至是在骨子里,不屑于和周边的国家过多的接触,在根骨里认为他们都是兹尔小国,不值一提。”   国维点点头:“这是不假。”   沈落继续说到:“土那不一样,他的后面是强大的大凤,出海的位置几乎都被阻断,而北部区域,冰雪覆盖长达九个月,有海而无盐田。   土那的正面呢,是强大的班赛诸国,因为宗教的一致,他们成了土那人神火教的死敌。这就造成了土那这个国家对外的灵活性,打得赢就要占便宜,打不赢就要耍无赖,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与大凤时时刻刻保持大国风范不同的是,他们几乎是毫无准确的信用可言,只有利益纠葛的权衡利弊。”   “这个比喻好,恰到好处。”乾元帝看到来叫他们吃饭的小石头:“石头过来,坐下听你先生讲讲。”   小石头跑过来,坐在乾元帝身旁。   沈落笑着看看石头:“土那是在逆境和战乱中生存下来的,他们的国家三分之一是寒冷的北原。三分之一是高原荒漠,只有三分之一的平原和两条大河养育了四千万人,和我国几乎人口一样。   而我们呢?是江南的烟雨忧愁,是西南的南疆异美,是北方平原的千里沃土,还有中部区域的雄川大河。”   “我们不去了解人家是因为我们富足,有钱人不屑去了解穷人的生活。人家了解我们,是因为向往我们的一切,无时无刻不想和我们一样,对吗,先生?”小石头问到。   沈落露出会心的笑容:“对,所以,要学会正视彼此,甚至是影响别人看待我们时的想法。既要让他们懂得高山仰止,又要让他们感受我们的万里波涛。”   “你这是在更改国策,你知道这里面的轻重吗?”乾元帝问。   沈落笑笑:“皇上猜今年冬天过后,我们和土那有没有一战呢?”   他的话让乾元帝和国维都收了笑容。   小石头看看左右的大人,想了想:“先生,我觉得肯定会有一战。”   “喔,为什么?”乾元帝摸摸他的头。   “因为对手已经等待了多年,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小石头说到。   “为什么?”这一次是国维问。   “因为阿么说,土那绝对不会允许第二个乾元帝的出现。”小石头回答。   乾元帝手抚抚脸颊,对沈落说到:“你之后,什么人出任皇都府尹合适?”   沈落看看他:“要想各派稳定,百里松然上位最合适。”   “可他能力不够。”国维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是却很知道自己的每一个学生的长短。   “可他有简从呢!”沈落说到:“简从,我还是那个看法,他将是大凤皇朝最富盛名的一代名相。”   三人的这次谈话开诚布公,已经明晰了沈落将要去西北的决定。   而乾元帝对他的支持显然不止这些,在确定了要见行诺之后,次日的早朝,乾元帝加封沈落太尉,掌管大凤所以军权。   朝阳万里,红霞漫天的这个清晨,大凤皇朝历史上,第一位太傅兼太尉的绝对实权人物横空出世。   在皇权,文官,武官,三权分立的架构下,沈落成为实权超越两相的绝对人物。   在和行诺说了次日乾元帝在沈府秘密见他和祁亲王的事情后,沈落约见了百里父子。   “大战将至,明年西北就是决战之地。”沈落看着百里松然问:“你知道咱们皇都的当务之急是什么吗?”   百里松然想了想:“加快南城的建设,完成各地区的作坊建设。实行农工辉煌的架构,为御林军做好后勤保障,为祁亲王的直道修建提供资金。嗯?暂时我就记得这么多。”   “这是你想到的,还是简从提醒的。”沈落问。   “都有!”百里松然笑笑。   百里玉看看自己的儿子,虽然还不算得体,但是总归是成熟了,心里也不由有点高兴。   “知人善用,高瞻远瞩。这是我送你的话。”沈落说完递给他一个奏折。 第60章 新年   “你推荐我出任皇都府尹?”百里松然瞪大了眼睛看着沈落:“我哪能当得下来呢,两百万人呢!”   百里玉看看自己的儿子,露出了好笑又好气的表情,对沈落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官,不是什么都需要亲力亲为,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情,什么事情用什么人!你已经很清楚了我在皇都要继续做的事情是什么,而且从南城建设,募款,招租,直道建设,规划,施工。再到加工坊的规划和码头建设,还有你现在最喜欢的审案,我查了你最近审理的案件,已经做得很好,为什么会不相信自己呢?”沈落看着百里松然,丢给他一个信任的眼神。   “我?试试?”百里松然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爹。   百里玉每每看到自己儿子和沈落相处,都很感慨为什么乾元帝把太傅的职位给了沈落,连自己的儿子他都可以因势利导,何况是皇子皇孙。   “西北的局势不稳,最多过了今年冬天,就会有可能开战。”沈落说到。   百里松然看着他:“阿落,你不会是要去西北吧?”   沈落点点头:“你以为呢,我这个太尉的职责是什么?”   “可你不是武将啊?”百里松然说到。   百里玉叹口气:“他是帅才,打仗不仅仅是打谋略,还有后勤,国力。”   松然想了想:“你放心,我一定做好你的后盾!”   沈落浅然一笑:“我要的就是这个话,用好简从,他的能力你知道,是经纬之才,凡事要学会思量再三。不要像我一样,有时候,为了一时的情绪,就引来了无妄之灾。”   百里玉知道沈落是在反思自己对越王的过早出手,导致了越王对他的暗杀。   不过从明面的证据上来看,越王对他暗杀的布置,是他离京之前就做了安排的,可以说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就好似大凤和土那王朝的决战一样。   两个体量一样的巨人,在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一定会有一次爆发性的冲突。谁又杀不死谁,这就成为了一种重复的事情。   因为西北事,庆阳的景宫云留了下来,沈落给他发了一封密信出去。   三天以后,沈落以太尉之名要求蓝翎卫归属朝廷节制,但是遭到了庆阳郡副指挥使蓝宫云的断然拒绝。   不少人大惊失色之下,也有很多官员暗笑沈落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枉然让洛王封地的军队接受节制。   揣测了没多久,乾元帝要求沈落在次年春天前往西北,出任西北行军道大总管,西北大都督。   这样的任命,让边境对面的土那人安静了下来,浅月然的人打听,得到的消息是,土那人准备等‘草包太尉’来了再说。   是是非非,流言蜚语之间,沈落此刻正在皇都北的康驼湖里看人家砸冰捕鱼玩。   “快跑过去看看。”小石头拉着引俊文在冰面上跑动,十二月的康驼湖一片静寂,湖面白色的冰面在眼光下犹如巨大的镜子一样,看着让人欣喜。   沈落和聂行风在一起合力的拆一个小冰洞出来。   轻尘他们都穿着厚厚的皮袄,头戴着狐绒帽子。   沈落把一个鱼线丢下去,鱼钩上放了用酒渍过的鱼食,手轻轻的拉动,鱼线就动了,聂行风帮忙一拉,一条七斤多的大鱼就被拉了上来。   “鱼上来啦!”小石头兴奋的跑过去,和引俊文看着在冰上跳的大鱼。   “今天晚上可有鱼吃了。”轻尘跑过来,看着沈落笑,他的脸颊被寒风吹得粉扑扑的,狐裘帽下白晳的皮肤,看着让人觉得移不开眼睛。   铁大哥牵着狗拉的冰撬过来,小石头他们轮流上去坐着玩,沈落和轻尘一起坐着湖边钓鱼,钓了有四五条后,就收了手。   宽口的皮裘大衣袖口之下,沈落握着轻尘的手,慢慢的行径在湖面之上,冰上有点滑,有时候踩在上面冻硬的雪上,脚底会发出吱吱的声响,那种感觉很奇妙,却让人觉得很愉悦。   沈落和轻尘都是南方人,看到这样的北国雪景,也是心旷神怡的。   “要是冬天呆在这种地方也挺不错的。”轻尘小声的说到。   “不怕冷吗?”沈落轻轻摩擦轻尘的手,帮他取暖。   “嗯,是有点冷,不过咱们的别院还有温泉呢,是吧!”轻尘笑着说。   他们今天入住的地方就是皇家的温泉宫旁边,乾元帝送给沈落的一个别院。   沈落的性格比较奇怪,住家也喜好温馨而小巧,这一点乾元帝当然知道,所以给他一个连着温泉宫的别院已经是天大的恩惠。   “明年咱们就要去西北了,那里比较荒凉,也可能有大战,我想了想,要是你愿意,就和石头他们留在皇都怎么样?”沈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不可能的!”轻尘坚定的说到:“阿白,我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和你在一起,你答应过我,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分开的。”   沈落抽手揽住他:“可是西北的战事可能不是一下子就会结束的,而且也有围城的可能。”沈落想到沈白的子寰在夏州被围城而死,就心有余悸。   “不说这个了,反正我不想离开你。”轻尘虽然性子温和,但是固执起来很固执,这一点在他当年要和沈落私奔就看得出来。   沈落把轻尘抱在怀里:“我能有你,这一生已经够了。”   晚上酸汤煮鱼,油煎鱼块,清蒸鱼,还有鱼头炖煮。   一桌全鱼宴,吃得人人是身心康泰。   因为别院的每一个院落都有一个小池子,就在自己的房间一侧就能泡汤,这大大的方便了各自的隐私。   小石头这一次和引俊文开心的住一个房间,两个小家伙光着屁股泡温泉,比谁的肚子大,咯咯的笑声不时在天空传荡。   聂行风泡了茶,坐着院子里,舒服的泡温泉喝茶。   沈落和轻尘还有蓝大哥他们都是各自一个院子。   脱了衣服,沈落抱着轻尘一起坐入温泉里,白色的泉汤温度适中,坐着里面非常的舒服。   轻尘的皮肤在温泉水里变得异常的滑嫩,脸也红扑扑的,沈落抱着他坐着怀里,忍不住在他脸上亲去。   “待会回了房再。”轻尘害羞的说。   沈落吻上他的嘴,堵住他的话,手在水里摸着轻尘的腿。   冬日严寒,北地的落日很早,天际一片黑暗,别院的灯笼里烛火冒着温馨的颜色。   地龙烧得很暖。   沈落抱着轻尘在皮毯上一次次的索取,最后轻尘被他抱着怀里,贴身睡去。   次日一早,众人伴随着北方早早的天亮而起。   看着远处山峦的壮美,奇石林立的山脊白雪皑皑,天空之上纷纷洒洒的雪片漫天飞舞。   小石头和引俊文一大早就起来,跑到院子里哔卟哔卟的在堆雪人。   要不是蓝夫郎拦着,两个傻小子还要脱了衣服给雪人穿上。   一群大人们围坐在烧了地龙的茶室,看着外面的大雪喝茶。   两个小的被沈落抓着在写字。   “咱们这也算是猫冬了吧!”聂行风抱着一个今天早上出去玩捡回来的小白猫。   猫缩在他身上,呼呼大睡。   “当然是,十二月的天气了,可惜皇都的南城还有一半没有改造完,今年的雪不小呢!”沈落担忧的说到。   “出来了,别说正事了,你已经尽力了,听说那个简从不是在搞黑石调运,去做燃料吗?”铁大哥笑着说到,给他们添茶。   “时间稍微紧张了点,来不及了。”沈落说到:“不是我爱操心,只是以前年年冬天都有穷人冻死,毕竟寒冬还是难耐的。”   “阿落,你要去西北,就要更多的关注西北和土那的气候。”蓝大哥说到。   “天气越冷,粮食越少,青黄不接,战事越多?”沈落总结出四句话。   蓝大哥点点头,觉得沈落看待问题,真是一点就通彻。   其实这一点,无论是什么时代,什么地域。   只要是农耕社会和游牧民族做邻居,就避免不了这个问题,一个是安定扎根与土地打交道,只要不是天灾人祸,都能在土地里得到收成。一个是完全的靠天吃饭,一切的财富都是在牲口的数量,和冬日的长短之上。   “希望浅月然能给我一点好消息。”沈落想了想说到。   沈落一大家子在皇都北度假,皇都的事宜有百里松然和简从处理得非常的好,让他这个甩手掌柜当得是惬意无比。   而另一头的云墨此刻却正龟缩在西北彩德县,大雪纷飞,路上不好走,而且西北的匪盗还有没有,也不敢说。   在山寨被围攻了二十多天,才接到自己父亲的飞鸽传书,让他每天白天烧狼烟。   直到西北驻军前来救援,才算是摆脱了困境。   “看看这本书籍。”前来接应云墨的德王参随带来了两本《皇都施政》的书籍。   云墨接过看看,房间的炭炉烧得很热,但是也抵不住他心里的寒意。   一直没有接到消息,但是再出来,才知道沈落除了之前的太傅职位之外,还是太尉。   心里愤愤的感慨两人的命运差距为什么会如此之大,即便是知道大凤太傅的最后下场是得远离实权,他心里也不好受。   毕竟这个‘曾经辉煌’的度,实在是太高了。   ‘沈落已超越前十二任太傅,成为皇都实权的二号人物!’这是云长空给他的信函里写到的。   看到《皇都施政》里的各种新的事物,云墨有一种浅见的感觉。   他不是无能之辈,但是此刻却有点迷茫自己的定位和前景。   云墨被留在西北,巡按的越王死了,他的职责没有被取消,但是卓一凡有点态度奇异。   浅月然的御林军一直在西北边境最苦寒的地方驻守。   而他没有接到旨意可以回皇都,只有在这个彩德县休养。   而同样命运的还有在西南巡按的德王,虽然可以借机好好的在曾经越王封地的位置,在茶叶贸易上做做文章,但是他却知道在年前是没有机会回到皇都了。   该死的土那人,冬季在边境对峙的七万多人没有退却的迹象,他被牵制在西南,毫无办法。   越王垮台之后,皇都最好的牌是沈落打出的,却得到了国维的配合。   在决战之前,这两个人在外面,皇都党派里最大的山头的主力就一南一西的分开了。   这是一个谋略上的高明,也对皇都后续的决策有着一定关键性的作用。   因为儿子在外面,云长空消停了很多。   沈落返回皇都的时候,南城码头卸载的黑石已经堆积如山,煤加泥的比例,就近做的煤球,还有煤炉,在皇都百姓里卖得很好。   简从的这一拿来主义,为皇都府衙积蓄了大笔的进账,也为朝廷上交了大批的赋税。   欧阳赫搭上了沈落,在家族的竞争之中拔得了头筹,成为下一任家主已经是铁板钉丁的事情。   因为南城码头的运营,欧阳家也是赚得乐歪了嘴,加上房屋的升值,这样混下去,明年这些收入将会和盐商的收入持平。   年前的皇都非常的热闹,沈落在北方买的皮货做了不少好衣服,还有各式的披风给家里人。   好笑的事情,他自己本人的衣服几乎被天引阁给包了。   看看清一色的‘沈白式’衣服,沈落自己都想笑,要不是这是天引阁给的,就凭衣服上的紫金四爪莽龙,他就要完蛋。   “今年的皇都新年,决定采取四城的焰火表演。正月呢是海上的彩灯巡游,你看怎么样?”百里松然把计划给沈落,看得沈落微微一笑。   “今年的收益如何?”沈落看看他:“我是说咱们皇都府的。”   “神了,超了七十多万两呢!”百里松然得意的说到,这还包括了已经开支出去的。   “整个庆祝要多少银子?”沈落问到。   “三十万两,这个钱你放心,我已经说服了各大商户一起出钱。”百里松然笑着说。   “行,你现在牛了,百里大人?”沈落打趣他。   “嘿嘿,你就别笑我,你刚刚问皇都有多少钱,是准备发分红下去吧!”百里松然自然知道皇都有年终红利的事情。   “每个官员发三个月的俸禄当做分红,得要十几万两吧?”沈落问。   “差不多哦!”百里松然点点头。   “另外拿出十万两,采购米粮和肉。”沈落想了想:“皇都所有人家,每户可以领到两斤肉和五斤米粮吧?”   “这个,哪有发米粮的呢,又不是灾年?”百里松然好奇。   “当然要,这样才是皇朝之都的不同之处,也是一种新的开始。”沈落说到:“钱财不重要,关键是用到实处。”   百里松然点点头:“我懂了!” 第61章 交替   “给阿松爷送去的衣服,还有银票,还有吃食,补品。”十二月二十日,轻尘在家里准备过年的物件,包括送给各家的东西。   “你爹那里准备了什么?”沈落提笔写完一封信问到。   “你说送什么好呢?”轻尘看看沈落,一副难以决断的样子。   沈落看着他嘟着嘴就想笑,走上前去捏捏他的嘴唇:“一人送一件衣服吧,就皮裘,另外这封信和一个木匣子一起送去。”   “信?”轻尘好奇:“这是什么?”   “告诉他们,他们的钱已经换了一半的房子了,匣子里是房契啊!”沈落笑笑。   “我爹那二十万两,都换了平价的铺子搭五间屋子,还不把他笑死了。”轻尘想到自己的爹龙图就无奈。   “也别这样说,爹的钱毕竟是按着顺序最早交来的人之一,他分到房子也是理所应当的。”沈落回到。   “我是怕人说你以权谋私呢!”轻尘看着沈落。   沈落摸摸他的脸颊:“你不怕人家说你有了相公,就不要爹了!”   轻尘装作要咬他:“没良心,我不是担心你沈大人吗?”   沈落搂过他,在他的臀部拍两下,狠狠的在他嘴上亲过去,两人分开时,脱出长长的银线。   “轻尘,我喜欢你!”沈落在他耳边小声的说。   “嗯!”龙轻尘红着脸颊,这些天沈落对他越发的温柔,每天晚上都是柔情蜜意的,连睡着了都要抱着他,丝毫不愿意松手,而他自己也习惯了冬日里在沈落的怀里暖暖的入睡。   “阿白,你说我怎么还没有怀你的孩子呢?”轻尘想了想说到。   沈落笑了下,坐下,把龙轻尘抱着自己的腿上:“别急,总会有的,你想要有,那每天晚上就。”   龙轻尘用手捂着他的嘴,瞪着他。   沈落笑笑,伸舌头舔舔他的手心。   今年的除夕夜照例要去宫里参加宴会,只是沈落今年的身份不一样,坐的位置也就不一样了,坐在车驾上,看着四门的宴会盛会。   皇都陷入一片欢乐之中。   皇都的百姓觉得高兴,都领到了一点东西,不论多少都是一个心意,而且日子也越来越有盼头,这是百姓最期望的。   “其实百姓的要求很简单,不放在吹毛求疵的角度去细致的查看每一家每一户,就会发现他们其实只是要求安身立命而已。”坐在马车上的简从对一家人说到。   “这还不是大人的政策好吗?”简夫郎笑着说,看看自己的儿子涛涛,第一次进宫,兴奋的昨天晚上都没有睡好。   简从看看自己兴奋的儿子,点点头:“阿笙,过完年大人就要去西北了,但是他不要我去,我心里实在是难受,可惜不能报答他了。”   简夫郎看看自己的夫君:“别这样说,百里大人不是说了吗,给沈大人当好靠背也是最重要的支持。”   简从想了想点点头,又看看自己的儿子:“最可惜的是,在大人成为太傅之前没有能把咱们儿子塞给大人当学生,否则将来也是未来皇上的学弟。”   简夫郎忍不住笑了下:“什么好事都占完,哪有这么好呢!”   皇都的晚宴非常的热闹,依旧是人满为患。   只是因为地位的不一样,还有角度的不一样,坐在前排的沈落看着众人,心里有着异样的感觉。   去年沈落还没有官职,所以被点名下场弹奏,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是今年的他地位超然,很多人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敢开这个口,不少慕名或者是第一次来参加宫里宴会的新贵都多少有点遗憾。   娜丝因为沈落的保全,今年再次登场,对着乾元帝一拜,又对着沈落一拜。   皇都很多人都知道沈落对他的保护,虽然有过猜测,但是却没有任何的绯闻,沈落在出仕之后,一次去没去过清楼玩耍,连带着百里松然都没怎么去玩。   宫宴的压轴的节目,登场的是百里松然,他一上台立即引来不少玩得好的勋贵子弟高呼。   百里松然挥挥手,继续登场的都是皇都府衙的一些年轻官员,包括简从。   在万众瞩目的注视下,沈落抱着阮琴下场,引发了大批粉丝们的惊呼。   沈落和百里松然还有简从这三个皇都府衙的三驾马车,一起向乾元帝行礼,又向左右的宾客行礼。   “先生,先生!”引俊文都忍不住拍手嘶喊,看着祁亲王都好笑。   百里松然一抬手,示意宫里的乐队配合,十三个人的皇都府衙乐队同时演奏,悠扬的曲子飘荡开来。开场的曲子里,小鼓热烈的敲击,节奏性欢快的调子,如果沈白在一定会笑。   因为这是简从帮着谱的曲子,是他家乡的小调,凤阳花鼓。   简从就是负责唱的那个部分,还带着几个年轻人一起符合。   沈落的和弦,悠扬的小笛就是百里松然,曲子的名字在节目单里,很多人看到了名字都会心的一笑。   这样一个欢快的曲子,配合二十几面大小鼓,出来的效果非同一般。   第二首曲子也是简从提供的,鲍比达版的将军令。作为一个理科生,能把两首曲子谱出来,还得益于皇都府找来的几位乐师。   敲敲打打的闹腾了大半个月,除了沈落就练了两天之外,其他的人都是熬夜的练习。   在这一方面,连简从都佩服沈落的音律造化。   沈落微闭眼睛,甘做绿叶,这一次主要衬托的是百里松然,第一呢,他是皇都府尹的新人选,年后就上任。   第二他是未婚的,皇都的头号钻石王老五,行情已经超越了一直没有建树和实权的云墨。   第三首曲子是合唱版本的《沧海一声笑》,连乾元帝都参与了进来,配合的啦啦的唱了起来,使得很多大臣们都诧异起来。   不过这三首曲子火爆了起来,沈落多少还是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呢,他不是现代人。   而简从却激动万分,在众人合唱的那一刻,差点没有哭出来。   “封百里松然为皇都府尹,钦此!”浩长的圣旨,前面的漫长话语,百里松然都没记下,脑子就像被抽空了空气一样,顿时短路,直到最后那两句,他才魂游四海之后魂兮归来。   “谢旨啊!”百里玉在一旁拉拉自己的傻儿子,这是大年初十,一切来得毫无征兆,却在情理之中。   沈落短短的一年不到的任期结束,皇都百姓都没有回过味来,自己的青天父母就被替换了。   沈府门口挤满了关心的百姓,虽然知道沈落今非昔比,已经是太尉和太傅加身,卸掉一个职务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是皇都的百姓还是不舍得。   沈落和百里松然还有简从三人一起从沈府出来,看着街上的百姓,一起鞠躬一拜。   “多谢大家的爱戴,皇都的一切新政都不会变,今年排水渠全部要完成,南城要全部建设完,码头要全部做完,整个皇都的道路都会修成三车道的直道。各类的加工作坊,新的物资集散,都会更加的繁忙。我未做完的事情,百里大人和简大人会继续完成,而且会锦上添花,皇都的繁荣会更加的日盛。”沈落对百姓们深情的保证。   “好!”一众百姓跪下行礼。   沈落看看百里松然,要他讲话,百里松然吞吞口水,自己爱讲话,但是这样演讲还真是少:“各位乡亲们,我和大家一样,是喝着皇都的水长大的,是地地道道的皇都人。去年皇都的变化,大家看在眼里,我和简大人有幸能够跟着太傅后面,为大家做一点事情,松然一直都是纨绔子弟,不知民间疾苦。但是南城以来,我看到了大家生活的变化,听到了大家的笑声多了。说实话,松然心里也高兴,就好像我家的新屋落成,我的生活变好是一样的。松然在这里保证,皇都的未来会越来越好,我一定不会辜负这座伟大都城的盛名,一定会让皇都成为四海中心,成为盛世之都。”   “好!”百姓们呼喊到。   “我手心都出汗了。”回到沈府坐下,百里松然看着沈落说到。   “这是男人的汗水,说明你的担当,你已经背负了两百万百姓的期许和重担。”沈落说到。   “我从小都以为当官就是当官,没想到会这样,呼!”百里松然长出口气:“这样下去,不好好当官都不行呢!”   简从听了哈哈的大笑:“要是都能和百里大人一样由纨绔子弟变成一个不好好当官都不行的官员,那还有什么话说的。”   “不管怎么说,我身后都交给你们了。”沈落伸出手,三人手掌相交在一起:“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不负此生!”   三人的话历历在耳,成为鞭策百里松然和简从一生的誓言。   当沈落逝去时,强大的大凤皇朝的左右相百里松然和简从,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百里松然官至七十岁,居左相,死后追封天翼郡王。   简从官至七十三岁,居右相,死后追封天随郡王。   两人开创的乾元盛世之后的辉煌,使得新帝成为旷古明君,如果不是因为尊敬乾元大帝的伟绩,不肯受封为‘大帝’。新帝,将是历史上第三位大帝。   西北一月底,越境的土那骑兵在西北和浅月然狠打了一场,被御林军步兵军团在那支山口教训了一次。   烽火燎原之势瞬间开启,西南,北地都出现了小规模的厮杀。   “说是土那和我国接壤的草原,高原和平原都无一例外的发生了大雪灾,到现在雪都没停,牲畜大批的冻死,这仗是非打不可了。”国维在小书房说到。   “土那国内平原地区倒也富庶,不过他们对救助周边的少数族裔兴趣不大,哼,这也成为了我们的一个分化他们的方式。”沈落说到。   乾元帝想了想:“也不完全都能轻易的分化,不少部族的首领和土那皇族都是通婚了的,这通婚是他们维系联盟的一种方式。而且,对于土那人而言,我们如果主动说帮助他们救灾,哪怕是少数族裔都会觉得我们大凤人软弱可欺,而使得他们气焰更为的嚣张。”   “皇上说得对,我是这样想的。”沈落不急不缓的说到:“先要和土那的跨境骑兵打,打到他们害怕,打到他们耗不下去。我们才等价的交换物资,而且要以我们的规则为主,另外呢,再把行诺这一招棋子送出去,出奇制胜。让他在边贸的谈判里起到作用,成为一个左右边境安宁的人物,这样才能确保他的地位和安全,为后期他角逐土那王做好准备。”   国维点点头:“这样也说得通,你准备带多少御林军去?”   “先期去的有了六万人,我带四万,凑满十万吧!”沈落看看乾元帝。   “扩充十万御林军进来,做一个准备,对边境的州府,进行部分的兵力集结。”乾元帝看看国维。   “皇上要三路出击?”国维问。   “打也没这样快,但是刀要磨好来!”乾元帝冷哼了下:“连三弟他们都能策反,朕也很想看看,土那人到底有多大的野心和胃口。”   乾元帝极重手足情义,先是二十年前洛王被土那策反过,虽然没有成行,却暴露了土那人的无所不用其极。再就是这一次成功的策反越王,如果不是蓝翎卫的出奇制胜,一个不安的因素就已经深埋。   “行诺到了西北吗?”国维问到。   “已经去了庆阳,这样不引人注意。”沈落说到。   “你之前故意让庆阳损你自己,是想把庆阳当做奇兵吧!”国维笑笑。   “我们对蓝翎卫的作用,可以放大,只要庆阳对土那开战所占据的土地都是它的,扩大我们的屏障,这样才能确保皇朝腹地的长久安定。”沈落说到。   “嗯!”乾元帝没有反对,只是反问沈落:“你可知道,土那边境的边民不下数百万,你能有多少粮食去给他们换呢?”   沈落自信的笑了下:“皇都的作坊,现在就在全国收沉粮旧谷,制作米粉,米粉耐潮久放,方便运输,又极易烹饪,将会是一种很好的救济粮食。”   “杂粮的消化跟上了,那么军粮都能彻底解决?”乾元帝问。   沈落点点头:“具体的,简从会和先生对接,届时可以确保这一策略的长久执行。”   “好,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放手一搏吧!”乾元帝点点头说到。 第62章 皇储   “今朝飞雨锁春愁,皇都二月柳纷飞。”沈落站在天引阁圣殿,看着青山叠翠,引凤游手持法杖当做拐杖,和引万山站立在沈落的两旁。   “少主,西北之行虽然凶险万分,不过神官已经仆算过,您一定能逢凶化吉的。”引万山在沈落身旁说到。   沈落被山风吹拂,看着十二宫的巍峨,长长的书生带在身后飞扬。   引凤游看着眼前的人,一身白色的云龙袍,狐裘对开襟的衣领,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只是圣主的学生,引凤游心里不也敢小觑此人。   天引阁把沈落在皇都一年的所作所为都调阅了出来,十二宫的宫主都在行动上认可他的地位,并对他将会给大凤皇朝带来的改变予以了最大的期待。   “阁主,长老,皇上他们到了。”神官前来通传。   “请吧!”引凤游挥挥手。   沈落回身看看,今天他被天引阁请来,本身就透着一种离奇,听到乾元帝也来了,心里不由有点诧异。   “少主,请吧!”引万山说到,带着沈落前往正殿的听风楼。   沈落跟着引万山他们到的时候,发现乾元帝,国维,还有一身蓝凤袍的蓝大哥也在。   十二宫宫主一起跟来,一个个额头上都有不同的纹路,长相也是超凡脱俗,配合全白的神殿,远处的云山深锁,还真让人觉得这里好像是天界一样。   “少主请坐。”引凤游手一指听风楼的上座,上面的座位是一个紫色玉石雕琢而成的盘龙图案座椅。   “这?”沈落看看乾元帝恭敬的看着引凤游。   “少主无须顾忌,在天引阁内,除了圣主,就只有你为尊。”引万山说到。   沈落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他代表了沈白,于是走上上座,坐了下来。   “都坐吧!”引凤游和引万山一左一右的坐下,手一挥。   乾元帝他们和十二宫主一起坐下。   “今天叫你们来,是趁着少主在,商议下一代帝王的事情。”引凤游一开口果然就是重磅,引得沈落心里都一颤抖。   “少主是不是不知道这位的身份。”引万山看一眼沈落,再看看蓝夫郎,说了一句让沈落差点惊死的话:“他就是洛王引允浩。”   沈落看着蓝夫郎,脸上的表情连动都无法动。   “今天要谈的就是乾元皇帝的后续人选,根据皇室的一致决定,就在祁亲王一脉和洛亲王一脉挑选,人选就是引俊文和引耀文,都是少主的学生。”引凤山说到。   “俊文啊!”沈落感慨,突然反映过来:“下一个是谁?引耀文。”   说完他看着蓝夫郎:“蓝大哥,小石头是你亲生儿子?”   洛王点点头:“对,他是我和铁大哥的儿子。”   沈落听了手托着下巴,惊讶不语。   “是你把他托付给了景宫云,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你的儿子了?”好一饷,沈落才问到。   “不,我一开始并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他是景宫云的徒弟。”洛王回答到。   “这个事情,还是朕来解释吧!”乾元帝说到。   “皇上?您也知道?”沈落好奇。   乾元帝点点头:“二十年前,土那人策反五弟,要他自立为王,被五弟断然拒绝了,双方在庆阳打了数次大仗,朕调集了数十万大军策应,这一点五弟心知肚明,哪怕是怀疑国维把他封地改了的动机不纯,他都从未想过我这个大哥会对他不利。”   洛王听了点点头。   “可就在当年,我发现自己中了一种奇毒,第一年发作一个月,毒发的时候,我会由小子变成哥儿。”洛王说到。   沈洛一听愣了:“天下还有这种变,变人性别的毒?”   “第一年一个月,第二年两个月,直到十年后,我才失踪,因为毒解不开了。”洛王说到。   “可小石头他十三岁了啊?”沈落好奇。   “我在第二年就认识了铁大哥,他当时是猎户。就在天佑山生活,我为了躲避毒发,去了那里隐居,却被土那人偷袭,差点丧命,是他救了我。”洛王说到。   “那小石头和皇上有什么关系呢?”沈落抓住重点问。   “石头出生后,我为了避免自己的孩子被人图谋,怕自己无力保全他,也不想人用他来威胁我,我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就是把他偷偷送去了皇都,交到了皇兄的手上。”   “啊?”沈洛更加不解了:“那为什么他又到了景宫云手上呢?”   乾元帝露出了一丝抱歉的表情:“是因为朕只有显文一个太子,朕知道了石头是五弟的孩子,因为五弟是为了以应万全,所以朕就暗中的让人照顾石头。直到五弟的行踪越来越诡异,朕察觉到了一丝不妥,又害怕是国维在害他,又害怕是土那在害他,更害怕是朕的手足在害他。于是,朕一狠心,找了一个办法,把他丢给了半个江湖人的景宫云,以期能用景宫云的不羁来掩饰他的身份。”   “也就是说蓝大哥把孩子给了您,您又为了保护他,把石头又丢给了景宫云,算是送回了庆阳手上。”沈落自己说出来,都为小石头这孩子的坎坷命运感到了揪心。   都是为了保护他,却都把他推了出去。   “直到显文生病了,朕身后无人,小石头的身份就更为重要,朕下定了决心要保全他,把他当做了半个继承人。”乾元帝伤感的说到。   “那皇上是什么时候知道小石头的身份的呢?”沈落问到。   “从聂行风到皇都的时候朕就知道了,聂行风就是你现在住的宅子,前兵部尚书南昱的儿子,被朕灭了满门,他也是朕丢给庆阳的。”乾元帝说到。   沈落露出了佩服的表情,乾元帝的布局,简直达到了神鬼莫测的地步。   “聂行风不知道?”沈洛问。   乾元帝摇摇头:“他才三岁,朕感慨上天有好生之德,就放了他,丢去庆阳,后来知道他成了景宫云的徒弟。所以,石头刚来,朕就赏他东西,是因为真心喜欢他,也知道他的身份。”   沈落点点头,觉得脑子不够用,他自己觉得自己够复杂了,但是和眼前这二位相比,实在是太嫩了一点。   “从你教导石头开始,朕就已经有心要你成为太傅。”乾元帝说到。   “所以臣的御前伴读郎?”沈落想了想问到。   “不错,是朕知道了石头在你身边,所以要你在朕的身边,一为试探试探你,二想亲自教导你。”乾元帝说到:“事实证明,朕没看错,你比之显文都要优秀,朕看到了你,就好像看到自己的儿子一样。”   沈落长出一口气:“爹你谬赞了。”   引凤游看看沈落:“少主,这就是命运,是缘分,是你和我们大凤皇族的缘分。”   沈落想了想说到:“难怪在天殿,沈白衣和我说,你们都是真实存在的,要我善待你们,带你们逃离苦海。”   引万山一愣:“圣主真的这样说?”   沈落点点头:“你们是不是很好奇我和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乾元帝看看他:“不是师徒吗?”   沈落摇摇头:“他是我的上一辈子。”   他的话如同惊雷一样,十二宫宫主一起起身:“参见圣主!”   沈落摆摆手:“无须这样,我和他精神上也不是一个人,或者说我不如他的万分之一。前一世,他短短一年时间,已经征服了四周的诸国,指挥了百万人的决战,为我的外甥开创了一个辉煌盛世。”   乾元帝皱皱眉头:“他就是你说的悠扬王?”   沈落点点头:“不错。”   国维都长出口气:“难怪我们到处查,往上推千年都没这么一号人物。”   “我和他唯一相通的,就是琴艺。”沈落手指指自己的头:“他号称悠扬王,就是有天下第一琴,好乐者悠扬的美誉。”   在场的所有人都点点头,尤其是那些神官,他们对沈白成为界主的传说口熟能详,自然并不惊讶。   “那这件事情说开了更好办,少,额,圣主,谁来继承大统由您来定。”引凤游说到。   “这个我不能说出来,你们准备纸笔和木匣,我写下来,交给皇上和你们各一份,作为他朝变化之后的应变之策。”沈落说到,他这样做是为了以变化应万变,留有余地,又使得祁亲王和蓝大哥当事人无法知道,更无法发生冲突。   乾元帝赞誉的看他一眼:“好孩子,你如此计量,朕代表大凤苍生谢谢你。”   引万山看看乾元帝,心里也是百转千回,乾元帝的一句‘好孩子’在他们耳朵里是天大的不敬,但是却无法的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是圣主主动拜乾元帝为义父的。   何况,神官们都已经测到了,乾元帝将来是尊享大帝的人物,成为后无来者的绝对人物。   所有人退了出去,沈落提笔在纸下写下了‘引耀文’三个字,将两张相同的纸条收入两个匣子,锁好后交给了乾元帝和引万山。   不是他有意要对自己身边的孩子如何,只是在俊文和石头之间,石头要更聪慧,一点就通,实在是一个最具潜力的帝王。   他不说出,不告诉所有人,其实私底下,就是为了保护小石头。   所以日后,当小石头称帝之后,得知沈落的苦心,在沈落去世时,是执了儿子的礼来送葬,这也是他们两之间情同父子的情感。   当然,沈落会如此,也和龙轻尘对石头的宠爱,恨不得像自己的儿子一样,如此情感,沈落又如何不知呢!   既然摊开了小石头的身份,也是皇储之一的人选,他们一出天引阁就直接去皇宫,准备去小书房四个人商议一下。   只是这一次沈落身边除了卫队之外,还有两千七百人的神官卫队。   神官手拿白色的凤凰神旗,各式的法杖,还有两百个手拿白色雨伞的神官贴身跟在沈落身边,看来这才是他的贴身卫队。   “这?”一看到这么多神官沈落就诧异的看着引凤游。   引凤游如此大的年纪,也恭敬的半鞠躬的说到:“圣主,不管您是不是圣主的本尊神驾,您也是圣主,这些神官代表一个整体的阵法,还能变换十七个小阵,他们将拱卫圣主左右。”   沈落想了想,看看乾元帝。   “孩子,西北危险,神官都不是普通人,你不为自己也为了轻尘吧!”乾元帝说到。   沈落一听轻尘,点了点头,对乾元帝恭敬的回答:“都听爹的吧!”   乾元帝会心的笑一笑,沈落哪怕是被尊为圣主,也还是在天引阁叫自己一声爹,他心里如何不感动呢!   御林军和神官卫队的阵势出现在皇都就非同一般了,毕竟这么多的神官,而且还有两百个手持雨伞的,更是引发了人们的猜测。   不管东南西北风,此时的梧桐殿小书房里,乾元帝,国维,沈落还有洛王一个人坐在一个角,互相看着。   “蓝大哥,我也不知道叫您什么好。”沈落看着洛王说到。   洛王轻轻一笑:“就叫蓝大哥吧,阿落,我就当你是我弟弟一样。”   乾元帝白他一眼:“什么辈分啊,他是你弟弟,你也是我弟弟,他又叫我爹。”   洛王看看乾元帝:“凤游老祖,还叫他圣主呢,皇兄,您坐在上座和他说话,是不是也不合适呢?”   “得,得,得!”国维挥挥手:“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沈小子,身份太多了,对吧,咱们怎么定呢?他还是我是学生呢?对吧,阿落?”   “是,先生!”沈落配合的起身行礼。   “好了!”乾元帝拍拍桌子:“说你胖还喘上了,今天就谈谈小石头的事情好吗?”   “石头是蓝大哥的儿子,他去不去西北,我看都要尊重蓝大哥的意见。”沈落说到。   “允浩,国维,你们出去一下,我和阿落说两句。”乾元帝说到。   洛王和国维看看,起身离开。   就剩下乾元和沈落。   乾元帝拿出沈落给他的盒子:“朕不看,都能猜到盒子里写的是小石头,对吗?”   沈落看了眼乾元帝:“为什么?”   “因为我们父子相称,因为我们能看到下一代的明君。”乾元帝淡定的看着沈落一字一句的说到。   沈落微闭了眼睛,点点头:“厉害,你说小石头该不该去西北?”   “真的要问五弟。”乾元帝仿佛老了几岁一样:“朕,欠他太多了。”   沈落轻笑一下:“爹,你不会因为亏欠,而传位给石头吧?”   乾元帝忍不住笑了句:“你看我这么糊涂吗?”   “不像,不像!”沈落摇摇头。 第63章 送行,出征   蓝大哥没有多想,就决定了要带石头去西北,随同沈落一起上任。   他的想法和理由都很简单,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一直在身边,同时也希望他能够经历一点战火的洗礼。   而这一点沈落是支持,甚至有点暗自窃喜的。   不说小石头同去,轻尘要高兴一点,相处这么久,感情自然是不浅的。   另外呢,只有身为洛王的蓝大哥在他身边,一旦战事激化,他才能越级的指挥蓝翎卫这支全骑兵的队伍。仅仅是防御的话好说,但是对于想在土那国土上切肉的沈落而言,蓝翎卫的机动性,就成为至关重要的啦。   一息之间,自己得到了庆阳的绝对支持,这让沈落多少有点高兴。   出宫回沈府前,蓝大哥又换回了衣服,同坐在马车上,看着皇都年后的繁忙。   “是不是觉得人生如此,又如梦幻一般?”蓝大哥主动的问到。   沈落靠在椅垫上,悠悠的说到:“蓝大哥喜欢铁大哥吗?”   “当然,遇到他,是我的福分。”蓝大哥笑着说。   “这就够了,就好像我现在也会想起,之前轻尘要和我私奔时的坚定表情。”   “嘿嘿!”蓝大哥笑了笑:“他是个好的,对待石头比我都尽责,很多时候,我在想,如果石头没遇到我们,他也能受到你们无微不至的照顾。”   “这是应该的,我和轻尘都喜欢这个孩子,之前他没有亲人,所以我们才更加的疼爱他。”   蓝大哥点点头:“这就是缘分啊,第一次我们在西云镇见面,那里是我时隔三年就会去赏花的地方,却碰到了你们,而且一看到石头,心里就有一种亲切感,这种感觉很奇怪。”   “你?”沈落想了想:“你已经见过了景宫云?”   “对,所以他才会回庆阳去坐镇,之前他这十年大部分时间都在找我。”   沈落点点头,没想到景宫云在外面游荡是有这么一个原因。   “从见到皇兄的那一刻,我就好像是经历了一场十几年的梦境,一朝得醒。尤其是知道了石头是我的儿子,那种感觉,实在焕如隔世一般的惊奇。”蓝大哥想到这个,忍不住擦擦眼泪。   “之前有想过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吗?”沈落问。   蓝大哥点点头:“有,害怕他在皇兄身边没有得到温情。害怕他根本就不在这里。”蓝大哥看看沈落:“直到在西云看到石头,我当时心里第一想法就是,我的儿子就应该是这样的啊!”   沈落笑笑:“这真是缘分,去西云,也是皇上提议的。”   “在我心里,并不在意他能否继承大统,只是命运使然,我也不想去说什么了。”蓝大哥最后说到。   沈落忍住了没有说,自己心里的皇帝人选就是小石头,为不想因为这个理由,而让庆阳对自己如何如何支持。   皇权大统,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输赢,这一点他很清楚。   姐夫宇文拓,赢了一切,却输了性命,这不就是命运使然吗?   一回到沈府,才知道自己的府里现在异常的热闹。   百里松然还有浅潇然以及简从他们都来了。   “怎么了这是?”沈落看着一脸兴奋表情的百里松然。   百里松然指指门口:“我知道太傅能指挥神官,但是你告诉我,沈府前后两百多人的神官是怎么回事呢?”   沈落笑笑,心想,还有两千五在附近驻扎呢,你要都知道了还不得吓死。   “就是这么回事啊,保护我的!”沈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到。   “拿把伞保护你?”浅潇然不可置信的看看沈落,再看看哥几个:“你们信吗?”   “我也不知道。”沈落看看前后院五十个手拿白伞的神官。   “试试不就知道了,他们都得听你的吧!”百里松然好笑的看看聂行风:“表哥,你来吧!”   聂行风冷哼哼的笑了下:“我未必是他们的对手,我估计这些人有阵法。”   “真的假的,越说越玄乎。”百里松然不置可否。   “各位神官要不要试试?”简从问到,声音像是穿过的风一样,毫无反映。   沈落笑笑:“蓝神官。”   一个神官上前:“主上。”   “让十个拿伞的神官和风哥试试身手吧!”沈落说到。   “对单,我们以七为一阵。”神官说到。   沈落点点头。   聂行风拿着剑下场,七个神官飞身下院,七把雨伞同时张开,围着他旋转。   聂行风闪身一飞,两把雨伞和神官也翻身一转,由上而下转着雨伞压制下来,一开始还有所保留的聂行风越打神色越严肃,最后长剑出鞘,转身一挥。   利剑被伞旋转的劲力卸掉,七把雨伞的材料不知道是什么,竟然连利剑都无法划破。   聂行风闪转腾挪,挑剑劈砍划刺,都难以突破一二。   那七个神官手里的伞,像是有生命的物体一样,开合转动,挑拨反转,灵活得足足可以将聂行风这样的高手牢牢的困住。   “不打了,不打了。”聂行风收剑:“我不是他们七个的对手。”   七个神官同时收起雨伞,站回原位。   “神了!”百里松然拍了拍手。   二月十一,沈落要离开皇都前往西北。   十号,除了外出修路的祁亲王之外,大部分沈落的交好,都来沈府为他送行。   “大人,我的字写得差。”简从递给沈落一个画卷:“这里面是八字真言,你但有烦恼之时,就拿出来看看,就有提神醒脑之奇效。”   “哦?”沈落诧异,想打开看看。   简从拦住:“别别,说了字丑,你还是别打开看了,也别挂出来,只要烦恼时看看,一定能有所收获。”   百里松然他们看看:“阿落啊,别说你老讲他是什么国士无双,我们现在都有点好奇,好奇这是哪八个字。”   简从看看他笑笑:“人有不同,百里大人,你记着沈大人给你的八个字就够了,这就是一个人提醒一个人,只要咱们的心意都是好的,不论说什么都是一种情分。”   “说得对!”百里松然伸手抱抱沈落:“阿落,没你我还是纨绔子弟呢,真不知道要怎么谢你。”   沈落回抱他一下:“我也留了份礼物给你,不过是明天走的时候,才会有人交给你。”   “真的吗?”百里松然本身就是娃娃脸,瞪大的眼睛看着沈落,双眼都能冒金光。   一场欢送宴会,半个皇都的高官勋贵都来了,连同乾元帝本尊。   次日一早,艳阳高照。   沈落看着满天的霞光,龙轻尘走到他身旁:“怎么了?”   “在感慨皇都的霞光,是不是因为这里靠海,才会如此之美的天际呢?”沈落说到。   龙轻尘瘪瘪嘴:“舍不得?”   沈落摇摇头:“你知道沈白吗?他接替我之后,最大的赌注就是为了心爱的人,毅然的前往边境,统领十数万大军,而且一去就亲自指挥打了一场大战,彻底的改变了敌我的对峙情况,打出了威风,打出了尊严,打出了他‘白衣书生统帅’的威名,历经数十年不衰。”   龙轻尘揽着沈落:“很少听你说他的事情,你也没必要凡事都和他相比,你在皇都做的,也是万民称道的。”   沈落笑了笑:“我和他最大的差距,就是我一开始就遇见了你,我的感情之路比他要顺利得多。”   “他?”轻尘想了想:“他的爱人?”   “我和你说过,我们那里男女有别,不似这里。他的爱恋或许很扭曲,不过最终的结局也是悲喜参半吧,他一夜白了少年头。”沈落说到。   龙轻尘点点头:“即便知道你们是两种人生,却感觉好似一个人一样。”   沈落看看天空的艳阳:“我有一种预感,他会出现在这里,成为神一样的存在,还对我几经照拂,他应该有事情要我替他办。”   “帮人如帮己,何况你们本就是一体。”轻尘安慰道。   沈落笑了下:“有家人如你,足够了。”   他语气淡然,却一片赤诚。   两千七百人的神官卫队再次在沈府门前集结。   城外,四万御林军已经集结。   沈府所在的凤凰大街之上,十万百姓把这里围得密密麻麻的,沈落一家子一出府,就看到如此盛况。   沈落坐在车驾缓缓前行。   “怎么这么多人呢?”小石头坐在轻尘旁边好奇的问。   “可能是没看过神官卫队吧!”沈落开导他说到。   “喔!”小石头笑笑。   一处大凤门,卫队停了下来。   “怎么了?”沈落问。   “你出来吧,皇都五十几万百姓都在外面送你呢!”聂行风说到。   沈落一愣,带着轻尘他们出来。   百里松然带着皇都官员,站在前面送行。   皇都五十万百姓站满了十数里,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群。   沈落一回头,大凤门城楼上,是天子的銮驾,乾元帝和国维都在城墙之上看着他。   沈落对着城墙恭敬的一拜,看看周边的百姓,心里万分的感激。   “去了有事就和我们说,我们都是你的后背。”百里松然上前抱抱沈落:“等你回来一定生几个儿子来。”   “等我来,你记得找个夫郎。”沈落对他也说到。   “石头,要替我照顾好先生。”引俊文抱着石头嚎啕大哭。   “嗯,你要加油,等我回来,我们一起考状元。”小石头抱着引俊文说到。   “好,一起考。”引俊文呼呼的说到。   “无以为报,请大家收沈某一拜。”沈落对百姓们说到。   数十万百姓一起跪下:“祝太傅大人旗开得胜,扬大凤神威。”   沈落和轻尘一起行礼。   他的车驾缓缓前行,汇合御林军大队,向着西北而去。   “太感人了。”百里松然擦擦眼泪说到。   “大人,这是沈太傅交代给您的匣子。”东南相上前说到。   百里松然激动的记过匣子:“看看,我兄弟就是关心我,走了还给我留了礼物。”   说完他打开匣子,里面是两张纸条。   不看还不要紧,看完他差点鼻子没气的冒烟。   “借条,今借到皇都府军饷一百万两,借款人沈落。”   另一张是:“松然,边境危难,皇都自古富庶,我特将皇都府衙存粮全部搬空,不胜感激。”   “全部搬空!”百里松然吐吐舌头:“你怎么不把我家搬空呢?沈骗子!”   说完百里松然也嚎啕大哭,哭声之大,比之引俊文还大。   “看看,百里大人和太傅感情就是好,将来肯定是皇朝的顶梁,一定会受到太傅的重用。”周围的官员们纷纷赞到。   百里松然一声嚎啕,哭出了靠山,哭出了山头来,这当然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   “臣西北总镇靖国公卓一凡率西北三州六府全部官员恭迎太傅大人。”西北主城天方郡,一万多大军前出迎接,经过十几天的路程,沈落就着西北的积雪,踏上了这片土地。   沈落在万众瞩目之下,身穿月白紫金蟒龙袍,脚踏云纹飞燕靴,腰系金凤牌,头带书生巾,登上了西北的历史舞台。   他的周身,四万御林军武威整备,身上的黑色金凤披风显示了这一批御林军身份的不一般。   而最主要的是,是沈落身边的神官卫队。西北严寒,所有神官依然是一袭白衣,手持各式的法器,长长的白色旗幡之上,火凤翱翔的图案异常显眼。   “月然呢?”沈落坐在帅府问到。   卓一凡看着眼前脸庞严峻的太傅,心里的思量百转千回,但是从所知道的一切都指明,这个人将是大凤皇朝的二号人物,绝无仅有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最让卓一凡不敢懈怠的是,他是这十年来,唯一个皇都可以指挥庆阳蓝翎卫的人物。   虽然庆阳的反对声明,让土那人好一番嘲笑,但是他知道这是一场戏,一场从头到尾都是由眼前这个沈太傅自导自演的大戏。   顷刻之间要了越亲王的命,又把他树立成英雄,卓一凡不怕他那是假话。   “回太傅,浅将军对面是八万土那骑兵,这个月双方已经交战了三次。”   沈落皱皱眉头:“月然带了多少人?”   “六万御林军都在他麾下。”卓一凡说到。   沈落点点头:“明天,我外出巡按,去月然那里。”   “太傅这?”卓一凡一愣,沈落一来就去前线,要是有了什么闪失,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落抬起手示意无妨,身旁的神官交给卓一凡一个奏折。   “这是?”卓一凡问。   “我去去十余天就回,这是西北残余的马匪的老巢方位,在我回来前,不想看到他们在喘气,明白吗?”沈落淡然的说到。   “是!”卓一凡一拱手,半鬓花白发下是一脸的坚毅。 第64章 一来即战   沈落有想法要去边境的那支山口,集结十万大军来和土那骑兵打一场大战,这不是无的放矢的。   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是他作为一个文官,两世为人,都是书生。他没有统兵的经验,甚至没有任何治军的觉悟,哪怕是有沈白的记忆也不抵事。   不能说,你看了超人的电影,就能在天上飞吧。   所以他只有师法于前,要说沈白交给他的最重要的一件事物就是“别按常理出牌”。   就算是亲身来到了西北,沈落也从未觉得自己的处境比之前世姐夫宇文拓治下的三大都护府要危险。   大凤无论是国力,动员力,还是战争潜力都不会逊色于土那。   而且,大凤只有土那一个主要对手,在目前为止,土那兵马强悍,大凤有山川险要,高城深壑。   所以,在这一方面,大家平分秋色。   不像大宋,旁边又是强有力的契丹,又是野心勃勃的西夏,又是一个趁火打劫的琼州和交趾,还有一个态度暧昧的大理。   在面对胶着状态的对峙时,就要勇于亮剑,先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被说是草包也好,被说是莽夫也好,被笑是马弁也罢,被嘲是弱鸡也好。   都要先声夺人,一次胜利是偶然,两次胜利是命好,三次胜利就是震慑。   这是沈白教科书式的结果。   这其二的原因很简单,源于简从送他的八字真言。   在来的路上,沈落打开了简从的卷轴,字体是很丑,丑到难以相信这是一个秀才应该有的字。   但是字的内容沈落却很熟悉,沈白也说过。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沈落看完时,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所以这一次,他决定学习沈白,哪怕是自己不能亲自指挥上阵,也要在西北率先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战役级’大战。   十八万人的对战,这是兵团级的,也是沈落作为太傅和太尉对土那的率先表态。   “好好呆在这里,我去去就回!”晚上沈落谢绝了宴会,就在帅府陪着家里人一起吃饭。   “这是打仗啊,哪能你说去去就能回的呢?”铁大哥难得的笑着说到。   龙轻尘只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沈落。   沈落给他布菜:“不要这样,我会难过的。”   小石头低头扒饭:“先生,我能和你去吗?”   “不行!”蓝大哥和龙轻尘同时出声反对。   沈落笑笑:“让他跟我去吧,要他学习学习。”   “刀剑无眼呢!”蓝大哥劝到。   沈落摇摇头:“神官卫队不会上场。”   蓝大哥看看小石头:“那我们也去吧!”   沈落笑了下:“不合适,大哥还有地方要去吧!”   蓝大哥看了眼沈落,讳莫如深的没有说话。   “就这样定了吧,我十天之内就回来。”沈落说到。   晚上沈落坐在书房里,看着地图。   外面的茶室,一众人围坐着商议事情。   “阿落哪来的这么大的信心呢?”铁大哥看看龙轻尘。   蓝大哥摸着下巴:“让他去吧,他不是常人。”   “可!”铁大哥想想自己的儿子,有点担心。   蓝大哥摇摇头:“这是命,我们不相遇,石头也是跟着沈落,这就是石头的命运。”   聂行风看看龙轻尘:“别担心,我会护住阿落的周全的。”   龙轻尘笑了下:“我不担心他的安危,或者说,我不觉得他会有危险。”   “为什么?”蓝大哥不解的问。   “因为他有沈白衣的教导。”轻尘回答。   “圣主!”蓝大哥喃喃自语,心里也不禁的揣测。   “这个沈白衣到底是什么人啊?”聂行风好奇的问:“都不说,却好像是什么神一样的存在。”   “他就是神。”蓝大哥回答到:“我们只能高山仰止,是我多虑了,我儿子有沈落加持,应该不会有事情的。”   聂行风摸摸脸:“自从我兄弟当了太傅,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轻尘笑了下:“放心,他还是他。”   “你叫我放心,可你担心什么呢?”聂行风反问轻尘。   龙轻尘悠悠的说到:“我是担心我们家阿白,心里承担的东西太多了。他想和沈白衣比肩,但是他毕竟不是他,哎!”   晚上休息的时候,轻尘躺在里面,翻来覆去的。   沈落伸手揽过他:“西北天寒,晚上很冷,别冻着着了。”   轻尘转过身贴着他:“去前线要小心点。”   “知道,我是福大命大的人。”沈落抱着他:“我不在家,要注意休息,晚上一个人睡,要盖好被子,别老踢被子。”   “嗯!”龙轻尘小声的回应。   次日一早,四万御林军在城外悄然的出发,配合沈落的神官卫队,前往浅月然所在的位置。   “我们也做一下准备,以防不测。”蓝夫郎看着他们的队伍离开,和铁大哥说到。   浅月然知道沈落前来,身边的三千骑兵悉数前出去迎接他。   沈落出城的时候,是天明之前,西北冬日天亮得较晚,也没有人会想到他一个西北行军道大总管,会漏夜出发前往前线。   西北到浅月然那里有一天多的路程,半夜时分,沈落才到了军营。   “没想到,一来一往的在距离上竟然这么近。”帅帐里,就留下了沈落还有聂行风和浅月然和小石头。   军士送来煮熟的牛肉锅,红艳的蘸料辣油。   白水煮过的牛肉,散发着牛肉的清香。   “还有牛杂汤,先吃吧!”浅月然说到:“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时蔬,我们吃的都是从土那人那里抢来的。”   “这些牛肉?”沈落好奇。   “嗯,都是互相的抢掠啊!”浅月然说到:“牲畜不少都被丢弃了,天寒地冻的,没有草料,他们的部族逃离,就被我们牵来了。”   沈落点点头:“军中可有黄豆?”   “有的!”浅月然说到。   沈落把简从给他的发豆芽的册子给浅月然,浅月然一看,顿时兴奋起来。   “可以烧炭来发豆芽?”   “嗯,你推广下去,我回去后派人送豆芽,腌菜来给你们,调剂一下伙食。”沈落说到:“不过,我带了四万御林军来给你,不是摆设,你必须在十天内全歼了土那的八万骑兵。”   浅月然手里的册子一掉,掉在碗上,发出叮当的响声:“沈兄,您没开玩笑吧?”   沈落看他一眼:“当然没有,十万打八万,再设伏,你没有办法全歼了他们吗?”   “你知道?”浅月然喝一口酒压压惊:“你知道,我们有多少年没打过二十万人左右的仗了吗?”   “这不是理由,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信心,十万灭他们八万?”沈落说到,夹起牛肉蘸上辣油,一入口果然味道不错。   “不是,你怎么能确定他们全部攻来呢?”浅月然对沈落是即佩服,又不懂。   “我来了,草包太尉来了,你让边境的奸商知道,他们就会知道,为了立功,土那人会全部攻来,就这么简单。”沈落说到。   浅月然一愣:“这的确是个好提议。”   “你是要问我们怎么设伏吧?”沈落说到。   “是!”浅月然也不掩饰。   “明天早上,我们去找一个好地方,我已经有了计策。”沈落说到。   “那?你来指挥?”浅月然问。   “我?”沈落手指指自己:“我负责吃,负责玩,负责阴土那人,至于上阵杀敌的事情,还是你能者多劳吧,我晕血。”   “哦?晕?”浅月然一想,心里说你蒙谁呢,上次你在码头遇刺,刺客杀到跟前了,你也负手信立,你会晕血。   牛杂汤上来,撒上了蒜末的牛杂,鲜香无比,大量的白胡椒去腥提鲜。   小石头皱皱眉头,对这个不怎么感兴趣。   沈落看看他:“出来在外,行军打仗,就要能和军士们一起同甘共苦,吃不下也要吃,这个驱寒取暖。”   小石头‘喔’了声,乖乖的低头喝完牛杂汤,吃完了一大盘牛肉。   “明天就和军士一起吃,别开小灶。”沈落说到。   “这就是我们天天吃的,没小灶开,你第一天吃觉得新鲜,后面就知道什么是见肉就饱了。”浅月然说到。   “没事,我带来米粉来,你明天安排大家尝尝鲜,和煮面一样。”沈落说到。   次日清晨,天微微凉,士兵们就惊喜的发现,今天的早餐竟然不是一人一个拳头肉,而是一碗连汤带水的面一样的物件,热乎乎的浇上了红辣油,蒜泥,一点点醋,一口下去,顿时人就精神了。   沈落吃过早,看到浅月然。   “我吃了两大碗,过瘾。”浅月然说到。   “备马吧!”沈落说到。   两百个神官伞兵骑马护卫,还有本地的十几个军士,浅月然,还有沈落,聂行风和小石头。   浅月然看了眼包得和包子一样的小石头,忍不住说到:“孩子就让他在军营玩吧,去受苦干什么?”   沈落看了眼单独骑马的小石头:“谁说他是孩子,谁说他是来玩的呢?”   浅月然摸摸鼻子,心道你比我爹当年训我还狠啊。   轻装简行的骑兵前往了那支山口,必经之路上。   “这附近的山坳,必须用来埋伏,军士要在雪地熬上半宿。”沈落说到。   “多少人合适?”浅月然说。   “不贵多,贵精,两万人,但是要堵住土那人的退路。”沈落说到。   “那怎么设伏呢?”浅月然说到。   “就在这个山谷。”沈落笑道,手指指必经之路的出口:“那里,传递了消息之后,就派人去地面浇水,浇水成冰,面积要大,我要让他们的骑兵到了这里就停下,堵在山谷,被我们当猪宰。”   “浇水成冰?”浅月然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我什么时候传消息。”   “就今天,明天决战,速战速决。”沈落说到:“我就不信,我这个大诱饵,他们会不感兴趣?”   “那我这就准备。”浅月然兴奋的说到。   “你说什么,草包太尉到了边界?”土那将领阿如山瞪大了眼睛,他等这个机会等了一段时间。   鹰扬卫战死的阿土勃勃就是他的堂弟,他心里又恨,如果不是大雪封山,易守难攻,他早就跨马扬鞭,冲破防线,管他三七二十一的,灭了对面的浅月然,报仇雪恨。   “今夜三更造饭,四更出发,我要在天明破晓时,攻破那支山口,活捉大凤人的草包太尉,换穷他们国家。”阿如山兴奋的说到,已经把沈落当成可以交换的大金猪了。   入夜之后,两更天里,四万御林军踏着夜色,身披白色的披风,悄然的出营,前往那支山口。   浇水的部队在前面的出口处,浇出了一个长长的冰面,人站在上面都滑到,别说是战马了。   覆盖上薄雪,又放上刺马钉,确保万物一失。   而另外山头之上,借着濛濛月光,军士长在传令:“太傅说了,滚出大雪球,小心的浇凉水,冻成冰球,到时候砸下去,堵住他们的去路,也能砸他们个半死。”   为了不冷,所有人都忙碌起来,零下十几度下,除了身上酒壶一人一壶酒,就再没了取暖的物件。   伏兵们化寒冷为动力,不停的堆积雪球,由前到后的两边堆积过去。   这样的温度,拉弓射箭都很难,不如冰球有效。   幸好天公作美,有点月光,否则这一夜就难捱了。   忙到了四更天,所有人喝酒吃贴身的肉饼,这是专门为他们做的,白面珍惜,所有人也知道。   破晓时分,大批骑兵队伍发出沉闷的声音而来。   战马的喘息声,在黑夜的山谷里异常的显眼。   两万堵路的步兵已经退到了他们的进口处,看着八万骑兵浩长的队伍,众人心里对沈落的抱怨顿时没有了。   晚上再说服从命令,说不骂沈落,这是假话,大家不是害怕天寒地冻的冻死了。   就怕是忙活了一晚上,人家不来,白忙活了。   沈落和小石头,在山谷的另一头的山包上,浅月然的大军在下方,随时准备出击。   “哎呦!”山谷的土那骑兵摔倒哀嚎时,山上的大凤御林军正捂着嘴巴笑呢。   “怎么回事?”阿如山骂道。   “地面结冰了,地太滑。”有前军说到。   “垫草料过去。”阿如山是草原上长大的,这点常识还是知道。   “放!”进谷口,大批的雪块砸落下去,发出沉闷的声音。   土那后军听到声音正纳闷呢,准备派人去查看,一回头看看,看到山谷上方,不断掉落雪球下来,越堆越高,顿时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将军!”后军前去报信,还没到呢。   山谷两侧的雪球都同时掉落下来。   “有埋伏!”土那人顿时乱作一团。   “砸冰块!”大凤士兵大喊一声,冰块也霹雳啪啦的丢下去。   黑夜里乱起八糟的哀嚎声顿起。   浅月然的重盾兵开道,缓步紧逼山谷口。   “怎么回事?”浅月然看着乱作一团的喊声:“派人上去,射火箭下去看看,这状况,是不要动手就要赢吗?” 第65章 再试探   浅月然下马,带着人跑上山谷,山谷的高度刚好挡住敌方逃跑的可能。   前进的步兵军团,在最前沿,看到死命乱窜的敌方骑兵,一阵乱射过去,继续前进。   山谷后方的两万步兵,分兵一万,凭借冰块和雪球挡住了敌方的骑兵后撤。迅速用重盾牌拦住,弓弦太硬,就用长戟和抛矛做好了准备。   狭窄的山谷成为了骑兵难以施展开的位置,马踏人翻之间,有人聪明的想下马从两旁的山谷爬出来。   “上长戟,刺!”浅月然喊到。   此时天微微亮,后方的步兵军团,是一边射箭,一边向里面走,进退有致的弓箭手形成一个完美的射杀阵。   骑兵里不时也有人拉弓射箭回射。   山谷上方的长戟手和抛矛手向下面的人刺杀和抛矛,阻止他们攀爬。   阿如山在混乱之中喊到:“不要乱,不要乱,向原路冲回去。”   山谷之上,新上去的弓箭手拉弓射箭,箭矢飞落引发了土那骑兵的混乱。   “两万人去进口帮忙。”浅月然喊到。   进口处的土那骑兵果然纷纷下马,连战马都不要了,直接拔刀冲杀。   “放箭!”后排的弓箭手一起放箭,长戟兵的长戟也不停的穿刺。   天际大白之时,沈落骑马带领神官卫队下来。   两千七百人的神官卫队全部一袭的白马,骑术之高明,让不少御林军官兵都诧异。   沈落来到山谷口,问前方的指挥将领:“浅月然呢?”   “报太尉,大将军去了上面。”   “命令这里留下两万人的步兵,留下的步兵一起拍打手里的重盾前进,发出威严的喊声来。”沈落喝到。   “是!”副将立即前去下达命令。   “行风,你带剩下的人全部上山谷,要神箭手,专射杀对方的头领,然后要剩下的人缴械投降,务必要保住战马。”沈落说到。   “要不然给我五十个神官,我去抓了他们头领。”聂行风说到。   沈落一看身后:“去一百个伞神官,协助风侍卫。”   “是!”一百个神官跟着他前往。   “哈,哈,哈,哈!”四声整齐的呐喊之后,整齐的拍打重盾的声音从山谷后方传来,重盾步兵踏着压迫感的步伐向里面快速的推进,被堵在前面的骑兵惊恐的向后面逃去,连带着阿如山的亲卫都被挤到拥作一团,施展不开。   “怎么回事,这是谁在指挥?”浅月然一愣。   正奇怪着呢,一百多把白色的伞从天上飞落下来,每把伞的顶端都站立了一个神官。   阿如山扭头看过去,白伞在他上方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环。   聂行风从缝隙一跃而下,砍瓜切菜的在内里穿梭,持伞神官负责防守,白伞飞旋之间,将周围的骑兵人为的挡住在一个伞阵外围。   聂行风一连杀了几个将领服饰的人,他不认识土那将领的衣服,但是却能从队伍的中间一眼看到中军所在,也能看到这几个皮裘帽的将领的不同。   “保护将军。”有阿如山的亲兵喊到。   阿如山忍不住骂道:“喊什么!”   聂行风一笑,留给阿如山一个诡异的笑脸,长剑划来,人头被聂行风握在了手上。   “你们将军叫什么?”聂行风长剑一指一个都护,手持阿如山的人头。   都护看着杀神一样的人,加上白伞神官,早就吓得腿肚子都打摆了。   “阿如山。”   “喊,阿如山死了,放下武器投降。”聂行风说到。   都护喔喔的点点头,甩开嗓子,粗壮的声音吼道:“将军死了,大家放下武器投降。”   “不想死的都喊。”聂行风手一指周围的人。   “将军死了,大家放下武器投降。”喊声越来越多,前后的人都喊了起来,整个山谷都沸腾起来。   浅月然气喘嘘嘘的下来时,看到山谷后方的沈落跨马坐在众军前。   他身后的神官卫队蔚然如山,上百面长杠金凤旗的中央拱卫着大凤皇朝的红色火凤旗帜,巨大的旗帜如同红云一样随风飘扬。   左右盾兵夹击下,土那骑兵抱手排队走出来。   那支山口,有偷渡的客商看到这场战役,纷纷躲在附近的高山不敢出声。   看到大凤兵团押着土那七万多人出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要变天了。”不少客商暗自说到。   “俘虏有七万两千多人,战马缴获了七万九千三百多匹。”浅月然兴奋的来说到,一天一夜,这样的胜利,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过。   “把阿如山的人头送回皇都,浅月然。”沈落坐在帅帐,身前站立了所有的御林军将领。   “末将在!”浅月然回到。   “加封你为西北御林军总指挥使,战马给你三万匹,记住,我给你八万御林军指挥,每一万人一队,你务必要打出御林军的威风来。”沈落说到。   “是!”浅月然回到。   “所有参战将士官升一级,奖三月俸禄。”沈落一挥手说到。   “太尉用兵如神,扬我大凤军威。”所有将领一起说到。   “这些俘虏怎么办?”浅月然问。   “不急,有人来领他们。”沈落说到:“都看押起来。”   正说话,军士来报,庆阳来人。   一个蓝色盔甲的将领进来:“末将庆阳蓝翎卫蓝裕恭请太傅千岁安。”   沈落单挥手:“免礼。”   “末将奉洛王殿下之命前来回报,我蓝翎卫七万骑兵已经前出,殿下约太傅在一个月内罗通平原前会师。”蓝裕说的话,让浅月然一愣,洛王,他以为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沈落点点头:“告诉洛王殿下,罗通平原见。”   “是!”蓝裕一抱拳,拱手退出去。   “大人?”浅月然忍不住问沈落。   沈落一抬手,示意不用说。   一天之后,七万多土那士兵被押解到那支山口。   往来的很多客商都被拦住在了附近,不准通行。   “这是要干什么?处决他们吗?”有客商好奇的问。   十万御林军组成一个个万人方阵,声势震天的包围着土那士兵。   前方的平地之下,一小队土那骑士出现,不过几十人,他们打的旗帜是黑色的飞鹰旗。   “黑鹰旗?”有被俘的土那士兵一看,忍不住喊到。   一个青年一身黑色武士服,头戴土那的传统武士皮帽,身系厚熊皮披风。   另一头,神官卫队出现,拱卫着一个白狐裘披风的青年,青年衣服上的虎奔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两队人马在中间碰头。   “是行诺王子。”被俘的土那士兵里有人认出眼前的土那青年,高声喊了起来。   行诺看着眼前的沈落,他几乎不敢相信,短短几天,土那的边军就被灭了,而且几乎是生擒。   “沈太傅千岁。”行诺单手抱肩行礼。   沈落仰头说到:“行诺殿下,山谷那头,四万战马,和他们的武器都在,我卖你一个面子。回去告诉阿尔巴,罗通平原以西的全部区域,尽归我有,他要战,本殿奉陪。”   行诺点点头,对被俘的士兵一挥手,押解的大凤士兵放人,让他们进入山谷返回。   长长的山谷之上,全部都是蓝翎卫的神机弓手。   走在下面的土那士兵大气都不敢喘,走出山谷,看到自己的战马和武器,众人才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行诺看着他们,眼睛里都是冷然。   “参见大皇子。”所有士兵跪下。   “去高原要塞,前路已经断了。”行诺说到。   土那西部高原要塞,坐拥坚固的古堡。   俯视整个土凤交界的广阔领土,和罗通平原之间却有一个天然的深谷隔断,难以跨越。   但是却能俯瞰整个土那王朝罗通平原的草原一域。   “什么人?”要塞防守的士兵喊到。   “我们是阿如山将军的手下,被大凤人打散了,跑回来的。”要塞下的士兵喊到。   “等着!”士兵一边让人开门,一边去通报。   “将军,下面阿如山的残部来了。”军士前去向守将塔塔玛汉汇报。   “残部?”塔塔玛汉一愣,这几天峰回路转的,大凤人全力攻过来,周边的部族全部遭殃,阿如山的边防军全部被俘虏了:“他们有多少人?”   “有七八万人,全是咱们的旗帜和服饰,令牌也是阿如山部的。”   “七,八万人,肯定是假的,要么就有诈。”塔塔玛汉跳了起来:“赶紧去。”   等他赶到时,看到大队骑兵已经进城,心道完了。   “你们,是怎么逃回来的?”塔塔玛汉喊到。   “报将军,大凤军人数不多,养不活我们,就全部放了我们。”阿如山部说到。   “不对,放你们,你们怎么还有战马,大凤人缺马,咦,你们怎么还有刀?”塔塔玛汉骂道。   “塔塔玛汉。”一个人在众军里骑马出来。   塔塔玛汉一看,一身黑鹰袍的青年:“行诺?”   “大胆,敢直呼殿下的名字。”拱卫他的士兵喊到。   “什么王子,来人给我拿下。”塔塔玛汉喊到:“他是奸细。”   要塞的士兵都傻愣愣的一动不动。   “你们要造反吗?”塔塔玛汉骂到。   “塔塔玛汉,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的黑鹰旗是摩耶国师钦赐的,代表神火至尊。”行诺说到。   塔塔玛汉一愣,看看黑鹰旗帜,心里一颤。   “行诺,太后谕旨。”   “太后!”行诺一声吼道,打断他的话:“塔塔太后涉嫌谋反,国师会在出关后亲自召开神火会,商议废除他的太后身份,塔塔玛汉,我在罗通平原受伏,是你参与了的吧!”   “你血口喷人,我是受了太后的指示。”塔塔玛汉骂到。   “你承认了。”行诺冷然的看着他。   “我?”塔塔玛汉一惊。   “拿下吧,杀了他。”行诺说到。   数十人冲出来,一拉塔塔玛汉下马,所有士兵几乎同时跪下:“殿下金安。”   “把逆贼塔塔玛汉钉在要塞上,血刑。”行诺说到。   “行诺,你要就给我一个痛快。”塔塔玛汉骂到。   “你配吗?”行诺看着他,眼神冰冷。   沈落回转西京的路途上,军士前来回报:“要塞得手了。”   “嗯!”沈落看看小石头:“有趣吗?”   小石头点点头:“先生,打仗都是这样的吗?”   “不是,打仗要有准备,我们是以众打寡,兵不厌诈。”沈落笑着说:“土那人看不起大凤步兵,所以我们要让他们从新认识认识。”   “那这是先生只给三万战马给月然将军的原因吗?”小石头问。   “嗯!”沈落点点头:“用人当用强懂吗?”   小石头点点头:“我会和先生一样,指挥千军万马吗?”   沈落忍不住笑了下,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胸有天地,就能指点江山。”   皇都。   早朝完的乾元帝看着眼前的盒子:“这是什么?”   “回万岁,这是土那边军都统阿如山的人头。”军士回到。   “打了胜仗?这才几天?”乾元帝算算日子。   军士送上奏折:“沈太傅到西北第二日,合兵浅将军,于次日设伏于那支山口,全歼土那边军八万。”   “沈落有什么说的?”乾元帝问。   “这是奏折。”军士递过奏折。   国维接过,递给乾元帝。   “旷海澜波。”沈落的奏折上四个字。   乾元帝看看军士:“去告诉沈落,边境如何,朕不管。”   军士一愣:“是,万岁!”   “皇上,沈小子这是要?”国维问。   “造王计划。”乾元帝说到:“撕裂土那边境,培植部分地区的复国,再推出行诺来。”   国维想了想:“这可是千年大计。”   乾元帝摇摇头:“夸张了,国之事,瞬息万变,没有什么是长远不变的。所以朕才不放在心上,西北的消息封锁起来,但是这个奏折转给四弟。”   “德王?”国维愣了下:“皇上这是?”   “试试水,也顺便帮沈落点倒忙,朕想看看我的四弟是什么态度。”乾元帝玩味的说到。   国维叹口气:“沈落出手,果然非同一般。不过,皇上您在想什么,真是让人永远都摸不透。”   乾元帝笑了笑:“暗自调国泰,领六万御林军去西北交界,准备随时前往,听候沈落调遣。”   “这样一来皇都的御林军可去了大部分了。”国维忍不住说到。   “无所谓,朕有后手。”乾元帝自信的说到。 第66章 套话   德王接到了消息,思虑了很久,这是要全面开战啊。   权衡了许久利弊之后,他决定还是要出手,当然不是什么叛国,而是要握点什么在手上。   于是沈落刚回到天方城就接到了德王传来的信函,一份是给他的,一份是发往皇都的,信函的内容很简单,西南对面的七万土那骑兵攻势凶猛,西南积弱,恐有不及,望求支援。   这一次沈落去那支山口,说是十天,来回也不到十天。   他的回来,引起了轻尘的欢喜,等他到了帅府,蓝大哥夫夫也比他早一天到了。   “累吗?”轻尘接过沈落脱下的披风:“我给你们都烧好了热水,先回去洗一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吃点东西。”   沈落点点头,出去几天没办法洗澡,回到府里,脱了衣服泡澡,轻尘来送过了内衣,还帮他洗了头发。   “在家有好好吃东西吗?”沈落闭着眼睛,感受轻尘手指在发尖划过的舒适。   “我在家样样好,倒是你和石头,还有风哥都是瘦了。”轻尘帮他浇水。   沈落轻轻的晃晃耳朵:“有吗?”   “当然,石头脸都瘦了。”轻尘心疼的说到。   “我呢?”沈落站起来,看看自己。   龙轻尘在他肚子上打打:“快坐下去,别寒到了。”   沈落笑笑,小声的说:“想我吗?”   “你最近越来越腻味了,我们刚成亲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粘我呢?”龙轻尘掐掐他的脸笑着说。   沈落鼓鼓脸颊,抵制龙轻尘的手指:“那时候害羞嘛,现在是越发的亲密了。”   “你还会害羞?”龙轻尘忍不住咬咬他,被沈落揽住亲了两下。   等沈落洗完澡,已经来了两个客人,一个是靖国公卓一凡,另一个是好久不见的云墨。   “太傅!”两人一起行礼。   “靖国公请坐,云兄请坐。”沈落换了身衣服,穿上了月白的莽龙袍,洗过澡,一身的爽朗。   小石头也洗完澡,跑了过来,靠在沈落。   “怎么就跑来了,不冷吗?”沈落抱着他问。   “我得来和先生学东西。”说完石头看到云墨:“云墨哥哥好!”   “好!”云墨笑笑:“你也来了西北啊!”   “当然,我跟着先生学习来了。”小石头高兴的说到。   “洗澡了舒服吧?”沈落问。   “那是当然,阿么说我洗了一斤泥垢下来呢!”小石头瘪着嘴说。   “哈哈!”沈落和卓一凡都被他逗乐了。   “你坐在旁边,我们商议事情。”沈落说到。   “喔!”小石头乖乖坐下。   卓一凡暗自诧异,他当然知道这个小石头是沈落的弟子,也是被皇上赐了引姓的孩子,没想到如此的得沈落的宠爱。   “沈兄,我来西北数月了,也没有什么事情做,你看呢,是让我回皇都,还是安排点什么事情做呢?”云墨在西北熬得难过,直言不讳的说到,也不管他卓一凡高兴不高兴。   沈落心里对他的急切倒是不无意外:“这个事情,云兄不说,我也想叫你来商议。你看呢,有两个安排,你自己看。一是西南现今危机,我想调六万大军赴西南,需要一个行军总管,这是一个选择。另外呢,就是回皇都,从新领命。云兄看呢?”   云墨一听,对什么西南之行是没什么兴趣:“要不我先回皇都吧,如果还要外派,我就再来。”   沈落点点头:“也行,云兄出来几个月,我看云相也很担心,这样也好,你就回去一趟再说吧,好事不在忙中取。”   “多谢沈兄,那我就先回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就回去。”云默欣喜的说到。   沈落点点头:“晚上过来用个饭,算给你践行。另外国公爷,我初来西北,不熟悉当地的物产,劳烦你准备点礼物代我送给云大人,让他带给我皇都的朋友吧,稍后告诉我钱就行。”   卓一凡点点头:“好的,大人。”   云墨离开,卓一凡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打心底看不起他,不过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来。   沈落暗中观察,觉得自己对这个靖国公还是应该有一个全新的认识。   “剿匪的事情进展如何?”沈落问到。   “已经全部结束,残匪四千多人全部落网,搜出了大批的货物和钱财。”卓一凡回到。   沈落点点头。   “太傅。”卓一凡想了想忍不住问:“我听说前几天,您在那支山口打了场大胜仗?”   “对,对面的土那边军八万人全部被俘虏,阿如山也死了。”沈落轻描淡写的说到。   卓一凡倒吸口凉气:“竟然全歼了,实在惊人。”   “这没什么,只是打了一个伏击而已。”   卓一凡心里叹了口气,好大的口气,人比人气死人,几天灭了人家的主力,还说没什么。   “眼下庆阳的蓝翎卫已经出击了,整个罗通平原以西一片战火,我带了话给土那王,罗通平原以西归我,否则就开战。”沈落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卓一凡差点跳起来:“你这个话,是不是太?”   “太狂妄了一点是吗?”沈落笑了下:“国公,你半生在西北,参与了二十年前的对战,看到了蓝翎卫的战绩。我想问问你,你怎么看待土那和我们大凤之间的关系呢?”   “这个我以前也想过,土那和我们就像两个体量一样的人,身手都差不多。不过我们大凤卡着他们的资源,我们国土的资源很多,茶叶,海盐,都是他们的命根。而且还有瓷器,丝绸。他们呢,只有马匹,还不敢卖给我们。”靖国公笑着说:“这就是天生的死敌,所以二十年前的一战是必然的,只是那时候有洛王殿下挺身而出,所向披靡。”   沈落点点头:“你如何看待洛王?”   卓一凡一愣,低了低头:“一代枭雄,生不逢时。”   “这是实话。”沈落赞到:“本殿喜欢听实话。”   “大人谬赞了,这是大逆不道之话。”卓一凡试探的说到。   沈落浅笑下,他的招牌笑容,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受的,比如眼前的卓一凡,就完全猜不透沈落的想法。   沈落当然有自己的目的,只是话要一句一句的说。   “那你怎么看现在土那的卷土重来,当然,你也可以说是我在蓄意挑事。”沈落说到。   “不,不!”卓一凡摆摆手:“这绝对不是太傅挑起事端,其实这之前就已经有了端倪。”   “那你为什么不出击,而是坐看云墨和越王粉墨登场,越王是怎么死的,你明白吧?”沈落直接了当的问。   “知道,这是太傅的手笔。”卓一凡说到:“而且,我之前保持沉默,事出有因。”   “说!”沈落看着他的眼睛,不怒自威。   “一是因为我知道自己不是西北大战的全盘统帅,我可以为将,但不是帅才。”卓一凡说到。   “所以二十年前,你誓死厮杀不假,却是在老国公的羽翼下成长。”沈落说到。   “对,我的父亲是一代英雄人物,也能审时度势。”卓一凡说到。   沈落点点头:“不错,所以本殿和你说话没有太多弯子,因为你们一门忠烈。”   “多谢太傅!”卓一凡心里真是有点压力,这个第一个自称‘本殿’的太傅,实在是让人压力巨大。   而且他作为太傅,却实实在在是‘殿下’,御儿干殿下。   前无古人的人物。   又是第一个太傅兼太尉,传位和军权在手的第一人。   “第二个理由呢?”沈落问。   卓一凡回到:“我不相信洛王殿下不在了,所以我想试试。何况就算是我们西北和土那交战,说实话,谁能无视有五十万人口和十五万骑兵的庆阳。庆阳不表态,是姓凤还是姓土,或者中立,谁敢乱来。”   “所以你宁可守诚,也不妄动。”   “对!”卓一凡坚定的说到:“我宁可让云长空骂我是懦夫,也不会拿西北门户来开玩笑。”   “为难你了。”沈落难得的说到。   “所以我不认为现在土那人卷土重来是突发事件,其实这是他们的盘算好的,我家族和土那人打了快一百年。土那其实比我们还乱,他们是三权分立的。”   “详细说说。”沈落抬抬手。   “土那族拥护的是土那王族,可是这些年塔塔一族势力之大,早就不甘人下了。这是一个火球。第三股势力就是他们的国师,大人你信吗?摩耶,他不是非常人啊,我不敢比之天引阁的圣主,圣主是神,可摩耶一定是圣人。”卓一凡说到。   “他闭关你怎么看?”   “摩耶的心没人猜得透,但是有一点,土那全国四千万人,都是神火教徒,摩耶的地位,哼,和神又有什么分别。他不似咱们的天引阁圣主,不为世人所知。”   沈落皱皱眉头,看来还要好好的想一想这个摩耶国师了。   沈落从身边拿出德王的奏折,递给卓一凡。   卓一凡接过看完,眉头深锁。   “怎么看?”沈落问。   卓一凡犹豫了一会。   “有话就说,我不是什么山头。”沈落说到:“我代表的是皇权至上。”   “是!”卓一凡放下奏折:“德王心思不纯啊!”   “怎么讲?”   “西南的土那军并不强,是少数族裔的地盘,土那人不重视,就是七万骑兵镇守,算是罗通平原的一个门户,后面还有土那第三大的城市,有重兵把守。可他们要想打过西南来,不说地形他们吃不准,西南多河流,地理复杂。别说土那骑兵施展不开,就是当年咱们建国,这里也是最后才打下来的,天凤大帝何许人物,都是三次亲征啊!”   沈落点点头:“我也想到了,可德王在叫穷,意图节制西南,进可自立,退可自保。”   “就不能召他回来吗?”卓一凡说到。   沈落翘着嘴唇摇摇头:“西南是他作为亲王镇守,西北是我作为太傅镇守,祁亲王修完路,要去北部镇守。三个要地,三个重要的权贵,这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示威。”   “但是打的主战场还是咱们西北啊,罗通平原之西,是决战的最好位置,土那输,我们一马平川,直逼王都。我们失守,西北和庆阳丢了,就要在皇都前后决战了。”卓一凡说到。   “这个道理,你懂,我懂,皇上懂。土那人都懂,这就是症结所在,决战归决战,你忘了二十年前,皇上在其他两路的牵制了。二十万人,牵制了土那人四十万大军,这为西北的一战功成,创造了多少良机呢?”沈落反问到。   “那么大人的意思是?”卓一凡问。   “蓝翎卫已经主动出击了,目前西北在土那人眼里就是一个景象,我们和蓝翎卫团结一致,全力在打他们。”沈落说到。   卓一凡点点头:“大人是指内患比外患还严重?”   “诚如你说的,土那内乱将至,三权分立。”沈落手在椅子扶手上敲敲:“纵然我大凤没有皇储,土那人也知道,这二十年以来,我国力增长之快。他们选择这个时候向我国发难,会是无的放矢吗?”   “大人的意思是?土那是以战谋和?”卓一凡反映过来。   “我也是这个意思,以战谋和。他们想在我国撕开一个口子,甚至不惜策反亲王来分裂大凤,我又何尝不想把罗落平原以西和土那北部分割成数个国家,作为我们的屏障。”沈落把自己的战略谋划说出来。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打仗不是目的,目的是扶持土那的对手。”卓一凡点头。   沈落看看他:“同时还要肃清内毒,保证皇位的传承有序。”   卓一凡再次点点头:“大人是心思实在让人佩服,不愧是太傅的人选,高瞻远瞩,还能揣测到土那的心思变化。”   “所以,眼下西南虽然没有被攻破的危险,其实说白了,就算西南打出了什么状况来,对于我们而言,都不是什么大事。”沈落说到。   卓一凡眼冒精芒:“危险的是德王?”   “嗯,他高呼危险,是在我得胜之后,是想为自己捞一点政治资本,甚至是军事资本啊。”沈落一针见血的说到。   “如果我们的将领不听他的呢?”卓一凡问。   沈落看看他:“他是老狐狸,没有资历,没有能力的将领,不是他对手。”   “我去!”卓一凡坚定的说到:“我镇守西北已经二十多年,也愿意去看看,去走走。”   沈落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达到了目的。 第67章 能当好皇帝   送走了卓一凡,小石头傻愣愣的坐着那里。   沈落回去写奏折了,蓝夫郎和轻尘他们一起过来喝茶,看到小石头的样子有点好笑。   “石头,你怎么了?”蓝夫郎问到。   “阿么,我在想军国大事呢!”小石头悠悠的回答到。   “哼!”身为洛王的蓝夫郎忍不住笑了,过来搂着他:“好儿子,你在想什么军国大事啊?”   “在想西北的主要敌人是谁,我们的战略目的是什么,我们的手段和隐藏在手段之后的目的是什么,未来想要达成的效果是什么,怎么消耗土那内部。”小石头一口气说出来。   蓝夫郎一愣,捧着小石头的脸:“儿子,这是你在想的?”   “没有,这是先生在做的,所以我看看,我能不能跟上他的变化。”小石头说到。   “嗯,好好学。”蓝夫郎说到,心里却深邃如海,看看沈落的书房,久久不能说话。   “西北总镇卓一凡要带六万人去西南镇守?”国维看看沈落的奏报,心里感慨。   “这就是卓一凡自己的意思。”乾元帝说到。   “是沈落说服的他?”国维惊讶。   “你说呢?”乾元帝说到,把沈落关于之前卓一凡按兵不动的理由,和自己对土那的看法都悉数写了出来。   国维静静的看了有小半个时辰没有说话。   “也难为他了,上阵打仗不行,最多也就是一个帅才。”国维看完后感慨的说到。   “呃,你错了。”乾元帝摆摆手:“他连帅才都不是,就是个好参随,只是这个参随权力很大,大到了唯朕之下。”   “这是命!”国维感慨:“庆阳军除了洛王,谁可以这样调度,偏偏小石头又是沈落的学生,唯他马首是瞻。”   “所以那句时也命也,没有错。”乾元帝说:“朕和土那王其实都是一样,在算计着对方,又不能拼命,否则,他和朕的身后都会捅把刀子出来。”   “可皇上没有什么压顶之势,能够乾坤独断啊!”国维笑着说。   乾元帝冷笑两声:“塔塔太后毕竟是土那王的阿么,有时候朕也会想,你说说看,这样的内斗,就是为了背后的家族吗?”   “还有背后的族裔吧,土那族和塔塔族。”国维说到。   “但凡沾染了这个的,就很麻烦,没有家国的信念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但是太过于强调,又是一个牢笼,把自己和他人都困进去的牢笼。”乾元帝说到。   云墨松了一口气,着急忙慌的回皇都去了。   在西北这里,沈落安排了卓一凡出征,西北军就剩下了十四万,所幸他是根据国泰的人数来安排的。   国泰随时可以前行过来。   西北到皇都的直道还在修缮。   浅月然数次发来了信函,问询对那支外谷作战的安排。   沈落就四句话“不攻要塞,自由发挥,配合蓝翎,主动出击。”   浅月然瞬间懂了他的意思,以练兵为主,减少损耗,八万御林军和七万蓝翎骑兵在罗通以西打得热火朝天,不少和土那王族关系好的部族几乎是纷纷逃跑,连地盘都不敢要了。   而在要塞这里,行诺开始收拢全部逃过来的各部人马,其中就包括原来属于银月一族的力量。   罗通平原和土那之间就像一个天堑一样,无法连通,而要塞成为了唯一个避难之地。   这样一来,在少数族裔的面前,行诺成了一个保护神,并且是代表了神火教的入世人物。   月末的时候,浅月然的大军悉数出征,前往了罗通平原之前,和蓝翎卫的大军配合,对周边的部族进行一个个的吞噬。   有部族不服,上书沈落,要求他兑现对少数族裔复国的承诺,一个新的局面看似马上就要出现。   但是沈落却没有理会。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你大手一挥,那些故国就会如雨后春笋一样,全部出来,对土那的割裂将是一个巨大的推动。”帅府内,蓝大哥问沈落。   沈落手里玩弄着新买的一支翠笛,笛子小巧,却不乏趣味。   “这种事情,急切不得。”沈落悠悠的回答。   “可你的目的不是这个吗?而且,一旦他们的上书没有反映,就会变成你是空口白牙,言而无信呢!”蓝大哥急切的说到。   沈落瘪瘪嘴:“石头,你猜猜先生是怎么想的。”   “先生是不屑和这些墙头草打交道,先生不理他们,肯定是事先调查了他们。这些人不少都是现在的部族头人,却是当年的叛徒,属于两面三刀的软骨头,他们今天能投降我们,甚至想要建国,明天土那大军打过来,他们又会改弦更张,说是为了保全自己才和我们趋炎附势的。”小石头头头是道的说到。   “好儿子,行啊!”铁大哥都忍不住赞到。   沈落看看蓝大哥,点点头:“这孩子说得对。”   可叹洛王是何许人物啊,当年进退自如,征伐决断,现在竟然有感于被两个年轻后生给比了过去。   索性一个是自己的儿子,可能未来的大凤天子。   铁大哥看看自己的夫郎:“咱们有这么个好儿子,下半生就安逸了。”   蓝夫郎看他笑笑:“石头,你告诉阿么,什么时候帮助他们建国合适呢?”   “嗯?”小石头看看沈落:“我觉得,等土那的援军过来,在罗通平原被我们阻击一次,打得他们无法过来,这时候,整个被阻挡的区域就会出现人心思变。就算是建国,咱们也要分而立之。”   “怎么说?”沈落问。   “先让西北的部族组成联盟,在一个旗帜之下,这样就把他们都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之上。然后让北部先建国,北部多雪域,地广人稀,咱们资助粮食和武器,让他们自己起事,自己来建国。这样他们就和土那仇恨深了,连带着西北部族都会成为他们的两个选择,要么是盟友,要么是敌人,咱们就好办了。”小石头说到。   “好石头,真是不错。”龙轻尘都忍不住赞誉到。   “那是先生教的好。”小石头说到。   沈落看看他:“是你聪明,将来或许是个好皇帝。”   “好?”聂行风看看沈落:“皇帝?”   除了沈落和蓝夫郎夫夫,都不知道小石头的真实身份,沈落此话一出,顿时惊得聂行风和龙轻尘一愣。   蓝夫郎看看沈落,眼神里透发着一种赞誉的精芒。   “儿子,你愿意当皇帝吗?”蓝夫郎问。   小石头看看沈落,再看看蓝夫郎:“不知道。但是先生说,我只要胸有天地,将来就能指点江山,我想,我是胸有天地的。”   “哼哼!”沈落浅笑两下:“不错,不愧是我的学生。”   沈落在众人异样的眼光里起身回书房,留下轻尘在内的诧异。   “皇帝?”聂行风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师弟,脑子里冒出无数想法,现在沈落是太傅和太尉,大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他这话难道是要择贤而定。   小石头从小命运坎坷,聂行风想破脑袋也不会认为他是引家的龙子龙孙,只会认为这就是沈落想里做的准备。   这样一想,聂行风不由的佩服起沈落起来,不说这个人计谋无双,做事情杀伐决断,亦正亦邪之间却能站在一个‘理’字上安民兴邦。而且,现在他竟然因为自己的学生有才,就敢说要把皇位给他,皇位啊,在沈落嘴里像萝卜白菜一样,聂行风心里不震颤那是假的。   “你说说,沈兄弟,是不是已经在心里把咱儿子当做皇储来培养了。”晚上,铁大哥躺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夫郎问。   蓝大哥把天引阁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和夫君说了一遍,听得铁大哥都诧异。   “沈落是圣主?我的天啦!”铁大哥惊叹不已:“那咱们儿子的皇储位置,就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   “你想咱儿子当皇帝吗?”蓝夫郎问。   铁大哥揽着他:“要是和以前那样,明刀暗箭的,说实话,我倒希望儿子是个普通人,就这样快快乐乐的过一生就是了。”   “可你改变了想法。”蓝夫郎亲亲他说。   “是!”铁大哥承认到:“我看到沈落在皇都利用手里的权利,改变了那么多人的命运,让很多人住进了一生都可能住不到的屋子,我心里就很高兴。说实话,当皇帝也好,当官也罢,都是为了什么呢?”   “你觉得我皇兄怎么样?”蓝夫郎问。   “以前我真的觉得这个人心思难测,深邃如海。后来接触,尤其是他时常来沈府吃饭,我真的觉得,他是个好大哥。把全部的关爱都给了自己的晚辈,给了他欣赏的人。”   “嗯,沈落说,石头是个好皇帝,我相信,咱们的儿子可能的千古一帝。但是,在我心里,我大哥也是一代明君,宏图大业,心胸广阔。”   “说来说去,沈落真的是一个福将,嗨,他是神的化身,什么也不说,这是石头的福气,咱们这些年的苦,都没有白吃。”铁大哥想想着十几年的生活:“不过,我还是觉得,自从有你,我的生活才一片的光芒,永远是阳光照耀。”   蓝大哥摸摸他的脸颊:“我准备把蓝翎卫扩充,在最后一段路途上,帮咱们的儿子,让他成为千古一帝。这样,我们就退隐,从此游山玩水,逍遥天地之间。”   “好!”铁大哥笑了笑:“这样洒脱,才是我的洛王殿下。”   “哼哼!”蓝大哥轻笑笑。   次日一早,等他们夫夫起来。   就看到轻尘在等他们用早。   “呃?咱们家三个小子呢?”铁大哥好奇的问。   龙轻尘笑笑:“说是去外面喝一种酸辣胡椒羹汤去了,另外呢,我家那位,说吃完了,他们三个就去城门洞卖艺去了,让我们有事去哪里找他。”   “城门洞,还卖艺?”铁大哥忍不住笑笑:“这沈小子,真是白长了一张冷冰冰的脸了,说的冷笑话,还真是够有味道的。”   “那咱们就快点吃,待会去看他们三个人卖什么艺。”蓝大哥好笑,心情好了,什么都看着顺眼。   天方城因为是一方首府,每天早上忙忙碌碌的人非常的多。   虽然天寒地冻,但是不少外来的客商都要在这里批发集散。尤其是北方开战之后,这里成为货物的主要集散地之一。   不少粮食交易,都进入了一个高峰。   今天早上的天方城,很多人发现有三个人坐在了城门口。   一个书生,端坐在城门洞的椅子上,身边坐着两个人。另一个年轻人,一大早拿着个酒葫芦,坐在他旁边。还有个小孩子,前面放着个小碗,坐在那里,一双大眼珠子,好像会说话一样的看着众人,十分的讨人喜欢。   守城的军士历来严格,但是此刻就好像没看到城门洞里三个人一样,有细心的人看着,他们坐的马扎好像还是军士们的。   “这就有趣了,莫非是有什么特殊的技艺?”不少人围着看。   看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沈落从腰间拿出了翠笛,笛音悠悠荡荡的吹拂开,曲调委婉清脆,却意境优雅,如同是春回大地的小鸟一样,在城门内外荡起一阵阵涟漪。   很多人如痴如醉的站在一旁听得挪不开脚,有几个出来游玩的老乐师,也是卖艺的,看着沈落点点头,眼神看看城门官。   城门官哪敢管啊,看沈落没有拒绝的意思,点点头,示意他们可以坐下,还让人送来了几把马扎。   胡琴和弦琴同时配合,沈落曲调一变,跟着他们吹出了西北的荒凉和沧桑来。   有过路的马夫听了乡音,忍不住跟着吆喝起来,汉子粗犷的声音里没有歌词,却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嘶鸣,是对生活,对西北的情愫。   蓝大哥,铁大哥还有龙轻尘他们来时,差点没有挤进城门洞。   “嚯,小子,这是组了个乐队来卖艺了。”铁大哥说到。   眼睛瞄到自己的儿子,在观察人来人往的商队,因为有军士的引导,站了一会的人,都被请到一旁往前移。   如果不是城门洞够宽广,军士真是头疼。   军头心里都发麻,心里想太傅爷爷啊,您没事搞什么卖艺啊,这不是来让我们弟兄拿着脑袋玩命吗,您要有什么事情,我们不得被皇上老爷子抄家灭族啊。 第68章 都是高手   “好玩吗,儿子?”回到帅府,铁大哥给小石头倒热水,帮他捂着手。   “好玩。”小石头笑着看看今天有人丢的一百七十多文,竟然还有十两的银子,是一个走商给的。   “玩出什么来了?”蓝大哥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脸上红扑扑的。   “三十七拨客商,赶着驴车、骡子的,是西南和皇都的,运的是粮食啊,菜蔬啊,茶叶啊,瓷器啊,主要是粮食。赶着骆驼和马匹的,多少北方的走夫,运送的是皮货啊,奶酪啊,还有香料什么的。大凤人佩朴刀,北方人佩腰刀。”小石头说到:“说明天方郡商贸发达,但是却缺乏菜蔬和对外输出的明确货物,比较杂乱了,另外交易的地方也不全,很散,多是货栈,没有大集市专门交易专门的货物。”   铁大哥张大了嘴:“好儿子,你这是自己悟出来的?”   “嗯!”小石头点点头:“先生要考我的,否则我要被罚抄书的,先生说我现在要学兵法了。”   蓝夫郎看看铁大哥:“沈落啊,真是对咱们儿子没话说了。”   铁大哥看着小石头:“好儿子,是先生对你好呢,还是爹和你阿么啊!”   “都好,你们对我都好,还有轻尘哥哥和师兄。”小石头说到:“当然,还有我那个没良心的师傅。”   “哼!”铁大哥听他骂景宫云就忍不住笑。   “我们不是你亲爹和阿么也没关系吗?”蓝夫郎问。   小石头看看蓝夫郎:“阿么,我就是你们的亲生儿子,别以为我没看出来。只是先生说,爱者隐喻也,别什么都说出来。”   蓝夫郎脸色一变:“你为什么知道?”   “因为先生说我能当皇帝啊,我也能举一反三,我可是先生的高徒。”小石头骄傲的说。   蓝夫郎上前抱住他,亲了又亲:“阿么的好孩子。”   小石头抱住蓝夫郎:“阿么,你是什么人?”   “阿么是洛王。”蓝夫郎说到。   小石头抬起头:“原来洛王是哥儿,不过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我先生能调度蓝翎卫。难怪皇上对我这么好,原来我一直不孤独啊!”   “你怪爹和阿么吗?”蓝夫郎有点紧张的问。   小石头摇摇头:“我很难过,小时候没有爹和阿么。但是现在有了师兄和师傅,先生和轻尘哥哥,就更幸福了。对了,还有皇上,他真的是拿我当儿子似得。”   蓝夫郎点点头:“他给你起名字,叫做引耀文,和太子的引显文组成‘显耀’的意思,是希望你能为我们大凤皇朝的辉煌添上一笔,不要让我们都失望知道吗?”   铁大哥笑笑:“孩子还小,别给他太大的压力。”   小石头看看他:“没有呢,先生今年才多大,就已经是国士无双了。而且先生说,要我学沈白衣,说他十七岁就已经定鼎中原,横扫八荒,成就一代霸业了。”   “他真拿你比圣主?”蓝夫郎问。   “当然,先生带我出征都是留我在身边睡的,每次都和我讲这些的,还教我怎么驾驭属下,怎么样去发现不足和优点。”   蓝夫郎叹口气:“没话可说了,你以后要记住,你的江山,有他的绝大支持,才能锦绣万里。”   “嗯,我知道的阿么!”小石头认真的点点头。   土那的二十万骑兵终于在拖延之中,逐步的集结,并派出了人来谈判。   沈落召集了所有的高级将领进行会议,包括庆阳的全部高级高领都齐聚到了天方城,这是二十年以来前所未有的事情。   蓝大哥坐在了屏风后面,小石头却坐在了沈落的身旁,代表了他的学生。   “土那人来势汹汹的,我们的防御要做到实实在在的,才能够确保西北无恙。”浅月然说到。   景宫云看看他,再看看沈落。   “石头,你怎么看?”沈落突然问到。   “我以为,以攻代守,才是上策。”小石头说到。   “这个?”浅月然一愣。   “这就是我的想法,先打一场大的,务必要挫败他们的援军才行。”沈落挥挥手说到。   “可土那人二十万大军,这可不是小数目啊。”浅月然说到。   “所以才叫你们来商议,攻的要怎么攻,防的想怎么防,都说说看,庆阳那边怎么想的?”沈落问到。   景宫云代表庆阳郡回答:“我们全凭太傅调遣。”   沈落皱皱眉头,看看浅月然:“说说你准备怎么防守。”   浅月然想了想:“能不能在那支山口再打一仗?”   沈落轻轻的摇摇头:“那里容不下二十万人,也无法防御。”   “如果在那支山口建立关隘呢?”浅月然问到。   “山谷太低,很难防御,而且,我们在罗通平原以西的全部战果都会因为退守而丢失。”沈落说到。   “依照大人的意思,就是在土那的国土上开战?”有将领问到。   “这当然是最好的,战火不在我国土,又能拖耗敌军,为后续的战或者是和都能创造条件。”沈落说到。   “那大人说说兵力安排吧!”浅月然知道了沈落的想法问到。   “国泰的六万军随时可以过来,我想以御林军为主,你的八万人加上他的六万人,再加上十万蓝翎卫,总计二十四万大军,我再调西北的四万骑兵在那支山口策应,咱们以快三十万人,和他们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决战。”沈落话一说完,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那以何方为主呢?”景宫云问到。   屏风后面的声音传来:“一切都以沈太傅为主,庆阳全军都归他调遣。”   “是!”所有蓝翎将领一起起身回到。   浅月然震撼的看看屏风后面,蓝大哥改变了声线,他听不出什么名堂,可他却隐约感觉,后面那个可能真是洛王本尊。   沈落看看众人:“从今天开始,西北及庆阳组成西北道,本殿指挥全部军政大事,出兵的事宜,御林军由浅月然节制,国泰本部及西北军四万人由国泰指挥,蓝翎卫由蓝宫云指挥。一切重大决战,需由本殿拍板,其他小冲突,你们可以相机行事。”   “大人,那要塞呢?”浅月然问。   “不要进攻他,我要把周边心向土那的部族都挤过去。不愿意迁徙的,派人去劝降。”   景宫云想了想:“但是人家要求建国的呢?”   “打完了再说。”沈落挥挥手:“全军的物资,我支援一半,剩下的,麻烦你们去土那军营抢吧!”   “是!”所有将领起身回到。   沈落伸出一个手指:“但是我丑话要说在前头,凡是不战的部族,你们绝对不能劫掠,只有和我们交战过不降不和的,才可以动手。”   “末将遵命!”所有将领回答到。   沈落点点头:“国泰留下,其他将领都去忙吧!”   “大人?”国泰看着沈落。   “你带本部六万人,去要塞周围,不要开打,表表态度,就撤,装出一副打不过的样子就回来。”沈落说到。   “这是为什么?”   “我自有妙用,切记,你装得越像越好!”沈落嘱咐到。   处理完了军务大事,沈落竟然又带着小石头去城门洞卖艺去了。   “这个沈落,真是捉摸不透的一个人。”铁大哥他们在家里感叹的说到。   龙轻尘都笑笑:“谁说不是呢,好像前面打仗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他这是帝王之术,处事不惊呢!”蓝大哥感慨的说到,要是早二十年这个人是太傅,还有没土那都是个问号。   “春耕就要开始了,乌芋已经在路上了,还有棉麻,你们都要做好推广的事宜。尤其是杂粮的推广,凡是开垦旱地种植乌芋的,一律免除三年的赋税。”沈落对下面的三州六府官员进行任务布置。   “各州的山隘,荒地,今年必须增加三万亩。各府必须增长两万亩,这些基数完不成,你们就降一级,去县里当县令吧!”沈落说到。   “殿下,棉麻的推广呢?”有州府的郡守问。   “也是一个标准。”沈落回答。   “整个西北的州府,能够增加三十几万的耕地,一旦发展起来了,这里将会变成最强大的边境屏障,能够完全的自给自足。”晚上,沈落坐在地图前给石头讲到。   “先生,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支持浅大将军的提议,在那支山口建立关口呢?”小石头问到。   沈落笑了笑:“这和人心有关。”   “人心?”小石头露出了费解的表情,看着蓝大哥:“阿么,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不想因为有关隘在,而使得前线的将士丧失了主动出击的勇气。”蓝大哥说到:“阿落,我说得对吗?”   “是有这个原因,这不是主要的。”沈落回到。   小石头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我明白了,先生不能让土那周边的小族认为我们会轻言放弃,使得他们又投回土那的怀抱,这样我们的分立策略就会失效。”   沈落摸摸他的头:“小人精,你说对了。”   “那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做?”铁大哥对沈落也是一脑子的佩服心思。   “派人去土那北地,商议他们起事的事宜。”沈落说到。   乾元帝接到了沈落的奏报,对国维说到:“让童阁老去替代文浩修路,把文浩调回皇都来。”   “皇上是要祁亲王去北地了?”国维问。   “不错,这样的事情,只有朕的手足才能放心一点。”乾元帝感慨。   “皇上,老臣有一个想法,如果西北沈落得胜了,西南的德王,咱们要怎么样传唤他呢?”   乾元帝笑笑,拿出一个秘奏:“你的学生写来的。”   国维接过一看,是沈落的清隽字迹:“云墨已回,留京续用。西南德王,云相召回。”   国维长出一口气:“这个小子,竟然连这个都想到了。”   乾元帝笑笑:“你去把简从,百里松然这些年轻人,还有浅家的那个浅潇然都组成一个小内阁,就归你教导,务必要在皇都起用一批年轻的悍将起来,而且必须是沈小子的旧班底。”   “知道了。”国维点点头:“沈小子走了之后,别说,百里松然竟然干得很不错,现在皇都外的直道修建是如火如荼,而且南城码头是边建边填,还能边用,这小子成长很快,甚至审案都很不错,有不少百姓说他是小青天呢!”   “小青天?”乾元帝叹口气:“哎呦,这个熊孩子,早几个月,百里玉还和朕抱怨说他儿子,将来不知道干什么好呢?”   “嘿嘿,玉老头现在得意了,天天我儿子,我儿子的吹嘘,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儿子这个皇都府尹干得挺好的。”国维笑着摇头。   乾元帝长出口气:“云墨倒是让人意外了。”   “他回来怎么安排呢?”国维问。   乾元帝笑笑:“你传简从来,问问他的意见。”   “好!”   简从到了小书房,看到乾元帝,听国维说完了事情的经过,思考了一下。   “沈太傅没有指示?”简从问。   “嗯,他怎么好指示朕呢?”乾元帝笑笑:“他天天说你是国士无双,你就猜猜他怎么想的。”   简从看看皇帝:“沈大人竟然说了要他在皇都,换取云相他朝出京,这就说明这是一个连环棋,以臣对太傅的了解,他做事有一个习惯。”   “什么习惯?”国维问。   “就是让人主动钻陷阱。”简从说到。   从越王的事情开始,到后续的事情变化。   沈落虽然没有预料到越王会暗杀自己,但是却提早布了棋子,甚至为越王送死提供了温床,这就是沈落阴暗的地方。   但是站在乾元帝这边来说,又挑不出个毛病来,毕竟越王是因为心虚主动逃去土那送的死。   他要不跑,没人敢在大凤下手。   “圈套,那你说说怎么下,云墨还有个三四天就来了。”乾元帝说到。   简从想了想:“皇上猜猜,德王的派系,现在对越王的人马会不会有收编的意思?”   “岂止是收编,这种想法恐怕早就是事实了。”国维笑着说到。   “那就是了,越王死后,最大的权利空洞是什么呢?”简从提醒到。   “最大的权利空洞,王位?不对,是盐税司!”国维说到。   “对了,如果是云墨掌管盐税司呢?德王高不高兴,云相高不高兴,云墨高不高兴?”简从问。   “高明的布局。”乾元帝都点点头。   “而且高兴之外,赋税还不能少,云墨贪功,云相呢,心里想的是自己的相位以后最好传给自己的儿子,他也会力促云墨去抢夺。”简从看看乾元帝:“所以,他一回来,皇上赞誉几句。然后就好似无心的说要选拔盐税司的主管,臣不才,愿意抛砖引玉,让云家出手来抢抢,到时候您看,云墨是不是志在必得了?”   “嗯,还真是挖坑让人跳了。”乾元帝点点头:“还是自己往里面跳的。” 第69章 遣将   “云墨,你的西北之行呢,虽然多了点凶险,但是还是多少查出了点东西的。这就很难能可贵,对于西北剿匪是一件好事情。”乾元帝在梧桐殿接见了云家父子。   “多谢万岁。”云墨回到,生怕自己坚持回来引发乾元帝的不满。   “你先休息休息,也清减了不少,你爹年纪也不小了,朕是能深感为人父的不易啊,至于差事嘛,等过几天再来议也不迟。”   云长空恭敬的回礼:“多谢万岁。”   次日,在梧桐殿,一众阁僚一起商议北方的事情。   “让祁亲王去巡按,这样呢,西北,西南,北方,都有重臣级别的在了。”乾元帝引导到:“就是三弟逝去之后,盐税改革的事情,还是要有人抓的,你们且说说,谁来合适呢?”   童阁老补刀说到:“要不然老臣来吧!”   国维笑笑:“你都说了是老臣,干这个不合适,要让年轻人出头,沈落当了太傅,百里松然抓管皇都,不都做得很好吗?”   童阁老点点头:“这倒也是,甚至让人刮目相看呢!”   别人说自己儿子好,百里玉笑得得意之极,在云长空眼里看着就有点不忿。   “既然说年轻人,我倒觉得那个皇都府的副手简从是个人才,沈大人也多次说他的能力,莫不如他来吧!”童阁老想了想说到。   “他连功名都没考取,就出任三司之一,太重了,这盐税司之前可是亲王亲自坐镇的。”国维不支持的说到。   云长空想了想:“皇上,举贤不避亲,臣想为犬子讨这个官职。”   他说得极为的谦卑,让众人都一愣。   百里玉也点点头:“这云墨啊,是状元之才,倒也合适。”   云长空听他前半句话,生怕他后半句会说什么不利的话出来,心里滴嘟一下。   百里玉果然还有话说,悠悠的说到:“他就是机遇不够,我看可以试试,毕竟都是可怜我们这些老父,望子成龙呢!”   云长空感激的看看他。   乾元帝最怕人家说什么父子情深的话,果然说到:“你去问问他,别什么都代表年轻人的意见,他要敢做,朕就答应。”   云长空恭敬的回答:“臣一定回去问问,让他量力而为。”   乾元帝点点头:“那成,这件事情,就明天早朝等你答复后再说。”   “国大人看呢?”童阁老问到。   国维点点头:“行吧,毕竟是状元嘛!”   这件事情,就铁板钉钉的定了下来,次日一早,云长空带云墨接了这个位置。   这下倒让云墨出了风头,三司里,最大的就是盐税司了,天下盐商眼睛都盯着呢,生怕是沈落派系的上位。   毕竟沈落和欧阳家关系不一般呐,欧阳家天下第一盐商,底子厚,要是有人支持,他们可就吃不住了。   云墨的上位,成为了皆大欢喜的事情。   连远在西南的德王都传来了贺信。   不过此时,整个大凤都在屏息静气的等候,等候一场大战的到来。   “这仗准备怎么打,给个说法吧,土那人已经压到对面来了。”景宫云漏夜前往帅府,和沈落还有洛王见面,当然小石头也坐在那里。   “土那的骑兵是从王都调来的吗?”沈落问到。   “应该是。还有针对要塞那边,就算是没有路途跟土那连通,不过土那人都会养通信的飞禽,而且都是比较凶猛的鸟,我估计他们也会知道消息的。”景宫云看看沈落:“咱们不要防防后背?”   “那我让国泰驻军在那里,以防万一。”沈落回答到。   景宫云搓搓手:“这样一来,我和浅月然就要打主攻了?可这小子好像有点瞻前顾后的,我不喜欢。”   沈落浅笑了一下:“你要站在他人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他爹是御林军指挥使,整个御林军体系和他们的家族联系很深,所有的御林军队伍,他有着特殊的情感是很正常,也很合理的事情。作为一个将领,当然在开战之前,太顾及了伤亡是不对的,但是不去考虑这些,也是不行的。”   景宫云点点头:“你说怎么办吧?我的十万金戈铁马,可是已经准备好了。”   “蓝翎骑兵虽然强大,但是十万对二十万,就是一把剑对两把马刀的威胁。所以我准备一个‘步守骑攻’的战略,来和土那决战。”   “步守骑攻,怎么个讲法?”景宫云皱皱眉头,这还不是要他们的骑兵主攻吗?   “就是浅月然的八万步兵在前线正面迎战,我再让国泰给他两万人,计十万步兵,你的骑兵在决战关头出击。”沈落想到了沈白惯用的手段。   “这样一来,他们岂不是更为的困难了。”景宫云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要不我和他一起上阵,我的骑兵左右翼护卫。”   “这是个好办法,步兵军团前出牵制,骑兵再出击,这样一来土那骑兵就被你的骑兵所威胁而不敢全数出击,为步兵军团击杀他们创造了条件。”沈落笑着说。   景宫云抓抓头:“沈大人,你是哪里来的信心,御林军步兵可以对抗土那骑兵呢?”   洛王出声说道:“这是事实,小云,你不要不信,我们亲自在皇都试过了的。”   “步兵军阵?”景宫云想了想。   “在统一调度上,你要做一个安排吧?”洛王问到。   沈落想了想:“我亲自去,不过战时的指挥权交给你吧。”   蓝大哥想了想:“行,我陪你去一次。”   “你们去战场?”铁大哥瞪大了眼睛,看着吃晚饭的时候,沈落和夫郎一起说出来。   “不行!”小石头嘟着嘴:“我也要去。”   沈落笑了笑:“可以。”   铁大哥长出一口气:“那我也去吧!”   龙轻尘想了想:“要不我也去吧,还能照顾阿白和石头。”   沈落摇摇头:“打仗,又不是逛街,蓝大哥去是有事情的,你就乖乖的在家里,行风也留下来吧!”   “我?”聂行风瞪大眼睛:“我干什么留下来,我难倒没有立功吗?阿如山可是我杀的。”   “家里总要留点人保护不是吗?”沈落不放心的说到。   “你留下五十个伞卫神官比什么都管用。”聂行风抗议到。   “好吧,我商议一下。”   这边沈落才准备出发,童阁老就来了。   “您怎么来了西北呢?”沈落接到消息,去城外迎接。   童阁老笑笑:“皇都到西北的直道修建之前是由祁亲王负责,现在是我亲自负责,所以我就先来你这里报个到,后面在西北境内不都是你协助的吗?”   “可我明天就要出征了。”沈落说到。   “出征?”童阁老一愣:“你?”   “是啊,土那二十万骑兵已经到了罗通平原,我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准备和他们决战。”沈落解释。   “啧啧,我该怎么说你呢,这么大的仗,你竟然没事的人一样,是心大呢,还是真不怕。”童阁老说到:“我来之前,皇上和我说了你的谋略,我也是感叹。你是个什么怪物,竟然能想出分裂土那的计策来。”   “您来有一半也是为了这个吧?”两人一起下车,沈落请他去帅府住,这样方便商议事情。   “我是为了给祁亲王提个醒,你误打误撞的,说是要土那北方先起事,祁亲王不知道那里的情况怎么下手呢!”童阁老说到。   带着童阁老到书房坐下,让人来上茶,小石头和聂行风就闻风而到了。   “阁老好!”小石头打声招呼,自然熟的坐下,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沈落商议事情的时候,带着他旁听。   “北方的情况还真是比较适合起事的。”童阁老接过下人送来茶说到。   “哦,这个怎么讲呢?”沈落问。   童阁老看看他笑了笑:“你真的是一无所知?”   沈落摇摇头:“我只是在处理同城郡水患的时候,大致知道,土那的北方都是少数族裔,而且天寒地冻的,一年有八个月是大雪纷飞的。”   “嗯,是一年只有两个季节,一个是夏季,一个就是冬季。”童阁老补充到。   “那还真是苦寒之地。”沈落说到:“这和起事有什么重要的直接联系吗?不仅仅是因为是少数族裔聚居的地方吧?”   童阁老笑笑:“果然是精死了贼你,整个土那的北方就是一个大城池,叫做九鹿城。”   “九鹿城,好好听的名字啊!”小石头感慨的说到。   “好听不好意。”童阁老看着他笑着说:“九鹿城的意思是,下雪的时候,这个地方的人要到最近的一个城池,得跑死九头鹿。”   “鹿,为什么是鹿呢?”小石头不解。   “北方骡马生存不易,尤其是冬天,都是用高大的麋鹿作为马匹使用的,拉着雪橇跑。”聂行风解释到。   “对,你想想,跑死九头鹿,得有多远,多苦,多偏呢,这个地方的冬天,就是一个孤立的世界。”童阁老说到。   “孤立的世界,这话是谁说的?”沈落好奇。   “嗯,这个词就是你的属下,简从说的。”童阁老解释到:“对了,他现在是你的接班人,作为御前伴读郎去协助皇上处理朝务。”   “这样就好,他是有才华的。”沈落点点头,是金子总要发光,看来乾元帝总算是看到了简从的优点。   “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还是因为在处理一些事物上,具体什么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反正从你先生国维那里知道,他在皇上面前说了一些事情,提了一些建议,还不贪功,都说是你教导的,其实谁都看得出,这是他想出来的。你身边的人,都是举一反三的好手,这一点深受好评,连百里家那个大纨绔都变成了香饽饽,百里玉那个老东西现在嘚瑟的,看着我们都好笑。”童阁老笑着说。   沈落陪笑了下,脑子还是一门心思的在北方的状况上:“孤立的地方,难道那里是流放之地?”   童阁老喝完一口茶:“你小子,莫不是鬼,我说一句,你当真想到了后面的。”   “果然如此。”沈落说到。   “先生,先生?”小石头还没听明白,忽闪忽闪的眨着眼睛看着沈落。   “九鹿城就是土那流放罪臣的地方,全部是罪臣和家属居多。”沈落说到。   “所以那里都是和土那王室有仇的人居多。”童阁老补充到。   “哦!”小石头点点头。   “能被流放的,还真都不是等闲之辈,要是利用得当,可不比一般人差。”沈落想了想说到。   “对了,祁亲王别看他性格善于隐忍,可却实实在在是一个善于沟通的高手,做事情很有分寸的,他去北方,说实话,大家都很放心。”童阁老说到。   “何况还有你的善意提醒。”沈落看着他笑笑。   童阁老难得老脸微红:“这倒是谬赞了。”   “你在帅府好好休息数日,我去前线回来后就配合你修路的事宜。”沈落说到。   “那可不行!”童阁老拒绝道:“我也得上战场。”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何况你是来修路的呢?”沈落劝道。   童阁老头摇得和拨浪鼓似得:“年纪大怎么了,我大半生都是在战场上厮杀的,当年我一个人带着两万弟兄守大散关,愣是让土那五万人没办法,外号童铁板。我上战场,还会丢脸还是怎么着?”   “我去了,整个西北天方城都没人镇守了,你在最好,我是希望你守卫天方城坐镇呢!”沈落说到。   “这?”童阁老一愣。   “说起这个来,当年天方城是不是就是携战略要地而建的?”沈落问到。   “对,这天方城是天凤大帝建的,从那支山口到这里,就像一个不断撕裂的大口子一样,这是口子的末端,所以天方城城池高大,占地极广,目的就是堵住整个口子。”童阁老果然清晰的解释到。   沈落点点头。   “阁老,当年为什么不占领了那支出口呢?”小石头不甘心的问。   “因为那时候,那里是银月国的地盘,大家关系不错。就是那支山口,两旁的山谷上,以前都有哨站的,不过不是防御彼此的,而是保护商人的。”童阁老解释到。   “这就是我们希望追求到的边境。”沈落断定的说到。 第70章 谈判   土那的使团经过了层层的通报,足足拖足了五天才到西北的天方城。   罗通平原的土那骑兵总都乐王是塔塔太后的外甥,塔塔野刚,名列土那十大名将之一,总都乐王相当于大凤的行军道总管,也就是沈落现在的职务。   塔塔野刚心里对大凤有点鄙视,觉得大凤人永远喜欢高高在上,以为自己多么的了不起一样,拖拖拉拉的,连个接见使团都麻麻烦烦的。   但是作为双方的统帅,其实心里都有点高兴现在的拖延状况。   塔塔野刚是因为土那大雪道路堵塞,后续的物质都没有跟上,到时候打仗没有后勤,那就完蛋了。   而沈落开心,是因为他还在磨磨蹭蹭的准备些新鲜的物件,好为出征做准备。   “土那国使赫那东明,参见大凤太傅大人。”土那使者是一个四十多岁,胖矮身材的中年男子,却一身皮裘,气质不错。   “赫那大人,此次前来所谓何事?”沈落问到。   赫那东明看着眼前的年轻太傅,心里忍不住好笑,你都打我们家门口了还问我什么事情。   “太傅大人,您的军队撕毁了两国的约定,跨越了那支山口,攻击了我们的国土,我王想听听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落揉揉耳垂:“我大凤的越王殿下,被你国的鹰扬卫所杀害,使得我大凤举国愤怒,这是其一。其二呢,你们自去年起,就冒充匪盗,跨界作案,致使我国盐茶贸易受损,边贸中断之后,你们的骑兵屡次跨境袭扰,赫那大人说什么我军跨界,其实你错了,这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赫那东明想解释,沈落一抬手:“别急,听本殿说完。”   “第三,银月一国被土那吞并,然银月人与我朝关系亲密,本殿受银月贵族的请求,决定为银月复国。”   赫那东明忍不住哼的笑了句:“大人,我就是银月人,还是银月贵族,我真不知道哪来的银月贵族向你请求复国,他们能代表银月人吗?”   沈落轻轻笑笑:“我的朋友叫娜丝,是银月人的翘楚,是我的知音。刚刚赫那大人说你是银月族,那么我反问,你能代表银月人吗?你敢说你能代表所有的银月人永久的接受土那的压迫?”   “大人,这个话不应该是您这种身份的人说的,没有人可以当裁判,也没有人有资格裁决他族的命运。”赫那东明不吭不卑的说到。   “说的好,这句话送给你,没有人可以裁决他族的命运,应该由自己来决定自己的命运。”沈落说到:“我们大凤人讲求忠孝仁义,忠于家国民族,孝顺父母祖先,仁义立身立命,这三句话也送与君共勉之。”   赫那东明被说的脸颊通红,万分的羞愧。   “数日之前,我和贵国的大皇子行诺见过面,把俘虏了跨境攻来的阿如山部的七万多俘虏都给了他。我已经要他带话给土那王,从那时开始,罗通平原以西不再与土那有关,我会择机为银月复国,实现对朋友的承诺。”   “行诺殿下?您是说行诺殿下,他还活着?”赫那东明惊讶的问到。   “看来你们和要塞没有什么联系,或者说是只听塔塔一族的指挥。”沈落讥讽道:“一个皇子,因为骨子里留有银月一族的血,就被暗杀被欺凌,数年不敢现身。如果本殿不是看在他是银月血统的份上,还打着你们摩耶国师的黑鹰旗,本殿是不会给他领人的机会。”   沈落的话如同惊雷一样,重重的砸在赫那东明的心上。   “那我能不能去要塞看看皇子?”赫那东明问到。   “现在不妥吧,你们统帅会让吗?”沈落看看他:“我说过,我不是一心求战,但是却很清楚明白,两国的战争是谁挑起的。你既然关心你们皇子的安危,那么他在要塞比回到土那还要安全,当然,我还需要他收治流民,所以不会攻击他。”   “多谢!”赫那东明说到,喉咙都有点哑了,可能是得到的消息震撼太大。   沈落点点头:“晚上我会安排晚宴,不管是战是和,都会给你一个答复。这一次赫那将军来,是谁的意思?”   “是我们塔塔野刚将军的意思,他说一旦开战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还是谨慎点好。”   “喔?”沈落笑笑:“你们将军是塔塔族的吧?”   “塔塔野刚将军是我国十大名将之一,塔塔太后的外甥,这一次被选为总都乐王也是太后的意思。”赫那东明说到。   “这就有趣了!”沈落交叉的握着双手:“你们国内,塔塔一族恨不得和我国开战,好让他们塔塔族的人能建功立业,你们的总都乐王塔塔野刚呢,却谨小慎微,这岂不是矛盾吗?”沈落好笑的问。   赫那东明看一眼沈落,认真的回答到:“总都乐王性格谨慎,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人,他的十大名将也不是靠关系得来的,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沈落昂起头:“好的,知道了,你先去休息,晚上来赴宴吧!”   “多谢大人!”赫那东明告退。   赫那东明一走,后面的小石头,童阁老,聂行风还有铁大哥就都出来了。   “阿落,你最后问他的是什么意思?”童阁老一出来就问。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沈落说到:“这个塔塔野刚的性格,是我们和他对战所需要知道的。我国对土那知道得太少了,而土那对我们的渗透,却是亲王级的。”   “你准备怎么办呢?”童阁老问。   “知道对手的性格,就会有利于我们的战略。说实话,这个塔塔野刚阁老知道吗?”沈落反问。   “闻所未闻。”童阁老回答。   沈落点点头:“可刚刚赫那东明的话语里,暗示塔塔野刚不是无能之辈,是实打实的战将。”   “何以见得,赫那东明的话一定是真的呢?”铁大哥好奇的问。   “因为他是银月族人,他关心行诺的生死,说得难听的,所有的银月人其实大部分都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他们最大的希望就是行诺能够成为土那王,这样银月人才有机会翻身,这一切不论任何一个银月人,都会明白。”沈落自信的说到。   “那赫那东明是暗示塔塔野刚的弱点,好让你战胜他?”聂行风问。   沈落叹口气:“他只是保持中立而已,言语之间透露的一点点信息,对有些人而言,就能化腐朽为生气,对有些人而言是没用的。”   “那先生,对你而言呢?”小石头问到。   沈落看看他:“先生最善于抓住机会,来人。”   军士进来:“大人。”   “去查查天方城有没有大的焰火商,有的话,全部带来,不过要实力足够的,自己能生产的最好。”沈落一连串的吩咐到。   “是!”军士立即去安排。   “你这是准备干什么?用焰火炸人啊,没用的,没有杀伤力。”童阁老说到:“这个我们早就用过。”   沈落笑笑:“用是有用,我不期许它的威力。而且我这次不是炸人的,是吓人的。”   “吓人?”童阁老笑笑:“能吓到谁啊,当年我在箭雨里也照样厮杀呢。”   “我自有妙用。”沈落自信的说到。   童阁老最看不得他这个样子,偏偏沈落的智计在今天的大凤可以说是无双的,他忍不住拍马:“阿落,要不带我去看看吧,我也想看看你准备怎么打呢?”   沈落浅笑了一下:“我去了之后,整个西北的天方城就要交给你和十四万大军呢。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在那支入口布置四万大军防御和接应,如果我有失,我一定保证主力退回来。另外呢,在山谷后方布置三万人,沿途阻击设伏。”   童阁老点点头:“好吧,你放心。”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我们有失,那庆阳郡岂不是顶在了前面?”聂行风问。   童阁老笑了笑:“你小子,太不了解庆阳的实力了,五十万人口的城池,是我国第三大城市。庆阳的城墙之高,超过了天方城,城内的水源还有粮食更是惊人,而且五十万人的庆阳可是人人皆兵,一旦打起来被围了城,就会以街道以街巷,以百户为组织,前去协助守城。别说二十万骑兵,就是四十万,想要打破庆阳的高城深壑,还有威力巨大的投石机和神机弓,那也得死个差不多才行。”   沈落点点头:“这还是一城,除非土那彻底解决了内患,才有可能全面的和我们一座城一座城的慢慢耗,要是这样,我们大凤才有危险,否则,只是一时之争而已。”   “说得对,这还真是关键。”童阁老说到。   聂行风叹口气:“竟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不停的打仗呢?”   “因为人的欲望和野心。”沈落回答:“只要有欲望和野心,有功利之争,这样的争斗就永远不会结束。沈白衣的时代说过,有人就有江湖,无恩怨不江湖。”   聂行风长出一口气:“无风浪也不江湖。”   沈落想到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忍不住笑到:“敬风浪,因为无风浪就无英雄。”   聂行风点点头,第一次如沈落一般浅浅的笑笑。   “参见太傅。”四个焰火商被传来。   “本殿问你们,你们的焰火最多可以飞到多少步的距离。”沈落问到。   “额,对上空是三十步,平射是一百步,如果吊射是两百步以内。”有焰火商说到。   “两百步的库存和价格告诉本殿。”沈落问到。   四人商议了一下:“最少是一两,我们四家可以凑出一万个出来。”   “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对!”四人一起回答。   “好,今天我就要,稍后会安排人去买,你们准备好。”沈落说到。   “是,大人。”四人小心翼翼的退出来,这个太傅可真够冷然的,不过办事效率之高,让他们侧目。   “鉴于塔塔野刚的态度,你们回去后告诉他,从今天算起,三天后,我们双方在罗通平原前决战,讲是讲不清道理的,能文争也不会武斗。”沈落回答到。   赫那东明他们都了然这一次非打不可,也不好多说什么。   “太傅大人说好日子就行。”赫那东明说到。   沈落傲然的抬起头:“三天之后,本殿会亲自去会会他,告诉他,本殿对他的先君子很欣赏,所以才会定下时间,所以希望他也遵守,别到时候说本殿言之不预。”   “是,多谢太傅大人。”赫那东明回答。   赫那东明归心似箭,不是要传递这个消息,而是要将行诺的消息传出去,为行诺造出声势。   下午,赫那东明和几个副使敷衍了几句,就在思虑这个事情。   沈落的那句‘他在这里比回到土那还要安全’,深深的敲打了赫那东明,也为他说出了塔塔野刚性格做了铺垫,至于沈落这个人,能不能在他话里抓住什么战机,就不是他要想的事情了。   土那使团前脚走,天方城的军队就出发。   四万人送沈落到那支山口,剩下的,浅月然会安排。   童阁老在城楼送沈落离开。   “轻尘,阿落带着两千多人的神官卫队倒没什么,可是另外几千人都是干什么的?”童阁老好奇的看着一些不明身份的军士,连武器都没拿。   龙轻尘摇摇头:“我真不知道,阁老,你说会不会是放焰火的?”   童阁老瘪瘪嘴:“你家这位想什么,天知道。”   浅月然接到了沈落前往前线的大营。   十万大军的大营左右还有两个蓝翎骑兵的营地,三个营地形成掎角之势。   就算是统一的指挥体系在沈落没来之前没有确立,但是不得不说,双方都是精兵强将,在阵势上拿捏得非常的妥当。   “和我约定的时间,就差一个夜晚,明天就是开战的日子了。”沈落坐在帅帐,召集了两军的将领商议。   “恐怕会有偷袭呢,以土那人的性格。”景宫云说到,他是不相信什么君子之约的,毕竟兵不厌诈。   “是会有偷袭,不过不会是今天晚上,是明天破晓时分。”沈落回答。   “为什么,你就这么自信?”景宫云不服的说到。   “因为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沈落说到。   浅月然想了想:“可万一今夜他们就攻来了呢?”   沈落点点头:“今天晚上你们大家都好好的睡,我来负责你们的安全。”   “啊?”景宫云下巴都差点掉了:“太傅,您没开玩笑吧?”   景宫云在外人面前姓蓝。   沈落悠悠的说到:“蓝大人,你认识本殿这么久,本殿什么时候开过你玩笑?”   “阿落有把握吗?”洛王亲自插话。   “当然,今天三更造饭吧,四更你们起来吃饭,五更出击决战。四更前,全军上下,天塌下来都要好好的休息,要是明天没精神,你们可是送死啊!”沈落说到。   所有将领互相看看,不明就里,也不敢反驳身份尊崇的沈落。 第71章 对手   寒夜里的土那骑兵摸着黑陆续的出动,在罗通平原的一端等待着。   小石头蹲在沈落旁边。他老爹铁大哥实在不放心自己的儿子单独行动,又跟在了小石头的身旁。   “先生,咱们这是准备在这里熬夜吗?”小石头兴奋的问到。   “当然不熬夜,待会回去吃了宵夜就睡觉,明天还要看热闹呢!”沈落说到。   铁大哥都噎了一下:“阿落啊,这打仗哪是看热闹呢?”   沈落笑笑:“别急,今天晚上就让你看看热闹。”   “怎么样?”沈落问探路的聂行风。   “果然有动静,看来是骑兵,就在咱们对面。”聂行风说到。   沈落抬头看看天:“夜黑风高的,倒是真适合互相吓吓人呢!”   “这乌漆麻黑的,要是敌人趁机偷袭过来怎么办?”铁大哥担忧的说到。   “放心吧,没事情,试行第一套策略吧!”沈落吩咐到。   后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是要干什么啊?不怕吸引对方的注意吗?”铁大哥忍不住劝到。   “就是要他们注意一下才好。”沈落的话音说完,没一会,鼓声和号角声传开。   “你疯啦!”铁大哥吓得脸都白了,准备抓着自己儿子就走。   土那人那边一阵混乱。   “怎么回事?”塔塔野刚问到:“是谁发出的鼓乐声。”   “报总都乐王不是我们的,是对面传来的。”副将急切的说到。   塔塔野刚一愣:“难道对面知道了?”   “肯定是,否则也不会这大半夜的对着我们起鼓乐啊。”   塔塔野刚皱皱眉头:“别说,这鼓乐杀伐之气很重,作为军乐,让人有一种决战的氛围。”   “要不要末将去试试水?”有将领问。   “别急,先观察观察。”塔塔野刚性格谨慎,丝毫不敢妄动。   “这黑漆漆的,怎么起来这么大的军乐起来?”洛王皱皱眉头,看着前面一片黑茫茫的夜色说到。   他身边都是蓝翎卫的骑兵。   “殿下,要不要我们去看看呢?”景宫云问。   洛王摇摇头:“他说了不要我们插手,我们还真不好去看。而且你听听这鼓乐,一传十几里都没问题,这是多少人的乐队呢?”   “两千人,鼓号齐鸣,这鼓乐气势威武吧!”沈落对聂行风他们说到。   “先生,这鼓乐好威风,嗯,就像是万马奔腾厮杀的感觉一样。”小石头说到。   “还真说对了,这就是骑兵攻击的鼓乐。”沈落照抄了沈白的军乐,埋头练习了几天才方始休。   鼓乐铮铮之间,山风四起,不免有点冷。   “几更天了?”沈落问到。   “回太傅,快三更天了。”   沈落挥挥手:“第二策略。”   沈落话音一说完,沿线几千个火把逐渐点着。   “怎么回事,要打过来吗?”塔塔野刚问到。   “全军戒备,准备应战。”前排的土那被要求起身,人和卧着的马一起起身。   “砰!”一声声巨响之后,上千个亮光同时飞来。   在头上炸开的烟火,把土那骑兵照得清清楚楚。   正诧异呢,眼前又出现一排排的烟火,烟火在近距离掉入骑兵队伍里,战马受到惊吓,扭头就向后面跑。   土那军的前军五万人顿时混乱起来。   “向后撤。”塔塔野刚看着混乱的局面果断的说到:“向左右翼各派出三万骑兵,防止敌军偷袭。”   “总都乐王,要不要打过去看看?”赫那东明问。   “你怎么看他们的统帅,那个沈太傅?”塔塔野刚问到。   “极其的厉害,甚至是可怕。”赫那东明说到。   塔塔野刚长出口气:“这人在那支山口灭了阿如山,就是用自己当诱饵,骗阿如山钻了陷阱。我们轻易动不得,我们的骑兵夜战不行,还是守在这里等天明再说吧!”   “嗯,总都乐王说得对,大凤步兵优于我们,搞夜战,是他们最喜欢的。”旁边的副将都符合到。   土那众军偷袭不成,反倒还要防止大凤军偷袭。   沈落看了看:“待会两个方法换着来,再执行第三方案。”   “是,太傅。”   “走吧,回去了。”沈落拍拍石头。   “啊?”铁大哥一愣:“这就回去,他们打过来怎么办?”   “他们不敢打过来的。”聂行风都自信的说到。   “你们哪来的自信呢?”铁大哥跟着他们一起回去的路上问到。   “因为他们怕了阿落的鬼主意,打定了想法,明刀明枪和咱们打,也比吓死的好!”聂行风大咧咧的说到。   几个一起回到大营,沈落和聂行风他们果然回去就休息,还有小石头。   铁大哥跑回去和自己的夫郎一说,蓝大哥好笑的摇摇头。   次日一早,四更天的时分,浅月然的十万步军整齐的出阵。   他的三万骑兵都替换给了国泰作为机动部队,以应万全,而此次,算是给御林军步军做正名的准备吧!   踏着清晨的暮色到达前线的时候,沈落的乐队还在对峙着土那大军。   看到己方的步军军阵已到,乐队同时奏响步军列阵曲。   “这是干什么?”浅月然都吓了一跳。   “不知道,说是太傅布置好了的。”有军士前来回报。   浅月然瘪瘪嘴,他出发的时候去了帅帐,被告知沈落发了话,太阳出来前别叫他,他要睡觉。   “又怎么了?”对面人困马乏的土那军纷纷起身,看着对面的军乐有起,浑然不知所措。   “昨天晚上闹腾了一晚上也没有反映,是不是骗咱们的啊?”有土那将领不满的说到,害得他们在这里呆了一晚上,天寒地冻的,连撒尿都怕冻着。   “我也摸不透他们,准备应战吧,也快天亮了。”塔塔野刚说到。   “这时候打不合适了,咱们都人困马乏的,还是撤回去先休息一天吧!”有将领建议。   “大家的意见呢?”塔塔野刚问到。   “看看吧,如果对面都是人,说明他们也折腾了一夜,就是为了诱使我们攻过去,如果待会天放亮了,他们还在,咱们就可以考虑一鼓作气拿下他们。”有将领说到。   “嗯,我看行,咱们等都等了一夜了,也不差这一会。”塔塔野刚也点点头。   等蓝翎卫十万骑兵踏着天明破晓而来时,双方前沿的气氛已经有点紧张。   “看看,他们的骑兵终于按捺不住出来压阵了。”土那将领手一指左右散开的蓝翎骑兵说到。   “哼哼,这是想在晚上用步兵拖住我们,然后用骑兵夹击我们两翼,好歹毒的计策。”塔塔野刚骂到:“大家怎么看,打是不打。”   “打,干什么不打,听听,他们的乐队都后续乏力了,吹都吹不动了。”有土那将领说到。   “哈哈哈!”土那将领们得令,分散开来,二十万骑兵在山那一侧浩浩荡荡,如同海潮一样。   “呜呜!”土那人的号角同时吹响,鹰旗之下,阵势威严。   “咚咚咚咚!”大凤军的战鼓同时敲响,双方大军在平原两侧,一字排开,形成对峙。   沈落一大早起来,伸伸腰,用过早。   “来人,去看看附近十里除了两军对峙,还有什么?”沈落吃早饭的时候吩咐神官卫队。   “回圣主,周围的一个山头上,有两百多商人。”神官在半个时辰后回报。   “这个时候还能跑商的,可都是人物啊,咱们去看看。”沈落说到。   聂行风笑笑:“咱们也算是偷闲了吧!”   “先生,不去看我阿么指挥打仗了吗?”小石头关心的问。   “看,咱们去山上看,这样更为的全面一点。”沈落吩咐道:“就带五十个伞神官,其他的神官都隐匿起来,我刚好去试试这些商人的水分。”   “是!”   土那人看着十个万人的步兵方阵一起向着正前方开来。   洛王给步兵布置的是鱼丽阵型,成一个钳子一样,把六万人放在两翼,后面是四万中军,左右的骑兵跟在后面缓缓的前行。   “哼,欺我没人吗?”塔塔野刚手指着阵型的中间:“去六万骑兵,撕开他们的中间,左右翼骑兵各两万,等候我的命令,再过去歼灭他们。”   “杀!”号角指挥之下,土那骑兵六万人成一字长蛇阵的冲杀过来。   马蹄震踏山河之间,大地都为之颤抖。   鱼丽阵的钳形突然连贯起来,变成一个外面是重盾的长阵,重弓和步兵弩同时发射。   弓弦声声之间,剑雨飞速而下,射倒一片正在冲锋的土那骑兵。   双方对战的前沿,鱼丽阵的前沿不断前行。   后面的四万步兵,由长戟开道,不断的向前面的骑兵冲刺过来。   重盾后面的大斧和重锤不停的砸向马匹和骑士,骑兵的马刀还没碰到他们就被重盾里的长矛给刺了下马。   “一片混乱里,竟然是我们的步兵占上风。”景宫云兴奋的说到。   “左翼骑兵前出一点,吓吓他们,让他们的中军不敢妄动。”洛王发出指令。   “是!”景宫云一挥手,指挥的旗语兵发令。   “将军,中军要求我们继续推进,绞杀掉这些土那先锋骑兵。”浅月然身旁的接令兵看到后方的命令,向他说到。   “好!”浅月然一挥手:“鼓阵听令,左右翼步兵交叉冲锋。”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一阵鼓声之后,左右翼钳形的步兵内侧分开,杀出来的长戟兵开道,后面的弩手和弓箭手一阵乱射。   再后面的重斧手和雁翎刀一阵乱砍,土那骑兵的核心被夹在里面,难以施展,后面的骑兵纷纷退却。   “搞什么鬼,中军出,压过去。左翼对左翼,防止敌军骑兵出击。”塔塔野刚一声令下,三万骑兵冲杀过去,半月形的围过去。   “哎,这里的山势不错,今天的太阳也很好!”沈落骑着马到了山脚。   “什么人!”有商队的护卫紧张的问到。   “喊什么,把下面的军队喊来了,我们是白伞门的。”沈落回答到,一通责怪的先指责对方。   “白伞门,江湖中人?”商队护卫问。   “废话,我们是西北的门派。”沈落带着人上去。   两百多个各地的客商挤在一起,坐在乱石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厮杀,还别说,位置非常的好,能看到整个全貌。   沈落他们大马金刀的坐过去,坐在山石上看着下面的厮杀。   客商们看看他们的手下的伞,再看看沈落和聂行风的江湖气质,也没说什么。   聂行风从腰间解下酒葫芦,满足的喝了一口,看着下面的厮杀,神采奕奕。   沈落看着下面的混战,己方只是一阵就已经牵动对方,当然,十万步兵一开始就是全力的出手。   一种被人观察的感觉,沈落顺着眼光的来处看过去,五十步开外的石头上,一个土那中年人,黑色的麻衣,好像一点也不怕冷,一头向后梳的发髻,垂下的额头,头发已经白了,但是后面的头发依然是黑的。   “寒山烟雨,一峰穿云。这位小兄弟好气质。”那个麻衣的中年对沈落说到。   沈落看着他,心里有点诧异,这人两句话点出了自己的来处,说明知道自己的身份。   而且一身诡异气息,却没有丝毫的阴气,反倒是有种说不出的超然气质。   ‘这人是谁呢?’沈落想了想,想到了一个人。   “阁下一身紫韵蓝火,飞鹰展翅,也是不凡。”沈落说到。   聂行风看不透眼前的人,手里握着的剑,已经微微的出鞘。   那个麻衣人哈哈笑笑:“你身边的小孩,也是一身火气啊!”   沈落翘嘴笑笑:“他是火凤翱翔之气。和你的完全不一样。”   “喔?”麻衣人笑笑:“你既知我身份,就不怕吗?”   所以的伞卫张开伞,准备出手。   沈落抬起手,示意他们不用出手。   只是苦了在场的客商,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   “我猜你根本就伤不到我。”沈落说到。   “何以见得?”麻衣人问。   “天引之气,白衣护体。”沈落说到。   “哈哈哈!”麻衣人笑笑:“有趣。”   他的话音刚刚落完,整个人飞身而起,十几把伞同时飞射出去,麻衣人凭空消失在上空,伞全部飞回来,张开后减速被神官接住。   聂行风一拔剑:“人呢?”   “走了。”沈落回答到:“他没有恶意。”   “我不是他对手,估计三招都接不了。”聂行风背脊发凉的说到。   “你当然不是他对手,他不是普通人!”沈落悠悠的说到。 第72章 事由来了   土那的中军一动,洛王手就已经一挥,左右路的骑兵如同尖刀一样,全力冲向土那的中军。   而这个举动也同时把被步兵围着的六万骑兵的退路给断掉了。   沈落看着下面的动静,招来一个神官,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神官纵身而起,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之下,飞身而下,打开的伞悠悠荡荡的落在洛王旁边。   “殿下,太傅有令,骑兵追击,追击到敌军大营,焰火破营,杀得越多越好!”神官说到。   “知道了!”洛王一挥手:“宫云,你带卫队也去吧!”   “是!”景宫云一挥手,全军出击。   那边厢,塔塔野刚一看形势不对,挥军直退,退兵的号角只吹了一会就结束。   蓝翎骑兵紧跟在后面,被追上的土那骑兵非死即伤。   全军出击之下,浅月然的步兵军团也不甘其后,除了看管俘虏的士兵之外,都追击出去了。   “殿下。”大批神官出现。   “把这些客商都带回大营,我有话问。”沈落挥挥手说到。   “是!”神官们押着客商返回。   “说吧,你们这个时候还经商,到底是哪方的人啊?”沈落坐在帅帐悠悠的问到。   “殿下,我们都是大凤的客商,这富贵险中求胜啊,而且现在开战,越是有风险,利益越大啊!”有客商说到。   “都互相交易些什么东西?”沈落端起杯子喝茶,这里的水质不好,茶的味道泡不出来。   “我们的粮食,茶叶,海盐换他们的生铁,皮货,还有药材,香料,宝石,以及马匹。”   “喔?你们的门类很大啊!”沈落笑了笑,他本身就笑得少,冷不惊的笑下,还挺吓人的。   “都是混口饭吃啊,殿下饶命。”客商们求到。   沈落挥挥手:“本殿没准备要你们的命,都把身份度牒拿出来,本殿有事情要你们去做,另外你们谁和要塞有生意做啊?”   有三个客商举了手。   “先把他们押下去,向后方核实了身份再说。”沈落说到。   “是!”军士把一众客商押解下去。   下午,大军才退回来。   “你知道吗?全歼了前军四万人,俘虏了两万多,追击的过程中,灭了七千多,我军损失一万一,这算是大胜仗吧!”铁大哥笑着说到,他代表了已经退后的洛王。   “前线还有多少人?”沈落问到。   “有七万大军在,不过我们又退回了罗通平原以西。”景宫云说到。   “做得好,战略目的达到了。”沈落说到:“浅月然,蓝宫云,小石头,铁大哥,聂行风,再去请蓝大哥,其他人都下去休息吧!”   “是!”众将纷纷退出。   “怎么了?”蓝大哥来问到。   “今天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沈落抬头说到。   “我听说了,聂行风也不是他对手?”蓝大哥已经听了小石头说起。   “我三招一定毙命。”聂行风说到。   “放屁,你什么身手,江湖之上能三招要你命的,除了天下第一的阴阳散人,还有他神秘莫测的师弟白岚仙人。另外就是情花教主。”景宫云说到。   “还有人叫情花教主,有趣。”沈落笑笑:“不过他说得没错,这个人不是江湖中人,是土那人。”   “土那人,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身手,那就是!”景宫云脸色一硬:“你看到了摩耶?”   沈落点点头:“一身黑色的麻衣,不畏严寒,气势不凡。”   “麻衣,那就是摩耶没错了。”景宫云皱皱眉头:“我的老朋友情花教主和摩耶打过,普通过招一百招之内难分胜负。”   “那你呢?”沈落问。   “我不是情花教主的对手。”景宫云说到。   蓝大哥抬手示意他们不要继续这个话题:“既然是摩耶,那么他知道你的身份?”   “当然,他还猜到了石头的身份。”沈落说完,铁大哥脸色也是一愣。   “有我在,他谁也伤害不了。”铁大哥说到。   “他伤不了我,甚至说,近不了我的身。”沈落猜测到。   “为什么?”所有人都问。   “并不是因为神官卫队,我想是因为我穿了圣主的衣服,他感觉到了不妙,今天他认出我,我认出他,我想都是那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沈落说到:“或许童阁老说的没错,他是个人中圣贤。”   “他闭关多年,现在出现,恐怕是来者不善啊!”景宫云说到。   “无妨,他要见行诺的。”沈落说到。   “要不要想办法除了他?”铁大哥问。   “老铁,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人家可以跑的。”景宫云说到:“他可是个厉害角色,你不可能保护所有人,到时候结了一个死仇就没意思了。”   “他现在威胁我们啊!”铁大哥不满的说到。   “不至于!”沈落摇摇头:“土那现在是三股力量,两股强势,他这一股虽然不弱,却还不能同时赢那两股,我猜他需要我的帮助。”   “不过以后还是要小心,这个人,智慧过人,身手了得,不是泛泛之辈啊!”蓝大哥提醒。   “其他人都下去,我有话单独问蓝大哥。”沈落说到。   所以人都退了出去。   蓝大哥看看他:“你是要问我当年的事情吧?”   “对,凶手有可能是他吗?”沈落问到,毕竟牵扯到这么厉害的□□。   蓝大哥摇摇头:“我猜不到,不过天下第一神医十心上人曾经可以解我的毒,我只是因为夫君,拒绝了。”   沈落点点头,长出口气:“石头这里,我会调两百个神官贴身护卫他的。”   蓝大哥感激的看他一眼:“多谢了。”   前军的事情,都交由了蓝大哥全权负责,沈落和神官卫队,还有小石头他们都回去了。   那些客商,被安排了传递消息的使命,同时为西北收购活的牲畜。   他们的身份经过了推敲,暂时没有什么问题。   “阿白,你终于回来了。”龙轻尘接到了消息,早早的在城门口等他。   “天寒地冻的,你怎么出来了。”沈落赶紧把他扶上车驾。   “家里都还好吧?”沈落帮轻尘捂手说到。   “都好,就是阁老天天骂你,说你不带他,白瞎了他的外号。”龙轻尘想到童阁老就好笑。   “他不是外号童铁板吗,我让他守城没错啊!”沈落无辜的说到。   “谁说的,他说他还有个外号叫童铁锤呢,攻城也厉害。”龙轻尘一说完,石头和聂行风都哈哈大笑。   这个童阁老,也实在是太有趣了。   “修路,春耕,后勤,西北的事情有的忙了。”沈落看看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禁感慨到。   皇都。   “报,皇上,西北战报。”宫人紧急的进来,在早朝时送来了前方的战报。   “念!”乾元帝看着文武百官急切的神情说到。   “土那国出兵二十万,于月中集结,统帅总都乐王塔塔野刚。沈太傅出兵三十万,于三天前在罗通平原决战,我军大破敌军前军营寨,杀敌五万余人,俘虏两万多。我军损失一万一,目前敌军后撤五十里。”奏报是童阁老写的,在沈落刚刚得胜就送出了。   乾元帝一听高兴的点点头:“总算是一胜再胜啊!”   “恭贺皇上!”百官们一起说到。   “与众卿同喜。”乾元帝哈哈的笑笑。   修路的事情因为调度,得到了保障。   而春耕的分种,还有调配都开始全力的进行。   首批的牛羊果然陆续的从外族手上换来了。   “先生,咱们这是准备怎么样呢?”小石头好奇的问。   沈落伸伸懒腰:“发放金花菜的种子,要求圈养,在更为荒凉的土地上进行。”   他手上的养殖进行包地领养,由专门的无土无业人进行,养殖数量上来和出栏,都有红利。   平时也有吃食和工钱。   这样的方式吸引了很多人的加入,甚至不少原来属于土那的边民。   “要的就是这些边民加入过来,要把他们的心思彻底扭转才行。”沈落看看每天都有边民过来,不由有点欣喜。   自己管辖的区域,地广人稀,根本不在意增加个几十万人口。   大凤的一些村落被修成了堡垒村落,这是沈落为了边疆永固做的一系列准备之一。   而此时的边境,小冲突都少了。   塔塔野刚果断后撤五十里避战,目的很简单,等后勤什么都上来,再做商议。   虽然他前期一战失利,但是他本人却没有那么的矫情,更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甚至开始收拢流民,以期增强力量。   土那和大凤边境的短暂和平,就好像一种假象一样。   让人觉得这里从未发生过战争。   而要塞那里的行诺则像是孤岛的岛主一样,收拢了十几万的部众,还有九万多军队。   沈落后撤的缓冲区,给他们足够的生活放牧区域,这样一来倒也相安无事。   时间一久,有些部落的民众倒觉得这样还真是不错,过得安宁,又好像是飞地一样,躲开了两个巨人之间的冲突。   倒不是行诺不给土那王发信函,实在是之前的飞禽竟然都是和塔塔族单线联系的,行诺为之气结,也刚好有了理由自谋出路。   三月春回大地的时候,西北一边繁忙,修路,种地,大批的军士去发种子,分发配置好的乌芋。皇都那里,简从派来一批人来西北,说是要寻找黑石矿。   西北的一举一动,都传递到乾元帝的眼里,也使得他对边境的安危暂时感到放心。   中旬的日子,沈落收到了一封行诺的密信,信的内容很简单‘观战山’三个字。   沈落放下密信,叫来了聂行风。   “要不要叫我师父一起去?”聂行风想了想说到。   “你师父还有蓝大哥、铁大哥他们都在前方指挥,恐有不便。还是我们自己去算了吧,何况有行诺的信函呢!”沈落想了想回到。   “神官卫队够了吗?”聂行风有点担忧。   “想来是够了,这样,给蓝大哥和铁大哥也发一封信函。”沈落为求稳妥说到。   “这样比较好,铁大哥每次都说,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想来是有绝招的。”聂行风说到:“你还记得上次在皇都沈府夜里,有黑衣人的事情吗?”   “嗯,铁大哥数招就化解了危机,那根铁链好像是活的一样。”沈落也说到。   “嗯,不管如何,反正咱们多个依仗,也要安全一点。”聂行风说到。   沈落想想,他心里怕就怕身为洛王的蓝大哥真要是摩耶害的,只怕他们一见面就要开打。   “我们也要去。”轻尘和小石头异口同声的说到。   “这不是玩,是有事情。”聂行风头大如斗,早就该听沈落的,骗他们说是去城外看修路就好了。   “我来西北这么久,也没怎么出去看看,也想去看看塞外草原呢!”龙轻尘想到小石头说的草原景色,就有点向往。   “那就一起去吧!”沈落心一软答应道:“反正有大批的神官卫队。”   幸好童阁老现在坐镇修路,天方城的事情也不需要多加小心。   走了一天,到达那支山口休息了一夜,趁着次日清晨的朝霞,沈落他们一起前往观战的那座山峰。   沈落抱着轻尘同骑,小石头坚持自己骑马,一千明里的神官卫队跟在他左右,迅速的向草原行进。   到了山脚下的时候,景宫云,蓝大哥和铁大哥三人带着十几个军士在那里等着。   “你们三个怎么都来了?”沈落诧异的问。   景宫云挥挥手:“上去的路上给你讲,前线有浅月然那小子在,足够了。”   “武林聚会?”聂行风一愣:“这是什么高手,没事吃饱了,来这鬼地方聚会?”   “你这么说,待会挨打了,为师可不帮你。”景宫云白自己的大弟子一眼。   来到山顶,在那座石块上,果然摩耶已经到了,盘膝坐着,看来在打坐。   沈落他们下马,沈落大马金刀的坐着自己的‘老位置’看着摩耶。   “摩耶国师,叫本殿来不是准备传法的吧?”沈落问到。   “哈哈!”一个轻笑的声音传来,两个人相伴的出现在山崖边上的石头上,显然是从下面飞上来的。   “摩耶,你遇到了比你口齿还厉害的人啦!”来的人一身红衣,却是一个长相不凡的男子。   “情花,你还跑来了?不是退出江湖了吗?”景宫云好笑的说到。   情花教主看着他:“你不是还辞官归田了吗?怎么还在官场上混,混了一辈子又没混明白,还是个白痴一样。”   沈落瘪瘪嘴,这个情花教主笑话摩耶,又讥讽景宫云,自己才是真正的毒舌吧。   “本尊约太傅前来,是商议两国的事情,太傅对此战有何见解?”摩耶睁开眼睛,看着沈落。   沈落舒适的靠在石头上,比他还逍遥:“话我带给你们土那王了,罗通平原以西尽归我有,和你们土那没有关系了。”   “喔?”摩耶眼露精芒:“太傅是想战咯?”   “有何不可?”沈落坐直身体:“你不是为了行诺,而是为了土那来见本殿的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摩耶笑了下,如同古井里的波纹一样,荡漾着一种诡异。   “前者有商量,后者没商量。”沈落看着他:“国师莫不是要我看看你的绝世武学?” 第73章 定灵曲下   摩耶站起身来:“看来太傅是断定了本尊近不了你的身咯?”   沈落悠悠的站起来:“猜想而已,本殿也想看看土那国教的不凡。”   “好胆!”摩耶起身一跃而来。   聂行风,景宫云同时拔剑而起,劲力仅相交数下,聂行风就不敌而退。   情花教主身旁的男子见状,过来搭手在聂行风身上:“你受伤了。”   聂行风脸色发白的点点头。   那男子手轻轻拍打几下,聂行风脸色微微好转:“多谢!”   嗦,铁大哥手里的三条铁链同时激射过去,就像是毒蛇一样,角度刁钻的攻击摩耶。   景宫云落地喘息,看一看摩耶凌空换气,心里不服也没用。   摩耶翻转腾挪,始终能巧妙的避开铁大哥的铁链攻击。   “这个摩耶好厉害啊!”蓝大哥都忍不住说到。   “看来得想办法了,我也不是他对手。”景宫云说到。   沈落站着看着摩耶,脸上露出轻笑。   情花教主好奇的看着他:“那个后生,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沈落没有回答,而是喊了一句:“铁大哥,收!”   铁大哥闻声一收铁链。   沈白拍拍手掌,七十七把白色的雨伞从天而降,像反转的花团一样包围着摩耶,摩耶掌风不断,拍打在雨伞之上,一圈雨伞被打乱。后面的雨伞又反转而来,连绵不绝之势甚强。   摩耶双足落地,狂喝一声,翻身直上,企图凭借跳跃逃出雨伞阵的包围。   三朵雨伞旋转的像花一样掉落下来,把摩耶活生生的逼回到下面。   被逼急的摩耶,双手一挥,飞出数个火球出来。   被火球逼退的伞阵退到沈落跟前。   “你们走开。”铁大哥喊到,也信手一抛,百十个铁球飞出,在摩耶面前爆炸,摩耶单手一转,一个蓝色的火焰直冲过来。   铁大哥也单手一抛,一个铁链旋转而出,形成一个铁链盾,直冲而去。   摩耶手指一出,紫色的火焰射中铁链,铁链立即变红。   铁大哥一口鲜血吐出。   “爹!”小石头紧张的扶着他。   “没事。”铁大哥摆摆手。   “怎么办阿落,这人简直是可怕。”聂行风说到。   沈落冷哼一下:“刚好试试。”   “试试什么?”景宫云一愣。   沈落跨步上前,一拉头带,长长的书生带掉落下来,飘到了后方,聂行风一把接过。   山风吹拂,沈落的头发被风吹得向上飘扬。   双手交叉的沈落一望上空,情花教主他们都抬头看着,天上的太阳立即出现日晕,一圈光圈围绕太阳。   摩耶打出一个巨大的紫色火球。   沈落的一身白衣,在太阳之下,胸前的盘龙图案出现。   一声巨大的长啸,天空出现一个巨大的火凤图案。   摩耶的火球在沈落面前被撕裂,摩耶也是一口鲜血吐出,捂着胸口,闪身离开。   山风再起时,一个黑白衣服的男子带着二十个拿剑的少年出现。   “呦,阴阳子,来晚了,没得玩了,摩耶走了。”情花教主笑着说到。   “白岚呢?”阴阳散人说到。   “哈哈哈,你可真真是逗,白岚仙人会来参加这个武林大会吗?”情花教主看着他说到:“你自己的师弟你都不知道在哪里,我们怎么知道?”   阴阳散人脸色不变:“那咱们比?情花,景宫云?”   “别,关我屁事。”景宫云摆摆手,看看沈落。   “江湖事,我们不参与,走吧!”沈落转身说到。   龙轻尘上前帮他系上发带。   情花教主带着身旁的青衣男子:“咱们也走吧,跟着他们挺好玩的。那个阴阳子,恭喜你在这一次的十年武林聚会里不战而胜,继续缠绵武林第一。”   情花教主话里有话,言语讽刺,让人发笑。   阴阳散人看没人鸟他,不由大怒:“刚刚有火味,摩耶被谁打跑了?”   情花教主手指指天:“他的神火练到了天怒人怨,刚刚太阳不高兴,把他吓跑了。”   阴阳散人气得忍不住要揍人。   沈落他们已经转身下山。   情花教主一吹口哨,竟然跑来两匹神骏的白马,他和青衣男子跟着沈落,丝毫不准备和他们分开的表情。   沈落在上千神官卫队的护卫之下,前往边境的大营。   浅月然接到消息回来时,沈落已经坐着帅帐喝茶。   “传令下去,全军戒备,土那大军已经到了,蓝翎骑兵再次集结,我调国泰过来,集结三十万大军和他们打一场大的。”沈落的话让在场的人一愣。   “阿落,你怎么断定土那大军到了呢?”蓝大哥好奇的问。   “摩耶今天出手,可有杀气?”沈落看看和摩耶交手的景宫云,聂行风和铁大哥。   “还真别说,今天麻衣杀神一点杀气都没有哦!”情花教主补刀说到。   “这有什么相干呢?”蓝大哥好奇的问。   “这是土那有人监视了他,他和我划出一个道来,也算是给我提个醒吧!”沈落说到。   “划个道,什么道?”小石头好奇的看着沈落。   “是为了不让土那王以为行诺已经投降了我,所以才这有做的吧,这只是我的猜测,所以有此一说。”   “那如果土那大军真来了?他们会不会,我说的他们是行诺,会不会在后面攻击我们?”蓝大哥问。   “会,不过不是攻击,而是冲过去,和土那大军会师。”沈落说到。   “我怎么听不懂呢?”景宫云诧异的说到,甚至忍不住看看自己的小徒弟小石头。   小石头不负众望的说到:“行诺给先生写信,先生才决定去那座山峰。而这山的位置就那么巧是两军决战时,先生碰到摩耶的地方。所以先生断定了摩耶会在,而这里离土那范围很近,土那族人肯定已经从赫那东明那里知道了行诺的下落。   现在行诺想要回到土那,以英雄的姿势回归,就要与我们为敌,所以摩耶就带头和我们翻脸啦,不过他不敌啊?”   情花教主手指指小石头:“哎呀,好聪明的孩子,说话条理清晰,连我都听明白了一半。”   难得情花教主的毒舌没有刺激人,景宫云笑笑:“太傅,是这样吗?”   “差不离!”沈落点点头:“所以我才要行诺回去土那。”   “那?今天摩耶没想杀你?”蓝大哥说到。   沈落看他一眼:“他想杀我,还想杀石头。”   “为什么?”铁大哥一听火了:“敢动我儿子,我去土那灭了他。”   “铁大哥放心,经此一役,摩耶此生都不会有这个心思了。”沈落安慰到。   “为什么?”铁大哥不理解。   蓝大哥看着沈落叹口气:“因为,摩耶明白了自己的眼前的人是谁了。”   传令兵火速而出。   这一次童阁老亲自带领了后续的五万军过来,威风凛凛,神采飞扬。   “童铁锤来啦!”还没到大营门口,他就冲着大营喊道:“哈哈!”   西北全军动员,加上蓝翎卫的主力,超过了三十六万大军集结。   沈落在高高的点将台上看着大军云集,心里不禁感慨,自己也要指挥数十万人的大战了。   “土那三十万骑兵在云集,已经逐步的推进到了十五里外扎营。”神官被沈落派去探查。   沈落点点头:“前沿的陷阱做得怎么样了?”   “已经准备得不错了,真要在后面决战?”浅月然诧异的问。   “嗯!”沈落点点头:“就要在罗通平原以西,打一场灿烂之战,让所有边界族裔都看看。”   “三十万骑兵,可是土那的真正主力了。”蓝大哥提醒到。   沈落老神在在:“我要为祁亲王争取时间,明天,要么我在这里,成为一代神话,要么,就让皇上为我报仇。”   “霸气!”情花教主是沈落在哪他在哪,连军事会议都要坐在右手主座,一副我也是主人家的得意。如果不是沈落不发一言,早被浅月然暴走赶出去了。   是夜,皓月当空。   “圣主,圣殿送来了一身衣服,要您明天穿上。”神官前来回话。   “知道了,你们辛苦了。”沈落挥挥手。   “明天我陪着你吧!”轻尘说到。   “好!”沈落揽着他看着月亮:“明天咱们一起去。”   龙轻尘靠在他肩膀上,一起看着明月当空。   破晓时分,除了前哨的五万大军,三十多万大军云集。   沈落身穿白色的九爪金龙袍,袖口是情花瓣纹,衣服下摆是两个红色的火凤凰。   外罩一件大红色的金凤披风。   向来喜欢红衣的情花教主一看,巴巴的跑来:“你这衣服还有吗?送我一身吧,咱们的身材差不多呢?”   沈落笑笑:“这是神官服,我要有多就送你。”   “好,好,一言为定啊!”情花教主要不是看人家头戴金鳞束天冠,冠后是长长的书生带,象征着不凡的身份,他都要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哥两好之情谊。   上万面红色的火凤翱翔旗帜,间杂这白色火凤旗帜,微风凛凛的大军出动。   “太过瘾了,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打仗竟然这么有趣。”情花教主忍不住喊到。   “你小声点,免得影响人家士气。”青衣男子小声的提醒。   情花教主吐吐舌头笑笑:“没事,我觉得他们够威武的。”   双方的大军在平原前列阵,近六十五人的大决战,使得双方的将领都感觉异常的紧张。   土那大军,黑色的飞鹰旗帜飘扬。   沈落看着对面,手一挥,大军开始布阵。   除了正面的骑兵和少量十万步兵之外,有七万弓箭手是对着东南方向一字长蛇阵的。   斜着的弓箭阵,让很多人摸不清头脑。   “阿落,你这是什么阵法啊?”童阁老看着一身火凤披风的沈落好奇的问。   “我这个,是苦肉计阵法!”沈落说到。   “啊?”童阁老咂咂舌:“听都没听过,你小子糊弄我吧!”   沈落浅然一笑:“石头,替先生解释解释。”   小石头看着童阁老:“阁老,这是说,先生知道东南方向是行诺王子的撤退道路,所以在那里招呼他们,叫做苦肉计阵法,这样行诺王子回去后的土那,就会热闹起来了,对吗先生?”最后一句是看着沈落问。   “聪明!”沈落笑着点点头。   “两个大小狐狸。”情花教主忍不住哼哼:“这孩子跟着他学习,以后会是什么人物啊!”   童阁老可不想那么多:“阿落,我亲自带一队万人阵冲锋吧!”   沈落看看他:“您年纪大了,就指挥弓箭兵吧,那七万都给你指挥。”   “啊呸,我去找国泰去。”童阁老被气得扭头就去找国泰。   找到国泰笑眯眯的喊到:“国泰,我亲自来帮助你了。”   国泰看看他:“阁老,您还上阵啊?”   “这叫什么话,我童铁锤的外号白得的吗?”童阁老跳起来骂:“都看不起我是吗,来人,拿我的兵器来。”   四个军士送来两个超大的重锤。   童阁老一手一个,抛了一下,丢给国泰一个。   国泰伸手一接,差点被砸下马去:“我的天啦,阁老,怎么这么重啊!”   童阁老一哼:“一个三十斤,两个六十斤,你以为老子童铁锤外号白叫的啊!我随便丢一个铁锤给沈小子,都能把他给砸扁咯!”   国泰倒吸口气:“还真是铁锤啊!”   土那大军的骑兵队伍分作两边散开,中军拱卫一对黑衣的战士出来,沈落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的摩耶。   “竟然是摩耶亲自指挥的军队。”蓝大哥说到。   土那军发出阵阵的号角声,全军发出一声巨喊:“哈!”所有战士一起拔出马刀。   “好有气势啊,咱们要不要吓吓他们,比比气势?”情花教主好奇的问沈落。   沈落好笑的看看他:“教主这么喜欢比气势吗?”   “那是,输人都不输阵呢!”情花教主看看沈落:“太傅,你可别对不起你的神服啊!”   沈落笑了下,手一挥:“全军听令,起鼓,叫阵。”   蓝大哥和铁大哥他们不懂沈落的起鼓叫阵是什么,景宫云也是一头的雾水。   咚,咚咚,低沉的鼓声响起。   鼓点低得惊人,却络绎不绝于耳。   土那全军安静,看着大凤军三十面落地大鼓同时敲响。   “大凤军疯了吗?打仗不用军乐,用这个低沉的鼓点,怎么像是丧曲呢?”塔塔野刚和身边的将军们说到,他今天指挥前军骑兵。   “呜!”神官们和御林军一起发出整齐的低沉清唱。   咚,咚!鼓声沉闷得如春雷一样,但是雷声迟缓,而绵长。   清唱里,有着一种回荡的嘶鸣。   “有趣了,有趣,这样的曲子开场。”情花教主说到。   沈落手一抬,所有军鼓同时整齐的敲响。   “天风翱翔照九州!”咚咚。   “光耀四海席八荒!”咚咚。   “百鸟朝圣凤为凰!”咚咚。   “浴火重生定神堂!”咚咚。   十几万大军配合鼓点唱出曲子,整个队伍气氛立即一变,变得威严而神圣。   “天凤翱翔,天凤翱翔!”的齐唱出来。   童阁老激动的抖着胡子:“这是天凤定灵曲,这是天凤定灵曲。”   “光照九州!”咚!   “四海安详!”咚!   土那军惊呆的听着,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恐慌之中。   唱完的大凤士兵,用类似海豚音的回转音调,唱出的天国一般的梦幻神曲来。   天凤定灵曲,一曲耀九州。   在定灵曲的飘荡下,沈落抬头看着苍穹,脸上是神圣的坚毅表情。   “全军出击!”摩耶难以承受定灵曲的压力,大喝一句,如同惊雷。   土那大军全部出击。 第74章 扫尾   前出的骑兵,在中间的位置掉入无数的陷阱里,大凤军的中央步兵军团,弓箭和踏地弩同时发射,土那骑兵的冲锋受到了推延迟缓。   左右两翼的骑兵迂回过来,企图帮忙。   浅月然手一挥,两个五万人的步兵军团接阵,左右前行,挡着前面。   中间位置的长戟兵一横五米长戟,八千长戟兵前仆后继的冲杀过去,穿刺在冲来的骑兵身上,长戟士兵拔出腰刀,扑杀过去。   “嚯,你的士兵视死如归啊!”情花教主说到。   沈落看着正面的厮杀,土那骑兵和长戟兵用人填在陷阱之中。   他点点头。   景宫云和国泰都同时拔剑,骑兵军队全部向着正面冲击过去。   “左军右军,撕开口子。”景宫云喊到。   骑兵一往无前的冲击过去。   双方骑兵短兵相接。   童阁老也一马当先,大锤落下,砸得对方的骑兵连马刀带手臂都一起断了。   “起鼓!”沈落喊到。   所有大鼓同时敲响,厮杀的场面延绵十几里,万山横遍都是双方士兵的身影。   “中央步兵出击。”浅月然一拔剑,亲自带领步兵军团前行。   整齐的脚步声如同是重锤一样,敲打在大地之上。   情花教主都看得瞠目结舌:“太惊人啦!”   铁大哥冲入军阵,所有的武器都飞旋起来,冲向对面的人海里。   整个战场一片混乱。   “来了。”聂行风喊到。   沈落一挥手,军旗一挥,七万弓箭手射向西南方的十万骑兵。   行诺带着人全力逃避,被射下马的骑兵不计其数,他也没想到,前面的战场竟然如此的惊人。   双方的士兵人数最少有五十几万。   可惜他身边的骑兵现在只是全力护送他撤退。   他的人马一到侧翼,被黑鹰骑兵接应,摩耶就吹响号角。   “全军撤退。”土那人发出惊呼声,骑兵像海水一样褪去。   “鸣金收兵!”沈落也挥手,全军撤退。   “不追击吗?”浅月然赶回来问。   “不追了,目的达到就行了。”沈落看看罗通平原上下的伏尸遍野,心里不忍,要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他的首要选择。   相信这一点,等土那北方起事之后,可能就会有所好转。   “传令下去,开始在罗通平原交界的位置修建烽火台。”沈落手一指:“我军暂时不过界,但是也不会再退让。”   “如果海盐,茶叶的贸易中断了,不打都不可能。”蓝大哥过来说到:“这可能是分化我们和土那普通百姓的缘由。”   “我知道,我已经有了安排。”沈落说到。   返回大营的路上,童阁老也赶回来:“怎么不追了。”   “您杀过瘾了吗?”沈落问。   “一般般,今天再打下去,我们可能大获全胜哦!”童阁老说到。   “可能?”沈落听了叹口气:“您都觉得我们只是可能全胜,也就说明我们可能会输,我输不起啊。”   “行诺已经回去了,目的达到了,我们不纠缠倒是好事情。”蓝大哥补充到。   “可惜了。”童阁老回头看看:“二十年以来,都没有这样厮杀过,真是期许能一战破敌,直捣土那腹地啊!”   沈落冷笑了下:“然后就被他们四千万人包围,爬回来?”   “哈哈!”情花教主笑笑:“这么冷的脸,还会说冷笑话,果然是不一般的人啊!”   皇都。   “报,皇上,西北急报!”早朝的时候,宫人紧急的跑过来,神态紧张。   “怎么了,土那报复了?”乾元帝悠悠的问。   “回皇上,土那国师摩耶亲率三十万大军讨伐我国,要求我国归还罗通平原以西,并开放通道放行诺皇子归国。”   “摩耶!”云长空拔高声调:“土那国师不是一直闭关吗?怎么也出关了,他可不是一般人啊!”   “三十万骑兵,这可不得了啊!”有大臣附和到。   “别急,西北是怎么应对的?”百里玉问到。   “太傅大人亲率三十六万大军对敌,双方大军在罗通平原决战,土那退守。”宫人说到。   “就这样?”乾元帝放下茶杯:“谁打赢了?”   “没有说,奏报里也没有说,只是恶战了一战,都各自退后了。”   云长空皱皱眉头:“这是怎么打的?没有结果?”   “都怎么看的?”乾元帝问到。   御林军统领浅平说到:“这样的大规模决战,是几十年没有的,我看双方的统帅都不想一决死战,所以没有结果就是结果。”   “怎么说呢?”百里玉也好奇的问。   “就像高手对弈,谁也没有杀死对方的能力,这样势均力敌,还要不死不休,这参战的六十多万人有可以活着走的吗?”浅平问到。   “有道理,能在气势上互相逼退就是上策。”乾元帝赞许到。   回到小书房,简从和国维都已经在等候了。   “沈落有秘奏来吗?”乾元帝问。   “有的。”国维抽出奏折:“阿落说摩耶试探的和他一战,只是为了接行诺回去,不论土那形势如何变化,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是不能迟缓。”   “以不变应万变,这是对的,毕竟是敌我双方,我看合作只是短暂的。”简从也说到。   “嗯!”乾元帝想了想:“不知道二弟在北方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现在北地的事情成了关键,一旦这个口子撕开,沈小子那里才会真的进入一个决战期。”   “这一次西北调集三十六万大军,已经非常的惊人,我想对土那也是一个震慑啊。”国维说到:“不过,这也就意味着边境敌我双方,都会憋足了劲来备战,再打起来,就不是一般的规模啦!”   土那这头,行诺他们回到了罗通平原的大城市莫花拉城。   “参见国师。”王都派来的大臣阿基诺向摩耶行礼。   “什么事情?”摩耶坐在神火标志的神座上,微闭着眼睛打坐,气势非凡。   “奉大王之命和太后之命,特来问询,为什么此次大战没有战果?”阿基诺说到。   “战果?”摩耶睁开眼睛,双眼的精芒让人不敢直视,阿基诺跪得更低了。   “是!”   摩耶反问到:“你们要什么结果,本尊为什么没有战死?全军为什么没有和敌军同归于尽?还是前方将士没有誓死杀敌呢?”   所有将领都不满的看着他。   没等阿基诺回答,摩耶说到:“野刚,你来回答他。”   “是,国师!”塔塔野刚恭敬的行礼后说到:“这样的大决战,双方兵力相当,我军后续不足,难以彻底的和对方死战,对方阵型和地利都优于我方,如要死战,恐怕会不死不休,甚至是全军覆没。”   阿基诺看看行诺:“敢问皇子,为什么你的骑兵没有在后方给予敌方致命一击呢,四十万对三十几万,就算是厮杀,我军骑兵也不会弱于敌方啊?”   行诺看着他,冷冷的说到:“对方七万弓箭手对着我的,必经之路狭窄,骑兵都施展不开,如何对敌人后背进行偷袭。”   “也就是说大凤军知道皇子的动向咯?”阿基诺问到。   “阿基诺,你什么意思,皇子的骑兵力量单薄,连弓矢都不够,能够全身而退已经是非常不易,你的意思是皇子还向对方通报了自己的行踪咯?”有将领不满的问到。   “诸位将军不要动怒,我只是。”阿基诺解释到。   “你只是无事生非,和王都那些嚼舌头的人一样,我大军在前线拼死一战,你们却在这里挑三挑四,是什么意思,明说就是!”土那前线的将军们骂到。   “好了!”摩耶的声音如同洪钟一样,重重的敲在所有人的心里。   “回去告诉大王,他这样的问话有点愚蠢。”摩耶直截了当的说到:“十天后,本尊回王都,告诉他,接驾就是!”   “是!”阿基诺恭敬的点头。   阿基诺走后,一众将领看看摩耶,摩耶又闭上了眼睛:“不用说什么,且随他去吧,你们都下去吧!”   “是,国师。”所有的将领都一起下退。   “沿途的每一里都有一个烽火台,还有专门的哨塔。”浅月然回到天方城回报事情。   “这样的布置,不怕人家把前面的人一窝端了吗?”情花教主瘪瘪嘴说到。   浅月然皱皱眉头,怎么这个怪人还在这里呢。   “要塞的劝降怎么样了?”沈落问到。   “已经说好了,土那的要塞有十几万边民,都愿意归降我们,就是他们希望能够就在要塞,予以自治。”   沈落想了想:“可以,还可以向他们提供海盐,茶叶,以及瓷器换取他们的牛羊。”   “大人,你换取这么多牛羊,养得活吗?”浅月然好奇的问。   沈落浅浅的笑着:“你去看看天方城后的牧场,三千头牛羊,已经养得非常的好,仅仅占用了五个山头而已。”   “而且还解决了三十多人的生计哦,月然哥哥。”小石头笑着说。   “这么好?”浅月然诧异到。   “月然,西北三百万人而已。粮食,装备,你都不用担心,给你半年时间,扩军到四十万,还不包括蓝翎卫在内。”沈落说到。   “四十万人?”浅月然一愣:“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壮劳力,可以去服役,服役后受伤或者是退役的,会奖励牛羊和田地,帮助他们在西北生活扎根,就不再从外面征调军力了。”沈落悠悠的说到。   “那不是就是自给自足,在军力上都做到了如此。”浅月然咂咂舌。   “不过,军队高层还是要不断的起用御林军的人,训练也是参照御林军。”沈落伸出手来:“我不要山头派系。”   “我知道,我会新兵老兵混编在一起,进行集中的训练。”   “十五万骑兵,战马我想办法解决,二十五万步兵,加上城防和建设的工人,我要西北没有闲人。”沈落自信的说到。   “是!”浅月然点点头。   “当官呢,要是都如你这样,那可就好啦!”情花教主看着沈落一天就忙半天,剩下的时间,写字,出书,批阅奏折,甚至是不怎么忙。   就如现在,坐在花园,喝茶,一手在调琴弦,丝毫没有任何当官的忙碌。   “要是江湖中人,都如教主一样,那也悠哉了,连纷争都没有了。”沈落回他一句,悠悠的弹起琴来。   龙轻尘坐在一旁给石头做新衣,小子最近长了点个子,裤子有点短了。   “岁月静好,何必太匆忙呢!”一旁的聂行风摇晃手里的酒葫芦,一副悠然的样子。   青衣的十心上人回来,坐下来,倒了杯茶喝。   “上人回来了,今天看到什么疑难杂症吗?”聂行风好奇的问。   眼前的男子就是江湖赫赫闻名的十心上人,一天就救十个人,对疑难杂症非常拿手。   十心上人没有回到,而是对着情花教主说:“我刚刚看到了阴阳散人。”   “喔,这家伙一天到晚想着当武林第一,有瘾似得。”情花教主不屑的说到。   “你叫情花教主,为什么?”沈落难得的发问。   情花教主一愣:“你还不知道啊?”   沈落摇摇头。   “因为我们教前后都是情花林啊!”   “哦,我还以为情花哪里都有呢!”沈落说到。   “少,南方有点。”情花教主说到:“我练的功夫就叫《情花典》,所以我们教叫做情花教。”   “倒是个很雅致的名字。”聂行风说到。   “你要不要听一听江湖史啊,作为太傅,知道也没有坏处。”情花教主好笑的看着沈落。   沈落摇摇头。   “为什么?”情花教主不解的问。   “江湖于我,烟雨茫茫,远观即可,不必近渎。”沈落回到。   “你倒真是一个十足的怪人。”情花教主瘪瘪嘴,自觉无趣的说到。   “太傅,刚刚接到了皇上的密函,说北方已经有了动静,最多在四月十日就会起事。”童阁老跑来说到。   “这么快?”沈落皱皱眉头:“王爷办事的效率很高啊!”   “是九鹿城的积怨很深,之前已经发生过几起内乱了,这件事情啊,还得感谢简大人的帮忙。”童阁老兴奋的说到。   “简从吗?他干了什么?”沈落好奇。   “他不是一直主张用黑石来做燃料吗?就大肆的采买,再做成煤球出售,皇都上下生意火爆呢。这个事情传到了土那北方的官员耳朵里,他们那有很多的黑石,但是要挖啊,就大规模的驱赶人员开采,偷偷倒卖过来。还发生了不少的死伤,所以搞得民怨沸腾,就忍不住揭竿而起了。”童阁老说到。   “现在是四月,消息传过去,土那也要在五月底才能反映过来,我们提前布局,可以阻止他们去平叛了。”沈落估摸了起来。 第75章 分化,对立   “前线的布置要快,在那支山口的防御工事现在可以开始了。”沈落在召开高级将领会议时说到。   “之前不是说不要动吗,现在怎么又开始了呢?”浅月然好奇。   “因为可以开始施展我们的分化政策了。”沈落说到。   “大人,我们银月一族请求自治。”银月族的新族长亚麻尔汉前来拜访。   沈落看着他:“你知道了本殿之前所讲过的话?”   “是!”亚麻尔汉恭敬的说到:“大人在大凤所讲的话,已经在我们边境引起了崇敬,大家期望能够复国,能够重新过上安宁而富足的生活。”   沈落点点头:“可眼下土那还是会打过来,他们就像是一匹野马一样,在没有驯服懂得规矩之前,一定会尥蹶子踢人的。”   亚麻尔汉哈哈笑道:“没想到大人说话如此风趣,甚至非常的了解我们草原上的话语。”   “严格算起来,你们不是草原的一部,应该是西北的一族吧?”沈落问到。   “是的,我们是风沙和荒原相伴,伴随着西北的皓月,还有高山之下的清泉所伴生的,所有就叫做银月族,是伴随着荒漠清泉的银月。”亚麻尔汉解释。   沈落了解的说到:“现在罗通平原以西,还有多少族裔和部众?”   亚麻尔汉说到:“只有三个族裔了,全部人口不到三十万人。这还不到我银月一族当年辉煌时的人口,实在是因为土那的欺压啊!”   “银月部族都在什么地方呢?”沈落问。   “仅贵国就有十万,都是被卖的,我们银月人,有西北族裔的美貌,所以一直备受摧残。”亚麻尔汉说到这个心里有点难怪。   沈落握着手里的凤凰玉佩:“如果你们现在建国,就会在大凤和土那的冲突里被夹成累卵。所以我不能把你们顶在前面送死,你们准备怎么办?”   所有人一听都看着亚麻尔汉,连情花教主都露出玩味的意思。   亚麻尔汉很好奇为什么沈落身边会有那么多的人,而且都是各式各样的人物。   “我们愿意先归顺。”亚麻尔汉说到。   “如果那样,就违背了我的意愿,我不是要占领,也不是要奴役。”沈落说完浅浅的笑了笑:“我是希望边境安宁。”   “我明白,银月人都明白!”亚麻尔汉感动的说到。   “这样吧,罗通平原的防御还是交给我的大军。你们三个族都有哪些,人心如何?”沈落做出决定。   “银月族,蓝玉族和霍通族。”亚麻尔汉说到:“都已经清洗了土那的党羽,绝对的忠诚。”   沈落点点头:“你召集三族首领,在那支山口会盟,那支以北,所有的草原都尽归你们平分,但是要保证我大军的放马和自由进出。”   “是!”亚麻尔汉单手行礼谢到,沈落给的优待实在太大了。   “我希望能恢复当年贵我的和平边境,但是我要你们银月族人都记住,你们有今天。是因为本殿答应过娜丝公子,为你们银月复国。”   “是!”亚麻尔汉跪地,一个大汉忍不住抽搐,银月被灭族七十三年,没想到因为一个哥儿,一个歌姬而得以复国。   “大人,我能给他写封信函吗?”亚麻尔汉说到。   “可以,稍后我会把地址给你。”沈落点点头。   “你难道不嫉妒吗?”情花教主问到。   晚饭的时候,帅府一如既往的热闹。   连蓝大哥都好笑,为什么沈落身边这样聚人气呢,他的家里的饭桌,永远都是热热闹闹的。   “这有什么好嫉妒的,我先生和轻尘哥哥感情好着呢!”小石头不屑的说到,喝着煮得鲜香的羊杂汤,他以前不喜欢喝,但是来了之后,这里的吃食也已经习惯了。   “你倒是个小人精,以后准备干什么啊?”情花教主笑着戏弄他:“要不和我去情花教吧,我让你当教主!”   小石头白他一眼:“不急,将来都是我的。”   情花教主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   聂行风笑笑:“你以后就会知道,他志气高着呢!”   “再高,你还准备当皇帝啊?”情花教主玩味的瘪瘪嘴,别看他是江湖有数的高手,却是一副孩子的性格和清隽的脸。   “山高绝顶我为峰,懂吗!”小石头低头说到,嘴巴却没停。   沈落疼爱的给他掰烤好的饼:“长身体,等蔬菜出来了,要多吃点。”   “哦!”小石头低头呼呼的吃着。   “这小子,不说真以为是你的儿子。”情花教主说到。   “先生如父都是一样的。”小石头说到。   “老铁,你没意见?”情花教主看看他。   “求之不得。”铁大哥笑着说,心想我儿子是圣主的儿子,羡慕都来不及呢。   皇都里,琴秋楼的娜丝收到了百里松然转送来的一封信函。   娜丝接过看了,忍不住偷偷哭了一场,把信烧后,不再多说什么。   “阿落来了信,说是西北的配盐竟然出了问题。”百里松然召来了简从和浅潇然。   最近因为处理政务多了,他也学会了有事憋在心里,不去乱说。   而因为云墨执掌盐税司,盐引都是他掌管,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先和自己天天一起组成小内阁的浅潇然和简从商议。   “海盐和茶叶关系重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为什么云墨会减少西北的盐引呢?”浅潇然看着简从问。   简从现在是御前伴读郎,他更为知道全国的政务,而且更为有计谋。   “我看,还是和德王有关系。”简从说到。   “现在,德王和云家联成一线,收编了越王一脉的人马,又掌握了盐茶,不可谓不强啊!”百里松然听他老子百里玉念叨,心里也有了一些想法。   “你和云墨是兄弟,要不你去找他要盐引?”简从说到。   百里松然苦涩的笑笑:“自从他由西北回来,已经和我疏远很多了。”   “就算去要了一次,他给了又有什么用呢,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呢?难倒要太傅和我哥吃瘪。”浅潇然说到。   “阿落可不是吃素的人,阿墨在玩火,稍有不慎,就是雷霆之怒。”百里松然说到:“而且,皇上也是绝对支持他的。”   “有什么办法也来个不战而屈人之兵呢?”浅潇然说到。   “有,咱们偷偷让欧阳家供应盐茶给西北,来个非常之地不受约束如何?”简从说到。   “这个主意好!”百里松然拍拍手。   “不过,这事情,我还是得和皇上说一句哦!”简从说到:“这么大的事情,皇上不点头,咱们做了,无益于找死。”   乾元帝听到了简从的秘报,皱了皱眉头:“你们三个做得很好,就按你们的意见去办吧!”   简从应允退下。   “你看三弟他?”乾元帝看着国维。   “按捺不急了,怕最后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国维说到:“他不想就此失去机会,和皇位越来越远。”   “哼!”乾元帝长出口气:“他在西南没什么用了,云长空也好日子过长了,派他去西南,召三弟回来吧,朕要看看他怎么反击。”   “皇上不担心德王他,额,狗急跳墙?”国维直言不讳的说到。   乾元帝傲然的看着外面:“江山万里,天下我有,怕什么!”   “盐茶不续,你也不担心啊?”蓝大哥看着沈落,后者在悠悠的看着地图,看着各个县乡的人数,心里在算着新增加的土地和夏末的收益。   “担心什么,一点小事情,皇上会解决的,我已经发了信函给百里松然。而且,一点小事情,让有些人露出短来,对我们在西北是有好处的。”沈落低头写着册子。   “你倒是厉害,巍然不动如山。石头,这是长处,是皇帝才有的气势,记住了。”蓝大哥对小石头说到。   “知道了阿么!”小石头笑笑。   “咱们这算是一箭双雕吗?”浅月然回来问。   “怎么讲呢?”沈落笑问。   “欧阳家供给我们盐茶,还为我们西北多了一笔收益。”浅月然笑着说。   沈落冷然的笑笑:“欧阳家也发了,仅黑石一项,半年收入超过了一百七十多万的收益。而且欧阳家也是知道好歹的,这一次还为我们提供了大批的药材和种子。”   “知道好歹,我们就给他好报。”浅月然说到。   “先生,我和简叔叔通信,他说用黑石打铁,更容易锻造好的兵器哦!”小石头说到。   “喔?你这个小东西,还偷偷和简叔叔写信啊?”沈落看着他笑。   小石头向他和蓝大哥吐吐舌头:“我是和涛涛写信呢!”   沈落笑笑。   回去后他写了封信给简从,直接点明在西北和欧阳家一起制作兵器作坊。   银月族得知,开始提供优质的生铁矿。   “这是什么?”蓝大哥好奇的看着新建造的一个大弩机。   “沈白步兵的三发弩。”沈落说到。   众将都一愣。   “放吧!”沈落挥挥手。   三支纯铁利箭飞出两百五十步,射穿了作为靶子的木桩。   “好厉害!”景宫云感慨。   “可惜了,我和简从都不会制作那种东西,否则,土那骑兵何足道哉。”沈落感慨到。   他说的是大炮,他是真不知道。   看是看不明白的。   而简从是故作不知,他不想这个时代进入一个□□时代,大凤一旦拥有它,就会进入一个扩张时代,那样,好战必亡的事情就有可能发生。   “大规模的建造,务必要让它成为我们步兵军团的神兵利器。”沈落吩咐到。   “北方依然是战火燎原之势,就是不知道九鹿现在到底是谁的了?”蓝大哥问到。   “祁亲王也不清楚,只是提供了粮食和武器换取了黑石还有木材以及药材,这也算是策应了。”沈落说到。   两人正说着,情花教主跑来:“沈太傅,有情况。”   “喔,教主说说什么情况?”沈落好奇。   “你的兄弟,聂行风今天被人约出去了,被我恰巧遇见了。”情花教主说到。   沈落一听笑了:“他我很放心。”   “可来人说他是前兵部尚书南昱的儿子哦,是被皇帝灭了门的。”情花教主点点头,一副你想不到的表情吧!   沈落一听,看看蓝大哥:“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这倒是怪异了。”   “行风是宫云的徒弟,应该不会?”蓝大哥欲言又止。   沈落摇摇头:“我绝对相信他,我们相识于白身,互相了解,他不会为了私仇而叛国,或者说背弃我们的手足之情。”   情花教主欣赏的点点头:“你果然是个人物,他的确是拒绝了对方。”   “那他怎么不回来?”沈落问。   “他带着你的神官卫队,跟踪对方去了。”情花教主笑着说。   蓝大哥点点头,长出口气:“这样就好!”   “你猜得到是什么人吗?”情花教主好奇的问。   沈落看看蓝大哥:“估计就是两王一相的人。”   “两王?我还是德王?”蓝大哥笑着说。   沈落摇摇头:“祁亲王和德亲王。”   “喔?”蓝大哥一脸诧异:“你竟然怀疑我二哥?”   “不,我不是怀疑,而是对任何事情都喜欢做一个测试,真金还怕火炼吗?”沈落问。   蓝大哥点点头:“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是天引阁的圣主了。”   情花教主听了他们的对话,眼珠乱转,心里在想什么,没有人知道。   聂行风晚上回来吃饭,吃完饭才坐下喝茶聊天。   “是德王的人!”聂行风说到。   沈落默不作声,轻轻划动杯盖。   “你就不担心我有反意吗?”聂行风好笑的问。   “你反谁?你师弟吗?”沈落一句话噎得他表示佩服,沈落冷然个脸说起刺激人的话,一点都不比情花教主要差。   “王朝更迭之间,谁胜谁败又能如何?不过黄粱一梦罢了,你洒然于天地,游走于江湖,不是被琐事所牵制的人。”沈落看着他:“如果不是我,你或许连这里都不会来吧!”   聂行风点点头:“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说完他看看沈落:“我身上有南家的家传玉牌。”   沈落笑了下:“先有越王,后有德王,都是有趣的人啊,看来我是性格软弱了。”   聂行风皱皱眉头:“你还软弱,真是不要脸。”   “把他交给简从吧,为咱们家石头留个名相出来。”沈落颇有深意的说到。 第76章 观天   “这大批的金花菜,竟然能养殖这么多的牛羊,实在是难得啊!”跟着沈落去巡视,蓝大哥都不禁的感叹。   沈落这是要颠覆西北的劣势啊,把空旷的土地都变成大批的良田和牧场。   “这些都是沈白的智慧,后续呢,也有简从的建议。”沈落看看一个个绿起来的山头:“从西北买瘦牛小羊回来,又能倒着卖回去,还能向皇都换粮食来继续向外族交易,这将来都是一个巨大的利益啊。”   沈落带着小石头:“所以,要懂得知人善用四个字的意义,才能变废为宝。一定要记住,这个世上,哪怕是荒漠都有其存在的必然,处处皆有宝山,只是能不能慧眼识才。”   小石头认真的点点头:“我记住了先生。”   从山上下来,看到一大片白色的羊群,沈落伸伸腰。   “啊!”比他还要惬意的是情花教主:“你别说,我以前不喜欢吃羊肉,来了西北之后,我都变得能吃了,你家的伙食真不错,我都不想走了。”   “听教主的言下之意是要准备离开了?”沈落好奇的问。   情花教主瘪瘪嘴:“天涯何处不相逢啊,我是要走了,我还得陪着十心继续去游荡呢!”   沈落笑了下:“那祝你们顺风。”   “别啊,我告诉你,到时候我还得找你,有事情要问询你呢!”情花教主笑着说。   “好,我随时恭候。”沈落不喜欢多问,就此作罢。   众人骑马下山时,看到了一队送婚的队伍。   队伍敲敲打打的,却很怪异。   红色的彩番后面是白色的孝番,出嫁的哥儿捧着个牌位。   “这是什么规矩?”沈落好奇的问。   “回大人,这是嫁阴婚。”庄头上前说到。   “嫁阴婚?”沈落一听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习俗,叫人去问问。   果然就是活人殉葬的一种。   “此法不可取,传令下去,但有执行着,抄家。”沈落冷然的说到。   情花教主拍拍手:“果然还是第一次发现当官也有当官的好处啊!”   回到天方城后,沈落去处理作坊的事情。   铁匠兵器作坊,说是作坊却要采取新的统一标准来制作,很多武器开始采取倒模的制作方式,加快了标准量产的效率和质量。   而食品加工作坊也很忙碌。   简从给沈落配送了大量的紫菜和海带等海货,并表示这些东西配合井盐食用效果和海盐一样。   沈落对此很上心,而这一段时间里,给他送来茶盐的大户除了欧阳家,还有意想不到的人,就是他岳父。   “都到了吃晚饭了,小石头这孩子怎么还不来呢?”晚上吃饭的时候,龙轻尘好奇的问,看看沈落:“他不在你那里吗?”   “没有啊!”沈落诧异。   几人到了小石头的房间,看到这孩子埋在书堆里。   沈落走过去,拿起他抄录的书籍之一,其中一本是《大凤风俗集录》。   小家伙下笔飞快,在写策论,策论的题目就是《废除荒诞风俗之义》,沈落浅浅的笑笑,没有说话。   他是先生,对石头的教导最有发言权,他都不说话,其他人也不吭声,直到小石头写完才出去吃饭。   “哎呀,慢慢腾腾的,我都喝了三碗汤了!”情花教主嘟囔着说到。   “今天有烧猪肉,阁老还送了几只兔子来。”轻尘说到。   兔肉用砂锅慢慢的炖煮,揭开盖子时,里面鲜香辣爽的味道传开。   “嗯,好香!”情花教主拿着勺子舀去,一口咬下,兔肉的筋骨在嘴里发出爽脆的味道,肉质紧密,里面的配菜是卷心菜,一口咬下去,甜甜的卷心菜混杂着兔肉的香味和辣椒的辣味。   “好吃!”小石头连汤都喝了:“这个下饭肯定好吃。”   “呵呵,今天专门用蒸了米饭,就知道你喜欢这样吃。”轻尘说到。   小石头和其他孩子有一点不同,他吃饭不喜欢坐着自己阿么和爹的身边,更多的是坐着沈落和轻尘旁边。   情花教主和十心上人一起陪着聂行风吃菜喝酒,今天铁大哥也蛮有胃口的,拿着大荷花盏陪他们喝酒。   吃完饭后。   “今天怎么想到写风俗的规范呢?”蓝大哥看着自己儿子的字迹,越来越有风骨。   他的字体是清隽的行草结合,这是沈落教的。   大凤在星球上属于汉文明,但是在字体是趋向于保守,工整而端庄为上。   而唯有沈落,喜欢行草合一。   小石头喜欢洒然的字体,临摹过很久,这一点,引俊文也有点类似。   “权能辅德,德以教化万民,这才是好的。”小石头说到,小脚一抖一抖,非常的悠哉。   情花教主啧啧:“你儿子,将来真不得了。”   蓝大哥看着石头,心里想,我儿子将来会用什么年号好呢?   他有这样的想法没有错,因为他甚至想过要石头用‘圣佑’或者‘承恩’来做年号,以感谢沈落和乾元帝。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小石头自己选择了‘思尘’,思念龙轻尘,思念他人生里相当于阿么的人物,那个永远笑容恬淡,和风细润,对他无微不至的人。   “恭迎国师!”土那王都,八十万人出城,恭迎神火教的教主,国师摩耶的尊驾。   土那王阿尔巴在队列之前,带领土那的贵族们欢迎摩耶的回归。   摩耶之前闭关的地方是神火教的圣地,并不在王都,他身份的尊崇和神秘,让土那人在内心对他有着一种天然的敬仰。   “父王!”行诺看着阿尔巴已经花白的头发,心情复杂的叫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阿尔白点点头。   行诺眼里的父王好像更老了,而且变得更为怯懦,一副小心翼翼的表情。   那个曾经犹如苍鹰一样的男子,不让敌人看见战马背脊的英雄,现在垂垂老矣,日暮西山。   而在土那百姓眼里,最为高兴的是国师摩耶的一如往昔。   站立如峰,端坐如山,眸眼如电,身姿如鹰,而神火教的紫炎神火,更为的光亮,能够在入夜之后,犹如天空的星芒一样显眼。   摩耶回来后的第三天,宣布要完成迟到半年的观天。   这二十年一次的预测,能够左右国运。   相较于二十一年前,乾元帝登基时,很多年轻的土那贵族还没有见识过这个仪式。   行诺身穿黑色的飞鹰袍,象征着不凡的身份。   塔塔太后在塔塔贵族的簇拥下而来。   三天时间,行诺看到的不是父王的变化,而是塔塔一族权力的更为庞大。   那个脸色波澜不惊,犹如古井一样深邃的摩耶国师成为了行诺唯一安心之处。   巨大的神殿,在王都最高的山峰之上,这里叫做‘紫焰宫’,是神火教世俗的行宫。   摩耶张眼望天,五个细小的火球由身后飞出,飞到宫殿上方的云纹石内。   火焰变化,摩耶收回视野。   “与二十年前一样。”他的话音落下。   土那的贵族们复杂的带着心情离开。   “阿爸,怎么了你?”有年轻贵族回到家里,小声的问到。   “要出事情。”贵族说到。   “为什么,不是说和二十年前一样吗?”年轻贵族不解的问。   “二十年前,国师说,东西帝星闪耀,北弱南散,中间异星异军突起。”   “这是什么意思呢?”年轻贵族问。   “东方是大凤,西方是我们,北方是九鹿,南方是大凤下面的小国。而中间的异星就是大凤的庆阳郡,这个预言准确的划定了这二十年来两国的强势。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年轻贵族一愣:“大王和大凤皇帝都老了,如果还没变化发生,那塔塔族他们的崛起?”   贵族点点头:“一成不变,就要有人失落了。”   观天仪式的结束,成为了土那暗潮汹涌的开始。   而这一切,也被行诺第一时间致信给了祁亲王。   引文浩接到了信函,仔细的看了不下十遍。   心里的高兴溢于言表,他之前一直害怕自己的五弟洛王的突然出现,对现有的皇权体制形成冲突。   而如果一如二十年前不变的话,说明皇位只会在他和德王之间,两者相比,他相信自己更有胜算。   在引文浩的心里,就算是自己登基,他也不准备去除掉皇兄维系的庆阳现状。   谁都不乐意成为那个清算兄弟的君王,这是一种默契。   而行诺的这一信函,好像一种定心丸一样,成为了引文浩的动力,甚至在北地的事情上,更为的上心和努力。   五月来临时,土那北地的战火沸腾。   在大凤的直接干预之下,前塔浑王,成功的占领了整个北地,十五万人起义的强兵,建立了一个雪域的帝国。   祁亲王引文浩代表了乾元帝,在北地签订了著名的《北疆协议》,划定了双方的疆域,确定了同盟关系。   这个消息传开,引文浩水涨船高之间,土那举国震惊。   但是这一次,大凤民间,还在盛传着在西北三战得胜的沈落。   被编排成评书的沈落,三战动员兵力超过六十万,成为了大凤人心目里的英雄。   “这一次,没想到西北的军费竟然没有涨,民生还增加了。”乾元帝坐在梧桐殿里感慨。   “要是太傅没有如此手段,又怎么会是我辈羡慕的传奇人物呢!”简从说到。   “松然也做的不错啊,小半年,皇都的赋税收益超过了两百七十万两的增长,还有多少屋子的房租没有结算啊?”乾元帝问到。   “有三千七百多间。”百里松然回答。   “嘿嘿,咱们也可以悠哉游哉了。”乾元帝说到。   晚上,乾元帝,浅平,还有国维三人一起吃饭。   “咱们这算是鳏夫聚会了吧!”乾元帝感慨的说到。   国维点点头:“是,是,想来人生也不过如此啊!”   浅平被两个老头逗得发笑,他才四十几岁,还是可以再娶的,直接把他规划到了鳏夫的行列,让他是即无奈又无语。   “太傅,土那派人来通报,要求我国退让通道,给予他们前往北地平叛。”浅月然赶回天方城汇报到。   沈落坐在帅座上思考。   “怎么?”蓝大哥好奇的问。   “我在想,是就这样和他们决战,还是放进来。”沈落说到。   “放进来,多方夹击?”浅月然了然的说到。   “就怕对方来势汹汹,假借道,真夺地,我想土那不会不知道我们在罗通平原前给他们扎的这根刺。”沈落说到。   “这就需要我们思量了。”蓝大哥说到。   “报,西南急报。”军士前来回报。   沈落接过一看:“靖国公写的,说是西南土那十万大军犯境,他正在利用地势反击。”   “土那急了。”蓝大哥说到:“北方已安,就只有两线作战了。”   “这对我们是有利还是没利呢,孩儿一下不明白了。”小石头好奇的问到。   “这还不是。”浅月然突然发现自己也没办法回答。   沈落扭扭久坐的脖子:“从短时间来看,对我们是不利的。北地成了孤岛,不能拖延土那的军力,虽然安全了,却使得西南和西北的压力增加了。”   “现在土那人能集中力量来对付我们了。”小石头说到。   “能不能从北地调兵呢?”浅月然问。   “地利不行,至少要到月末。”童阁老否决到。   沈落摸着自己的人中,感受鼻子里呼出的气在手指间划过的热力:“先做防御准备吧!”   “那土那人那里?”浅月然问到。   “晾着!”沈落回到。   皇都的简府,简从收到了沈落的指示后,叫来了百里松然和浅潇然吃饭。   这成为他家取代沈府的一个聚会项目。   “现在就要针对德王一脉的事情?”今天晚上皇帝,国维还有百里玉竟然都来了。   原来小小的沈府变成的简府依然是非常的温馨。   “我们这样的走近,不说,德王和云家也有所防备的了。”国维说到。   “那就要动手,否则西南有恙,太傅怪罪下来,我可就麻烦了。”简从担忧的说到。   乾元帝悠哉哉的夹着粉蒸肉,这是简从家独有的菜肴,非常适合他这样的老人,他就好像一个在家养身的老人一样,两耳不闻天下事。   众人的商议也好像与他无关一样,五花肉,入口即化。   “好吃!”乾元帝忍不住说到。   国维哈哈笑笑:“这事情,就照你的意思办吧,沈落说了,德王的事情,就交给你办了。”   简从翘着嘴,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第77章 巨变   “有时候想想,这人活一世,有多少事情,是一定能天随人愿的呢?”回宫的路途是,乾元帝坐在马车上感慨的说到。   “国事家事天下的事情,好像总有无尽的事情等着我们。”国维也不禁的感慨。   乾元帝看看皇都沿街的万家灯火:“先生,有时候朕想想,在皇后故去之后,当时就应该找一个人,老来携手,也是好的。”   国维点点头:“是啊,皇上就算现在找一个又有何妨呢?”   乾元帝苦笑笑:“老了,何必去害人呢!有时候想想,这人活着就好像做梦一样,你说说,在皇都像我一样年岁的普通老头都在干什么呢?”   “嗯,在为生计忙活,在为儿孙计量,在天天想着锅里的米,手里的钱。”国维感慨的说到:“为了温饱吧!”   “温饱?”乾元帝长出口气:“朕登基二十年,都不如沈落一年的功绩,为皇都人带来的改变。”   “他有圣主的指点,又岂是非常人呢!”国维说到。   “朕感觉好累,今天吃饭的时候,朕在想,要是朕就是简从家的老太爷多好啊。坐在家里,该吃吃该喝喝,到了晚上就一大家人吃饭,你们聊你们的,我吃我的。看看儿子,逗逗孙子,这该有多好啊!”乾元帝伤感的说到:“想一想,真舍不得沈小子一家人去西北,江山万里又如何呢,还不是有起有伏。他们一家要在,朕天天晚上去吃饭,去坐坐,也算是有个慰藉啊!”   “皇上?”国维感伤的看着乾元帝。   “老了,老了!”乾元帝悄然的擦擦眼角的泪花:“若还有来世,就不投身帝王家了,不过投不投的,都有苦楚。皇帝有皇帝的苦,大臣有大臣的苦,百姓又有百姓的苦,嘿嘿,人活着总在苦水里泡着吗?”   国维抖抖胡须,没有接话。   乾元二十一年的这个五月,乾元帝病了。   太医只是一句‘忧思过度’,可是国维心里却紧张了起来。   给沈落发去了急信,召集了浅平和简从商议。   “五月纷飞的季节,不知道桃花还在吗?”乾元帝躺在寝宫里,想看看窗外的景色。宫人送来御撵,抬着他出宫门,让他看着御花园的景色。   “西云的桃花都谢了,现在五月了,没有桃花了。”国维小声的说到。   “哦!”乾元帝点点头,吞吞口水:“不知道阿落家乡的情花还有吗?”   “有的,情花月月开的。”国维回到。   乾元帝露出迷离的神色:“要是他在,真想叫他陪朕去看看,看看他说的乌石嘴,看看那片情花林。还有那个,那个谁?”乾元帝抬抬手,没有说出后半句,他现在思维时好时坏的。   国维偷偷的擦擦眼泪。   沈落在西北接到急报,找来情花教主和十心上人。   “皇上病重,你们一家还有小石头迅速回去吧,我派出五百神官卫队陪同。”沈落说到。   “好!”蓝大哥点点头。   “洛王殿下已经在路上了,沈太傅说还有一个十心上人跟着来的,是天下名医,为皇上诊治。”简从在国维耳边说到。   “要快点,皇上一下这样了,这该如何是好!”国维说到。   “皇伯伯?”小石头在床边呼唤了乾元帝。   乾元帝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珠里,露出一丝精芒。   “怎么样了?”国维问十心上人。   十心上人摇摇头:“他心已经死了,神仙乏术。”   “西北的草长起来了吗?”乾元帝问。   “长了,还养了好多的牛羊呢!”小石头说到。   乾元帝露出苦涩的笑容:“那就好,快到牛羊生小羔子的时候吧?”   “快了!”小石头说到。   “让阿落回来吧!”乾元帝看着国维,露出了难得的恳求表情:“朕想他和轻尘了。”   “西北紧急,这?”浅大将军小声的说。   “传太傅吧,皇上想他了。”百里玉也说到,云长空已经出京,皇都唯他一相了。   沈落收到急信,心里一愣。   “皇上病危,我们要赶回去。”沈落说到。   童阁老手里的杯盏差点都没握住:“你去吧,西北有我和月然守着。”   沈落点点头。   “为什么皇上突然会这样呢?”回去的路途上,龙轻尘好奇的问。   “油尽灯枯吧。”沈落感慨的说到:“或者说是放下了一切吧!”   六月初的时候,他们的队伍到达了皇都。   乾元帝已经有半个月没有上朝了。   “来了!”乾元帝看着沈落和龙轻尘一起走到身边,露出了笑容,枯树一样的皱纹在脸上非常的显眼:“看到你们,就想起我年轻的时候,我和皇后也是这样一起走。”   “皇上!”沈落坐在他身边。   “叫爹吧,人老了,总是想要有个家人陪陪。”乾元帝像个走失的老人一样,悲鸣的说到。   “爹!”沈落和轻尘一起喊道。   “抱歉,把你们急急召来了。”乾元帝说到:“阿落,你监国吧!”   “祁亲王也在路上了。”沈落说到。   “先监国吧,哎!”乾元帝长出口气:“一家没人看着,总有点不落忍。”   “好!”沈落点点头。   “你们都在宫里住吧,陪着朕。”乾元帝拉着他们说。   “好!”沈落又点点头。   “太傅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文武百官早朝的山呼将沈落带了回来。   监国,好像两世为人都有的经验。   “殿下,祁亲王来了。”宫人说到。   “先退朝,本殿陪同祁亲王去看皇上。”沈落说到。   “皇兄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呢?”引文浩伤感的看着沈落,忍不住问到。   “皇上心累了,也想太子和皇后了。”沈落说到。   引文浩一听,脚步都麻木了几步,心里的酸涩难以言喻。   “皇兄?”引文浩坐在御榻旁小声的呼唤。   乾元帝微微的张开眼睛,看着引文浩:“二弟,我刚刚梦到了三弟和四弟坐在看我笑。”   乾元帝连朕都没有说,眼神麻木的看着引文浩:“四弟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引文浩摇摇头:“他好着呢,皇兄放心。”   乾元帝点点头:“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父皇的檀宫瓶被人打破了,他要揍我们,我就说,是我打破的。”   引文浩哭着点点头:“皇兄,那个檀宫瓶是我打破的,只是我不敢说。”   乾元帝抬手摸摸引文浩的头:“傻瓜,大哥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刚刚学骑马,怎么还能挨打,打屁股呢!”   引文浩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伏在乾元帝身旁嚎啕大哭。   乾元帝木木的说:“你老实,阿么要我多照看你和小五,你们一个老实,一个又小。皇阿么,皇阿么走的时候,天下着大雪,显文走的时候也下雪了。好大的雪”他又糊涂了。   “皇兄。”引文浩抓着他的手。   “太傅,西南急报,靖国公的大公子来了。”宫人前来回报。   “我去梧桐殿见他。”沈落说到。   乾元帝抖抖手:“让他进来。”   沈落看着乾元帝。   “让他进来。”乾元帝坚持说到。   靖国公卓一凡的长子卓星跪倒在地:“皇上,王爷,太傅,西南出事情了。”   “出了什么事情?”沈落问到。   “德王不听劝告,非要去前沿的通渠县,被土那人知道了,全军攻伐,我父亲为了救他,率兵死战。在通渠战死了,现在通渠也被攻破了。”卓星哭着喊到。   “土那人开了什么条件换德王?”沈落沉痛的说到,为了靖国公的死。   “要我们交出罗通平原以西。”卓星说。   “不必了,不必了。”乾元帝摇摇头:“四弟已经死了。”   他木讷的声音如同是惊雷一样,让所有人怵然。   引文浩看到来人的面庞,心里一惊,甚至差点后退几步。   “二哥。”洛王引允浩叫他。   “五,五弟,你怎么?”引文浩忍不住眼眶里的泪水,走上前一把抱住他:“是谁害了你。”   洛王抚摸着二哥的背脊:“都过去了,过去了。”   引文浩忍不住嚎啕:“是哥哥们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眼下边境需要亲王镇守,唯有你们两个还在了。”乾元帝强打着精神看着自己的两个弟弟:“五弟去西北,二弟去西南,你们要协助阿落度过这一关。”   祁亲王和洛亲王起身行礼:“皇兄放心。”   引文浩看着乾元帝:“只是皇兄的身体?”   乾元帝摇摇头:“无所谓了,朕心很闷,但是一家人团聚朕就开心了。有一点你们记住,不管你们谁承大统,或者是谁的儿子,你们要答应朕,善待宗亲,我们兄弟已经没多少人了。”   引文浩和引允浩都点点头。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我死了也能去见父皇和列祖列宗了。”乾元帝缓缓的说到。   “皇兄,你要熬过这一关,大凤还需要你。”洛王说到。   乾元帝笑笑:“谁也不需要谁,你们要珍惜家人就够了。”   洛王和祁亲王一起跪在乾元帝跟前,默默的流泪。   大凤二十一年六月十五,洛王回归。   洛王镇守西北,祁王镇守西南。   太傅沈落,受命于天,监国皇都。   阴沉的天空之中,黑色的云团翻涌。   又是一个雨季到来,皇都的全部排水工程完成,南城也进入了收尾的冲刺时分。   御林军新的三十万大军开始训练。   沈落发布了皇朝战备书,要求全国上下准备应战土那。   而前往土那正规渠道的贸易全部中断,仅仅是在浅月然控制下的黑市商人开始了大规模的暴利贸易。   这是为了明面上的宣战,又不彻底的断了财路。   六月底,西北爆发了大战,洛王引允浩率军出击,和土那大军打了个平手。   而此时的皇都,引俊文和引耀文被沈落安排在了宫里亲自教导。   整个大凤帝国虽然山雨欲来,皇都此刻却异常的团结。   “向西南增兵十万安排得如何了?”沈落问到。   “已经安排妥当了,而且新式的三发弩也已经过去了。就是云长空已经第三次来请示,说是德王已逝,要求返京。”简从说到。   沈落看看简从:“德王的死因,是因为他想在西南闹出麻烦,让我西北的军力驰援他,最后能坐收渔利。你说说看,这个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蠢的人,最后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简从说到:“这就是报应。”   沈落长出口气:“土那国内有什么反应吗?”   “根据我们派去的商人回来汇报,说是土那国内现在塔塔族和国师摩耶一派斗得很厉害。”百里玉回答。   “看来是我们救了土那。”沈落说到。   “这话怎么讲?”国维不解的问。   简从看看沈落:“太傅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在北方闹出动静,现在土那已经内战了,而他们转移内部矛盾就是站在和我们的对抗上。”   “那要不要放他们的军队过境呢?”浅平问。   “没有意义了,任何事情仔细一想,都是牵扯到了千丝万缕的不同结果。其实这就是铜钱的两面而已,有好有坏。我们能在这次对战之中彻底胜利,土那和土崩瓦解没有什么区别,一个属于大凤新帝的时代就会到来。”这话也只有沈落可以讲,但是却不无道理。   一场暴雨席卷而来,皇都的天空出现一片的红霞。   沈落坐在梧桐殿看着远方的天际,宫人来请他,说是皇上今天精神不错。   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后宫。   “又是这样一个天气。”乾元帝也看着天空说。   “半边日出半边雨吗?”沈落问到。   “是啊!”乾元帝微微笑笑:“我那年十七,在清源伯家里遇到了皇后,他是一个故臣的哥儿。我对他一见钟情了,就去求父皇赐婚,可父皇没答应。”   小石头看着乾元帝:“是因为不般配吗?”   乾元帝笑了下:“不记得父皇为什么这样了。”   “他生显文的时候,就受了苦,说是只能有一个孩子。”乾元帝说到:“我就想,一个孩子就一个孩子吧,总算是有了太子了。”   沈落默不作声的看着乾元帝,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这景致真美。恩怨也好,江山也罢,朕都能放下了!”乾元帝看着烟雨红霞说到。   趁着小石头和引俊文陪着乾元帝,沈落对身旁的宫人说了句:“去传国维大人,浅平,百里丞相父子,及全部的皇室宗亲。”   说完后,他召来神官:“去通知引万山来。”   大凤乾元二十一年,七月初三日。   风雨交加,海上却一片红霞万里。   乾元帝崩,终年五十三。昏迷前,指派沈落监国两年,秘不发丧,两年后再立新帝。 第78章 托孤、监国   “承火凤之神名义,光耀大凤九州。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僵之休,朕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皇侄引耀文,引俊文,日表英奇,天资粹美,今纳入朕之膝下,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这样一封诰封的诏书传遍四海,没有说直接立谁为皇储,却将两个皇侄纳入了皇帝的膝下,安抚四海民心,为后续的立储做了铺垫。   沈落对国维这样的做法深表佩服。   “这都是皇上在时就定下的,说他如果走得突然就让你监国后再传位,一步步过渡,以为万全。”国维说到。   乾元帝的尸体被接去了天引阁,以寒冰封冻。   “乾坤淘浪、俯视苍桑,江山笑尽世上潮;   元黄玄宇、烟雨飘摇,艳阳浮沉几多娇!”   “皇上一生傲骨指点江山,你却用如此多情的一副挽联,来祭奠他。”国维一身白色孝衣站在天引阁圣殿:“不过或许,这就是他喜欢的。”   沈落执皇子礼,一身白色的神服,素颜白带,坐在圣殿,为乾元帝守头七灵,陪他的还有引俊文和小石头。   乾元帝的挽联是沈落手书的,落笔留书之间,仿佛逝去的不是一代帝王,只是一个多情的老人。   能来天引阁的就是沈落的嫡系和乾元帝的嫡系。   今天晚上,百里父子,浅平,还有简从一家,轻尘他们在入夜一起来到,为了乾元帝守灵。   所有人看到乾元帝的挽联,都不由心酸。为这个痴情的帝王伤心,他离世之前,都是对妻儿的思念和感伤。   沈落拿出阮琴:“今夜就为皇上抚琴守灵吧!”   西北和西南的两王,接到了圣旨,知道了自己儿子入嗣皇极,就已经知道了乾元帝可能已去。   引文浩悲鸣而泣,心里对皇位却少了几许的窥视。   “东方帝星陨落,却没有更迭,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有消息?”土那紫焰宫里,摩耶召来土那王询问。   “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只是乾元帝立了自己的两个皇侄入嗣膝下。”土那王阿尔巴说到。   “也有可能是秘不发丧吧!”行诺想到大凤的水之深,有感而发。   摩耶负手身后:“那个沈太傅实在是可怕之极,哎,土那日后怕是没有安宁。”   “国师,您之前观天,不是说与二十年一样吗?”阿尔巴问到。   摩耶摇摇头:“天下事,巨变隐于无形,岂是我们可以猜到的呢!”   摩耶话里有话,却没有点破:“行诺,三天后随我回圣教,等变化结束之后再说吧!”   “可是国师?”行诺问到。   摩耶摇了下头:“本尊不是沈落的对手,不会去妄作姿态了。”   “云老头。”云长空听到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是百里玉。   他被召回皇都,却没有在皇都停留,而是直接来了神秘的天引阁。   云长空看着一身白衣的百里玉,皱了皱眉头:“你来当神官了?”   “跟我来。”百里玉转身说到。   云长空诧异的跟在后面,走到主殿,看到一幅挽联,还有一个白玉棺椁。棺椁前面的牌位是:“大凤皇朝乾元大帝神主尊位!”   “这!”云长空手都抖了起来。   “皇上去了。”百里玉低沉声音说到。   云长空默然的跪了下来:“为什么不发丧。”   “皇上有旨,停灵两年,再发丧,”百里玉说到。   云长空看着乾元帝的灵牌:“沈太傅已经决定追封皇上大帝尊位?”   “是,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叫你来这里。”百里玉说到。   “知道!”云长空点点头:“百里老头,看着相识一场的份上,放过我儿子吧!”   百里玉看着他:“你为先帝守灵两年,两年以后,太傅放云墨云州太守,你可以一起去。”   云长空对着乾元帝的灵位一磕头:“谢主隆恩!”   皇都大内。   “参见监国殿下。”龙图一家,带着舅哥长雄一起前来。   沈落坐在梧桐殿的金凤椅上,身穿红底金凤衣。   “岳丈起来吧,赐座。”沈落看着手里的奏报说到。   “多谢殿下。”龙图心里不禁感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当接到消息,沈落成为了太傅,他心里已经震惊无比,后来又是西北宗镇,加上之前的皇都府尹。   到现在监国。   长雄也暗中打量沈落,一身皇尊的服饰,坐在属于皇帝的位置上,实在是让他暗自心惊。   他们一家来的路上,已经在揣测沈落在皇都的权力大到什么地步,但是却没想到,是被直接接到皇宫,接到皇帝的书房来。   “你们连夜来,就去我们的封宅住吧!”沈落放下奏折:“这次来有什么事情吗?”   “额,一是为了来看看你和轻尘,另外呢,最近阿松爷身体不舒服,已经病了两次,我觉得不妥,就想来说一说。”龙图说到。   “阿松爷!”沈落一听心里一伤,自己出来两年,一次都没有回去,实在是对不起阿松爷。   “不过放心,我们照顾得很好。”龙图说到:“就是他年纪大了,我看看能不能请个御医什么的去看看他。”   沈落一想:“来人!”   “圣主!”神官进来。   “上人他们在哪里了?”情花教主他们已经离去了,但是却一直有联系。   “他们到了江南首府。”神官回到。   “派人加急去一趟,请上人去湖州高夫庙看望一下阿松爷。”沈落吩咐。   “是!”神官退下。   沈落看一眼长雄:“舅爷出任了县令,怎么得空来了呢?”   长雄恭敬的回答:“一任只剩下半期,上官评品,都算不错,所以我想来看看有什么好的差事。”   “这事情我会叫人问问,待会就在宫里吃饭吧,我让人去叫轻尘了。”沈落说到。   “是!”龙图一家感恩戴德。   晚上的宫宴,百里松然和简从,还有两位皇子都来了。   龙图一家觉得倍受隆恩,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倒是小石头他们好笑,这样的吃饭,天天都如此罢了。   “爹,阿落让人赏赐了一些贡品的药材,还有宫里的物件给你,你带回去,不要乱显摆。”吃完饭后,龙轻尘送他们去自己的府邸。   “知道,知道,轻尘啊,你要为了你舅舅的差事想想办法,都是一家人,阿落又是比较冷的性格,爹和他在一起,也不敢乱说什么。”龙图说到。   龙轻尘看看他:“我问问简从大人吧,他新主管了吏部。”   “吏部尚书简从,那敢情好,那敢情好,要不要我们去拜访拜访他?”长雄高兴的说到。   “算了,免得不好。”龙轻尘说到。   “好,好,都听你们的。”长氏也高兴的说到,生怕让龙轻尘不满。   祁亲王引文浩在西南接到线报,通渠县的土那大军继续前行,大有攻过来的阵势。   “太傅的十万大军到了吗?”引文浩问。   “回王爷,已经到了。”   引文浩看着地图:“在允州集结,本王亲自去镇守。”   “是!”   “不是只有十万骑兵吗?为什么有如此多的人马?”引文浩看着眼前数十万的土那骑兵,大惊失色。   “柳儿,你立即赶回去,向沈太傅求救,告诉他,土那人数十万大军在这里云集,看来是想主攻西南了。”祁亲王吩咐到。   “不,王爷,柳儿陪你同生共死。”柳儿哭着说到。   “快去,告诉俊文,当不了皇帝,也要当个好亲王,不要辜负了本王一身的清名。”引文浩说到。   “是,王爷!”   “多事之秋!”沈落接到奏报。   “太傅,你救救王爷吧,他在誓死守城呢!”柳儿跪在地上磕头。   沈落看看简从:“传令下去,西北洛王出兵三十五万,攻过去,让北地九鹿城出兵八万协同,三族出兵十万协同。”   “是!”简从立即去写圣旨。   “浅平!”沈落说到。   “是,殿下。”浅平出列。   “集结皇都及江南大军四十万,本殿要亲征。”沈落说到。   “殿下,皇都?”浅平一愣。   “国维大人理政,你们要协助。”沈落微闭眼睛,下定决心说到:“祁亲王对我有举荐之恩,于情于理,为了皇上,我也要去救他。”   “是!”众臣一起行礼到。   梧桐殿内,沈落还有龙轻尘和小石头他们一起商议,随来的还有百里松然和简从以及浅潇然。   “事情一件件来,不过和土那之间的事已经没有了退路了,唯有一战而定。洛王出西北,我出西南,攻伐上下,方为上策。”沈落说到。   “我爹说阿松爷也不舒服?”轻尘问到。   “是啊!”沈落叹口气:“对他我都没有照顾到。”   “我回去看看吧!”轻尘说到。   “你?”沈落刚刚问完,龙轻尘竟然忍不住呕吐。   “轻尘,你怎么了?”沈落担忧的问。   “先生,先生,轻尘哥哥有喜了。”小石头拉拉沈落说到。   “有喜!”沈落一愣,欣喜的看着轻尘:“你还是在皇都养胎吧!”   “我只有三个月喜而已,都没显怀,胎像稳定。我回去看看阿松爷,让他高兴一点,这样也好,老人家一高兴,说不定病就好了。”龙轻尘说到。   “那多带点人伺候。”沈落想了想说到。   “明天去一趟天引阁,石头,简从,松然,你们三个人陪同我,再请国维先生一起去。”沈落吩咐到。   次日一早,浅平开始调集大批的军队集结。   沈落要出征的消息引发了轰动,皇都百姓纷纷踊跃的捐赠,以期能报答沈落。   天引阁圣殿,乾元帝灵前。   “跪下!”沈落说到。   小石头他们一起跪下。   “石头,先生把皇位传给了你,在西南回来之后,你就登基,如果先生战死了,你也登基,记住了吗?”沈落说到。   “先生?”小石头一愣,看着沈落。   沈落手指指乾元帝灵位下面:“这里有一个圣旨,是加封乾元大帝诏书的,你务必要执行。”   “是!”小石头恭敬的回答。   “百里松然为左相,简从为右相,浅月然在就为御林军统领,不在就是潇然,国维为国老,记住了吗?”沈落问到。   “记住了。”小石头恭敬的磕头。   “还有一件事情,你当着皇上和天引阁列祖记住。”沈落继续说到:“他朝,你要当了皇帝,切记,我不能出现在史书之上,也不要在天下留名。”   “为什么?”小石头忍不住了,大声的问:“先生为我做了这么多,为什么不能青史留名,您的功绩,当与日月同辉。”   沈落轻轻的一笑:“我有圣主的名号已经够了,我的意思就是沈白衣的意思,凤游长老,万山阁主你们出来吧!”   引凤游和引万山一起出来:“参见圣主。”   “你们记住了我的话吗?”沈落问到。   “是,圣主的嘱咐和前世是一样的。”引万山说到。   沈落点点头:“天地悠悠,我本来想做个权臣,然后混日子。没想到命运使然,还是逃不出这样的峥嵘岁月,幸哉,快哉,甚有荣哉!”   “殿下洒然,就算不名留青史,也会和光同尘的。”简从有感的说到。   沈落看看小石头:“功名于我,真的成了浮云了,还望你们能为天下人做一点实在事。”   “是!”众人一起行礼。   “已经接到了飞鸽传书,太傅沈落亲率四十万大军,准备前来救援了。”西南允州,有军士前来汇报。   “阿落!”引文浩微闭眼睛:“就怕是来不及了,土那人还在狂攻吗?”   “是,土那最少有三十万骑兵在附近攻伐劫掠。”   引文浩长出口气:“没想到,通渠失守,为土那人进攻西南打开了门户,四弟混账啊!”   “那王爷,咱们怎么办?”允州将领们问。   “不管如何,我们都要为国死战,就算是战至一兵一卒,也要为大军前来争取时间,否则土那铁骑挥军直下,我国就危险了。”引文浩愤然的说到。   “誓死为国,死战不退!”众将士一齐发声齐喊到。   “这个祁亲王不简单啊!”土那的塔塔野常是左军统帅,右军就是塔塔野刚,这一次出征的主力,塔塔族占了多数。   “打出死战不退的口号,大凤也算是英雄无数了。”塔塔野刚也说到。   “无妨,我们这次五十万铁骑而来,大凤人会一个个跳进来送来,太后英明,到时候大凤的精锐就会在西南折损,为我们塔塔一族建立万世之功!”塔塔野常峻然的说到。 第79章 西南   皇都的烈日,伴随着夏季季风结束后迅速上升的温度,重新回来。   海岸上,蓝色的海水拍打着沙滩,白色的鸥鸟盘旋在天际,时不时的因为寻找到食物发出欢快的嘶鸣声。   而这一天的皇都,陷入了庄严而隆重的氛围。   大批的运兵船和骑兵都开始忙碌。   十五万大军从大凤门浩浩荡荡的出城。   乾元二十一年以来,最大规模的战役,开始发起。   而此刻的沈落正坐在大船之上,他要在落影湖口与轻尘分别,直下西南,去前沿指挥大战。   路上的队伍已经先期出发,聂行风和柳儿他们带着几百人悄然前去,希望可以在先期想办法救出祁亲王来。   浩浩荡荡的船队一路通畅,运兵船和物资补给船延绵无尽,整个大江的船只都被征调。   沈落坐在金凤楼船上,看着前后的船队,不禁感慨。   两年前,那个坐在船舱里的普通少年,现在已经是这个伟大帝国的主宰者。   “外面风大,回去吧!”轻尘拿着披风出来。   沈落转身陪着他一起进去。   “我此去西南可能要打一段时间,你不管怎么样,都不要担心,要是阿松爷好点了,你就带他回皇都,或者自己回皇都。我留给你的卫队,你贴身带着。”沈落嘱咐到。   “知道,你已经说了几次了。”龙轻尘笑笑。   沈落担忧的看看他:“在你有喜的时候,我还不能陪在你身边,我心里很不安。”   龙轻尘抱过他:“你是圣主,有自己的使命,有沈白的加持,没什么好担心。咱们的孩子,是不是你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孩子?”   “是的!”沈落闻着轻尘身上的香味说。   “那就好,我想沈白衣一样也会庇佑我的。”轻尘摸摸他的发髻说。   沈落想了想:“希望这一次打的仗,能够彻底解决两国之间的态势,等石头登基了,我就可以彻底放下了。按着太傅的要求,我也能退隐。”   “到时候,咱们就带着孩子四处走走,没事的时候,陪陪石头,在皇都住住,在湖州住住。”龙轻尘笑着说。   “你去了西南,但有得空时,去找找我舅么和我舅舅的儿子。这是地址。”轻尘拿出一张纸:“他们也没有依靠,想来也不好过的。”   沈落接过:“我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你白白胖胖的,我在外面才能安心知道吗?”   “嗯!”龙轻尘笑笑。   “在家里,不愿待见的人,就不要见,你现在身份不同,不需要麻烦。”沈落说到。   “嗯!”轻尘长出口气:“人生和做梦一样,转眼间,皇上就走了,实在是觉得他老人家走得太快了,否则不管有什么事情,总有他在上面,让人感觉头顶有天的安心。”   沈落也叹口气:“换做是我,夫郎走了,儿子走了。又能支持多久呢,沈白一生强势,很多人看不惯他一身多情,但是纵使多情为无情。沈白也因为子寰一夜白头,如果不是因为有舒昱在,他只怕早就死了。”   龙轻尘看看沈落:“你之前说的,沈白告诉你的秘密?”   “就是死了之后,要穿过迷失之海和死亡荒漠,不管如何,都不要停下脚步,要一直的走下去,走过之后,就能到沈白掌管的地域‘凝魂界’,到了那里,才有可能和心爱的人相逢。”沈落说到:“所以,轻尘,你要记住。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走过去,我们一定会在那里见面的,知道吗?”   龙轻尘认真的点点头:“我记住了,不管路途有多远,有多辛苦,我都会走到底,走到你说的凝魂界,去那里和你见面。”   “嗯,不管我们谁先走,都一定记住,只有去了那里,才能见到对方,就算见不到,你也能见到沈白衣。”沈落心里有种担忧,怕自己战死了。   “他,长得什么样子?”龙轻尘问。   “气质和我相似,脸有点冷,一头的白发。”沈落描述到。   “我记住了。”轻尘点点头。   船队在落影湖口分开。   “告诉阿松爷,无论如何要坚持等我回来,我从西南一回来,就去接他,给你的信鸽可以和我通信,有事情,神官和卫队都会帮你做。”沈落吩咐到。   龙轻尘点点头,要哭。   沈落摸摸他的脸颊:“别哭,要开开心心等我回来,我回来了,接你和孩子。”   龙轻尘应下:“你要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   “去吧!”沈落送他换船,看着站在船尾看着自己的轻尘,忍住不让自己的泪水也掉落下来。   拿出腰间的小笛,放在唇边吹出长相思,看着船队缓缓的离开。   沈落心里的思念,就像这涛涛大江和落影湖一样,缠绵不断。   乾元二十一年,七月二十,沈落的大军到达了西南的首府,西云城。   二十几万大军已经在这里云集,前线还布置了十万大军防御,后续的十万大军到齐后,四十万大军将在这里开始一场灿烂之战。   西云城厥高大,但是周围群山环绕,城楼的风格很边疆化,上面是一个西南风格的楼宇。   沈落的大军入驻,看着周长十五里的一线城区,沈落也能感受到西云城的不一般。   这里是天凤大帝震慑西南的重镇。   四十余万人口,十几个边族聚集的地方。   总镇府里,沈落在等聂行风他们的消息。   他们早五天到这里,向来已经前往了允州,只等祁亲王到来了。   前出打探的大军已经在暗中收集敌军的情况。   前沿的两州九县都在敌军的包围之中,这一点从西南不断涌入的难民就看样看到,所以的难民都被向后安置,前沿还有的四个县也开始全部撤离。   “坚壁清野,是最大的大战的规格了。”沈落看着地图说。   半夜时分,聂行风才到。   “怎么样了?”沈落担心的问。   聂行风摇摇头:“王爷不肯走。”   “为什么?”沈落一惊。   “他走了允州的五万守军都完了,还有四万多百姓。”聂行风掏出一封信:“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另外他也问了皇上驾崩的事情。”   沈落接过信函,拆开来看到:“   沈落吾弟,见字如唔:   一别匆匆,不想再要见时,已然是远隔数十万大军之间。皇兄病故,帝位能固,全凭弟力挽狂澜,救万民于水火,扶大厦之将倾。每每思及与弟相逢之时,历历在目,彷如昨日一般。   人生苦短,能回首者寥寥。兄能举荐你,实为人生之幸。皇位擦肩,无所遗憾,唯土那悍敌,不能为君铲除,实为遗憾。   若兄战死,还请弟莫义气用事,徐徐图之,彻底分化铲除土那敌军。行诺来信,告之在等待结果,塔塔一败,他将为王议和,若能如此,和平可期。   俊文年幼,不能为帝,然其心思纯孝,品性善良。望弟教导,使其得承我位,祁王一脉,不求宏达四海,但求为国为民,清白于身。   战火历历,每每思及,脑海总有弟在烟雨江南靡靡之音,可叹可惜,再未能聆听天籁。人生匆匆,但有来生,还与君洒然相逢为知音。   望转告吾夫郎子嗣,思之念之,溢于言表,望自珍重,吾若有灵,必然佑之。   兄,文浩叩首。”   沈落看完信,长出口气:“传令大军,明天开始徐徐的建营,步步为营的逼过去,造成我要大肆攻击的态势。主力留着西云城准备,最后在这里决战。”   “不攻过去吗?”聂行风问。   沈落摇摇头:“不能,否则我就被困,西云城,周围都是山林,高处扼守,敌军骑兵难以展开,守住城池,敌军久攻必败。”   “这里是一个漏斗型,的确适合歼灭敌军。”聂行风说到。   “你休息一夜,拿着这块令牌,去西北,要蓝大哥做出主力出击的态势,实则让景宫云率领所有的蓝翎卫十五万骑兵,绕道后面,从后面攻击敌军,彻底歼灭塔塔一族的精锐部队。”   聂行风接过沈落的金凤令牌:“对了,祁王要我告诉你,塔塔一族这次来的是五十万大军。”   沈落点点头:“我已经探明了。”   “那我今天晚上就出发,你要小心。”聂行风收好令牌说到。   聂行风离开后,沈落召来神官:“去允州一次,告诉祁亲王,缓缓的守,不必要多灭敌,耗到敌军按捺不住来打我就好办了。”   “是,圣主!”神官回答到。   沈落步出府邸,看着天空之中的皓月:“希望能奏效。”   西南的明月当空,正是月正当中的日子。   西南古尾街,都是小民小户的住宅。   位置不差,但是却隐没在了众多的民宅之中。   因为难民向后安置,西南首府,并没有失去其因有的姿色。   民众的生活依然繁忙。   容晓堂在忙碌之中,搬运回来一大车的粮食。   粮食在上涨,他们家的积蓄不多,就这么点粮食,还是花了血本的。   “容秀才,这是准备要在家留守了。”周围的邻居小五笑着说到。   “你昨天不是买了半车吗,还笑话我。”容晓堂笑着说:“有功夫闲聊,来帮我搬搬吧!”   “得嘞,我可说好啊,到时候前街的井水要是紧张了,你可得让我去你家打水哦!”小五说到。   “放心,不就是井水吗,没说粮食不够,井水也不够啊。”容晓堂笑笑。   小五有把子力气,帮他把赶到院子的粮食搬下车。   “晓堂,歇会再搬吧?”臣氏说到。   “没事情,趁着小五哥在,我抓紧时间,待会过几天,乱了,粮食就不安全了,早放进地窖里,也安心点呢!”容晓堂和他阿么说到。   小五脱了短褂,帮他扛粮包:“秀才,那个韩家,真跟你退亲了啊?”   容晓堂一愣:“是啊,嫌我们家败落了,就不愿意来往了,他们一家也要去南方避难呢!”   “啧啧!”小五感叹:“不是听说你姑丈家很有钱吗,怎么也不帮帮你。”   容晓堂一听龙家,就没有接话。   沈落穿过街巷,这里都没有街牌,只得让衙役带路。   “请问,这是容府吗?”沈落问到。   容晓堂看看他一愣:“这位大人,这里是姓容,可不是什么府了。”   沈落负手看着他:“你可是容大人的儿子?”   臣氏看着他:“您是?”   沈落看着臣氏:“我是龙轻尘的夫君。”   “轻尘他,嫁人了吗?”容晓堂看着眼前的人,他们家一直没和龙家来往,龙轻尘诰封的事情,他们也不清楚,虽然张贴了圣旨晓谕天下,但是容晓堂几乎每天都在忙于生计,更没有关注这些事情。   “快来坐,快来坐。”臣氏高兴的说到。   请沈落到大厅坐,小小的厅堂,虽然有点旧,但是家具却很干净,擦得虽然退了漆,却依旧发亮。   神官们放下礼物,衙役看着沈落:“大人,我们?”   “辛苦你们了,去外面守着吧!”沈落挥挥手。   “是!”衙役们纷纷退下。   容晓堂看邻居小五看着他的随从放下的半院子礼物,有点惊讶。   “轻尘好吗?”臣氏问到。   “他有喜了,在湖州养着。”沈落说到。   “大哥保佑。”臣氏忍不住哭着说到。   “你是当官的吗?”容晓堂好奇的看着这个哥夫。   沈落笑笑:“是!”   “那你是来西南出征的啊?”邻居小五也好奇。   “不像吗?”沈落看看自己。   “不像,你可不像是大将军!”小五说到,沈落难得哈哈的笑了起来。   “舅阿么,怎么生活如此艰难呢?”沈落问到。   “自从他爹走了,我们家的生活就不行了,哎,幸亏晓堂考了秀才,不过再读书院也没有钱了。”臣氏忍不住流着眼泪说。   沈落点点头:“轻尘让我来西南,一定要找到你们,可没想到你们搬家了,幸好有再册,否则实在是难找。”   “以前的宅子被查收了,如果不是他爹死了,我们家也要受牵连,说起来,龙哥,哎,不说了。”臣氏叹口气。   沈落了然龙图的不义:“放心吧,我以后会照拂你们的。”   “你是什么官职呢,是参随吗?”容晓堂问。   “肯定不止,你看看院子的护卫,都是气度不凡,我看帅府的都不过如此呢!”小五打趣的说到。   沈落看着他们:“我是太傅沈落。”   这个话就像是穿堂的风一样,呼呼的吹过,没有半点涟漪。   “哦,太,太傅?”邻居小五首先跳了起来:“我的天啦,沈太傅?”   “你们不知道轻尘被皇上封了应天主君吗?”沈落好奇的问。   “不知道啊!”容晓堂摇摇头。   “他现在是一品诰命,主君殿下。”沈落说到。   臣氏一愣:“这孩子?”   沈落叹口气:“原来你们一直不知道,也怪我们,没和你们联系。”   “这些银票你们收下,还有这个令牌,可以随时去帅府见我,眼下战乱,先别换地方,免得不安全,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的。”沈落掏出三张银票给臣氏。   “多谢,额!”臣氏不知道叫他们什么好。   “就叫我阿落吧!”沈落恬淡的说到。   “好,好!”臣氏接过银票。   沈落先行告辞,臣氏看看银票,三张一万两的。   看着院子里的东西,和做了一场梦一样。 第80章 舆论交锋   沈落不是一个什么希求别人投桃报李的人,或者说他在性格上有一种分割线的地方。一是赠予的同时,就已经算好了收获。这一点在他对待简从和百里松然上有一点点的表现,不过随着能成为他的朋友,走入他的身旁,那种要求回报的期许又会发生变化。   这一点沈落自己看得到一点,他或许是功利主义者。但是也同样是一个在情感上非常分明的人,比如对待小石头和聂行风他们一样。   一个人的理性和感性持平,就会有一种复杂性的人格存在。   这一点在沈落身上的痕迹比之沈白,还要强得多。   比如他对待祁亲王引文浩一样。   就算是口里挂着‘举荐之恩’,其实之前是‘知遇之恩’,但是后来后者给了乾元帝。沈落在和他相处的同时,在内心里之前也没有取消过对他和德王的猜忌,这一点甚至在洛王看来都不可思议。   因为所有的皇都勋贵眼里,都认为沈落是由祁亲王派系走出来的佼佼者。   可在沈落的实际处理上,他始终保留了对小石头的身份的隐瞒,这就是对引文浩深层次的防御。   是沈落看清人性如潮之后的一种自我保护的性格。   而在对待乾元帝的身上,他却能始终保持了坦然二字,因为没有太过直接的利益纠葛。   不管乾元帝对他的期许多大,国维最初对他的期许多大,他自己最初要求自己在这两个人身上得到的回报不算很大,而是以功绩换取爵位。   这种单方面的单纯,反倒让他在大凤皇朝形成了独树一帜的权力体系,或者是一个独立的山头。而被拉入他的山头的,如同简从,如同浅家,国维,百里家,乃至是庆阳郡,都是陆陆续续因为一些事情而走近,既不刻意为之,又没有因人而异的亲疏有别。   这些种种最终都成为了他对大凤‘无私’的品行。   为官者不是谋私利,想不无私都难。   何况他又不是追求无为的庸才,就自然能够颇多建树。   加上轻装简行,心态良好,步伐反倒比很多根深蒂固牵扯宽阔的老派系要快要好。   最后又因为天引阁的介入,沈白的身份,而成为了大凤皇朝乾元帝后的核心人物。   但是沈落是一个不善于太多人情世故的人,他对待阿松爷,对待很多人家的私事上,没有太多的干预或者是积极。   这是前世书生气息的影响。   但是这一次,在西南,为了轻尘的一个交代,他去找了已经没落的容晓堂家。   依然是淡然的相处风格,不过于亲密,也不遮遮掩掩,可这样的直白性格,却很能得到容家父子的欣赏。   “这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沈落看着容晓堂送来的一个传单。   前线的建营井然有序,多次的打退和阻击了土那前沿的骑兵,对他们形成了一定的压力。   这一点在允州的引文浩也能感觉得到。   “就是今天上午收到的。”容晓堂说到:“有人在偷偷的发,我看到就拿过来了。”   沈落看看字条,上面还有德王的令牌拓印,另外上面的字迹也是刻印上去的,内容是“皇帝驾崩,太傅专权,残害宗室,救王护驾!”   “来人!”沈落吩咐到。   “圣主。”神官进来。   “派人去查全城的书局,看看是不是那里拓印的,发现了踪迹后,也不要打草惊蛇,务求一次全歼了乱党。”沈落把字条交给神官。   “是,圣主!”   沈落冷笑几句,乾元帝驾崩是大秘密,却能有人揣测,这是偶然呢,还是有人泄密。   不管如何都是不简单的事情。   “阿落?”容晓堂看看沈落。   “你在西南都在忙些什么?”沈落问到。   容晓堂露出尴尬的神色:“说来惭愧,除了考了个秀才之外,没有什么建树。找事情又没什么好事情,就在一个商行当做账房先生。”   沈落点点头:“你是准备出仕呢,还是做些其他的事情呢?”   容晓堂不是笨人,一听沈落的话也知道他有意要拉自己一把,露出思虑的表情:“想出仕,又怕做得不好,何况又没有什么背景,生怕重蹈我父亲的覆辙。”   沈落浅然一笑:“怎么,你认为大凤今时今日,还有比我大的后台吗?”   容晓堂一愣:“你说这话倒真真的有趣,不过也是实话。”   “怎么样,有意出仕?”沈落问。   “当然,我还是想重振门楣。”容晓堂说到。   沈落看看他:“我知道你家里衰弱,和当年龙图有关系,你可知道为官最重要的是什么?”   容晓堂一愣:“你是太傅,为帝师,我当然愿闻其详,不过我爹以前说过,当官最重要的是会站队。”   “不管是当官还是做人,当个墙头草,再过如何,都是有限的。我说的有限是指前途有限,其实当官什么山头也好,派系也罢,其实要懂得审时度势,看清自己的能力和位置。你所面对的上官不管如何,他们是非常时刻必然要用非常人物,如果自己有那么一点能力,就要懂得去当那非常人物,否则的话,就要学会避重就轻,不要逆水行舟。”沈落说到:“不过不管如何,一个只会捞钱的官,始终如站在泥潭里,何时陷进去,自己都不知道。”   “那你的意思是不要以权谋私?”容晓堂问:“那你为什么还会拉我一把呢?”   沈落淡然的说到:“因为这个世上,不论什么事情,看似很难,其实都不难。一件事情,一个人不去做,永远就没有机会接触,就不会有成功的可能。用人也是这样,什么是良才,什么是庸人呢?我给人机会,只是一个起始,而非结束,起始容易,结果如何是要靠自己的。”   容晓堂露出了深思的表情:“我好像明白了。”   “你这些天,没有打过我的招牌去外面,说明你很懂得亲戚里道的情分。而你爹呢,在错误的时候,没有坚持自己的原则,最后留有把柄于外,致使家人受到了牵连。”   “你说的对,这也是我一直认为的。”容晓堂点点头。   “对我而言,整个大凤,十数万官员,不过是一个棋子。尽在我手,也尽为我用。一个人的启用并无什么,但是我的点拨,是对那人一生的变化。”沈落说的。   “就如现在的新吏部尚书简从,一个秀才出任了一部的尚书吗?”容晓堂问到。   “你打听他和我的关系如何?”沈落问。   “都说他是你提拔的,是你的嫡系。”容晓堂说到。   沈落浅然的笑了下:“其实他和我非亲非故,知道我为什么用他?”   “那他一定有非常之处。”   “嗯!”沈落点点头:“就是如此,适当的时候,用适当的人,才是上位者应有的法度。”   容晓堂摸摸后脑勺,像个少年一样:“你说上位者,那我想问问指的是什么?”   “高山之巅。”沈落看着他,从容的说到:“不过这话,你可以问我,却不能在外面有疑惑,何况我们是亲戚,这是改变不了的。”   “我知道了。”容晓堂起身恭敬的回礼:“多谢了。”   沈落点点头:“组织一批学子,来为朝廷在西南办事,成立一个教化百姓,鼓舞士气的提点司,你就去当学政吧!”   “好,我会做好的。”容晓堂回答。   “明天去总镇衙门报道就是!”沈落说到。   “禀圣主,查到了,是德王的人,他们已经投靠了土那,受土那人指使,故意散播谣言的。”神官夜晚回来回到。   “查清楚了他们的人有多少吗?”沈落问。   “都查清了,他们在城内有三个联络点。”   “今夜出击,悄然抓起来,明天在城门斩首示众,另外,诛灭这些人三族之内。”沈落说到。   次日一早,被抓的奸细,在城楼斩首,沈落的血腥手段和果决,引起了百姓的叫好。   通敌卖国,此刻是大凤人最恨的事情。   “高塔惊耸顶天梁,飞鹰岂容雀鸟欺;神火映照圣殿在,万里阔土一日出。”   沈落写好了这首诗,让人送给祁亲王。   “此诗转交行诺,在土那国内流传,对塔塔太后形成打击。”沈落交代了神官,让他们去送行。   “阿落好手段。”引文浩接到了信函感慨:“高塔象征塔塔族,说他们顶天暗示造反。飞鹰是土那族,雀鸟是屑小。神火是神火教,尤其是最后一句‘万里阔土一日出’,暗示土那王朝的天上只能有一个太阳。厉害!”   “太傅刚柔并济,恩威并施,现在对土那而言,真是头疼的。”柳儿也说到。   “听说西北五弟也在强攻,难怪我们面前的对军攻势已经弱了。”引文浩说到。   “太傅还没有动兵来救援,可是?”柳儿好奇的问。   “他在步步为营,一旦全军而来,就会像我一样,也被土那困住。我们不能添油一样,被这五十万骑兵给耗尽。一旦阿落的四十万大军有失,整个西南门户到南方都危险了,那就是我国危亦了。”引文浩说到:“皇兄在时,全国兵力都不过八十万,实在是太多年没有打过仗了。”   “土那怎么那么多骑兵呢?”柳儿皱皱眉感慨。   “哼哼,他们是游牧民族,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人有一两千万,又岂是我们可以比的呢?”引文浩负手看着窗外:“如果不是有五弟和阿落,真不敢想象,我大凤现在已经混乱到了什么样子。”   柳儿劝慰到:“皇上底子打得好,我们国力还是强大的。”   引文浩点点头:“皇兄一生勤勉,为国为家操劳。所幸阿落追封他大帝,也算是对得起皇兄了。”   “嗨,整个西南这么多大军,浩浩荡荡的,比百姓都多啊!”情花教主和上人一起来到帅府。   沈落一笑:“你们怎么来了?”   “你的阿爷呢,没事了,估计再活个一二十年都没问题。”情花教主抢着说道:“不过轻尘呢,担心你,要我们过来看看,怎么说,我也是天下有数的高手是吧!”   沈落看着叉着腰一副洋洋得意的情花教主,浅然的笑笑:“好吧!你们就在这里呆着,不过大战将至哦!”   “哼!”情花教主得意的说到:“我怕过谁,又有几人能伤得到我。”   “那上人呢?”沈落看着十心上人,请他们落座。   “他?”情花教主啧啧舌:“他和你的铁大哥一样,有异能的,你以为呢,天下杀得了他,只怕摩耶都没这个本事。”   沈落一愣:“异能?”   “怎么,你不会看不出来,你的铁大哥的异能吧?”情花教主问。   “是有过猜忌,他的铁链实在是太诡异了。”沈落说。   “这没什么的,再牛的异能,也没你的天引式厉害。”情花教主说到:“沈白衣还是个神话人物,在这里没有人能超过他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沈落好奇的问。   情花教主看着他:“哎,平时撩你,你从来不上当,总算有你主动问我的日子,好,我告诉你。”   沈落想到他的话笑笑,自己的性格,不喜欢多问,倒让情花教主总觉得无趣了。   “其实我也知道的不多,但是我们教的《情花典》也是一个奇怪的书籍。”   “为什么这么说呢?”沈落诧异。   “它记录了一个天罚之地的词。”   “天罚之地?”沈落一愣。   “你果然知道,不愧是沈白衣转世。”情花教主说到:“我告诉你这里面的事情,你回答我怎么去凝魂界。”   “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沈落好奇。   “我和他,心上人都在那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情花教主说到。   沈落点点头:“好,我告诉你们。”   情花典上记载了,这里是另一个天罚之地,谓之蓝月星球。   全部的天罚,都是因为后世的人,失去了人类的七情六欲。所以出现了无数的天罚者,通过不断的考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从天罚者身上找回到情感的变化来。   所以,这些实验都是有着不同的目的,结果也会不同。   但是却放大了个体实验者的精神力量,所以沈白衣收服凝魂界,很有可能是精神力量爆炸的结果。 第81章 着重点   “太后,最近在王都流传的诗对我们非常不利,您看?”塔塔族的现任族长塔塔晨小心的问询。   “那个贱种最近有什么动静吗?”塔塔太后躺在靠椅上问。   “那倒没有,他和国师去了圣地,说是潜心休养。”塔塔晨说到。   “哼,休养,是在有所图谋吧!”塔塔太后说到:“把国师预测的乾元帝已经死的消息传出去。”   “这?这件事情就大王知道,说出去岂不是?”塔塔晨担忧的说到。   塔塔太后慵懒的说到:“摩耶说的又如何,真以为自己是神了?神都是人创造的,他朝塔塔一族成就了伟大的事业,才算是对得起我们一族的玛塔尔平原。”   “是,太后的指挥如玛塔尔河之水,奔流至金星之尽头。”塔塔晨说到。   “告诉塔塔野刚,不管怎么样,他才是最关键的。让人去西南和沈落谈判,大张旗鼓的去,如果不来换德王和祁王,我们就会杀了他们,我倒要看看沈落怎么应对。”   “是!”塔塔晨敬畏的退了出去。   “使团要来?”沈落微闭着眼睛:“这个时候来使团,只怕是要给我添乱了。”   “那要不就去把他们灭了,这种事情我可拿手。”情花教主抢着说到。   “是吗?”沈落好奇:“没想到教主以前还干过强盗啊!”   “阿呸,谁干过强盗,我是好心帮你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他们。”情花教主说到。   沈落挥挥手:“他们还是不用来了,竟然要来议和,话无好话,直接开打就是。”   “直接打吗?”十心上人都好奇:“你的政策不是步步为营吗?”   “当然,到了反手一击的时候,吓吓他们。”   “可,这样不会失了道义?”十心上人忍不住问,   “当然不会。”沈落站起身来:“如果是我的大军在土那境内,和他们议和,那我也会不好意思用议和这个词。都打上门了,还有什么和可谈。”   “嗯,这话倒是你的性格,匪气十足的。”情花教主忍不住赞誉到。   西南步兵在议和之前,借助有利的地形,开始了大规模的有序反击,关键大批民工和百姓都被动员起来,跟着后面修建营寨。   土那大军被惹得不高兴了,要反击过来,他们就立即后退,丢下沟壑和陷阱以及木栅栏什么的,阻止土那骑兵的施展。   沈落管这个叫做以步耗骑,情花教主起了个更为贴切的名字,叫做‘蚊子战略。’   “就像蚊子一样,四处吸血,让人防不胜防,还皮痒肉疼。”情花教主笑着说到,却为沈落打开了一扇大门。   “命令全军,分出十个精锐的前出队伍来,以神箭手为主,每三千人一队。前出依托有利的地形山势,袭扰敌军,射杀敌骑,务求要不停的袭扰对方。”沈落召开的军事将领会议上说到:“务必要让敌军上下不得安宁,同时我向前建营推进的事宜要继续,一定要在八月中旬推到允州城下。”   “如果敌军提前发动攻城呢?”有将领问到。   “西北那边,洛王的联军已经下了罗通平原,土那腹地有危险,土那的大军现在成疲惫之态,都在防守罗通平原这个大粮仓。”沈落拿起西北的战报说到。   “不过西南主要是塔塔一族的主力,也不得不防他们。”从西北调来的国泰说到。   “他们主力是骑兵,我西南的草场够吗?”沈落好奇的问到。   “只怕是够呛,不过土那有些部族是有打草料的习惯。”国泰说到:“我们在前沿后撤,坚壁清野,他们已经意外了,如果不是夏天,山上也有草料,他们就更加困难了。”   沈落想到了什么,没有多说,点了点头:“总之要按着既定计划来,及早的就出祁亲王,我们也好施展开来。”   “是!”众将一起起身应下。   “对方连谈都没谈,这可就麻烦了。”塔塔野常召集了将帅们来商议。   赫那东明说到:“这个沈太傅可是极其的傲然之人,说话办事情都是这样,我最初去见他,他晾了我几天才见我。   “按理这样的人,性格应该不会这样谨慎啊?难道是有高手幕僚?”塔塔野刚说到。   “看他上次在罗通平原以西和我们打了几场,就能看出来,这个人知人善任,否则他一个文官怎么指挥武官呢!”塔塔野常说到。   “可眼下,他不和咱们谈,还把咱们发展的奸细都诛杀了三族,这手段之狠,可不是好对付的。”有塔塔将领说到。   “人吃的都好办,就是不停的运草料和豆子很麻烦。”塔塔野刚说到。   “咱们的盐茶怎么样?”塔塔野常问。   “不怎么样!”塔塔野刚摇摇头:“西南的路途是断了,西北黑市价格高得翻了数倍,这样下去可不得了。”   “大王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是为了盐茶也要支持我们啊,否则国内的银子不都和水一样,流向了黑市商人的手里。”塔塔野常叹息的说到。   “大凤人是农耕,耗得住。咱们就麻烦了,不能拖下去了。”塔塔野刚下定决心说到。   “野刚说得对,是不能拖了!”塔塔族族长塔塔晨从帅帐外走进来。   “族长!”所有将领一起扶肩行礼。   “太后有令,如果西南沈落拒绝议和,就猛攻允州,打到他痛为止。”塔塔晨说到。   “是!”   “初到西云拨青天,再到西云镇南边,万岁跟前第一人,卫土开边定神州!”西南的百姓人口相传这首儿歌,容晓堂负责的提点司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大军到,神兵出,土那妖后一定哭。太傅到,神凤出,土那飞鹰跟着哭!”   “你下面的人,简直是神人,现在大凤连三岁小孩都会这首儿歌了。你还别说,连御林军的士兵在街上都有人送吃食给他们,一派军民融合的场面,这可不容易啊!”情花教主喜欢西南的吃食,尤其是一些油炸的虫子什么的,简直迷得不行。   每天上街美名曰其乎为沈落打听舆情,其实就是去沿街吃小吃。   “有时候,舆论导向比明刀明枪要重要得多。”沈落看他一眼。   国泰跑来:“大人,土那军狂攻允州了。”   “哦?”沈落想了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这段事情很长时间没有下雨了,我看土那军是想找点麻烦。”   “找麻烦和没下雨有什么关系?”国泰好奇的问。   “西南多潮湿,我军都有不少人湿气重生病,何况他们呢!”沈落说到:“竟然要打,就出点阴招了。”   “好好,你不出阴招可不是你啦!”情花教主拍拍手,引来国泰他们汗颜。   沈落看看地图:“由通济县杀上去,那里山林多,现在是西南风,刚好对着他们,你带三万大军,烧山,让烟熏过去。”   “烧山?”国泰一愣:“这山密林多的,一旦控制不住火势可怎么办?”   “放心,前面是一个盆地,土那人想活命,就得老老实实的救火,就让他们替咱们救火吧!”沈落说到。   “这个西河县,对面是河流,一个大湾过来,先烧对岸这几座山,熏过去,把他们的人逼到河对面去。”沈落手指地图:“我们要找到他们主帅驻扎的地方,搞一次偷袭才好!”   “偷袭帅帐,他们可有五十万人呢?”国泰看着地图:“前面的大军都堆在一起的,这到时候,恐怕难以施展吧!”   “你当然不行,不是有教主吗?”沈落说到。   “啊?”情花教主手指指自己:“我啊?”   “废话,聂行风不在,你不去谁去?”沈落看着他。   “好吧,不过你的神官卫队不是在吗?”情花教主说到。   “神官不杀生,就是阻敌的。”沈落白他一眼:“有问题吗,教主?”   “行!”情花教主点点头:“反正杀孽都算你和沈白头上。”   西南的山火烧山,在夜色中,红色的火焰烧红了天空,远远的城池都能看到西南的一片绯红。   引文浩站在允州看着:“阿落可真是下得去手,竟然烧山!”   “这估计是为了快速抢占位置做准备,土那骑兵不烧死,也得熏死来。”柳儿说到。   “咱们这里的防御要小心,另外呢,井水要派人看着,小心奸细使坏。”引文浩担忧允州的安全,如果不是几次被阻拦,允州早就难以阻挡敌军的攻击了。   “敌军攻势汹汹的,咱们也要早做准备啊!”柳儿说到。   “把全城所有人都组织起来,尽量的守住四墙。”引文浩看着山火:“我绝命信都写了,还有什么怕的。”   柳儿看看他,欲言又止。   “前面的山谷,一个叫做子午谷,一个叫做斜余谷,都是利于驻扎藏兵的地方。而且两个山谷都有青山环绕,而且还有瀑布,是凉爽之处。”情花教主说到。   “要不要先派人去探探呢?”十心上人问。   “不必了,不管如何这里都有人在。没有帅帐,就继续烧,从这里烧出去。”沈落说到。   “啧啧,你这是要把西南以北烧成不毛之地,这得烧死多少生灵啊!”情花教主咂咂舌说到。   沈落叹口气:“我要是有办法,何必如此。眼下我不堵住这个缺口,祁亲王战死事小,西南有失,就是数千万人的灾害了。”   “太傅说得对,相比战乱,流民更可怕。”十心上人说到。   傍晚时分,沈落看着院子的数十名黑衣人。   “这是?”忍不住问情花教主。   “我教里西南分会的,神官不杀人,靠我一个人,哪杀得过来,你以为我们家开肉铺,我是屠夫啊!”情花教主不屑的说到。   沈落长出口气:“有劳了!”   “别!”情花教主抬起一手:“咱们先说说价钱,我这帮弟兄在西南都是开货寨的,这下去拼命,不管死活,回来又什么补偿吗?”   “教主要什么?”沈落抱着肩膀笑着问。   “盐茶买卖,我弟兄们插一股,这样也好生活,路引你特批!”情花教主知道沈落的大权在握,毫不客气的说到。   沈落点点头:“就这个,可以,我还以为你要我给受伤的没娶亲的,一个人赔一个夫郎呢!”   “还知道开玩笑,行!”情花教主忍不住佩服的说到,沈落心里素质极好,深受乾元帝运筹帷幄的影响。   看着他们和神官卫队一起离开,沈落请十心上人回去坐:“他们去忙了,咱们只有等了。”   回到书房,沈落看着一个个地图上的铜兵马模型,心里在计量。   不停的把铜要塞放在各个位置。   “你在担忧!”十心上人问到。   “何以见得?”沈落反问。   “因为你心里很慌张!”十心上人没有看他,微闭着眼睛养神。   “是有点,总感觉塔塔一族,七百万人,不止这么一点后手在!”沈落说到。   “你最难的是土那国内的半个盟友,现在按兵不动,甚至连策应都没有做。”十心上人说到:“虽然已经扰乱了他们的民心,不过收效还看不到。”   “对,只有前方大败,才有可能对土那国内产生最直接的影响。”沈落说到。   “你可知道为什么西北也突破不大吗?”十心上人睁开眼看着他说。   “愿闻其详。”   “因为西北的主力是土那一族,他们旗帜分明的在对付你的两个拳头,你不想敌军长驱直入,他们又何尝想你们长驱直入呢?”   沈落陷入思考的表情:“可我不攻,西南前沿就有危险。”   “可你西北攻,西南的局势一样没改变,你造成了人家竞技邀功的舞台,谁胜了,谁就有可能在土那成为胜利者。”   “那当如何是好呢?”沈落诧异。   “我赌土那王室无意和你西北军斗,你退回来看看,说不定,罗通平原以西自此太平无恙。”十心上人建议到。   “如果不能呢?”沈落一愣。   “你本身就在拉拢少数族裔,对抗土那统治,他们对土那本土没有多大的意思,却对家门口很关心。”   “上人看得很通透啊!”沈落感慨。   “不,你只是错以为对手已经分化,但是没想到他们共有的是什么而已!”   “他们共有土那的山河!”沈落感慨的说到。 第82章 夜战   西北的蓝大哥接到信函多少还是有点疑惑的,上面沈落给他的信里着重写了:“退兵防守,虚张声势!”   这八个字是矛盾的,又要退兵防守,还要虚张声势。   可是沈落作为一盘棋的总统帅,他的思虑自然有他的道理。   何况这些人对他也不服少,服气多。   “你猜怎么着!”情花教主漏夜回来:“两个山谷竟然都不是他们的帅帐所在,一个是牧马场,有三万多马。”   “那另一个呢?”沈落脸色一变问到。   “全是木工,在修建攻城器械,我给你带了图纸来,两个山谷都一把火给他烧了,现在那里估计一片混乱呢!”情花教主掏出一张图纸说到:“抓了木匠活口问了,都是土那来的,修的叫做投石机,可以丢五百步,专丢大石头,我看到了,乖乖,和你的城楼一边高。”   “已经修建了多少?”沈落问。   “一百多架了,而且还有一个地方在修,不过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都是就地取材的。”情花教主就着茶壶咕咕的灌水,看来是渴坏了。   沈落的手指轻轻敲打椅子的背部:“看来是有所准备的,竟然是冲着占城来的,塔塔一族想法很大啊!”   “怎么说呢?”情花教主问。   “外族一般都是抢了就走,所谓和谈也是要我们赔偿足够的东西,真要一城城的下,那就志气不小了。”沈落看看他:“你想想看,这么多年以来,草原民族,彻底占领大凤土地有多少?”   “没有,大凤一直有着自己的强权势力存在。”情花教主说到。   “所以啊,这个塔塔太后可能真和土那王有什么协议啊!”沈落想到:“难倒是以土地换政权?”   “这个事情如果有可能的话,那西北的土那军会不会动值得商榷了。”十心上人提醒到。   “未必敢动。”沈落想到:“我认为土那人现在对塔塔一族有一种送之不及的心态。对我们反倒要好一点。”   “亦敌亦友,亦友亦敌,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没有什么绝对的啊!”情花教主感慨。   沈落没有什么表情,前去查听前线的消息。   “在允州前五十里,过不去了,敌方也扎了大营,和我们对抗,而且,是步兵防御的。”国泰回来汇报。   沈落长出口气:“看来我也要去看看了,前沿的二十万步兵做好准备,逐步的攻过去,目前我们要赌的是,他们的后勤补给跟不上我们的。”   国泰点点头:“火攻很奏效,把他们的暗堡都逼出来了,山势之上的敌军数量不少,我们花了很长的时间慢慢的拔除。”   沈落挥挥手:“我们打到了允州跟前,他们对允州的攻击就会愈发的严厉。传令下去,前沿的大军,鼓乐不断,我要土那的前线部队时刻紧张,不知道我们何时攻击过去。”   “这样的办法还会有用吗?”国泰想起了罗通平原之战。   “没有选择,只有如此。”沈落想了想:“你派人去看看城内有什么好的引火的火油之类的,能不能照着投石机的图纸做小一号的,我要架在山上用。”   “投火油?”国泰一愣。   “对,投石头没用,投火油,要让他们乱得不能再乱起来。”沈落说到。   国泰去寻摸了一阵,总算是寻找到了一种极其烈的酒。   “酒?”沈落一愣:“带了样品来看看吗?”   “带了。”国泰拿出一坛子酒,倒出一碗来,点过火,碗里的酒果然烧了起来。   “这是老酒,能买到不少呢!”国泰说到。   “用酒来退敌,这也太奢侈了吧!”情花教主咂咂舌。   “这就要价多少?”沈落问。   “一坛酒一两三十文。”国泰说到。   “能收到多少?”   “估摸着一万坛没问题。”   “收!”沈落咬咬牙:“条件是当场点火,烧不着的,就不要。”   “是!”国泰赶集下去安排。   “圣主,前方神官来报,土那前军猛攻允州,正门那里现在厮杀得非常的厉害。”神官过来汇报。   “去前沿。”沈落一挥手,后续的十万大军也跟着出发。   整个西北对阵的是三十万大凤主力。   “打到这个份上,说什么都没用了,只有死战了!”塔塔野刚看着前线不停发起攻势的大凤军队,三发弩像不要钱一样不停的点射。   土那前沿的骑兵都已经后撤,换做重盾兵在前面,双方已经短兵相接了数次。   沈落出发前,给西北发去了密信。   “一连几天的变化,真是瞬息万变啊!”接到信函的洛王召来阁老和浅月然商议。   “如果不是前线紧急,想来太傅不会如此,想来允州危险了。”浅月然说到。   洛王点点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放心去吧,务必在西南决战里,能旗开得胜。”童阁老说到。   沈落到达战场时,前方的步兵交锋之后,各自退却。   “短兵相交已经数次了。”前沿将领说到。   “全军暂停攻击!”沈落说到。   他在战前要观察地形和双方的形式。   国泰在傍晚时分带着酒罐过来。   “分作半坛一装,不够的塞麻线进去,务必一万罐变两万罐。”沈落看着酒坛子说到。   “这个主意好,还剩了这么多酒下来。”国泰立即安排人去安排。   “小的投石机准备了多少?”   “就五十几架,还把木匠给累死了。不过咱们的投石车还是有的,就是没有土那人的好,不过胜在可以移动。”国泰解释。   “看到周围的两座山峰吗?”沈落手一指和长龙一样的山峰。   “看到了!”国泰点点头。   “左右五万人,全部选暗杀的好手,你一边,教主一边,就这样的杀过去。一定要把连接允州城附近的山头都抢过来。”沈落说到。   “那正面呢?”国泰看看前面不下二十万土那人。   “正面十万足够,我会亲自坐镇,你们只管去。”沈落挥挥手。   “好!”国泰领命下去。   夜色之下,整个大凤营寨的篝火全部熄灭。   “怎么了?”塔塔野刚一看:“又是这一套,是不是那个沈太傅来了?”   “要防御吗?”有将领小声的问。   “废话,不管他们怎么干,都得防御不是吗?”塔塔野刚骂到。   左等一个右等一个都没有动静,塔塔野刚准备回去睡一觉。   “报,山上打起来了。”军士赶紧的跑来说到。   “山上?”塔塔野刚一看,山头上风高林密的,自己放了几万人在上面防守。   塔塔野刚还没下令反击,塔塔野常就跑来了:“右边山头被攻击了,前面乌黑一片果然有诈。”   “我这左边的山头也是一样,被人偷袭了。”塔塔野刚说到。   “快看看怎么办,我本来想直接派人杀上去,但是夜晚,怕我们吃亏。”塔塔野常说到。   “我看这样吧,各派两万人去救援,打着火把去。”塔塔野刚说到。   “打火把,这不成了弓手的靶子吗?”塔塔野常一皱眉头。   “这昏天黑地的,上去不打火把怎么行呢,何况都是树木,弓箭手有这么好射吗?”塔塔野刚说到:“何况,咱们还可以张张声势,免得老是他们大火烧山,人没到,火先来。”   塔塔野常一想:“也行,这黑天里,几万火把,也足够震慑,趁这个机会强攻允州,务必在今夜打出个胜负来如何?”   “可以试试。”塔塔野刚点头,派人去下达总攻的命令。   山上的火把照红了山脊上下。   土那士兵们排着长长的火龙队伍,分散的爬在上山的道路上,不时有人手里的火把上的松油滴到手的,疼得忍不住骂骂咧咧。   “上来了吗?”国泰看着问。   “放箭吧?”士兵问到。   “别急,都把腰里的酒葫芦拿出来,这是我偷出来的酒,给他们喝一壶吧!”国泰拿出来,自己喝了一口,对着下面喊到:“前排扔!”   土那士兵一听人喊就知道不好,乒乓的声音从头上掉下来,一下烧着的火把和树林轰的一下乱了起来,有人从上面滚了下去,下面的混乱顿时更大。   “国泰将军倒很聪明,知道放火。”十心上人赞到。   沈落看看笑了下:“现在真是玩火玩上了瘾了。”   另边厢情花教主一看,忍不住骂沈落偏心,竟然没给自己火油和酒,憋着口气,带人和鬼魅一样,四处击杀。   山上的神箭手呼啸的向火把射去,火把掉落也引发了小的火灾。   “射火把,烧死他们。”情花教主说到。   两边山头的火烧了起来,在允州的祁亲王引文浩看得很惊讶:“这是阿落全力救我们来了,竟然打到山上去了,这样一来距离可就近了。”   正想着,军士来报,城门打得更为厉害了。   城下的西门,塔塔虎站在下面:“全力攻城,族长有令,不管前面怎么样,今天晚上务必把城池给我拿下来。”   “杀!”土那士兵冲杀过来。   “拆了房子,拿房梁滚木砸!”引文浩喊道。   “王爷,不行你跟着神官走吧!”柳儿想起沈落留下来的两百个神官说到。   “不行!”引文浩看看身边:“这里还有八万多人,本王岂可放弃他们,传令下去,全部守城,另外也准备从北门撤退,城内所有的房子都埋好火油,走的时候把全城烧掉。”   “好!”军士们纷纷去安排。   “这还真是一个璨烂之夜啊!”情花教主看着山下攻城的那一方笑。   对面的国泰则是有点着急:“告诉弟兄们,动作快一点,推到允州附近的山头,随时准备下去接应王爷,咱们从山上撤退。”   允州附近的几个小县城,还有之前留守的大凤军队三万多人,都是一同被困了下来的,一看两侧山上的大火和战斗,再看看允州,几乎都知道今夜就是关键。   “弟兄们,咱们不能辱没了御林军的威风,允州危险,咱们就打开城门杀出去,杀向允州,救王爷去。”统兵的御林军将领喊到。   “杀出去,救王爷!”所有军士一起喊到。   “开城门,杀!”将领们红着眼睛,打开城门,全力的向允州方向杀去。   “王爷,咱们周边的弟兄们杀过来了!”军士喊到。   引文浩看着附近的火把和厮杀,眼眶微红,周围都是土那骑兵的强阵,他们区区几万人杀出来,简直就是送死。   “给我死守,不要吝惜弓箭,统统射完,然后准备杀出北门。”引文浩说到。   “王爷!”一个神官过来:“允州危险,王爷跟我们退走吧!”   引文浩对着神官行了个礼:“多谢神官,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不能放弃这里的弟兄们,告诉阿落,我会从北门突围,如果山上的弟兄能来接应最好。”   “好,王爷要保重!”神官一行礼,带着人马向两处山头退去。   国泰一接到命令,全力的冲击,向山下放火,剩下的军士全部沿着山顶向前攻击。   “速度要快,除了向下射箭压制,前冲的,给我拔刀杀过去。”国泰一喝,带头拔出雁翎刀,冲在最前面。   “好玩,好玩!”情花教主拔出一把腰上缠绕的细剑,飞身而下,被他贴身的土那士兵无一不是被利剑划过喉咙而死。   “将军,后面的那几个县城的残兵杀出来了。”士兵向攻城指挥塔塔虎报告。   “来的好,果然奏效啊,缩头乌龟都出来了,哈哈哈!”塔塔虎一拔腰刀:“孩儿们,先跟我去后面斩瓜切菜,再回来弄死这个狗屁王爷!”   “将军,要是允州的人马突围怎么办?”有将领劝到。   “怕什么,我就带一万人去,你们这里九万人围不住他,你们就不是我塔塔族的勇士!”塔塔虎骂道。   “是!”一众军士热血沸腾的喊到。   “大凤的小崽子们,你虎爷爷来了!”塔塔虎高兴的喊到。   前面冲过来的大凤残部好不容易会师,一看塔塔虎,眼睛都红了:“弓箭手先射箭,其余的弟兄们,布阵,长戟兵和抛矛兵准备。”   “是!”快速行进的步军立即布阵,塔塔虎还在骂骂咧咧,手里的大刀上,虎头的图案在火把下熠熠生辉。 第83章 好险,好险   “弓箭准备,放!”大凤军的将领喊到。   弓弦破风声呼啸而来,塔塔虎感觉耳边一阵凉飕飕,一支利剑就射进了他的眼睛。   “啊!”塔塔虎忍不住大叫一句跌落下马。   “长戟出!”后军喊到,大凤长戟兵一往无前的冲杀过来。   “给我挡住!”土那骑兵纷纷下马去拉塔塔虎,顿时乱了,被赶来的长戟兵一阵的穿刺。   “弟兄们,杀!”大凤后续的步兵一拔雁翎刀,全部冲杀过来。   只剩两万多残余的步兵不要命的向前厮杀,土那骑兵速度快后军飞速后退。   “一股做气,杀过去!”大凤将领们带头冲在前面,塔塔虎的人头被割下来,还有他的战刀一起被缴获。   “后军来报,允州附近的士兵反扑了。”军士前来汇报。   “区区一些苍蝇,有什么好怕的,让附近的骑兵攻击。”塔塔野常骂到:“不是还有塔塔虎吗?”   “塔塔将军被流箭射中了,生死不明啊!”   “这个蠢货,叫他对付允州的,他一个大左都侯,冲个什么!”塔塔野常骂到。   “族长呢?”塔塔野刚问到。   “族长去了后方,看护攻城车去了。”   “这怎么办?”塔塔野常问。   “这样,我带五万人杀回去,你在这里看着!”塔塔野刚说到。   “我看不对啊!”塔塔野常制止到:“你说对面会不会没有人啊,又是故布疑阵。或者他们的主力不在,大凤都是步兵为主,他们的主力去山上了?”   “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准,要不我先回去?”塔塔野刚说到。   “好,你先去,如果后面有变,我就杀回去,前后夹击,灭了他们的主力。”野常说到。   “好,就这样定!”塔塔野刚准备走,士兵们高喊:“大人,快看前面。”   正面原本一片漆黑的战场,突然出现火把,火把成燎原之势,迅速的蔓延开。   “这么多?”塔塔野刚一看:“这有多少人?”   “最少十几万吧!”塔塔野常说到。   “准备防御!”野刚一挥手,土那前军准备防御。   “起鼓!”沈落在万军从中登上高塔,指挥全军进退,他身边还有传令兵和十心上人。   咚!第一声鼓响,所有的投石机上的坛子全部装填。   “哈,哈!”所有大凤士兵一起拍打盾牌,军阵缓缓的向前行进。   “准备防御!”塔塔野常一挥手,大批的弓箭手出列在前面。   “呜呜”土那人的号角不停的吹响。   大凤中央兵团十万人在土那人三百步前止步。   “这是要干什么?”塔塔野刚问。   “不好,他们的三发弩,放箭!”塔塔野常喊到。   土那骑兵的箭雨如注而下,大凤前后士兵举起盾牌,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断。   沈落一挥手,咚咚,两个连起来的鼓声响起,所有士兵举起火把。   被火把掩护的投石机同时发射,天上出现一个个打着漩涡的酒坛子。   “乒乓!”酒坛子落下去,砸在土那人身上,有人火把落地,大火轰的烧起,顿时一片混乱起来。   “灭了火把,灭了火把!”塔塔野刚叫起来。   “继续前进!”沈落一挥手,步兵军团继续前进,三发弩向前面不停的射击。   土那人掉落下马的冲杀过来,被隐逸的大凤抛矛手撂倒。   走到一定距离的大凤步兵在两声鼓响之后,继续投放酒坛。   前后的火连片烧起来,被大凤推到的位置,尸体和火都被人群踩灭。   “这样不是办法!”塔塔野刚说到。   “我带五万骑兵冲过去。”塔塔野常喊。   “不可,对面的阵型很厉害,严丝合缝的,咱们这样冲过去无益于送死。”塔塔野刚说到。   “那你说怎么办?”   “后面十里有山包,咱们居高防御,看他们怎么发挥优势。”塔塔野刚说到。   “回撤十里!”塔塔野常一喊,恨恨的说到。   “迅速推进。”沈落发令,后续的军团火速跟上。   十几万人的火把,在夜色里,异常的显眼。   “王爷,快去小西门看看!”城墙上的士兵喊到。   引文浩飞奔过去。   小西门下,混乱的土那骑兵终于止住步伐,转向攻杀回去。   只剩下两万来人的御林军残部和他们在城下全面厮杀。   “集合所有人马,从西门杀出去。”引文浩喊到。   “可是王爷,北门才是后方啊。”柳儿喊到。   “杀向西门,向山上撤!”引文浩快速决断。   西门下的三万人打开城门先期杀将出去,西门外一片混乱。   “放火烧城,开城门!”引文浩喊到。   作为死士留下来的东南北三个门的一千五百人,打开城门,城内大火四起。   北门积聚了最多的土那骑兵,这时候,一看城门打开,全部涌向北城。   “放!”北城上的伍佰士兵丢下滚木和油桶,顿时北门城洞一片火海。   “不要管那么多,攻进去。”土那将领喊到。   引文浩一看身后的军队,一拔剑,冲向山上。   “杀啊!”士兵们被困多时,现在如猛虎出山,一股脑的冲杀出去。   外面的三万多骑兵,被前后夹击,顿时感觉到压力巨大。   “看来王爷从西北冲击了。”国泰一看:“那边是教主在山上,咱们也杀过去,在战场穿杀过去,让土那人头尾难接。”   “杀!”山坡之上的人马全部杀将下去。   整个允州上下,顿时一片喊杀如潮。   “后面,后面乱了,最少有二十几万人马在!”前来报信的土那骑兵喊到。   塔塔野常一听,心里一乱:“我带五万骑兵回去,你派人去西南口,叫援军火速过来。”   “好!”塔塔野刚应允。   塔塔野常大军一动,沈落就已经注意到了。   “骑兵出,全军出击!”沈落喝到。   “杀!”他手里的四万骑兵全数出击,十万步兵也全部跟着后面杀将过来。   塔塔野刚叫苦,这次刚分兵,手里就十万人,对方就过来了。   “顶住,左右骑兵出,先锋官出,给我顶住。”塔塔野刚喊到。   引文浩的军队一出城就和土那的骑兵混战。   “王爷!”前来支援的御林军此时就只剩下八千人马。   “你们好样的,好样的。”引文浩看着他们说到。   “王爷,其他三门的骑兵已经在城里,拖不住多久的,咱们快向山上撤吧!”柳儿喊到。   “好,弟兄们,撤退!”引文浩喊到。   这边刚要走,国泰的人马和前出的土那骑兵已经混战起来。   “是援兵!”柳儿喊到。   “杀过去,和他们汇合!”引文浩一喊,全军杀将过去。   “不要纠缠,向王爷靠拢。”国泰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说到。   塔塔野常的骑兵一到允州城下,看到整个允州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还以为是攻下了城池。   “传令众军,去查看四门,有没有漏网之敌!”塔塔野常喊到。   “元帅,不好了,西门有十几万敌军在!”败退的土那骑兵过来喊到。   “啊?”塔塔野常一喊:“杀过去。”   西门这里还没汇拢的大凤军就看到塔塔野常的骑兵踏黑而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数。   “弓箭手,射!”引文浩一喊,对方骑兵已经到了跟前。   “冲!”全军转向和塔塔野常的人马死战。   大火之下,双方人马在城下总算是得见真容,一时之间十几万人绞杀在一起。   大凤人数虽然多,但是步兵阵型混乱,土那骑兵总算是发挥了优势,左出右入的,杀得不亦乐乎。   “这样打不是办法,对方人数不多,夹击过去。”引文浩喊到,带领军团向国泰那边冲杀过去。   这一下被夹在中间的塔塔野常感觉到了压力,左右难以施展,对方的重盾兵竟然夹击过来,重锤和重斧砍杀的声音和战马嘶喊声不绝而耳。   天明破晓时分,塔塔野常带着不到一万人逃往后方。   沈落的大军到达前出山坡,被土那防御工事阻挡,全军一阵猛攻,投石机和三发弩发挥作用。   塔塔野刚注意到对方的骑兵成包围阵势过来,咬咬牙后撤。   沈落还没走到允州前,就看到情花教主带人没命的跑来:“赶紧滑,土那后续大军来了,不止五十万人!”   沈落一愣:“允州如何?”   “全从山上撤出去了,现在都在回去的路上,国泰问你要在山上布防吗?”情花教主喘着粗气说。   “不要了,撤,回西南。”沈落一扭缰绳,全军果断后撤。   他们的军队一撤,土那前进的二十万骑兵就已经到了允州城下。   “哼!打成了这个样子,倒也让人惊讶!”塔塔晨说到。   “他们昨天晚上出动了最少四十万人马,实在是惊人啊!”塔塔野常背上被箭射了,抱着绷带说到。   “幸好太后来了,我族后续的四十万大军都来了,这可是塔塔一族的精锐,也是在大凤西南开疆建国的希望,你们要是再败了,太后可不是我,会轻易放过你们。”塔塔晨说到。   “是,是!”塔塔野常低头应到。   “王爷怎么样了?”沈落问到。   “王爷的腿被刺穿了,估计这条腿废了。”十心上人说到。   “您都没有办法吗?”柳儿知道十心上人的大名,忍不住问到。   十心上人摇摇头:“主要是骨头被刺碎了,能保住整条腿已经是不易了。”   “生死由命,本王这次能保住性命,都是万幸了,不要强求了。”祁亲王说到。   沈落看着他:“王爷好好休息,不要多想,身体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对面来了多少人?”祁亲王问。   “我们损失了六万人,歼灭敌军九万多人。不过现在对面来了快八十万大军,我们全部收拢的兵力也超过了五十万,你放心就是!”沈落安慰到。   引文浩点点头:“那就好。”   “等你稍微好一点,我安排人手,送你回皇都去养病!”沈落趁机说到。   “不了,我还是在西南吧!”引文浩拒绝。   “洛王来了,皇都需要亲王镇守,如果有失,引家的人也不会全部在这里有失啊!”沈落劝到。   “阿落!”引文浩忍不住看着他,落下了英雄泪。   “王爷,不管如何,你都要回去坐镇才行,一旦西南丢了,江南的防御就要靠你了。”沈落握着他的手。   “好,我去江南镇守,你放心,我会调集大军以应万全的。”引文浩说到。   “好,粮草什么的,都靠你们了,你回去后,给国大人写信,要简从兼任阁僚,一定要确保军粮和武器的后勤。”   “知道!”祁亲王点点头:“我明天就回去,你放心,我路上坐船可以修养。”   沈落看看十心上人,后者点点头,表示自己的医术没问题。   “好,柳儿,要照顾好王爷。”沈落吩咐到。   “知道,太傅放心!”柳儿心里感激万分,这一次万军从里救出了引文浩,实在是沈落拼死一战,如果稍微晚了一晚上,塔塔太后大军到了,那就是神仙乏术了。   “这个塔塔太后,竟然亲征,实在是出人意表!”沈落坐在书房,想着昨夜之战,都心有余悸。   “前出的士兵已经回报,洛王殿下的十万大军已经绕路前来,预计三天之后能到我境内。”军士前来汇报。   “知道了。”沈落点点头:“眼下不想想办法,就要在西南城下决战了。”   “要不要迁出一部分西南的百姓?”国泰问到。   “不必要,西南前后城墙不一样,后面的北门是没办法围住的,随时可以撤退。只是两旁的高山营寨要想办法修建好,还得步步阻敌才好。”沈落看看国泰:“你的袭扰队伍分作四组,每组三万人,总计十二万,务必要给对方后勤线狠狠的打击。”   “西南高山林立,倒是给我们的步兵以优势。”国泰说到。   “报大人,西南僚族的十一位首领前来求见。”军士来报到。   “喔?”沈落一想着肯定是有事:“让他们去前厅等候,先赐坐。”   “是!”军士回到。   在众神官的拱卫下,情花教主和十心上人一起陪同沈落去前殿。   “参见太傅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十一位僚族首领一起行礼到。   “诸位都免礼,不知道此次前来,所谓何事?”沈落看着他们问到。   “回大人,土那犯境,我族先祖与天凤大帝有过血盟,当予以兑现。”一个白胡子老头说到。   “是什么血盟?”沈落问到。   “西南有难,举族出击。这里说的西南是指首府,现在我们来是兑现承诺来了。”老头说到。   “不知道诸位部族有多少战士?”沈落问到。   “人数不多,十一族,每族五千人。不过我们都是翻山用毒,驱虫赶兽的好手!”一个部族的年轻人说到。   沈落一听,心里大喜。 第84章 神谕   “以塔玛尔平原的名义,以金星之光辉,我们的战士不会白白的牺牲,一个伟大的塔塔帝国将横空出世,取代大凤,成为中原的共主。”在祭奠阵亡将士的仪式上,塔塔太后威仪的说到。   “塔塔建国,塔塔建国,塔塔建国!”所有塔塔的军队一起高喊,其中有一部分是土那边军,心里的酸涩,实在是难以言喻。   塔塔一族高喊建国,毕竟是一个狂妄的举动,这种回旋一样的风,在土那国内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而此时的塔塔领地,已经严格戒备,甚至在等着搬迁,一旦西南拿下,七百万人蜂拥而至,彻底凭借雄关自立建国。   洛王到达西南的时候,已经惊呆。   西南八十几万敌军,这完全超出了他的全部想象能力。   “怎么一下打成这个样子?”蓝大哥看着老神在在的沈落:“你倒不担心?”   “担心有什么用了,就差一晚上,你二哥就丢在里面出不来了,都算是万幸了。”沈落说到。   “塔塔太后这是要干什么?”铁大哥瞪大眼睛问。   “搬家!”情花教主替沈落回答:“准备把塔塔一族七百万人都搬过来呢!”   “这都是疯了!”聂行风长出口气说到。   “西北怎么样?”沈落问到。   “一切如故,浅月然听了你的,扩军很积极,可战之兵二十万还是有的,还不包括在前沿要塞的十万驻军。”蓝大哥回答。   “要塞的各方盟友?”沈落关心的问。   “放心吧,他们都很积极的防御。我不说形势喜人都不好意思,而且土那王军都在五十里的老地方,一动不动呢!”蓝大哥想到西北,再想到西南,还是觉得沈落求援很快。   双方后续部队到了,这战场的对战却变得异常的谨慎。   无疑有他,双方都有自己的优势,而土那一族要在后续的攻城车和云梯到位才能发动全面的攻击。   而在江南和皇都的后勤在全力运转。   “所有的烈酒和火油都在逐步的调运,还有焰火之类的,最早收的夏粮开始转运了。”简从说到:“幸好今年西北自己养自己,否则就难办了。”   “可西南的情况不妙啊,如果不是江南近,就麻烦了,前后迁出了二十多万人坚壁清野。”国维说到。   “眼下只有举国动员了,我们在西北还做着黑市呢,真真想不明白现在土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百里松然诧异的说到。   “你没想着去西南看看?”简从看看他。   “我去又帮不了忙,倒不如多给阿落准备点粮食。”百里松然认真的说到。   “嗯,我想在皇都搞一个募捐,和同城水患时一样。”简从说到。   “这个主意好,我觉得我能胜任。”百里松然笑着说到。   “不管怎么样,是到了上下一心的时候了,否则,土那塔塔一族的美梦就要实现了。”国维说到。   简从冷哼道:“什么美梦,我看是白日梦,举族七百万迁移,亏他们想得出来,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还有塔塔太后,真是想不明白这个人。”   “土那哥儿也可以称帝,这一点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出过王君。”国维说到。   “谁胜谁负,就看本事吧!”简从说到。   天引阁的十二宫之月宫,主占卜,主神启。   九月初十日,月宫的沙盘出现神迹。   远在数千里之外的神火教圣城,紫枫神火殿内的珠盘也开始出现变化。   “快去叫国师。”祭祀喊到。   “大地燃烧着山河,   火凤翱翔在苍穹,   神鹰伴飞于天际。   光晕笼罩于艳阳之侧,   开出那圣洁的莲花之翼;   金星陨落于后,   人间圣主降临,   愿你的国早日到来,洞开那无尽之门。”   “这个是什么?”沈落看着这首诗莫名其妙的。   “启禀圣主,这是天引阁送来的,说是神谕。”神官回答。   “神谕?”沈落看着诗,心里有点诧异,怎么会出现这个呢,是沈白的神谕呢,还是旁的什么神呢?   他莫名其妙的,不明就里。   除了他之外,还有土那的国师摩耶也是一头的雾水。   “这个神谕暗示的东西太过明显了,但是后面的却是让人看不明白。”摩耶感慨的说到。   “第一句是说,战火四起。第二和第三是预示着,大凤依然强势,土那依然会如故,第四和第五句就让人毫无头绪了。第六句,金星陨落于后?”行诺徘徊的想着。   “是指塔塔一族要衰败,他们信仰的神,最初就是金星之神。相传玛塔尔平原塔塔一族崛起,就是源自于金星之神。”摩耶解释到。   “金星之神是什么呢?”行诺好奇的问。   “金星出的季节,季风起。玛塔尔平原的冶铁就可以开始,最初土那国土之上,多个民族存在。只有土那人凭借驯马和征伐崛起,而抵挡住土那人的塔塔一族,就是凭借着绝无仅有的铁器。”   “那人间圣主降临?”行诺有一种奇妙感觉:“会不会和天引阁有关系?”   “不知道,我看我们不能坐着等了,必须干预大王,否则土那可能会站在神的对立面去。”摩耶说到。   “怎么想了这么久?”洛王看着沈落,他已经当甩手掌柜快七天了。   这七天里,国泰和情花教主在前面哼哼哈哈的当苦力打工,带着十二万人马的队伍,专事偷袭。   打了就跑。   专门坑对方的粮草和草料,放把火就跑。   为此,情花教主专门带来一千号人,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专业去暗杀。   这样的袭击让塔塔一族苦不堪言,几次出击,都未有大的成果,而今之计,只有从西南前沿三十里的位置,一座座拔除大凤军队的营寨。   而这些营寨动用了二十万民力修建,逐层防御,阶梯式的后退,可进可退,打得非常的困难。   为此塔塔太后非常的恼火,专门调来了神箭手,在各个山头企图抵挡大凤军的偷袭。   可西南由西云城到允州都被大火烧过山,木材都匮乏了。   “木材匮乏?”沈落一想,心生一计,又拿出天引阁送来的神谕。   “大地燃烧山河?”沈落喃喃自语。   铁大哥啧啧舌:“阿落,你最近魔障了吧?”   沈落放下纸条:“有了。”   “怎么?”蓝大哥看着他。   “传令下去,再次烧山,这次一直从西南前沿烧到土那相连的山脊为止。”沈落说到。   国泰手里的杯盏都差点掉了下来:“太傅,烧这么多的山,半个土那和大凤都能看到山火啊!”   “这有影响吗?”聂行风揉揉耳垂:“有这么夸张吗?”   “咱们现在烧这么多山干什么?”蓝大哥忍不住问。   “现在是没用,可冬天呢,他们靠什么取暖?”沈落问到。   “但是这样一来,塔塔人会不会提前攻城呢?”蓝大哥想起他们的攻城器械。   “我们的防御攻城器械也在建设之中,就前沿的三十里,没有两个月,他们都未必打得过来,届时看看他们怎么度过寒冬?”沈落豁然开朗的说到。   “原来如此,那景宫云让他继续等?”铁大哥问。   “等,隐藏好,养精蓄锐,届时在后面来个雷霆一击,我倒要看看塔塔族主力殆尽之后,拿什么来建国,拿什么回土那立命。”沈落狠狠的说到。   “轻尘吾爱,见字如唔。西南对峙,时日长久。思念之情日深,北雁南飞日,深秋已至,思君念君不见君,辗转难眠。   江南秋日渐寒,阿松爷身体合适,若妥当,即返回皇都,如有身体不适,定当小心。切切!”   沈落给轻尘写了封短信,心里有很多话想和他说,落笔时却是乱糟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就连字迹都有点混乱,好像是敷衍了事一样。   心里按捺不下思念所带来的心酸,对沈白当年的境遇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刻骨铭心。   想到沈白,沈落按着脑门,闭目沉思,脑子里一次次记起沈白的天引式。   “对了,是西北!”沈落想起沈白在西北的那次天引式,引出了艳阳的莲花瓣,被禁军当做是神来看待。而当时陪在他身边的,正是冷少君。   沈落想通了这一点,也知道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西南的火烧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土那人看着四周滚滚浓烟的山头,白天乌云滚滚,夜晚火光冲天。   这几乎成了见怪不怪的事情。   很多人不是没想过沈落这是坚壁清野的战略,但是如此狠决,倒出乎了很多势力的意料。   西北的战火完全平息,童阁老几次想过来,但是沈落没有同意。   事无巨细,现在西北的局势来之不易,能够自给自足,还能成为一个最为重要的黑市集散地,这是很重要的。   现在沿边的几个族裔都成为大凤和土那贸易的平台,这样一来可以避免两个直接交战国双方的接触,二来也可以通过贸易来拉拢边族。   “为什么粮食会有所短缺?”塔塔太后缩在通渠县,就是德王被杀的那个县城。   整个西南的前沿州府被烧得差不多了,现在天气越寒,大军的驻扎所需要的给养非常的麻烦。   “太后,虽然有七百多万族人支援,可是今年天气大旱。咱们的塔马尔平原今年的小麦收成减少了一半以上,塔马尔河流量减少,看来今年的年成非常的不好啊。”塔塔晨汇报到:“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塔塔太后看他一眼。   “而且,今年不是咱们这样,全国都是如此,有人说神谕说了,大地燃烧着山河。”塔塔晨低下头。   “哼!”塔塔太后冷哼一声:“凭什么凤凰和神鹰可以继续飞,我们金星之神就要陨落?”   “太后,塔塔一族的命运,现在就掌握在您的手里。”塔塔晨和一众人等跪下说到。   “给大王传信,让他送粮食和牲畜来,务必要支持我们的战争在西南顺利打完。”塔塔太后吩咐。   而此时的塔塔王阿尔巴被国师摩耶传去了圣城聆听教诲。   “天上的圣主愤怒了。”摩耶说到。   “为,为什么?”阿尔巴看着摩耶一愣。   “因为你失去苍天雄鹰的姿态,你在使塔塔人站在土那人的头顶上,借助土那人的血肉来滋养自己。”他的弟弟阿尔山说到。   “国师?”阿尔巴看着摩耶。   “神谕不是我们得到了,所有的神之领域都得到了。人间圣主降临,愿你的国早日到来,洞开那无尽之门。”摩耶看着他:“大凤皇朝也在盛传这首神谕,当‘光晕笼罩于艳阳之侧,开出那圣洁的莲花之翼’时,神就会降临。”   “那我们怎么办?”阿尔巴问到。   “你病了,需要休息,否则你的灵魂会被贪婪的欲望所吞噬,你身后的土那帝国也将土土崩瓦解,不复存在。”摩耶说到。   “休息?”阿尔巴一愣。   “让阿尔山监国,行诺辅助,你则去紫炎神火殿静养吧!”   阿尔巴想了想:“要是太后不许呢?”   摩耶闭上眼睛:“那就让神,来替你统治土那的山河吧!”   “神?”阿尔巴瘫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后,大王病了,没有办法处理国务,已经下令由阿尔山代理王都的事务。”塔塔晨向太后汇报说到。   “阿尔山,那个狐隐族的杂种?”塔塔太后一摔手里的酒盏。   “现在我们贸然回去都已经不妥,我们一走,西南的大凤军就会趁机夺回失地,一旦堵住了西南和土那之前的口子,我们想打过来,可就难了。”塔塔野常说到。   “派十万铁骑回去,给我抢。”塔塔太后说到。   “抢谁?”塔塔晨一愣。   “抢后面的几个边族。”塔塔太后冷哼到:“再派人去告诉沈落,和我们交易粮食,粮食换失地,否则的话,我们就会不停的进攻。”   “不可。”塔塔野刚制止到:“尊敬的太后,这样一来,不是暴露了我们缺少粮食的事情吗?大凤就会越发的坚持,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一旦他们西云城被攻破,我们大军可以三路进攻,到时候粮食物资都不会少,而且大凤也如肥羊一样,任由我们宰割。” 第85章 年前备战   西南的九月深秋,陷入了一场粮食危机还未解决的塔塔大军,又在秋雨之中迎来了九月末。   无边无垠的大雨绵绵的下了数日都不见停的迹象,这是西南进入潮湿的寒冬的迹象。   因为周边山头的树木被砍伐了很多,导致除了依靠干粪便来取暖,塔塔一族只有收集之前的一些木炭来用。   而人好办,战马经不住这里的潮湿,部分马匹得了烂脚趾的症状,为了避免传染,只有宰杀,这倒是解决了部分军粮,但是此刻塔塔大军心急如焚。   “这样下去怎么能行呢,我塔塔一族也不是没有势力,占据土那四分之一的国土,别说区区八十万大军都将养不起。”塔塔太后怒道。   “族内还是有一些富甲一方的大商贾的,他们必须出钱出粮才行。”塔塔野刚也说到。   “下达命令,所有塔塔人必须同仇敌忾,否则我们亡族的日子就不会遥远了。”塔塔太后说到。   “是的,太后说的是,土那国土广袤,有钱粮在也不是买不到食物的,我们不应该这样。”塔塔晨回应   “另外最后面的城市就是不花拉城。可以命令他们送一批粮食过来。”塔塔太后说到。   “太后,不花拉是咱们的人在任职,已经调空了库存了。”塔塔晨说到。   “那就偷偷抄了那些富户,毕竟是土那人。”塔塔太后露出阴霾的眼神说到。   “是!”一众将领都心有余悸,知道塔塔太后历来手段残忍,但是也有点无奈。   “你怎么这个时候跑来了?”沈落看着简从。   简从看着鏖战数月的沈落,原本以为他会清减不少,但是没想到依然是神清气爽的,而且今天一来看到他,正在悠然自得的用茶具泡茶,看着奏折的手慢慢悠悠的,不时才提笔写上几下。   丝毫没有百多万大军在对峙的紧张之感。   “一来呢,是押送粮草和火油,火油我们找到了黑油,虽然易燃性不高,但是却很经烧,另外呢,还有一些事情,我和国大人决断不下,才特来请示大人。”   “决断不下?”沈落皱皱眉头:“你和国先生都决断不下的事情,那肯定不是我能轻易解决的,什么事情?”   “是,有人质疑皇上的生死,如果不是祁亲王回去了一趟,恐怕压不下来。”简从为难的说到。   沈落白他一眼:“皇都,能质疑这件事情的寥寥无几。我离开的时候,对各派系的残余进行了全面的清洗,能不顾及国先生,浅大将军和百里丞相的,就只有还有一息力量的云家,是云墨吧?”   “是,大人通透。”简从说到。   “怎么处置的?”沈落直接问。   “让云长空给他写了一封信,不过,云墨已经请旨想现在就去云州出任郡守,这件事情,我和国大人想问问您的意见?”简从说到。   沈落看他一眼:“小石头什么意思?”   “殿下他主张斩草除根。”简从小声的说到,他也没想到看起来天真无邪的小石头,在这件事情上如此杀伐决断,如果不是因为国维只怕云墨是死定了。   “你主张呢?”沈落问到。   “想来太傅已经答应了云长空,放他儿子一命,所以臣主张把他放到云州去合适。”   沈落收回有点咄咄逼人的眼神:“这件事情,你有点让我失望了。”   简从一愣,看着沈落。   “我倒不是因为你听了百里松然求情而犹犹豫豫,更多的是因为你在天引阁知道,我有意让你接替云长空出相,所以你现在有所顾忌,不想落个不好的名声!”   简从听了冷汗都下来了,他的这一点小心思,和百里松然曾经找他求情,沈落竟然猜得准确之极。   “大人恕罪!”简从说到。   沈落摇摇头:“我没有生气,只是想和你讲一句话,成大事者不拘小恶。如果皇上驾崩的消息不胫而走,你我会怎么样?大凤会怎么样?”   “会天下大乱。”简从说到。   沈落放下茶盏:“把云墨也押去天引阁,云家党羽,你自己血洗吧。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是!”简从回答到。   “祁亲王怎么样?”沈落发问。   “一切皆好,王爷在江南坐镇。祁王君也过去照应了,他和我夫郎,一个人在湖州待一个月,轮流照应轻尘主君。”   沈落一听,感激的点点头:“多谢了。”   简从心里松口气,沈太傅果然只有说起龙轻尘才一脸的轻松,否则那张脸,即便是笑,也是阳光下的冰山。   简从既然来了,西南的事情就要帮忙处理。   一方面,朝廷还准备为了靖国公的事情做一个决断。   靖国公殉国,因为乾元帝去世,一直耽搁了新的任命。   这件事情被压着,也没人敢说。   沈落提起这件事情来,简从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情:“那个大人,松然倒是有一件事情不敢提起。”   “松然,他怎么了?”沈落问到。   “他和欧阳家的哥儿好上了,想成亲,但是又怕是国丧,不好!”简从说到。   沈落一愣:“他看上了欧阳的弟弟?”   “对,是两人对上眼的,为了这个事情,松然还挨了打?”简从说到。   “挨打,他爹啊?”   “不是,是欧阳家的哥儿。”   “啊!”聂行风都张大了嘴,今天他这一组暗杀的人休息,所以在这里喝茶。   “要说这欧阳家的哥儿挺厉害的,松然去他们家做客,觉得无聊就在花园玩,欧阳去准备吃食去了。你也知道松然好吃,而且去的也是欧阳自己的别院,可没想到他小弟在,看到了鬼头鬼脑的松然就吵起来了,后来打了松然一顿。”   “那个哥儿打的?”聂行风问。   “对啊,可厉害了。”简从说到:“不过,松然挨打了,就非他不娶了。”   “一物降一物呢!”沈落难得开心的笑了起来:“告诉他,成亲就是,别等到后面真的国丧了,到时候他就麻烦了,就是我们回不去,他自己开心就好。”   “是,那就连着靖国公的事情一起办了。”简从说到。   “嗯!”沈落点点头:“刚好冲冲喜!”   沈落这边悠悠哉哉的,塔塔族大军却如履薄冰。   塔塔太后思虑再三要不要回王都去兴师问罪,都被劝了下来。   他们担心王都有变,一旦塔塔太后有事情,塔塔一族连个支撑的人都没有了。   “哈!”又来约站的塔塔士兵看着前面日益的高楼营寨,心里不禁有点黯然失色。   “后续的攻城器械怎么还没来呢?”塔塔野常问到。   “来了又能怎么样,现在粮草不足才是麻烦,攻城器械来了,推进也一样是麻烦事情,现在太后在全力从族内筹集物质,物质齐备了,才可以攻击。”塔塔晨回答。   “想我塔塔一族,大军尽出,没想到碰到这么一个硬点子。”塔塔野常喝了碗里的酒说到。   “这都怪阿尔巴,如果不是他坚持我们从西南攻击,我们八十万铁骑要是打的是西北,大凤人拿什么挡呢?”塔塔晨骂道。   十一的寒冬如期而至。   双方就在这样的对峙中度过。   百里松然果然在这个月大婚,据说新娘没哭,他哭得昏天黑地的,还来了封信给沈落。   “他对我不好,阿落,赶紧打完回来为我撑腰。”沈落看着内容哭笑不得:“这个松然,日后的好日子只怕是到了头了。”   阴冷的十一月就在百里松然三时两时写来的信函里度过了大半,不过前沿的袭扰也一样因为大雨而有所迟缓。   “这些攻城器械如何?”沈落带着简从问到。   简从看看高大的攻城器械:“这是抛石机,而不是投石机!”   “哦?国泰咂咂舌:“原来我们一直都搞错了啊!”   “投石机是靠人力绞索拉动投出重物,距离有限,因为弹力有限,所能发挥的射程也有限,像我国的投石机最多就是两百步左右。”简从解释到:“而这一种抛石机就厉害了,看到这个重物底了吧,可以通过迅速的下坠快速拉动这个后面的抛物杆子,速度和重量就非常的厉害了,估计可以到达伍佰步有余,不过?”   “不过怎么了?”沈落问。   “这个也是绳拉式的,为什么没有用绞盘型的呢?”简从问到,他是学土木工程设计的,对这些更为敏感。   “你知道怎么改进吗?”国泰问到。   “知道是知道,就怕咱们的铁匠没有那么厉害的工艺。”简从说到。   “铁匠?”沈落一愣:“你会画图纸吗?”   “那当然会咯!”简从以前画工程图纸可画了好几年。   “你画图纸,铁匠交给我吧!”沈落说到。   “好!”简从点点头。   “铁大哥,这个交给你吧,铁的,要够硬才行。”沈落三天后把图纸给铁大哥。   “这个是什么,绞盘?”铁大哥看着啧啧舌:“你还真是能用尽就榨干,物尽其用的高手啊!”   “投石机的改进就靠你了。”沈落说到。   “好,我明天就交货,让人送铁来,要锻造了数次的好铁。”   “好的!”沈落点点头。   “趁着大雨,就应该果断的进攻,否则还是会着了对方火攻的道啊,你们忘记了前段时间那西南大火烧山的景象,半个那土那平原都看到了啊,大家都怎么想呢,觉得咱们塔塔族碰到了狠角色了。”送粮前来的塔塔族老塔塔杨说到。   “带来了多少粮食啊?”塔塔太后慵懒的从县衙里最后的住宅过来,浑身散发着一种绯红的气息,他身边的侍从红着脸跟着后面,塔塔太后有男侍从,这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刚刚做了一半就过来了,太后多少有点不高兴。   塔塔杨看了他一眼:“塔塔一族十大家族都捐出了五分之一的牲畜和财物”   “才这么点?”塔塔太后不屑的看着他:“最少应该捐出一半以上。”   “塔塔冰,你不要太过分,塔塔一族为了你们已经牺牲巨大。”塔塔杨不满的直呼塔塔太后的名字。   “放肆,我是为了自己吗?”塔塔太后反驳到。   “至少他日,当王君的是你,不是别人。”塔塔杨也反口相讥。   “哼!”塔塔太后拂袖而去。   “族老息怒,族老息怒!”塔塔晨做和事老说到。   “息怒不息怒倒无妨,今年年产不好,太过干旱,估计今年冬天会有大雪,你们自己掂量吧!”说完塔塔杨也离开。   剩下的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粮草来了,大家看怎么办吧?”塔塔晨说到:“今年如果不是连绵的阴雨,估计是下雪了,西南的气候我们也不清楚,可眼下再耗下去,连过冬的燃料都够呛了。”   “派人去收集山上的木炭怎么样了?”塔塔野刚说到,他是这些人里面性格最为谨慎的一个。   “在收集,还好西南木材多,烧毁的木材留下的薪碳不少,不过连日降雨,很多不能直接用呢!”塔塔晨说到。   “真要不行,就开始打吧,咱们的攻城器械也到了,慢慢的推过去,先灭掉他们的前锋营寨,至少要在年前打到他们的城下吧!”塔塔野刚说到。   “年前才打到城下,你怎么想的?”塔塔野常一愣。   “你以为呢?”塔塔野刚看着他:“对面的防御你看到了,除了坚壁清野,还修建了连绵三十里的营寨堡垒,简直是准备把西南前出当做我们的泥潭了。”   “这样也不是办法,都别生气,看看还有什么办法呢?”塔塔晨劝到。   “我看咱们现在这样凑集粮食是不够的,干脆让野常带二十万大军回去,在沿王都前的各个城市强买粮食,另外草料和燃料也要。说是买,其实就是不便宜卖就不走,打着太后的旗号,不买足就不走,让地方官头疼。”塔塔野刚说到。   “这可是得罪人的事情啊!”塔塔野常看着表弟说到:“这样一来,可要犯了众怒喔!”   “反正族老带来了不少财物,你只要多买三分之一回来,咱们就都好办不是吗?”塔塔野刚说到。   “那前线呢?”塔塔晨问。   “我稳步向前退,每天吃他一点点,不就推过去了吗?”塔塔野刚说到。   “就这样定吧,准备准备,年前总得打出个名堂来。”塔塔晨说到。 第86章 新年到   “哈!”推动攻城抛石机的脚夫一起呐喊,从后方不停送来的石块,在牛皮绳划破长空的声音里,呼啸的投往对方的阵地。   “怎么对方的投石机比我们的距离要远呢?”塔塔晨好奇的问。   “可能是他们地势要高一点,前面的部分营寨塌了,弟兄们,推上前一点。”塔塔野刚说到。   “这样下去,三天都打不下一里路来。”   “现在知道当年大凤的天凤大帝为什么宁可少要点土地,也不过境的原因了吧!”塔塔野刚说到:“人家这是算准了几个壶口一样的地形来修建的主城,把我们的前进道路都阻碍了。只有攻破主城,我们才可以长驱直入。”   “这还真是决一域,得一国。”塔塔晨想到大凤的话说到。   “别抱怨了,族长。打下西南首府,至少一千万人可以劫掠,还有无尽的城池,补给,奴隶,以及财物,一个塔塔帝国将会横空出世。”塔塔野刚说到,手一指的方向,好像是无尽的希望一样。   塔塔晨心里叹气,这样的大话太后天天和我说,可事实要打得下来才作数。   轰!巨大的石块砸中一个箭塔,发起巨大的倒塌声。   “这一处前沿阵地没用了,可以后退一步了,倒黑油吧!”沈落说到。   自从他发现黑色的石油原液不溶于水之后,开始对这个充满了期待,大批桶装的黑油被倒在坑坑洼洼的寨道理,顿时粘稠稠的积满了半寨道。   “难怪大人要把所有的寨道都不相连,层层阶梯式的防御。啧啧,大人,你要是在抗战年代,可不得了啊!”简从忍不住说到,这要是一战,二战,眼前的这位一定是一个阵地战的高手。   塔塔一族的士兵打着木盾快速的冲过来,大凤士兵迅速后撤。   每一个壕沟之间有一百多步的距离,这样寸土必争的战斗,使得塔塔一族减员巨大。   才三里的路途,损耗了两万多人。   “冲!”带头的塔塔勇士是舍了命的,大冬天也是只穿了个短打的黑熊皮背心,露出精壮的肌肉来。   为了避免伤亡,现在塔塔一族守最前沿和夺壕沟的就是一千人,死了再派。   他们担心的看着天空,生怕有三发弩掉落下来,大凤人的武器精良,丝毫不逊色于以武器起家的塔塔人。   之前数次攻下城池,大凤人都是先期毁掉三发弩以防泄密,可见这种东西比蓝翎卫的神机弓还要厉害。   神机弓是单发,而且呢是木箭,穿透力虽然强,但是却不穿木盾。   而三发弩是三箭齐射,而且还是铁箭,这威力就不一般了,攻城的时候,居高临下能射穿三个人。   可这一次箭矢破空的声音没有出现。   众人抱着头等了一下,还没有出现,眼前几步就是壕沟了。   “冲!”一声令下,上千人跳入壕沟,总算是安全的感觉才出现,却发现脚下黏糊糊的。   “怎么回事,这黑乎乎的是什么?”有人喊道。   “呼呼!”几个声响,是攻城器械的抛物声,啪的一声,掉落在壕沟边上的坛子砸破,里面的火焰烧了出来。   “轰”的一下,壕沟三段起火。   “啊!”有塔塔士兵惊喊,一阵混乱,只要一沾上火星的,就立即会全身点着。   大火燃烧,又些被火点着的人,像救命稻草一样拉着身边的同僚,想跑的人被拉了回去。   顿时混乱的战壕,成了地狱烈焰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塔塔晨看着脸色发黑。   塔塔野刚见怪不怪,自嘲的说到:“还能怎么回事,他们不是承火凤翱翔吗?就爱用火。”   另一边的高塔上,沈落看着前方:“这个黑火油不错,后续还有多少可以运来?”   “一万桶在路上,这是极北之地的产物,我们也有,不过不多,现在都在通过水运来运输,还算是方便的。”简从说到。   “嗯,你明天收拾收拾,就准备回去过年吧,这段时间辛苦了。”沈落说到。   “是!”简从总算是松了口气,在这里一来这么久,他想自己的夫郎想得要命,自己又不是乱来的人,会没事去清楼逛。   这一点他真是服了沈落,和个小怪物似得,竟然憋得住。   沈落自然不知道他想什么:“我准备了大批西南的特产,有药材,有香料,还有各式的吃食,你都带回去,除了给轻尘的,还有给各家送礼的,你都替我办到了。”   “是!”   沈落已经收到了龙轻尘送来的几次东西,包括各式的御寒皮衣。   看着天上已经阴霾的白昼气候,沈落长出口气:“大雪将至,苦战还要继续,今年我是回不去了。”   “大人不必如此,要不然我替你守着,你回家一趟?”简从违心的说着,天知道他多想回家抱着他的阿笙睡上几天才好。   “罢了,你也不会打仗,替我做好后勤,粮草,火油,都准备齐全了,我早早解决了塔塔人早好。”沈落说到,拢了拢身上的白色狐裘披风。   简从想了想,这指挥五十万人的打仗,他心里还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不是还有洛王殿下吗?”   他这样一说,沈落心里是有点心动,却不能妄动:“我是一方统帅,全国上下,有百万大军都动员在外,皇都和江南集结的军队都不下六十余万,他人都不回家,我又怎么能妄动呢?”   简从一听,无奈的点点头:“但愿战争早结束吧!”   新年的临近,整个西南的西云城里一片的忙碌,因为大军的驻扎,今年城内什么东西都好卖了。   贸易不但没有因为打仗而减少,相反是增加起来了。   沈落收到了湖州的银鱼干,酒糟鱼,虾酱,还有酿的螃蟹,腌制的火腿等等。   从皇都那里,还有百里家送来的海货,海贝干,海虾干等等。   还有不少美酒。   祁王引文浩一家要回皇都代替乾元帝主持新年晚宴,就提前回了皇都。   中途路过湖州,看看龙轻尘的大肚子,又不放心,所幸简从一家来了,帮着照料他。   远征的将士也受到了优待,今年全大凤的百姓和商家踊跃捐赠的不在少数,很多人担心土那人突破过来,家园受难,没想到仅仅是一次失利后,西北稳如泰山,西南守得严丝合缝。   很多后面州郡的百姓们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这种安心转变为感激和鼓励,物质的赠与成为了大家的期许。   加上今年全国棉花的丰收和粮食的增长,仅西北的粉丝加工就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被卸去了权力的土那王阿尔巴苦巴巴的在圣城反思。   而他的儿子行诺则是趁着年前来到西北边境,现在边境族裔对土那是棒打落水狗,物价越翻越高,土那国内的盐茶价格高得离谱,同时瓷器和丝绸等新年的奢侈品也是水涨船高。   为了稳定物价,他只有亲自给引文浩写信,要求秘密交易一批大的,来填补市场,同时也为自己赚钱。   一国的皇子都要亲自出手来赚取的差价,可见这里面的利益之大,已经到了让人惊呆的地步。   而属于大凤保护的三族,在西北彻底的富裕起来,土那国内用牛马和羊来换取盐茶的太多了,换来的这些牲口又能够作为他们自己发展人口的保障。   银月一族向所有在外的族人发起返回的号召,希望人口能够上涨。   他们多的牛羊又可以换取西北的粮食和物质,甚至是盐茶等物品,而此刻的西北处处荒山都是金花菜的身影,大批的青贮饲料的出现,使得大规模圈养成了气候,全国的牛羊肉价格都大有跟着回稳的趋势。   大凤的肉食越来越多,国民的体质日后也会越来越好,最主要的是,战马的饲养不再是一件难事,甚至是连好的马匹都得不到的日子一去不返。   而这一切,远在西南思念轻尘的沈落没有心思去体谅。   新年前后,土那大军的攻势不减,前线的部队已经习以为常,应对自如。   三十的晚上,臣氏邀请沈落去自己家过年,沈落要在帅府招待将领和洛王夫夫,就约定初一上门拜年。   情花教主带着十心上人回了总教过年,沈落送了他们一批年礼算作答谢。   情花教虽然是江湖门派,却亦正亦邪,但是不作奸犯科,搭上了沈落这棵大树,今年收入翻番,他们教众一片的欢腾。   西南的夜晚同样一片沸腾,烟火和灯笼布满全城。   不少少数族裔有当街烧篝火跳舞的习俗,这也让沈落觉得有趣。   “来吧,一年又一年,为我们相识的每一年。”沈落举杯和聂行风他们一起喝酒,洛王夫夫和国泰在这里,其他的将领前沿有酒席,后面也有。   除了今天晚上,所有的将领都是不许喝酒的。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国泰连烧山的酒都偷偷喝的原因。   吃完了晚饭,沈落没喝多少的酒。   聂行风和铁大哥是千杯不醉,加上蓝大哥和国泰,五人一起去西南首府的主街天凤街看看。   一堆堆的篝火堆在街道上,也丝毫不影响行人的性质。   有高兴的,跟着主人家加进去,一起拉着手就围着火堆跳,边跳边哼着‘啦啦啦’的调子。   沈落被几伙人邀请,一路走得都非常的不易。   “轰!”城门外的烟火冲天而起,不少百姓们看着都心生喜悦,跟着哇哇的乱叫。   “如果不是大军压境,真看不出来这里是战争呢?”蓝大哥笑着说。   聂行风乐颠颠的不时接过路人递来的酒水,沈落少饮,但是样貌出众,又是一身白色狐裘,衬得贵气逼人。   西南敬酒是这样的,未婚哥儿看上了谁,递酒给谁,要是连喝了对方三碗,有醉意了,人家拉着你走,睡了一晚上,就得谈婚论嫁的。   这一点很多人都和沈落说了,沈落都哈哈一笑,实在没想到自己还是这么的受欢迎。   倒是聂行风左喝一碗,右喝一碗,人家哥儿一看这个小伙子剑眉俊目,样貌刚毅阳光,想着多灌他两碗,他就已经脚底抹油开溜了。   “你少喝点,醉了被人给强了,我可做主把你给发落出去的。”沈落打趣的看着他说。   国泰嘿嘿的笑着,傻兮兮的跟着聂行风蹭酒和,沈落摇摇头,觉得这两个就是活宝一对。   次日早上,准备了礼物,沈落坐在车驾去容府吃饭。   虽然只有三十名神官跟着,但是都非常的耀眼。   “我说他家的亲戚好大的官吧!”邻居小声的说到。   那个小五哥躲在一旁暗笑,你知道人家的身份,站在这看都会打抖啊。   容晓堂看着沈落下车,沈落微微一笑,引得不少看热闹的邻居惊讶:“容家的亲戚长得真够俊的,那长长的书生带,一看就是个高级的参谋将军哦。”   小五哥听到,暗自流泪,他第一次也是这样想的,后来打听了才知道,全大凤上下,这样绑发髻的,也就这位沈太傅而已。   大家不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实在是太孤弱寡闻了。   沈落回头看到小五哥点点头。   “大,大人!”小五哥甚有荣焉的和沈落打了个招呼。   “快点进来,外面冷,你的这些大人们都一起进来吧,家里挤挤可以坐的。”臣氏招呼到。   原本小门小户的,吃饭都成了问题,没想到,一下得了三万两,自己的儿子还当了个什么提点司的学政,做出了点成绩,现在已经是正七品了。   人家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他是感慨万分,自己丈夫熬死熬活的一辈子,也就是个六品,死了还被人算账。   可眼前这位外甥郎,当朝第一人,都不止是当朝第一品的等级。   他看看沈落再看看自己的儿子,心里即开心又伤感,开心儿子有了依仗,伤感要是丈夫还在,得到外甥郎的提拔,不得仕途无限啊。   “他们没事的,就在外面坐吧!”沈落说。   “好,好!我安排邻居帮忙看着。”容晓堂一去说,小五哥三兄弟就搬着桌椅板凳来院子,招呼神官们坐下喝茶。   除了把守门庭内外的神官,其他的神官看沈落点了下头,都纷纷的坐下。   他们白衣如旧,丝毫无惧严寒,一个个坐在这里,顿时有种与众不同。   小五哥他们感慨,不愧是太傅身边的人,看着都和天上的神仙一般。 第87章 新年攻势   臣氏在西南呆了多年,做的菜肴也是一手的西南特色。   家里面吃的点心也是如此,糖浆熬制的加了干核桃、花生仁、枸杞、芝麻的切糖,入口之后满满的都是核桃的香味。   “这个糕点轻尘喜欢吃,我阿么让人送去了几斤给他。”容晓堂说到。   “确实不错。”沈落原本准备吃一块就放下手,听说轻尘喜欢,还捻了半块尝尝,满嘴都是核桃的香味。   “还有这种西南风味的见风酥,加了牛奶进去的。”容晓堂看沈落清瘦,招呼他吃些西南特有的小吃。   “茶也挺有特色啊!”沈落喝了口茶水,杯盏里有红枣,桂圆干,花生,杏仁,枸杞,等材料。   “十全茶,十种材料在里面,象征十全十美。”容晓堂解释。   “嗯!”沈落点点头,虽然茶叶的香气因为材料的复杂而有所影响,却不妨碍在这个特殊的喜庆日子,喝这种好彩头的茶。   “阿落,这个吃饭?”臣氏问是不是要安排神官吃饭。   沈落摇摇头:“他们不吃外面的饭食,就咱们吃就可以了。”   “哦!”臣氏点点头,那些白衣的人一看也不一般。   中午的菜都是臣氏亲自下厨做的,有着西南的酸辣羊肉锅,特色的花椒末炸牛肝,水煮牛肉切片,上面撒上当地的调味辣椒调料。酒酿鸭子,松茸炖鸡,薄荷鱼,蒸的发糕,鼎煮牛骨,还有南方的一些时令果盘,清水煮过沾辣椒水吃的野菜等等。   菜色布置完,容晓堂开了一瓶沈落送他的御酒,正准备请沈落上座呢,聂行风呼呼的跑了过来。   “出,出事了。”聂行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到,闻着饭菜和酒香咽咽口水。   “是不是塔塔人总攻过来了?”沈落悠悠的把自己的茶递给他,聂行风接过,温度刚刚好,沈落才喝了一口,咕咕的一口喝完。   “痛快,你怎么知道的?”聂行风把茶杯递给容晓堂,麻烦他泡过。   “猜到了,土那人不会让我们过个好年的,昨天晚上没进攻都算是给足了老天爷的面子了。”沈落说到,镇定自若。   “你?”聂行风喘匀一口气:“一点也不惊讶?”   “防御已经布置好了,都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等着他们打过来就是,无所谓的。”沈落说到。   聂行风看看他的神情:“你还真是像足了皇上,你不会是他的私生子吧?”   “要真是那样皇上也不会郁郁了!”沈落没有说出‘而终’两个字,轻叹口气:“饭菜都好了,一起吃吧。”   “真不回去?”聂行风问到:“蓝大哥可都有点急了,土那人五十万大军一起上阵了。”   “不用急,天塌了,有我顶着,吃吧!”沈落说到,招呼他上桌。   聂行风一听高兴了:“这个御酒,我得喝几杯。”   容晓堂哈哈一笑。   臣氏就没有上桌,饭桌上就他们三个男的。   正吃着,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和甲胄叮叮当当的声音:“太傅,不得了啦!”   沈落看着国泰:“脱了头盔,坐下吃饭再说。”   “哦!”国泰习惯性的服从命令脱了头盔,坐下后才反应过来:“出事情了,您还有心思叫我吃饭?”   “我知道土那塔塔大军打来了,可也得吃饭吧?”沈落笑着问。   国泰急切的问:“不是的,大人,我听说您在前线下了个命令,死命消耗,杀伤为主,不得短兵?”   “是啊!”沈落看着他接过碗筷杯盏。   “可不短兵相接,咱们怎么守住阵地啊?”国泰好奇的问。   “我还下了什么命令是你知道的?”沈落反问。   “把新来的一万桶火油都要陆续用掉。”国泰从前线回来,非常清楚。   沈落拿起筷子吃菜:“那就对了。”   国泰还想问,可一看他的脸就知道不要再问了,低头和聂行风甩开腮帮子就吃。   下午沈落回府,战报像雪片一样而来。   前沿的五十万土那大军出击,一百七十多抛石机出战,和大凤军恶战不断,大凤采用的是前军十万的战略,不停的轮班应战。   就是不短兵相交,对方打过来就撤,然后火油和弓箭招呼。   一天下来,土那推进了一里路,损兵八千多人。   “这就是用尸体堆过来的啊!”夜色里看着远处的前线不停的烽火,蓝大哥忍不住说到。   今天开始西南城头上开始修建弩位,他就知道沈落已经做好了决战的准备。   想不通为什么沈落会在这个时候决战,忍住想不问,但是又架不住好奇。   晚上吃完饭后,大家一起喝茶,聂行风继续出去暗杀玩了,这简直成了他的游戏。   国泰去了前线。   帅府就沈落和蓝大哥夫夫。   “阿落啊,怎么你就想着要决战了呢?”蓝大哥问。   沈落看他一眼:“想早点打完,回家看孩子了。”   “孩,孩子?”蓝大哥一愣,龙轻尘估摸是二、三月份生,沈落这就准备班师回朝了?   入夜时分,沈落看看半边绯红的天际。   这四方的百姓是不是都已经习惯了夜空一片通红的景色了呢,躺在床上,他就在月光,从被子上抬起自己的双手。   漆黑之中,手掌还是可以看见阴影的。   小时候,他很喜欢这样一个人在夜色里玩自己的手指,时而变成天鹅,时而变成狗头,玩得乐此不疲。   双手交叉在头上,举过头顶就是天引式。   今天沈落说想早点回去了,其实只是敷衍。   他是想实现神谕上所说的了,让大地燃烧山河,这样的天际里,烧红整个前沿,在适当的时候让莲花之翼借助圣光出现。   沈落期望看看这样的景象,是否能真的让神之国度出现。   “沈白衣,我们有一场对话,始终是要进行的。”沈落悠悠的说到,放下手,睡去。   “前沿推进迅速,这样下去,优势就会出现,一旦敌军呈现了疲惫之势,我军就能直抵西南城下。”塔塔野刚说到,自动的忽视掉今天的伤亡。   “嗯,野常的二十万人,粮食搞到什么地方去了,虽然有不少粮食过来。告诉他,要在决战前一刻回来。会战西南首府,是不容有失的。”塔塔太后说到。   “是,太后英明,这里的战果要传回王都吗?”塔塔晨问。   “无所谓。”塔塔太后不屑的说到:“那个不孝子,现在已经被软禁了,哼,我自倒运,怎么生了这个饭桶,也才四十五岁不到,就被人架空了,妄我当年花费心急,帮他夺取王位。”   “天下有几个人能像太后一样呢,有我塔马尔之灵秀,还能像年轻人一样指挥千军万马。”塔塔晨奉承到。   “哼,好好打,我等你们的好消息。”塔塔太后悠悠的起身,回去找服侍自己的内卫去了,今天心情好,得好好玩个痛快。   整个西南前沿,熊熊的大火一个月都没有停歇。   战争每天都在进行,塔塔一族必须用人来填前沿的沟壑。   正月十三,在家里喂儿子吃饭的简从接到沈落的信函,催要新一批的黑石油,吓得手都一抖,这么快就要,那是用得有多快呢!   不管如何,西南战火纷飞,大凤也是在大战之中开始新的一年。   沈落坐在书房,手书了一副字‘不破不立’。   今天前沿来报,前沿十五里丢失了,西云城上可以看到战火了。   “怎么教主还没有回来呢?”沈落搁下笔问。   聂行风从前面杀了过瘾回来,坐在沈落旁边喝茶,谓之去杀气。   “可能是什么事情耽误了吧,都快二月了?”聂行风也好奇,这教主前面打成了这个样子,他会不好奇,不想看热闹。   “去问问情花教西南分会的吧!”沈落说到。   他倒不是想教主了,倒是想让十心上人去湖州住下,轻尘何时生产说不上,有十心上人在一切皆要好点。   聂行风办事效率高,很快得到了消息,说是阴阳散人去攻打情花教了,双方在对战。   沈落撇撇嘴,实在不明白江湖的对战,争的是些什么东西呢?不过笑归笑,还是派了五十个神官去帮忙。   “预计二月中旬对方可能打过来,我军战备的军队预计有五十七万,要不要继续增兵呢?”国泰问到。   沈落摇摇头,“不用了,再来也挤不下了。”   “我通知景宫云准备?”蓝大哥问。   沈落点点头:“他们去年在外面过年想必辛苦了,准备吧,决战之后,随时攻来就是了。”   “好!”蓝大哥去安排。   二月十五,在塔塔大军兵临城下之前,大凤守军全部退回了城下。   塔塔大军欢呼雀跃,虽然头顶还不时的飞过黑石油桶,但是也架不住他们的开心。   前后战死了七万多人,才有了这个战绩。   而另一边,塔塔太后却对迟迟都没归来的塔塔野常感到愤怒:“说了决战要来,为什么现在都没来呢?”   “太后别急,或许有事情耽误了。”塔塔晨慰藉到。   “耽误?”塔塔太后想笑:“这都要决战了,有什么比这个重要的。”   正说着,后军回报,塔塔野常的十三万人马回来了。   “十三万,怎么就这么点人了?”塔塔太后一愣。   “被行诺给攻击了?”塔塔太后睁大眼睛看着他。   “是,我本来准备一路去西北前沿买粮食,没想到碰到了行诺的商队,我就下令攻击,可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有边界的三十万大军做后盾,我只能仓促的退了回来。”   “哼,土那人,总有一天这个帐要和他们算算。”塔塔野刚也骂到。   “算了,先全力打赢眼前的大战吧,建国了,什么都好说。”塔塔晨劝到。   十六日,情花教主和十心上人才回来。   沈落把意思和十心上人一说,他就立即准备回去。   大风乾元二十二年二月十七日,双方的大军会战于西南首府西云城前。   鼓乐震天的气势,整个西云城前数十万塔塔大军,再没有打着土那的飞鹰旗帜,而是塔塔族的金星之旗。   塔塔太后亲自来到前沿,看着西南首府恢宏的城楼感叹大凤国力的强盛。   这一路过来,看到几乎成了焦土的前沿三十里,他再冷血,也为塔塔一族的战果感到来之不易。   西云城战锦旗飘扬,五十面巨长的火凤长幡从城墙上吊落下来。   整个城市上下雄兵不断,巨大的吊桥已经收起,护城河内碧绿的河水深不见底一般。   静怡的气氛,被不时缓缓出来的山风给打断,旗帜发出呼呼作响的声音。   一个个比城楼还要高的攻城云梯罗列在城前,大凤军两侧山上的防御阵地不时发出准备迎战的指挥号角。   “咚!”一个巨响,是晴天的惊雷。   所有人心里都一惊,默不作声之间,谁也不敢说要先动手。   而此刻的沈落站在城上,身披火凤披风,看着挤在一起的塔塔大军。   “轰!”又是一声惊雷,狂风大作,吹得天地昏暗,站立不得。   “收兵!”塔塔大军发出号角声,全军后撤。   平地两声惊雷诡异的退却了大战的序幕,所以人都脸色凝重的不敢说话。   沈落缓缓的从城墙上步行下来。   抬头看看天空,看来今天没办法打了。   这样的狂风大作了足足六天。   塔塔大军不甘心,发射一个石块来,不到城下就掉落进护城河。   “不行,风大了,什么都不行,拉弓射箭都不能。”塔塔野常射出一根箭,箭拐个弯,掉落在跟前。   “回旋一样的风,在两侧的山谷打转,又沿着高大的城墙吹回来,他们的弓箭倒是不受影响,我们可就惨了。”塔塔野刚说到。   “等吧,老天不是每天都站在对面的。”塔塔晨小声的说到,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湖州的乌石嘴上,高夫庙后侧已经修建了精致的别院。   龙轻尘搬进了新院落过的年。   身子越发的沉重,肚子比一般的孕夫都要大。   为了生产顺利,他听产夫的,每天都稍微的走走。   简从一家都搬来了,祁王君也搬来了,都为了守候着他的生产。   “大夫都没摸出有几个孩子,真是奇怪。”龙轻尘感叹的和简夫郎以及祁王君说到。   “有的人是这样的,我怀俊文就是这样,他们都说这样的孩子福气大呢!”祁王君安慰。   龙轻尘笑笑:“有那么多人关心,他们福气哪会小呢!” 第88章 变天   祁王君和简夫郎陪着轻尘到靠着湖边修建的凉亭,今天阳光和润,湖风也没有。   远处的穿云峰在阳光之下,显露了真容,笔直的山峰和北方的名山大川有所不同,光秃秃的石壁上还有早春的粉色花朵,就如镶嵌在黑色器物上的宝石一样。   远处的滩涂,因为水量的减少露了出来,上面长满了翠绿发芽的小草,一些农家的水牛悠哉哉的闻着青草香味而来,站在湖边悠悠的甩着尾巴吃草。   轻尘穿着厚实的皮衣,坐在亭子边上,太阳照在脸上,显得异常的清隽。   “听说了吗?这百里家的松然小子净闹乐子,见天的给阿落写信,让阿落赶紧的打完了土那人,好回皇都给他做主,说他要和离。”简夫郎笑着说到。   “真的假的啊,要和离?”龙轻尘一愣。   “假的,就是吓唬吓唬他夫郎,那小子,是对自己的夫郎又爱又怕的。”祁王君打趣他,早春的天气里,晒太阳聊八卦什么的,果然是舒服。   “不过呢,人不可貌相,以前松然公子虽然很好玩,不过人倒也是个好的。就是一点不好,他喜欢去清楼玩啊,还拉着我们阿落去过呢!”龙轻尘想一想:“不过,这人也能看得出来,疼不疼夫郎也是能看到的。”   “嗯!”祁王君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就说皇上吧,有时候想想,皇上真是痴情啊,白首一人,虽然皇后早逝,他也是一直不娶。”   龙轻尘和简夫郎都点点头:“皇都那几位长辈,都是了不起的啊!”   三人正说着话呢,一队长长的官船队伍自下面的狭窄水道通过,不时有人在下面喊着,虽然距离有点高,但是却不妨碍可以看到下面的境况和听到声音。   “进来的船等等,像一旁靠边,我们这是去西南的运粮船,你们都靠边。”官兵站在前面的船上喊到。   “也不知道西南怎么样了?”有靠着乌石嘴这边的客船避让,看着运粮船出大湖,前往大江的主航道。   “听说打得厉害呢!”有人回到。   “你们不知道啊?”有客商大声的说:“土那大军百万围攻西南了,打到城下了,要不是太傅坐镇,天下大乱了。”   坐在凉亭上的龙轻尘一听脸色一变,简夫郎看到立即上前:“别听他们瞎说,没有什么百万大军,涛涛他爹才回来呢,不过七八十万人,太傅有五六十万大军,还有高城雄关在,肯定不会有事的。”   祁王君也来劝:“对,没事的,王爷在江南也集结了三十万大军,皇都的御林军还有三十万准备了。加上西北的,庆阳的,放心好了。”   龙轻尘点点头,觉得有点冷,早早的回了房间歇下。   晚上的时分,他做了个梦,梦到了自己的阿么容氏。   “阿么,阿么?”龙轻尘坐在高夫庙前看着自己的阿么头也不回的向情花林走。   “阿么你怎么了,去哪里干什么?”周围还是一片荒凉,没有了之后修建的庭院,龙轻尘正糊涂着,他阿么回头看着他:“好孩子,阿么来接你。   “接我?”龙轻尘看着他:“那阿白怎么办呢?”   “他自然会和你团聚的,有情人一定有重逢之日。”容氏说完,消失在情花林中。   “阿么,阿么!”龙轻尘呼喊到,却没有了回应。   “主君可算是醒了,快喝了这碗老参汤恢复体力。”一个老阿么说到。   龙轻尘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简夫郎和祁王君:“我这是怎么了?”   “你要生了,却晕了过去,我们发现你晕了,你的羊水已经破了。”简夫郎擦擦眼泪说到。   “轻尘啊,你得赶紧喝了参汤,你羊水破了,大夫把脉说你肚子里面有三个孩子。”祁王君担忧的说到:“人家生一个都要命,你三个没有力气怎么能行呢!”   “三个,孩子?”龙轻尘一想到肚子里的生命,就感觉到惊喜万分,竟然有三个孩子在,他和沈落的孩子。   西南的前方,第七天一早,所有人都登上城楼。   “连续逛了六天的神风,想要开战都不容易,这倒真是怪事了,今天艳阳高照,看得有可能要打了。”国泰小声的说到,和聂行风商议。   “活了这么多年,都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怪事情,看来是天佑我大凤呢!”聂行风也回答到。   正说着话呢,塔塔大军的军阵里发出震天震地的鼓声,大批的金星骑兵出列,攻城器械缓缓的再次推出营地,二十万大军整齐的列阵,作为前军准备进攻。   “准备开战吧?”蓝大哥问。   他话音刚刚落下,天空之上轰隆一声巨大的雷声落下,雷声响得战马都一抖,城上城下的人都抬头看着天空。   “晴天霹雳啊,这老天爷到底是要玩哪样呢?”塔塔野常说到。   塔塔野刚看着天:“这是又没得打吗?”   所以人都在等待,塔塔太后派来了宠幸的侍从:“太后有旨,无论如何今天必须开战。”   塔塔野常他们相互看看,想着怎么办呢?虽然没有刮风,但是和前几天一样的征兆,要是先打雷之后,又继续刮风呢。   他们拿不定主意,只有想想办法。   “全军准备。”塔塔野刚喊到。   “呜呜”塔塔一族的号角同时吹响,所有的攻城兵团刚刚适应了骑兵转步兵不久,抬着楼梯的战士在攻城云梯之间。   塔塔一族的攻城云梯和大凤的不一样,是完全封闭的,但是却很高,甚至比城墙好要高。   “这个攻城云梯,有楼梯口在顶端,接近了城墙就会直接打开来,到时候,士兵可以顺着内部的楼梯不停的向上冲,这样一个就是一个活动的楼梯,一息之间,冲下来百来号人没有问题。整个云梯都是生牛皮蒙的,防火。下面有各一百五十人左右前后的推拉,速度不慢,看到那四个大轮子吗,全铁的,就是为了能够承受整个云梯的超级重量。云梯内现在最少有五十个人在等着。”蓝大哥仔细的解释到,他对塔塔一族的攻城云梯还是有一点印象的。   “这个可以用我们的投石机和火油破,铁大哥,你的铁链送火油出去?”沈落问。   “没有问题。”铁大哥点点头,让人送来了一瓶瓶的火油。   正要交战的双方准备开打,狂风再次吹起,这一次是回旋在两军阵前上方的天空的,啪啪作响的军旗都打得人脸生疼,可见狂风对箭矢的影响将是巨大的。   “太后?”塔塔晨被前线的两个元帅撵来问询:“这样的风无法作战,是不是?”   “我早有后手,不用担心。”塔塔太后一扬手,走出十二个巫师来。   咚咚的手鼓在巫师的手里敲响,两军阵前的巫师们开始跳着奇怪的舞蹈。   沈落看着有点诧异。   “我们来对付。”西南诸位首领说到。   有人拿出一个个短稍的笛子,呜呜的吹了起来。   大批的少数族裔拿出一种干的树叶出来,点上火熏烧,熏烧的树叶发出一种甜丝丝的味道,带着一种浅色的白烟的空气里飘荡。   没过一刻钟,天空之中发出一阵阵嗡嗡的巨响。   铺天盖地的黑色马蜂贴着城墙之下,躲开狂风而来,直接聚集在城门前的洞内。   越来越多的马蜂发出的嗡嗡声,让人的耳朵都有一种错乱的感觉。   “都是有准备的啊,果然好吓人啊!”塔塔野刚看着前面那十二个号称土那‘最黑巫师’的一班人,心里都有点膈应。   汇集的马蜂嗡嗡的集群冲击过来,目标就是那些巫师。   城墙上的少数族裔纷纷丢下燃烧是树叶,被风卷带的树叶飞到天上,化为无形。   黑压压的的马蜂冲来,吓得塔塔前沿的士兵纷纷准备转身逃跑。   “不用跑。”领头的巫师一说,手一挥,狂风全部转向,冲向西云城墙。   马蜂像是下雨一样,噼啪的撞在城墙上面摔死了。   “好,好!”塔塔士兵们狂呼。   “弟兄们,报仇雪恨的日子总算是来了,大家的气今天一定要出来,被这班大凤的饭桶虐了这么久,死了快十几万弟兄,今天终于打到了这里,弟兄们,准备冲。”塔塔野常拔出腰刀狂喊到。   “塔塔建国,塔塔建国!”塔塔野刚也配合的喊到。   所有的塔塔士兵一起狂欢的喊叫起来,几十万人的喊叫的确非常的吓人。   “准备进攻!”前锋官喊到。   “怎么办?”蓝大哥皱着眉头:“风向逆转了,对我们不利,我们的箭矢很难起到作用,火油不能烧,否则浓烟会转向的。”   “太傅,就血战吧,我们的重斧队不会让您失望的。”有将领喊到。   “往护城河里倒黑油。”沈落冷静的说到。   “现在倒?”蓝大哥一愣:“这?”   国泰一挥手。   一百多个长长的中空的木渠管从城下直接推上城墙,又架在城墙上,黑色的石油原液一桶桶的顺着漏斗倒进去。   浓黑的石油原液流进护城河里。   绿色的河水和石油混合在一起的样子很诡异,不一会,护城河全部变黑,一层层浓厚的石油飘在上面。   “这是要干什么?”塔塔晨问到。   “可能是想我们攻城的时候直接丢火下来,这样我们城下就会着火。”塔塔野刚说到,另一边手一挥:“待会木板先填了护城河,不要站到黑水。”   “是!”   沈落没有等他们攻来,就一挥手:“顺着渠道,点火。”   “现在点!”蓝大哥拦着他:“风向不利,烟会熏着我们的,到时候眼睛都睁不开,我们怎么打战呢?”   沈落笑了下:“这个风向,我们城墙今天铁定守不住,不如赌一赌。”   蓝大哥一愣:“赌?”   一个个火把直接点着渠道,黑色的烟熏得旁边的人站不住,渠道点着,火把顺着渠道滑下去,护城河终于在期待里点着。   熊熊的火焰燃烧起来。   土那人看着浓烟吹向城头,都愣了起来。   “大地燃烧着山河,   火凤翱翔在苍穹,   神鹰伴飞于天际,   光晕笼罩于艳艳之侧,开出那圣洁的莲花之翼。   金星陨落于后,   人间圣主降临,愿你的国早日到来,   洞开那无尽之门。”   沈落念完这首诗,解开自己的火凤翱翔的披风。   “铁大哥,要是有流箭就交给你了。”沈落说到。   “啊?”铁大哥一愣就明白过来:“好!”   沈落在聂行风的帮助下,顶着狂风站上了西云城池中央的城垛口上。   土那人一愣,发出轰然的大笑。   “他们的统帅要自尽吗?这个人是谁?”塔塔野刚问到。   “这个就是沈太傅。”赫那东明的话让所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   沈落身穿白色的紫龙服饰,腰间的金牌压着裙摆,身后的发带被狂风吹得四处的飘动。   沈落一拉发带,发带随风吹上天际,越飞越高。   “这个有猫腻,太后有旨,乱箭射杀此人!”太后的男侍从来喊到。   “放箭!”塔塔晨喝到。   精准的神箭手拉动五牛弓,这是土那国内最厉害的,平地可射穿三马。   数道箭矢飞速射来,情花教主捏着手里的飞刀,准备出手。   飞来的箭矢在沈落的面前数步的位置彻底停住,也不动,也不掉。   “哇!”战场上下的人都发出惊叹。   只有沈落知道这是铁大哥控制铁的异能。   情花教主当然也知道,松了口气没说话。   看着天上依然如旧的艳阳,还有那不合乎常理的狂风。   沈落散开的头发在狂风里向上飘动,衣袍不动如山,双手举起,交叉合十向上。   沈落抬眼望天。   “这是?”塔塔晨刚想问,所有人发出更为惊叹的惊呼声。   天空之上的太阳旁边出现一圈光晕,巨大的光晕如同一个黑色的护罩一样,围绕的艳阳之侧。   “光晕笼罩于艳阳之侧?”塔塔晨喃喃自语,说出这样的话的人不止他一个。   沈落双手大拇指相扣交叉,掌心向上。艳阳旁的光晕散开,六瓣金光的莲花花瓣缓缓打开。   “莲花之翼,是莲花之翼!”聂行风兴奋的叫到。   所以的狂风戛然而止。   时间,风,大地上的一切万物,连那烧着的护城河的浓烟都好像凝固了一样,一动不动。   一道金光直射下来,对着沈落的手掌。   光里走出一个人,白衣飘动,发带高扬,胸口是一个贲虎图案的下山虎。   一头亮眼的白色头发,踏着虚空而下。   “啊,啊!”一种清唱的海豚音响起,如同是天国的旋律一般,如同精灵的吟唱一样,洞穿所有人的灵魂。   “人间圣主降临!”所有人心里都丢出这样一个肯定。 第89章 沈白来了   走下来的人,站在沈落面前看着他。   “他?”蓝大哥虽然猜到了这个人大致的身份,但是还是忍不住问。   “他就是我!”沈落回答到,坐实了他的身份。   沈白看着他:“可我不是他。”这句话莫名其妙的让所有人都一愣。   “参见圣主,恭迎圣主降临!”所有的神官跪地说到。   沈落看看沈白,丢下句话:“从今日起,全部的战事都交由他来指挥。”说完他悠悠的转身离开。   蓝大哥他们看看,忍不住抓抓头。   “说吧,你之前留了这么多的暗示,是为什么?”西南帅府内,沈落看着对面的自己。   刚刚聂行风回来,说沈白一挥手,浓烟就刮向了对面,他丢了句:“三天后,以凡人之力决战”的话就收了兵。   塔塔人还没醒悟,但是也知道这战今天又打不成了,对面的浓烟滚滚而来,他们难以突破。   “是因为有人拜托我来帮你,而且我也有事情要你帮。”沈白说到,喝着沈落的山茶:“不错,好久没有出来了。”   “你的凝魂界不能随意进出的吗?”沈落问。   沈白笑笑:“当然,其实小凤这个小子傻乎乎的,我没有办法直接讲,只能多次的暗示他,三次使出天引式就可以让我到这里来一段时间。可他倒是好,除了建国出现神迹,就再也没有用过。还吓得天引阁那些神官也是打死不敢妄动,说什么除非是亡国。”   沈落听了哈哈笑了下,小凤肯定就是天凤大帝的称呼。   没想到沈白也有这样的吃瘪的事情。   “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沈落好奇的问:“另外你怎么就成了神了呢?”   沈白摇摇头:“不能解释,不过你迟早会知道的。”   “啊?”沈落诧异:“我以为我们这一次见面就什么都能够说清楚,你却说迟早?”   “哼!”沈白冷笑了下:“不是见面一次也不是一次见面,这仅仅是一次开始,是你我的一次开始接触,但是却并不是结束。”   “那我能问问是谁要你来帮我的吗?”沈落换了个话题。   “哈哈,你果然很聪明,直接点中了问题的命脉,我不能说,这个问题是你我将来合作的关键。”沈白说到。   “合作?你我?”沈落看看他。   “当然!”沈白手一扬出现一把小的弦琴,沈落认识,那是沈白前世在地摊夜市买的那把外邦的小琴。   “你的阮琴呢?”沈白问。   沈落起身去房间拿自己的阮琴,中厅的茶室里,坐满了人看着他,一副想问你们谈得怎么样的表情。   沈落没有说话,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过阮琴,径直去了书房。   “这把阮琴,说起来,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引阁呢?”沈落好奇的问到。   “是为了等有缘人,也就是你,这是你母亲的遗物,算作物归原主,对吧!”沈白说到。   沈落撇撇嘴,可不认为这把阮琴沈白就是为了物归原主而还来的:“你在凝魂界多久?”   沈白抬起头:“我认识的人都死完了,额,在这个星球继续算,左右有三百年吧!”   “三百,年?”沈落啧啧舌:“为什么同样是死了,我出现这里才几年,你就活了我的一生还搭上了几百年呢?”   “你以为几百年很好过吗?”沈白看他一眼,用沈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看着自己。   沈落一愣,想来也是,老而不死为贼,何况是一个情感丰富的人。   “不说这个了,来合奏吧,看看你琴艺如何。”沈白说到。   “弹什么曲子?”沈落问到。   “就弹我在古度茶楼弹的第一首曲子吧,也算是成名曲了。”沈白说到:“你主,我副。”   “好!”沈落一听点点头,手指撩拨琴弦,琴音悠悠而出。   坐在外面的一众人左等右等的,竟然等到两位弹起琴来了,虽然沈落刚刚拿了阮琴进去,大家都看到了的。   蓝大哥他们都还好,聂行风和情花教主一人拿了瓶御酒悠哉哉的喝了起来。   倒是国泰和个蚂蚁一样,四处打转,心里在想,太傅啊,外面兵临城下,您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弹琴作乐呢?   “国将军,国将军!”蓝大哥招招手。   “殿下?”国泰看着洛王。   “你去外面看看吧,转得我头晕。”蓝大哥说到。   “哦!”国泰长叹口气,无奈的出去。   沈白拉着沈落一连弹了十首曲子,才停了下来。   “西云城的防御就交给你了。”沈落说到:“这算是交换的条件吗?”   “算不上,打仗我比你在行,我说了,帮你就是帮我,帮我就是帮你自己。”沈白放下小琴:“我去看看防务吧,要不要跟着我去看看?”   “好!”沈落放下阮琴,和他一起走出书房。   所有人都站起身来。   “去城墙。”沈白手一指外面,神官上前为他穿上披风。   众人跟在后面,一起前往西云的城墙。   “你的抛石机在哪里?”沈白问到。   “在后面,前沿不好放置。”沈落回答。   沈白摇摇头,手一指内城墙一侧:“沿城墙往后一百步的距离,所有的房屋全部拆除,明天一定要完成,现在就去安排。”   国泰看看沈落,后者点点头。   所有的将领和文武官员全部去安排动员拆迁的事情。   “拆完以后,所有的抛石机贴着内城墙,这样我们可以打他们,他们打不到我们。”沈白说到。   他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种天生上位者的果决,也因为有着丰富的指挥经验,非他们所难企及。   整个内墙的人都忙碌了起来,全部拆除花费了不少的时间,但是一和人家解释有补偿,另外开战后他们所在的区域会是对方抛石机落石的位置,很多人想也没想,不管补偿多少就赶紧的找地方搬了。   前沿的位置全部安置了抛石机,城墙上多余的防御设施也拆除了。   这一切除了城墙上的,其他都悄然的进行。   整个战场在这三天都准备得热火朝天。   塔塔人的攻城器械越来越多,包括填平护城河的手推车都准备了不少。   三天之后,再开战的日子,塔塔一族军容鼎盛之外,前沿的布置就非常的惊人了。   攻城的抛石机在中间,间隙是云梯,前沿一色的都是□□车。   “哇,这手推车,人数不下万人啊。”聂行风感慨的说到。   “这是要填平我们的护城河啊!太傅呢?”洛王问到。   “在帅府批奏折,后续的物资的事情,好像需要对接,前线指挥都是圣主了。”聂行风说到。   沈白被众星拱月的围着,不过他身边可不是聂行风他们,而是传令的神官。   “咚,咚,咚,咚!”塔塔大军鼓声先响,号角再出,后面的骑兵军团的行径,异常的显眼。   沈白对战场的敌我态势已经非常的清楚,看着前面的塔塔大军,脸上不悲不喜的。   抛石机承载重物的声音很响,那种拉扯绳索的声音和木轴摩擦的声音在几十万人里也非常的清晰。   大凤军的每个抛石机有百十号人来操作后勤。   堆积的石块还有黑石油的木桶,以及可以点火的酒坛罗列不断。   拆除的房屋的砖瓦废渣,都被收集,一筐筐的装在框子里,上面的城墙上,有装有滑轮的滚轴拉杆在,随时方便调运物质上墙。   “折腾了这么久,他怎么就做不出火炮呢?”沈白诧异的问,当然没有人可以回答他这个问题。   简从不想帮手,沈落不知道工艺,说什么都没有用。   “准备进攻!”塔塔野常喊这个话的时候,自己都想笑。   这句话喊了很多次了,可一次都没进攻成,想到这里,他不由抬头看看艳阳高悬的天空,碧空万里,太阳照在身上,还挺暖人的。   至少战场前后的泥地都已经硬化,适合大军行进。   咕噜,咕噜,塔塔大军抛石机缓缓的开始前进。   “你们都下去吧,上面危险。”沈白看着沈落的这些助力朋友说到。   他虽然关注沈落,但是却没有什么通天眼和观世镜之类的东西,所以才会在凝魂界感觉枯燥。   如果不是乾元帝的灵魂走到了凝魂界,他也不知道一些事情。   所以这个神谕是在掐算时间后降临而来的。   为的就是给沈落一个启示,索性对方没有让自己失望。   洛王他们走到沈白身边:“我们不会下去的,阿落不在,我们要替他看着。”   沈白看看他们,没有说话。   “呼!”塔塔人的抛石机试探的透出了石块,石块飞临在护城河前掉下。   “你说有援军在后面,援军到了哪里?”沈白知道洛王的身份,也对蓝翎卫骑兵有所了解。   “就在山谷入口,距离他们九十里的位置。”洛王回答,沈白身旁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好像是轻盈的风一样,总之他的身旁空气的流动好像与常人不同。   沈落说他不食人间烟火,除了喝喝他的山茶,来的日子,没有吃过一口东西。   “给他们发个信,说看到天上有日全食,就全军杀过来。”沈白说到。   “好的!”蓝大哥去安排。   “哔!”十几个苍鹰在天上飞旋。   “那是塔塔人的探路鹰,非常厉害,还能攻击我方的信鸽。”国泰说到。   沈白抬头看看,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出来。   手帕上面绣的是一片片绿色的竹叶。   沈白手一捏手帕,手帕消失,他的手里出现了手帕上绣的六片竹叶。   伸出手掌,轻轻一吹,竹叶像是受到上面力量的牵引一样,飞速的飞了出去。   “哔!”数个苍鹰从天上掉落下来。   塔塔人的军阵里发出一声声的短笛声,剩余的苍鹰纷纷的飞了回去。   竹叶悠悠荡荡的飘落下来,沈白伸出的手掌保持刚才的姿势,他的手掌异常的白晳,却散发着异样的神色,如玉一样的掌心非常的好看,修长的手指珠圆玉润,并若玉竹。   掉落的竹叶落在他的手心,沈白一捏,又变回手帕。   看的人暗自心惊,心到这圣主真真是可怕,落叶飞花皆可杀人。   “冲!”手推车一鼓作气的冲锋上前,抛石机的石块已经可以打到城墙上下,有的甚至飞越了城墙。   沈白在的位置后方是城楼,一个石块飞落下来,眼看要砸到城楼,铁大哥手里的铁链飞旋而出,击打在石块上,石块破裂,小石头四散姘开。   掉在沈白前的石块和飞尘像是被一层光幕阻挡一样,纷纷掉落离开,沈白面前纤尘不染。   打头的手推车冲着到了护车河跟前,有些冲得快的,连车都掉落进去,溅起夹杂着黑石油的浑水起来。后续稳住步伐的手推车,纷纷丢下麻袋,麻袋里面是石块,掉进河内,溅起高高的水浪。   沈白抬手一挥,二十个间开位置的抛石机透出黑油,黑油砸过护城河在地面重重的炸开,黑石油溅开,走到旁边的手推车刹不住车,连人带车滑倒。   二十一轮的投放,黑石油桶极其规律的掉落。   黑石油在地面上越来越多,走过的塔塔士兵心惊肉战,生怕这个时候大凤军投出火焰,那就完蛋了。   塔塔野常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加快填,填完了全军后撤,点火烧掉那些黑石油,上午的任务就完成了。”   后续的手推车纷纷加快脚步,但是因为地面太滑,很多手推车都在护城河前掉了进去,因为来不及止步。   “城门准备了吗?”沈白问到。   “是!”国泰点头。   “开城门。”沈白说到。   西云的城门缓缓打开。   一百多个点着的酒坛呼啸而出。   “小心啦!”塔塔士兵有人喊道。   砸落的酒坛迅速燃烧起来,形成一个狭长的火墙。   被阻挡在火焰之内的三千多塔塔士兵无法后撤,被从西云城内冲出的弓箭手乱箭射死。   “抛石,抛石,砸死他们。”塔塔野常喊到。   己方被浓烟熏得昏天黑地的,夹杂着石块的对方抛石机投来上百个石块,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前军,掉入在人群里,引发混乱。   塔塔野刚喊到:“投水桶吧?”   “投!”塔塔野常一挥手,己方的抛石机准备好的一个个装了清水的木桶投来出去,位置刚好砸在火焰附近,被水桶砸中的火焰微微抖动,缓缓的流行。   “投沙袋!”沙袋被前军丢了出去,缓缓丢出的沙袋堵住火焰的流动,把火焰慢慢的止住。   “停止攻击,让他们自己清理战场吧!”沈白说到。   大凤军的抛石机全部停工。   “他们搬运沙袋的时候,再丢酒坛,还能再烧起来,国泰,你守着。”沈白一挥手,上午的战事开场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结束。   原因无几,前方的战场太过凌乱。   他们一起下城时,城后三十步的空地位置到八十步的位置,已经掉落了好多敌方抛石机抛来的石块,大凤士兵原样搬到前面,就可以供己方抛石机丢回去了。   这区区百步的位置,已经把对方的攻击极限算到了极致。 第90章 约定   中午回到帅府,沈落还在处理和皇都的奏折往来,包括和祁亲王的书信。   沈白悠悠的进来,神官送来山茶就退了出去。   现在沈白坐在书房,沈落的那些朋友们都不好进来,和沈落相处的时间就相对少了点。   “上午结束了?”沈落没有抬头,手下的笔继续写回函。   “结束了。”沈白伸伸腰:“下午你和我一起上去,从今天开始,你要陪着我感受到七情六欲里的变化。”   “七情六欲?”沈落这倒真搁下了笔:“这个怎么感受,就说情吧,也是包罗万象。”   沈白摇摇头:“要一琴知天下,琴是你的阮琴。”   “这很重要?”沈落问到。   “很重要。”沈白严肃的点点头:“非常之重要,比性命还有重要。”   “用琴来感知情?人创造了乐器,不就是表达情感的吗?”沈落诧异的说到。   “这就是关键,你懂,我懂,但是有人不懂!”沈白说到。   “有人?谁?”沈落好奇的发问。   沈白摇摇头:“不好说,你也别多问,我也是猜想,你按着我说的就是,今天下午带着琴去城楼即可。”   “好吧!”沈落应允。   沈白一走,聂行风,情花教主,铁大哥,蓝大哥等人一起过来,坐在沈落面前把上午的事情原原本本学给了沈落听,尤其是竹叶杀鹰的事情,说得玄乎乎的。   沈落听了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在揣测沈白的所谓“神通”的厉害之处。   这个世界比之前世好像也很疯狂,只是好像那种沈白口里的“穿越者”在里面发挥的作用还不是绝对的。   譬如就没有所有穿越者都是上位者的事情,前世沈白所面临的可是一个周边君王尽穿越的怪异格局。   都说是天罚之地,难倒是他们这些人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惩罚吗?   “看来沈白是知道了什么,这次来不是无的放矢的。”沈落心里想到。   下午时分,用过午饭,双方的前军已经在做准备了。   塔塔大军这次学乖了,用稀稀拉拉的人来铲掉地上的黑石油,然后向护城河倒。   而填护城河的事情,都由抛石机来完成。   一袋袋麻袋抛到护城河里,溅起的水花就更为大了。   “他们倒学乖巧了。”蓝大哥说到,眼睛却看着正坐在城楼前,一左一右太师椅上的沈白和沈落,两人中间的茶几上,山茶悠悠的飘荡着清香。   两人一人抱着一把琴,以茶楼说书艺人的友好姿势坐着。   “锲而不舍,使尽心机,你说说看这是什么在作祟?”沈白问到。   “欲恶加身。”沈落回到。   “然也,起琴吧!”沈白说到。   “沧海一声笑吧,笑笑他们最好!”沈落说。   沈白看他一眼:“这曲子对你而言,现在代表了什么?”   “六欲里的看穿生死,同时也哀。”   “哀什么?”沈白好奇。   “哀人之不幸,生来有种族地域之别,即为敌。生来是血肉皮毛之躯,亦受伤。”   沈白抬头傲然的翘着嘴,看着远方的军阵,心里对沈落的赞誉不言而喻,这个人本身就是绝顶聪明的,想想上一世如果没有自己,这个人在宇文拓手下,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结局呢?   两个人果然在百万军阵之中弹奏起来,琴音悠悠荡荡之间,丝毫不妨碍塔塔人卖力的铲地,填坑等等。   琴音如同飞旋的一对鹭鸟一样,时聚时离,两个人都是琴技大家,纵然是不懂音律的人,听得也是目瞪口呆。   喜欢音律的如聂行风,情花教主和蓝大哥他们更是看得痴了,听得痴了,几乎是忘却了自己身在战场之间。   沈白的琴音如同的能回旋的风一样,把沈落的阮琴音律带到天际,飘飘荡荡之间,整个战场都清澈可闻。   那种声音不大,却能清晰可听的恐惧感,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是毛骨悚然过后,却又带来一种迷离的混沌感,有失落,有忧伤,有患得患失。   当然前者是针对塔塔人而言。   “有惧了啊!”弹完一曲,沈白挥挥手。   国泰领命,向城内一招手,己方后置的抛石机同时抛麻袋,位置竟然也是对准了护城河。   “这是要干什么?”塔塔野刚诧异:“他们要帮我们填护城河啊?”   “看看吧!”塔塔晨说到:“你们刚刚有没有觉得,那首曲子,好像在嘲讽我们似得?”   “有吗?”塔塔野常不懂音律:“神神鬼鬼的,真不知道大凤人怎么想的。”   “且看看吧!”塔塔晨说到,心里止不住的担忧。   果然双方的抛石机配合之下,护城河很快被填平。   但是填平之后,大凤的抛石机却丝毫没有停手的准备,继续抛物。   看着越堆越高的护城河,塔塔野常怒喊:“抛石机前进,轰他们城内。”   “再抛下去,护城河又成了阻止我们攻城器械前进的阻碍了。”塔塔野刚也说到。   “先是要填河,填完了呢,我们帮忙,又不要,这些人挺有趣的。”情花教主悠悠的说到,出言讥讽塔塔人。   沈白和沈落收回了乐器,坐在那里,像个看客一样,悠哉哉的喝茶。   聂行风站在旁边看渴了,拿出酒葫芦来径直的喝了起来。   塔塔人的抛石机想上前,被大凤最前沿的抛石机给阻止了去路。   数个黑石油桶掉在抛石机的前沿,吓得抛石机不敢妄动。   “完了,完了。”塔塔晨哀叹道:“打又打不过去,攻又攻不上前,我们难道要在这里耗死吗?”   “不要急躁,我们的抛石机也是有自己的优势的,要换一种攻击方式就是,别急。”塔塔野刚说到。   众将领看着他,一副期待的表情。   下午时分,大批的塔塔士兵分作两边向山脊上进攻,守卫的大凤士兵的强弓硬弩发射得不停,死伤虽然不大,但是攻击无异于送死。   “咱们怎么就没有这种黑色的火油呢!”塔塔野刚感慨:“否则就是咱们放火烧他们了。”   “这火油是北方来的,咱们以前从来没有重视过,北方有人用这个治疗马匹的皮肤病。”塔塔晨作为塔塔一族的族长还是见多识广的。   “哎,没想到要强下这样的城池,关键这个西南和咱们土那不一样,咱们只能打他们的一面,要是土那,四面一围,哪有下不了的城池呢!”塔塔野常叹道。   “这就是中原人的立命之本,各有不同而已。”塔塔野刚说到。   “你这样打他们的两翼有用吗?”塔塔晨白他一眼。   “不过是吸引注意罢了,让他们疲劳,如果咱们在一个晚上一次打下他们的山头呢?”塔塔野刚说到。   “哦,这是个办法,那么咱们的抛石机要是能上去,就能吊着打他们的内城一侧了。”塔塔晨表示认同。   “哪能说得这么轻巧啊,抛石机全部加起来,两千多斤啊,这么容易运上去啊!”塔塔野常打破嘴说到。   “什么办法都要用用才好,否则还是难以撼动这个西南第一大城。”塔塔晨坚定的支持塔塔野刚的想法。   塔塔一族磨圆了脑袋想怎么突破障碍,攻击山脊,搞对山上战士的疲劳战术,然后乘着夜色大规模攻山。   不过被黑油桶滚下来,一阵乱烧,加上流箭,攻击以失败告终。   双方的抛石机还对轰过,不过因为西南内城的抛石机位置靠前,而且还有地利的保护,即便西南城楼被轰塌了,可土那的抛石机也被轰掉了十几座。   倒掉的抛石机砸死了不少人。   “这是准备就这样耗下去了?”洛王问到。   今天沈白坐在帅椅上,沈落坐在下首,像个客人一样。   这两人的关系真是微妙得让人觉得奇怪,所有人心里都暗自的揣测。   “先让他们耗。”沈白面无表情的说到:“耗到他们烦了,燥了,就是反手一击的时候。”   “可目前来说对方的兵力依然优于我们一点点。”国泰说到。   “已经少了很多了,这么的优势简直就是弱势。”沈落插话到。   “是,太傅!”国泰低头坐下。   沈白撇撇看沈落一眼,发现他也是个天生上位者的性格。仔细看看,觉得他的脸冷得惊人:“沈落,你就这样的冰山脸的吗?”   他的话引起一些人抬头。   “他有时候笑笑,不过更恐怖!”聂行风代表大家回答到。   沈白闻听翘着嘴角笑笑。   “耗其精锐,一击而中。”沈落喃喃自语的说到:“倒也是个办法。”   晚上情花教主去找沈白,想向他请教凝魂界的事情。   “你想问这些年去到了凝魂界的人名?”沈白看着他。   “对,我喜欢的人过世了。”情花教主说到。   沈白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很薄的一本,手一抖,却抖出十几米的长度来。   “自己看!”   情花教主接过细细的查看:“都在,都在上面。”   “那你自己能去,就能见到他们。”沈白回答。   “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会有什么变化吗?”   沈白看他一眼:“你倒是个聪明人,他们的记忆会缺失。”   “记忆缺失?”情花教主哭着脸:“那他们不记得我们了,怎么办呢?”   “所以我才来拉沈落去帮忙,唤醒所有人的记忆啊!”   “阿落?”情花教主啧啧舌:“他可不是个轻易牺牲自我的人。”   沈白笑笑:“那这个人呢?”   情花教主一看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脸色一愣,面白如土。   “切记,不可说!”沈白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指指情花教主说到。   “知,知道!”情花教主胸口感觉很闷,点点头,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大战依旧,依旧到所有人都有点倦怠了。   尤其是塔塔人自己,从塔马尔平原来的人已经数次前来询问,问为什么塔塔一族的攻伐会如此迟缓,毫无进展。   气得塔塔太后摔杯子摔碗。   要不是几个男侍从伺候得从心,他只怕要天天甩塔塔野刚他们脸色。   “是时候放他们到城下了。”沈白坐在城墙上弹完一首曲子说到。   沈落也放下阮琴喝口茶。   “你不问为什么?”沈白问他,引起周边的人的注意。   “放到城下,好叫他们希望破灭,对他们进行更大的精神打击。我今天来看看后面,黑火油不多了,石块也不多了,你是想对方的抛石机替我们送点来吧!”沈落说到。   “哈哈哈!”沈白连续笑了几声:“有趣,你着实是有趣。”   他们两人看似闲庭信步般的对话,却让旁边的众人汗颜,这两人心计之深,让人害怕。   “冲啊”塔塔士兵兴奋的跨过护城河冲到城下。   攻城楼梯在后面紧紧跟随,城墙上的三发弩开始发威,索索的飞过,不时带走人的性命。   冲到城下的士兵们害怕城上有什么硬物砸下来,刚刚推上楼梯,城墙上的滑梯滚轴开始拉一筐筐的物品上来。   “倒!”有军士指挥,一筐筐土灰掉落下去。   塔塔士兵被这些土灰给呛得纷纷闭住呼吸,头上乱砖头,破木头,乱七八糟的建筑废渣都倒了下去。   “这都是什么啊?”国泰躲过一支勉强飞上来的流箭问。   “拆内城建筑的垃圾,生石灰混合了,刚好够他们喝一壶。”聂行风抱着肩膀说到,心里觉得沈白太损了,不杀人家,却变着相的折磨人家。   城下激起的灰尘,扬起来有两三米高,塔塔士兵纷纷向楼体上爬,好伸头呼吸。   沈白挥挥手。   城垛上的出水口,黑石油滚滚而出。   “是黑石油,大家快走。”有爬在楼梯上的塔塔士兵喊到。   大凤士兵的火坛子一个个丢下去,轰然的大火就在城下烧。   爬的快的塔塔士兵被大斧子砍杀下去,楼梯被烧掉底部纷纷掉落。   “轰他们城门吧?”塔塔晨问。   “铁的大门,怎么轰?”塔塔野刚回到:“等这一批人死了,继续攻,把他们的火油给耗完。”   “这又是拿人命来填?”塔塔晨感叹到。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何况已经是城下之争了。”塔塔野常说到。   “在他们城门洞堆柴火,也烧一烧,万一城门烧倒了呢?”塔塔野常说。   赫那东明在一旁劝到:“西南的城门不是对开的,而是由上至下吊下来的,恐怕是很难烧掉的。”   他多次出使,还收集情报,说的话使塔塔族不得不信。   “没关系,继续攻,好锤还砸不开硬壳吗?”塔塔野刚鼓舞到。   “对,强攻!” 第91章 烧粮、决战   战火延续的第十天,城上城下形成分明的战局。   “管得了那么多吗?全部攻过去,靠人数也要踏上西云的城头。”三天前塔塔太后的话,让这三天以来的攻势之激烈前所未有。   “你最近几天琴音里透着点心不在焉,为什么?”沈白坐在城墙上拿着茶盏问。   沈落看着远方:“我也知道打仗不比治国简单,都是需要细心和耐心的。可近几日,我担忧轻尘生产的事情,所以有点忧思,给湖州去了信函,又没有答复。”   “三月底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蓝大哥也说到。   沈落点点头。   “想要早点回去,就赶紧结束这里就是了,坐在这里想他们就能退兵吗?”沈白好笑的说到。   “可不是您在指挥吗?”聂行风说到。   “我是指挥全局啊,可我也没否认可以搞点小花样出来。”沈白看看他。   “偷袭粮仓吧!”沈落突然说到:“看看他们的粮仓在哪里,让后军偷袭。”   “你还真是走运。”情花教主和聂行风一起,早上出去,晚上才回来。   “怎么样,他们的粮仓在大后方吗?”沈落问。   “就是德王死的通渠县,可惜了,老妖婆塔塔冰现在在前方来了,否则你说不定可以一举抓住他,那就结束战斗了。”情花教主说到。   “通渠,前后不过十五里,景宫云看来一夜就可以打过去啊!”沈落看看地图说到。   “怎么样,准备什么时候打能?”蓝大哥问询。   沈落想了想:“明天晚上,山上的弟兄们进行反击,然后行风和教主还有铁大哥带着高手去对面的军营四处放火,要是能烧掉几个云梯或者现有的粮仓最好。”   “对面也烧吗?”国泰一愣。   “就是要对面到处都火起才好。”沈落点点前后五十里的丢失领土说到。   “这倒是一个好办法,先这样定吧。”沈白插话说到:“不过,通渠守军有多少人?”   “不到五千人。”聂行风说。   “你还是要去,负责打开城门。”沈白说:“另外,蓝翎卫是不是有统一的着装的?”   “当然!”蓝大哥点点头。   “让他们换衣服,不要让人看破身份,最好以为我们明天晚上的全部行动都是为了掩护我们的军队沿着山脊去偷袭他们的通渠粮仓。”沈白点点地图:“这很关键。”   “你是要让他们以为偷袭粮仓的是我西云的人马?”沈落看着他。   “当然,否则总攻的时候,后军的骑兵不就发挥不了作用了吗?”沈白看他一眼,心说还认为你明白人呢,这个都想不通。   “不错,这样一来,我们可以留有后手!”蓝大哥认同沈白的想法。   “黑石油可不多了,后面守城怎么办?”国泰担忧的说到。   “多准备点柴火,城里做瓦缸的多吗?”沈白问到。   “多啊!”国泰点头,沈落经常叫他买这个买那个的,这里的商户他知道的不少。   “买些瓦缸,木桶,要有塞子的,烧开水,抛过去。”沈白说的。   “抛开水?”国泰一愣。   “怎么?”沈白看看他。   “没有。”国泰摇摇头,心说这可真够狠的。   次夜的西南上空。   山火闪耀,无数火把照耀之下,大批的大凤强弓手陆续前行到山腰射出火箭。   “妈的,这是要反攻了吗?”塔塔野常骂道。   “这是好事情,说明他们也按捺不住了,肯定是有原因的,不怕他们和咱们短兵相接,就怕他们天天缩在城里。”塔塔晨说到,苦战这么多天,总算是有了转变和希望。   “不好啦,着火了。”塔塔士兵喊到,几个云梯车率先烧了起来,巨大的云梯车一着火,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蜡烛一样,照亮周围的全部区域。   聂行风和情花教主他们就像一个个夜莺一样,跳来跳去的,铁大哥的铁链在黑夜里,犹如鬼魅一样,带着火种四处的飞舞。   “快救火,弓箭手,找他们的刺客。”塔塔野刚带着人喊到。   塔塔太后在大帐里听到喊叫,推开身上的男人,起身看看:“来人,怎么了?”   侍从进来说到:“太后,有人偷袭营地。”   塔塔太后穿上衣服:“还不叫人护住大帐。”   铁大哥闭眼一动,变出铁盔甲出现在全身护体,看着人最多的帅帐,迈步就走过去。   “什么人!”塔塔士兵拉弓射箭,射出的弓箭像是受到影响一样纷纷的回旋回去,射到了一片弓箭手。   铁大哥手里的铁链飞出,一个铁罩子掉在人脑袋上,一拉,人头落地。   这是今天沈白教的‘血滴子’,虽然凶残,却很管用。   铁大哥信手一挥,四五个血滴子一起飞出,拉着人头上没有斩断。   “怎么回事?”塔塔太后一走出帅帐,看到自己的侍从和护卫头上戴着一个个铁罩子,一个全身是铁的人,手上拉着一根根铁链,那人手一拉,铁链一扯,人头落地。   喷出的血溅在四周,吓得塔塔太后尖叫。   “保护太后,杀!”大批护卫拔出腰刀冲杀过去。   铁大哥收回铁罩,甩出铁链,穿透周围的人。   铁链一伸一缩就有人丧命。   “这是个魔鬼,是个魔鬼”!塔塔太后惊悚的叫道,被侍从拉着一旁,从帅帐一侧逃走。   塔塔一族的将领们乱糟糟的各处救火,但是也没拦住‘铁人’离开。   “都是割头和穿心,这是什么怪物?”塔塔野刚下马查看帅帐的尸体说到。   正查看着,有骑兵着急忙慌的前来:“报将军,出事了。”   “这里哪不是事情,又出了什么事情?”塔塔野刚骂道。   “通渠,通渠被偷袭了。”士兵喊到。   塔塔野刚差点一个步子没有站稳,跌倒过去。   “驾!”大批的骑兵全力的向后方敢。   通渠的大火,烧得漫天都是,远远在三十里外都能看见。   “完了,完了!”塔塔野刚夹紧马背,口里喃喃的说到。   一夜鏖战,塔塔人损失惨重,粮食丢失了过半。   还有一半因为在前锋营,和中军大营而保存。   但是这也是损失不起的。   而且塔塔太后生病了,据说是被铁人给吓的。   “眼下不能拖了,只有全力攻城,否则我们真的要把命丢在这里啦!”塔塔野刚说到。   “唯有如此了。”塔塔晨叹口气:“太后不太好了,说要去后面的城市呆在。”   “那你们看安排太后去哪里呢?”塔塔野常问。   “我看去不花拉吧,是大城,也是土那的城市,不怕偷袭。”塔塔野刚回到:“何况那里的守官也是我们的人。”   “这样比较稳妥,毕竟太后还是土那人的太后嘛!”塔塔晨也同意这个说法。   “太后,我们想了想,让您去不花拉休整。”塔塔晨他们一起去汇报。   塔塔太后头上绑着布条,一脸的惨色:“都行,我今天就走。”   “是!”众将领行礼,分出五万骑兵,由塔塔晨护送。   塔塔太后走了,野刚和野常抓紧时间攻城,昼夜不休,轮番上阵。   大凤士兵果然按着沈白的指示,投出热水,被热水浇到的未必立即就死,但是却起泡流脓,疼痛不已。   这样的反击让塔塔士兵们狠得咬牙切齿。   但是西云城头依然固若金汤。   攻城云梯缓缓的逼近,大凤军最后的黑石油和酒纷纷投出,城墙上的争夺丝毫没有影响沈白和沈落两人坐在城楼看着对战。   有攻上来的塔塔士兵看到他们的行为诧异不已,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铁大哥的铁罩子夺去头颅。   “别老在这上面割人头,血淋淋的。”沈落闭上眼睛。   铁大哥翘翘嘴唇:“打仗嘛,哪有不流血的呢!”   看着被黑石油点燃的云梯,沈白说到:“没有石油,你早守不住这个城池了。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后军按兵不动,等他们不耐烦了,出奇制胜。另外就是堵住他们的去路,让他们阵脚大乱,你就可以全歼他们了。”   沈落想了想:“算了,我是要塔塔人败,但是却不想他们被灭完了。留着他们,就是土那国内的一根刺,对我是有利的。”   沈白听着扭头看着他:“你是英国人吧,这么喜欢留下麻烦给对手,西北也是,西南还是?”   沈落知道他说的什么英国是沈白前世的某个国家,不禁好笑:“我这是为了大凤的利益,斗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的事情,没有什么仁慈可以讲。”   沈白仰起头,没有说话。   云梯损失殆尽,攻城抛石机也损毁大半,塔塔野刚心情极奇的沮丧。   晚上喝了大半夜酒才睡。   次日一早,他还在营寨里闷头睡着,士兵进来喊到:“将军,快去看看,敌军出城了。”   “出城!”塔塔野刚一坐起来,不顾光着身子,跳了起来,赶紧找衣服穿上。   “呜呜!”军营里号角不断,可以看到对面的大凤军团源源不断的从西云城开出,旌旗飘扬的凤凰旗帜铺天盖地。   五米高的金凤皇旗预示着中军沈落的不凡身份。   塔塔大军全部出营,抛石机都不要了。   双方大军挤在不大的狭长地带,大凤军队人数之多,让塔塔野刚两兄弟诧异。   塔塔骑兵布置在后面,前面都是步兵军团。   而大凤几乎是清一色的步兵。   重盾兵三排,后面是看不见的弩兵和弓箭手,抛矛手,长戟兵,重斧手,画戟兵,圆盾兵,等等。   “总算是要决战了。”塔塔野刚说到。   塔塔野常点点头:“我有件事情,在阵前要和你说一说。”   塔塔野刚一愣:“你说吧!”   “我的三个儿子,还有两个哥儿,都是我的心头肉。我的两个哥儿,就给你儿子做夫郎吧,好好对他们,我的儿子,就让他们在军中锻炼起来吧!”塔塔野常说到。   “怎么,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塔塔野刚一愣。   “如果要有人战死,就让我战死吧,记住,太后也好,族长也好,都是鬼迷心窍了。”塔塔野常小声的说:“要活下去,活下去,塔塔一族才有希望。”   “野常?”塔塔野刚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塔塔族里,将领里,算你聪明,你是希望。”塔塔野常说完,不等他回答,拔出腰刀:“孩子们,今天不要丢我们塔塔人的脸,不管金星之神是否陨落,记住,我们都是问心无愧的勇士!”   “无愧于心!”所有塔塔的战士们一起喊到。   沈落看着对面的呐喊:“塔塔人准备好了。”   “气势如虹啊!”情花教主也说到,挤在沈落旁边的战马上说到。   沈落看看沈白:“圣主,发信号吧!”   沈白忍不住哈哈笑了笑:“好,今天让你看看天引式的不同用法,这就是精神合一的表现之一。”   说完他双手交叉,一反一顺,举头向天。   太阳被逐步的笼罩,巨大的黑色阴影下的日全食成为了大地上的主宰。   “又是这样。”塔塔野常喊到:“金星之神,不会惧怕黑夜深邃的,孩子们,给我冲!”   “杀!”塔塔士兵全部攻击过来。   “三发弩阵,放!”沈落不喜欢无谓的牺牲,远弩近弓还有抛矛形成一个庞大的防御阵型。   塔塔士兵没有丝毫的退却。   “前军军阵,冲!”国泰受命,拔出宝剑,带头冲锋。   短兵相接的是重盾兵做出的一个三角阵型,土那士兵领会到了重装步兵的厉害,前军之间杀得昏天黑地,但是双方的弓箭都无法再发挥作用了。   “左军右军各五万,雁形阵,冲出去。”沈白准备的判断形势,铁大哥带领一波人马杀将出去。   铁链狂魔一去,气场立即不同。   铁大哥不知道自己的外号是塔塔太后给他起的,在前线杀得一片混乱,上一世,他杀丧尸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感觉。   但是一想到,这是替自己的儿子打天下啊,他就浑身是劲。   周围百步塔塔人的兵器全被他一挥手吸在手掌里,信手一挥,穿出百步,刺穿人无数。   双方的统帅,除了塔塔野刚。   还有沈白,沈落,连蓝大哥都上场了。   他作为洛王,也曾经是上马杀敌,所向披靡的风云人物。   情花教主和聂行风两把剑,在万军丛中刺、砍、挑、劈,情花教主像一个飘动的落叶一般,一把细剑所到之处都是血腥,柔韧的剑像条灵活的铁鞭子一样,却处处都是荆棘,伤人无数。   沈白拿过沈落的阮琴,悠悠荡荡的弹了起来:“铁马冰河入梦来。”   琴音下,日全食消失。   光辉再次完全普照大地时。   铮铮的铁骑杀到,塔塔人脸色一变,蓝色的骑兵像海潮一样席卷而来。   塔塔野常回身看着塔塔野刚:“你带人突围,前面有我。”   说完他带着五万亲兵杀了出去。   塔塔野刚忍住眼泪,一扭缰绳:“不怕死的,给我杀回去。” 第92章 悲喜交加   塔塔野刚看到阻拦去路的蓝翎骑兵,十数万人的阵势,身后的喊杀已经震天,他此刻真想抛去一刻,回头去看看塔塔野常现在如何。   可是他连扭头的力气都好像没有了,心里只有一个疑惑,难道塔塔晨看不到这里的情况吗?蓝翎骑兵这么多人是从天而降吗?   景宫云脸上都出现菜色了,在山谷口一躲几个月,人都要疯了,他身后的骑兵一个个跟着他,眼睛都是绿的盯着塔塔骑兵。   景宫云挥挥手,有后军的骑士押出一批人出来。   塔塔野刚一看,就看到被绑在战马上捆猪一样捆着的塔塔晨。   “族长!”塔塔野刚悲鸣的喊到。   塔塔晨被绑在战马上,头朝下屁股朝天,很难抬起头来,听到野刚的声音也喊叫到:“太后被他们抓了,野刚。”   塔塔野刚一听,面如死灰。   塔塔人三十万不到的兵力被围在一起,沈落和沈白在众星拱月的气势下骑马而出。   “塔塔野刚,本殿敬你是条汉子,给你们塔塔一族一条生路,你说说看这场战争怎么算?”沈落看着塔塔野刚说到。   “沈太傅准备怎么办?”塔塔野刚看着沈落丝毫无惧的打马在前,心里不是没有擒住他做交换的想法,可这样的想法在一息之间就消失,因为沈落后面的那些人,看起来都不是易于之辈。   “我们塔塔族现在是鱼肉,任人宰割,您说吧!”塔塔野刚说到。   沈落看看他:“凡水都有源头,这句话是你们土那人讲的。或许你不认可自己的土那人,可你们却不应该觊觎我们的国土。”   “事情已经做了,我们塔塔族不后悔!”塔塔野刚坚毅的说到。   “好!”沈落昂起头:“白银两百万两,牛羊各十万头,战马五万匹!”   塔塔野刚一愣:“您要得也太多了?”   沈落看看他:“如果我不是不想赶尽杀绝,我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因为你们,我们死了两位亲王,丢失的国土,流民,无以计数。”   “您为什么不赶尽杀绝?”塔塔野刚问到。   “因为我要土那国内不安,我们就不会再有战争。”沈落直言不讳的说到。   塔塔野刚看着他,眼睛露出深思的眼神,半天后才说:“或许我们一开始就不该惹你。”   “哼!”沈落冷笑:“期许自立没有错,错在自己的生存不能选择建立在别人的血肉之上,否则迎来的,最起码也是鱼死网破的结果!”   “怎么交易?”塔塔野刚说到。   “你带一万人走,筹集了东西来换你的军队和塔塔晨。”   “那太后呢?”塔塔野刚说到。   “他有儿子,他儿子不出钱,算什么?”沈落回绝到。   塔塔野刚咬着牙齿,不知道如何决断。   “这个人,还给你,作为我们信任的建立吧!”沈落挥挥手,一身是血塔塔野常被牵着马上送了出来。   “野常。”塔塔野刚跳下马,跑过去扶住他。   “答应他吧,形势逼人,留不住这些军队,塔塔一族在土那就完了。”塔塔野常背部中箭,抚在马上说到。   “好!”塔塔野刚点点头,看看沈落。   西南战事暂停,所有塔塔的士兵交出了武器,被限定在大营不得外出。   但是食物方面,却改由大凤提供。   大凤的蔬菜,和米粉等物品,还有砖茶,被送到塔塔军营,引发一阵感慨。   一个月以后,塔塔一族的族老们一起前来西南,随行的还有浩长的车队。   沈落有点心不在焉,原本不准备呆在西南,却又因为塔塔族的到来无法离开。   五月了,湖州竟然没有了消息,沈落有点慌乱了。   “这是我们塔塔族的族老,塔塔杨。”塔塔野刚走进西南的帅府,心里百爪挠心,塔塔一族期待攻取的城市,现在才步入,却是以战败者的姿态。   塔塔杨看着沈落一脸冰霜一样的脸,心里有点揣测。   “太傅大人!”两人一起行礼。   “说吧!”沈落没有赐座给他们,只是淡淡的让他们说事情。   “您要的所有的赔偿我们一族已经凑出来了,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塔塔杨说到。   “如果是为了塔塔冰,大可不必,他儿子阿尔巴必须自己来负责,一个君王,不能做缩头乌龟。”沈落说到。   塔塔杨一愣:“不是为了太后,是为了其他的事情。”   “说!”沈落淡淡的说到。   “我们一族还多凑了八十万两,想买点盐茶回去,现在价格太高了。”塔塔杨说到。   沈落叹口气:“你看过哪个人和敌人交易的,你说说看,本殿为什么要帮你们?”   塔塔杨低下头:“就因为你要土那国内不安,要平衡,要我们塔塔一族不再有窥视神州的心思。”   沈落没有回答,大半天才悠悠的回答:“你倒是个明白人,塔塔人怎么看我们大凤?”   塔塔杨抬头看看沈落那没有丝毫表情,难以揣测其喜怒的脸:“您要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都能听。”沈落回答。   “真话是,塔塔人,没有几个想什么来西南建国,我们是草原上长大的,是平原地带的,虽然只有一条塔马尔河,周围是黄土荒原,但是那是我们的根。”塔塔杨说到。   “这倒是事实,故土难离,这世上有几人愿意远走他乡,离乡背井的都是已经无处容身的人罢了。”沈落悠悠的说到。   “是!”塔塔杨回答:“只有少数期许的人,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想,就包括塔塔冰,他想当皇帝,成其一家之业,毁我全族之基。”   “一将功成万骨枯!”沈落指指椅子:“你们坐吧!”   “多谢太傅!”塔塔杨心里叹口气,自己直来直往的说,总算是赢得了这个少年的一丝正视。   “盐茶可以供应给你们,价格也可以随行就市,甚至在将来恢复到之前的水平。”沈落说出的话,让塔塔野刚都意想不到。   “可我也有一个条件。”沈落说到。   “太傅请讲。”塔塔野刚恭敬的说到。   盐茶现在成了土那的硬通货,比钱还值钱,他们要是打通这条路数,一切也就有救了。   “替我造一个势出去,关于塔塔冰的事情,我要土那王室为他们的行为附上相应的责任。”   “就这个?”塔塔杨不敢置信。   “不错。”   “没问题!”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而且以后我塔塔一族也愿意永久和贵国通商,甚至以臣下之礼觐见贵国皇帝。”   “好,本殿会把话带回去。”沈落拍拍手,一众文武进来。   “去交接吧,西南的事宜到此为止。”   “是,太傅千岁千岁千千岁!”一众官员佩服得五体投地。   塔塔大军带着盐茶回去,这还是情花教的买卖。   “多谢你了,沈兄弟!”情花教主难得对沈落称兄道弟。   “不用谢,你们一个魔教自诩的江湖门派,能自力更生,其实比之什么名门正派都要好上很多了。”沈落说到。   “额!”情花教主没想到沈落会这样评价他们情花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有话说?”沈落看他支支吾吾的。   “没,没,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情花教主问。   “明天就回去,也不知道湖州到底怎么了,你和上人有联系吗?”沈落问他。   “没有,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这里的事情了。”   沈落点点头:“你的西南教众在战事里帮了不少忙,我已经安排了,西南对外的盐茶一半贸易由你们兄弟和十一个族裔一起来做,他们的药材也同意给你们贩卖,你们好好珍惜吧!”   “真的?”情花教主一愣,忽闪忽闪的眨着大眼睛,长出口气:“要是这样,我也就可以安心卸下教主的职务了。”   “哦,要退隐?”沈落诧异。   “不是,是准备以后跟在你身边了,还有上人,不过他一天给十个人治病还是不可少的,否则会丢性命的。”情花教主说到。   沈落一笑,看看情花教主有点尴尬的表情里隐藏的奇怪神色,没有深究,该知道的迟早要知道。   “任命国泰为西南总镇,一品定邦将军,协助西南郡守恢复西南的民生。”沈落在离开前召集所有官员安排。   “是!”国泰激动的跪下:“末将一定不辜负太傅的期望。”   沈落点点头:“传旨西北,封浅月然英勇冠军侯,西北总镇,一品武威大将军。召童阁老返回皇都吧!”   “是!”一众文武跪下,除了蓝大哥之外,一律以君臣之礼回到:“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在西南就这么一个亲戚,你知人善任吧,不用顾及我的面子,不过我看他也还是不错的。”离开前,沈落拉着臣氏和容晓堂对国泰说到。   “殿下放心,末将一定照拂好主君的亲人。”国泰恭敬的谢到。   同属御林军的四大指挥使,能在这个年龄封一品的,国泰前无古人。   返回的船队浩浩荡荡。   沈白,洛王夫夫,情花教主,聂行风,还有随行的二十万御林军。   大船悠悠里,沈落看着河道上又开始繁忙的商船队伍,前出的关口二十万大军镇守,开始修建镇南万胜关,以纪念这场来之不易的战争,和确保未来西南的稳定。   约定的前出大集市也已经建设,整个西南的弦一松,大凤皇朝就像一个突然放手的风筝,在没有线的约束下越飞越快,越飞越高。   “湖州县令携全体乡绅恭迎太傅大人,千岁千岁千千岁!”湖州县令伍德在落影湖和大江交界的位置恭迎沈落的船队。   “不必多礼,前面引路吧!”沈落说到。   “是!”   沈落的大船队继续向皇都进发,仅余下神官卫队和他的专属依仗随行。   船只在乌石嘴停下,县令他们要跟下来,洛王派官员来说,让他们先回去。   沈落看看身旁的乌石嘴,又看看对面的穿云峰,大湖涛涛之上,倒是水量最高的月份,再过几个月,航道就会变窄,湖水倒灌回周围的河流。   前来迎接的龙氏族人和沈氏族人,竟然还有龙图一家,长雄一家,最关键的是连祁亲王一家,包括引俊文都在。   “阿么,爹!”小石头也在人群里。   沈落脸色一变,没有理会众人,径直向山上走去,现在这里的山路已经修建了青石条的石梯,沿途有官兵把守。   一走到高夫庙门前,已经修饰的高夫庙总算是有了一点气派,旁边就是一个新的宅院。   “烟雨阁”三个字,显然是轻尘按着他的品味来的。   “轻尘呢?”沈落问跟过来的龙图他们。   龙图一慌,结结巴巴的说到:“太,太傅,轻尘他,轻尘他。”   沈落一声怒吼:“轻尘他怎么了?”   十心上人走出来:“沈太傅,你夫郎他生了三胞胎,难产去世了。”   “难产去世了!难产去世了!难产去世了!”这三句话在沈落耳朵旁闪过,他脚下一激灵,小石头扶住他,忍不住哇的哭了起来:“轻尘哥哥他死啦!”   沈落手里想握紧拳头来,却发现力气好像被抽空了一样。   一口气堵在胸口里,眼睛一黑昏死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沈落张开眼睛,睡在一个雕花床上。   罩着厚厚的帷幔,屋子外的光线很亮。   沈落起身,拿起一件大衣披在身上,打开门,还是以前那个院子,另一侧就是高夫庙的大殿,但是却已经围上了。   院子里种的植物也有点不同了,不再全是小蔬菜,而是各式的花草。   沈落看看因为久未下雨,而有点脏脏的绿叶,突然觉得这些花草还没有以前的菜蔬水灵。   沈白悄无声息的走过来,看着他:“你的反映,好像和我的差不多?”   沈落看着他:“是宇文子寰死的时候吗?”   “我还真没这样叫过他。”沈白说到。   “你!”沈落一字一句的说到:“你早就知道轻尘死了吧!”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沈白悠悠的说到,态度让沈落有点生厌。   “你不是圣主吗?你不神吗?”沈落挥起拳头一拳打了过去。 第93章 沈白所窥视到的   所有人赶到小院的时候,都傻愣了。   十几名神官站立在一旁,一动不动。   沈落的披风掉在地上,只有内里的里衣单薄的在身上,像极了当年那场烟雨季节邂逅龙轻尘时,那个在小院里的单薄少年。   “你们?”聂行风小声的问神官们:“怎么不劝。”他看到沈白脸上惨淡的痕迹,明显是被人打的。   “圣主打圣主,谁敢劝。”神官的回答让他无语。   沈白什么都没说,悠悠的坐着一旁的木栏上,目看远方。   “神官都下去。”沈白说到。   “是!”所有神官全部退下。   “你是不是为了让我去凝魂界而不救轻尘的?”沈落问到。   沈白回眸看他一眼:“你认为我是这样的人?”   沈落没有说话,沈白爱过恨过,对过错过,一生洒然,的确不是一个小人。   “孩子呢?”沈落看向简从夫郎问。   “孩子在。”简夫郎回到:“圣主说怕你伤心,所以没让你看孩子。”   沈落手扶着门框:“那轻尘呢?轻尘在哪?”   他看到人堆里的龙图。   “龙图,轻尘的尸体呢?”沈落红着眼睛喊到。   “太傅!”龙图啪的吓得跪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这个父亲怎么做的?”沈落狠狠的看着他:“你要我诛你九族?”   龙图一听,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轻尘死的时候他就慌了,从没有这么慌过,好像天都要塌一样。   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想过沈落回来会拿自己怎么样。   “你肯定知道。”沈落看着沈白冷冷的说到。   “阿落!”阿松爷走出来,身后是龙家的族老龙七叔。   “你怎么能怪他,如果不是他,你的三个孩子都保不住。”阿松爷看着沈白说到:“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是他能凭空出现,说耗费了他百年的修行才来救轻尘一命,是轻尘不肯,非要保孩子的。”   沈落看着阿松爷:“那轻尘呢?”   阿松爷指指情花林:“他死的时候,尸体还在。转天就不见了,我们四处找,只有我在情花林看到他,他坐在情花树下,就和你现在一样,一身单衣,好像随时要飘走一样。看着我说,他会等你来的。”   情花林,情花依旧,漫天飞舞的花瓣好似知道沈落要来一样,纷纷在树梢上飘落下来。   沈落坐在情花树下。   “那天和你赶考的那年一样,烟雨漫天。轻尘就和你现在一样,站在情花树旁,手里握着情花瓣,脸色惨白,看着我。头发也跟着狂风吹拂,我知道他已经死了。”阿松爷说到:“可他在等你回来,等你回家。而不是让他爹跪下,要灭他龙家九族,他的九族灭了,他在天之灵能安息吗?”   沈落微闭双眼,脸上划过滚烫的眼泪。   碧空万里的晴日里,艳阳高悬,一阵阵飘雨却洋洋洒洒,毫无征兆的出现。   阿松爷转身离开,带走了其他人。   沈落一个人坐在情花林,感受烟雨激荡的轻柔,掉落在身上,那种淋漓尽致的伤痛,那种撕心裂肺的哀愁。   烟雨绵绵无尽里,穿云峰消失在一片轻尘白雾中。   山风吹过,带来一种悲凉。   琴音悠悠而来,是阮琴的声音。   沈白孤坐在乌石嘴上,拿着沈落的阮琴,悠悠荡荡的弹奏一曲烟雨谣,琴音绵绵里,是说不出的情愫。   天高云淡到烟雨深愁,仅仅是一瞬之间。   “凝魂界不收自尽的人,我之前在十二宫已经猜到了,说吧,我要怎么去?”沈落看着沈白说到。   沈白孤坐乌石嘴已经三天未动了。   这三天琴音不断,过往船只诧异,直说是情花仙人下凡了。   “你现在去谁也救不了。”沈白没有看他,手指撩拨的琴弦依旧不停。   “那你说吧,我要做什么?”   “断情里续情,相思愁里看相思。”沈白回头看他一眼,沈落的两鬓也变成了白色。   “原来真有一夜白发的可能,我曾经不信。”沈白说到。   沈落看着他,冷冷的说到:“你不就是一夜白头吗,我没有你白的多。”   沈白咧了下嘴,算作是笑吧:“你的孩子不能养在身边,你比我幸福,有两个儿子,一个哥儿。”   “他们会影响我断情?”沈落问。   沈白点点头:“是!”   “你要走了吗?”   沈白把阮琴放在石头上:“回皇都吧,处理完你的使命,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第一次见面说的。”   “他们都是真实的,要我善待他们。”沈落重复。   “对!”沈白看着穿云峰的云雾:“知道吗?我和很多人都在等你,包括龙轻尘,你的天引式不足以让我来了,因为之前我已经来过一次。”   沈落没有说话,也是远远看着变化的云雾。   “我对于你来说算什么?”沈落半天后问。   “我们都是人皇的命运。”沈白手指上空:“这是一种安排,所以你我都能成为神,或者说是凝魂界的界主,不过是我,是我的反抗造就了这一切。”   沈白站起身,拉住沈落的手,手一挥,两人进入一个混沌的夜空之中,犹如星河一样,浩瀚无穷的宇宙神秘而美丽。   “这是你我生活的星系,相隔很远,远到几十亿光年,但是你我都真实的存在过。”沈白说到,他的手再一挥,又是一个星球。   “这是你上一世的星球,你看看你死后三千年的世界。”沈白带着他悠闲信步的走进去。   一个个光着身子的人在一个个透明的罐子里,身上满是管子。   “这就是未来的人,从出生到死,都不会离开这个罐子。”沈白说到。   沈落诧异的看着无数的罐子在自己的眼前飞速晃过:“那他们怎么生活。”   沈白手指指头:“精神世界里,他们在罐子里培养,作为不同的基因来保存,已经是最小的数量,目的是为了保存最原始的基因库。而所有的人,都在精神的世界里,可以得到永生,可以自由支配想要的生活。想要的爱人,想要的世界,武侠的,惊悚的,科幻的,探险的,只要是精神可以创造的一切,都可以存在,因为那本身就是无形的。”   “我有点不明白。”沈落说到。   “所以他们迷失了,有人在一个精神事情里每天做着床上的事情,不会体力不支,不会心不在焉,不会没有好的伴侣,一做几百年上千年的不断满足自己的快感。而他肉体,就保存这个罐子里。他们成为了连行尸走肉都不如的生命。”沈白说到:“所以他们失去了生命体所拥有的七情六欲,他们活在设定好的方程式里,变得沉迷而不得自拔。”   “所以我们成为了他们实验的对象,试图帮他们寻找会失落的情感?”沈落问。   “对!”沈白点点头:“所以我成为了界主,是因为我找到了系统的漏洞,用一把琴,用很多死去的人熟悉的一首首歌曲唤醒了沉睡的灵魂,最终利用精神力量的反弹创造了属于特殊灵魂的一个世界。”   “那十二宫,迷失之海,才是那个牢笼,把我们所有人灵魂消灭的牢笼。”沈落反问。   “不是消灭,而是沉沦。”沈白说到:“其实凝魂界也会沉沦记忆,但是却可以通过深沉的唤醒来引发共鸣。我的音乐引发的共鸣是凤凰涅槃的不屈意志,所以才有了火凤翱翔的天凤大帝,他是第一个从凝魂界反穿出来的,反穿回自己昔日的时代,重活一世,重新缔造一个世界。他,证实了,历史是可以改变的!”   沈落摇摇头:“那我们是真是存在的,还是并不存在的呢?”   沈白残忍的笑了笑:“我们都是一缕数据,一缕灵魂,是本不应存在的。至少我此刻,是本不应存在的,可是我反抗,可以唤醒一些人,可以把你重生到这个世界,不去抹杀我在你的时代所做的一切。”   “这样子寰就会存在。”沈落问到。   “对,你很聪明!”沈白说到:“你后悔来这吗?”   “不后悔。”沈落坚毅的回答。   “那就够啦,我们是要改变别人给我们的限定,活在自己的规则里。我们的敌人或许是很多人,或许仅仅是一个强大的电脑系统,一切都未知,但是精神力量,是他们所没有的。”沈白手一抬,他们重新回到乌石嘴,阮琴悠悠的飘回他的手上,沈白把琴交给沈落:“这把琴,是你我之间反抗命运的因素,也是你我的因果。”   “知道!”沈落接过琴说到。   沈白抬头看看天空,双手一张,烟雨消弭,艳阳高照。   他缓缓使出天引式,一个光晕出现。   “沈白!”沈落伸手拉住沈白的手,沈白的手掌凉的让人感觉心寒。   “怎么?”沈白看着他。   “我什么时候可以知道自己要死?”沈落问。   “看见未来吧,你是人皇,精神世界强大到你自己都无法想象,可以洞悉未来。”沈白说到。   沈落松开手:“谢谢你救我的孩子。”   沈白翘翘嘴唇:“两世为人,第一次挨打。”   “两世为人,第一次打人!”沈落也翘翘嘴角。   “龙轻尘是真实的。”沈白说到:“他在等你。”   沈落点点头,看着沈白消失,和光同尘,化为无形。   沈落回到烟雨阁,三天没有吃喝,所有人想去看他都被神官拦下。   “阿落,你怎么样?”聂行风看着他的鬓角:“你的头发。”   “头发?”沈落看看自己的发髻,解开发带,任风吹拂,吹过之处,白发丛生,最终是一头白发。   沈落看着自己的白发:“这样,我才算是沈白衣吧!”   所有人都默然不语。   原本以为沈落会一蹶不振,但是沈落晚上召来了所有的人。   “三个孩子都不养在身边,你们有什么提议?”沈落的话让所有人一愣。   “我要一个当徒弟吧!”情花教主说到:“可以放去我们教养。”   沈落点点头。   “为什么你不自己养呢?”蓝大哥好奇的问:“不是因为轻尘是生他们难产的吧?”   沈落摇摇头:“有我的原因。”   “圣主说的?”蓝大哥追问。   “嗯!”沈落肯定的回答让他们都没有多余的猜测。   “你的哥儿我养吧,小石头喜欢他。”蓝大哥说到。   “那还有一个孩子送去天引阁抚养,就这么定了吧!”沈落说到。   “名字轻尘起了,走之前起的,子安,子乐,哥儿叫子悦。”简夫郎说到。   沈落点点头:“就这样,明天启程返回皇都。”   他的话让所有人一愣。   “你不要多待几天吗?明天就回皇都?”聂行风问。   “不了,土那王室的使臣已经在路上了。”沈落回到。   众人一愣,也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劝也好,还是不劝。   “阿松爷,我又要离开了,不能在您膝下尽孝。”晚上沈落陪着阿松爷坐下说到。   阿松爷摇摇头:“无所谓的孩子,你是在尽天下的大孝,我就算是死了,也能对得起列祖列宗,能有你这么个好孙儿。”   “高夫庙,我已经下旨,重新修缮,就只表高夫将军的功绩。”沈落回他。   “好,好!”阿松也擦擦眼泪:“那孩子?”   “沈白是神仙,他叫我不要养在身边,不在我身边,他们有时间还是可以回湖州住住。”沈落回他。   阿松爷愣了愣:“轻尘那孩子命苦,不能陪在你一直走下去。”   沈落握着阿松爷满是皱纹的手:“无妨,我会找到他的。”   “他就在情花林下,情花在,他也在。”阿松爷用力回握沈落的手。   “等新帝登基,我就回来,不再出去了。”沈落长叹口气:“陪着你们,陪着这片山水。”   “好!”阿松爷看着他:“阿爷一定硬硬朗朗的,活着等你回来。”   返回皇都的船队浩大庄重,因为龙轻尘的去世,沈落没有让乡绅送行。   阿松爷孤零零的站在山上,看着沈落,一动不动,像一株老松一样,守望着他。   看着大湖涛涛擦肩而过,看着穿云峰的云雾缭绕,看着乌石嘴旁那片情花林,沈落再次踏上前往皇都的路途,为这个皇朝的皇权更迭出最后一次力。   “到了皇都,俊文去皇都旁边的三浦县任县令,给你三个月时间做出点成绩来。耀文去简从家乡的县城任县令,一样是三个月,我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沈落坐在楼船的厅堂看着引俊文和小石头说到。   “是,先生。”小石头的眼睛还是红的,离开湖州时,他去了那片情花林,一个人嚎啕大哭了一早上才上船。   对他而言,龙轻尘就像是他的另一个阿么。   从龙轻尘去世,他哭了一个月,每天一看到三个孩子就心疼不已。   沈子悦被安置在另一条船上,小石头不时过去看他,小子悦长得很好看,非常的可爱,眉眼也很像龙轻尘。   因为从小就没有阿么,子悦很乖巧,每次小石头看他的时候,他总能认出这个小哥哥,伸出小手抓住小石头的手指,小石头很喜欢他:“你要好好长大,哥哥以后封你当唯一个公主。” 第94章 太傅还都   沈落的船队到达皇都时,停靠在新建成的南城码头。   繁荣的皇都俯视在眼前,南城码头挤满了前来接驾的官员。   沈落从船上下来,看到街道那头的哄闹。   “怎么了?”看着来接他的百里松然问。   百里松然没有回答,而是走上前一把抱住沈落,嚎啕大哭起来:“阿落,轻尘走了,你怎么头发都白了。”   沈落被他一哭,有点尴尬,但是架不住松然像个大孩子一样,挂在他身上就不下来,沈落忍不住心酸,伸出手摸摸他的背脊:“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你的孩子呢?”松然问。   “都在后面。”沈落指指身后。   “哦,待会回去我看看他们。”百里松然止住眼泪:“那边,皇都的百姓听说你来了,又听说你应天主君走了,自发的全城出动。满城都是白色的孝番,你看怎么安排。”   沈落一听,长叹口气:“不要车驾了,我走回宫里去。”   长长的地毯由码头一直铺出去,红边白底情花飞舞的地毯如同一条亮眼却淡雅的浮云一样,铺满皇都的主道。   沈落白衣素袍,长带束发,除了那块乾元帝赏赐的金凤腰牌,再没有了装饰。   从码头缓缓的走出,身旁的伞神官同时张开雨伞,两百把白伞一张,如同一朵朵白云一样伴随在他的身边。   漫长的街道上,一律白衣或者黑袍的皇都百姓们看着他们期盼已久的太傅沈落单薄的行走出来,那一头白发,那一身白衣,那显瘦的身形,那脸无表情的脸庞。   沈落向一个冰凉的山峰一样,缓缓的走着。   沿途所有的百姓没有山呼,没有哀嚎,仅有的是缓缓无声的跪下来人群,是那一片赤诚之心,看着沈落从自己面前走过。   整个皇都街市,连商铺的招牌都悬挂了蓝灯笼,白色的孝帆铺天盖地。   “轻尘啊,你看到了吗?这就是皇都的百姓,他们善良的接纳了我们,他们盛装的送别你我。”沈落一步一步的走着,从南城码头走到皇宫,整整一个时辰。   沿途的百姓看到他的头发,都有种难以言喻的伤感,有种难以意表的惊讶,有种难以接受的震撼。   可沈落就这样真实存在,重新走回到皇朝的核心,俯视整个帝国的未来。   沈落回皇都的五天之后,土那王室的使团到达。   “宣土那使臣赫那东明,阿默尔汗,行端觐见。”早朝时,沈落在凤凰殿接见了他们。   “土那使臣参见大凤皇朝监国太傅殿下。”赫那东明站在凤凰殿里,感慨的看着白衣素袍的沈落。   第一次看到他,气质如霜,给人以一种巨大冰冷感。   现在看他,素衣素发,却坐着金凤椅上,浩瀚如深邃夜空,脸上毫无表情,眼睛却好像能一眼洞穿往昔。   赫那东明有了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此刻他站在下面,就像是在仰视沈落,那种高度,非他们可以企及。   “来使有事情就说吧!”百里玉看土那主使臣看着沈落露出的深思表情,实在有点大不敬。   “抱歉!”赫那东明一鞠躬:“近闻殿下的主君去世,不想殿下竟然发髻全白,实在让人感慨。伊人已去,还望殿下保重。”   沈落点点头:“有劳贵使挂念,说正事吧!”   赫那东明敬佩的再一拱手,沈落虽然精明得让人生惧,却偏偏有一个直来直往的性格,不太喜欢虚情假意的客套。   “是为了我国的太后而来。”赫那东明露出为难的神情,这一次出使,很多人都不愿意来,只有让他前来。   塔塔一族退回去后,大造舆论,说土那王阿尔巴无情无义,不顾太后死活之类的云云。   沈落一个手靠在金凤椅的扶手上,眼神空明的说到:“塔塔人发动的战争,其根源来自于土那一族的纵容默许。阿尔巴对于塔塔建国的支持,直接造成了两国的兵戎相见,这就是根源,你们自己抿心自问,这么多年以来,大凤可曾入侵过土那?”   土那的副使行端是现在土那监国阿尔山的儿子,他出来说到:“这是历史根源所造就的无奈,我国已经体会到了如此对抗的无益。还请太傅能放下仇恨,珍视来之不易的和平,让贵我两国重归于好。”   “和平?”沈落悠悠的说到:“现在西南西北,我都可以据守,反倒是你们。将面临我大军随时越境打击的窘迫,我国军队将一往无前的直逼土那王都,这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吗?”   “可那样做,贵国将面临我国四千万人的围剿。”行瑞说到。   “对,的确这样,谁打谁都是如此,竟然如此,为什么我不试行三年一战的方式,在土那国土开战,进行减丁战略,让土那彻底的衰弱呢?”沈落反问他。   行端一愣:“我想太傅是不希望兵戎相见的。”   “就如赫那大人说的,我因为夫郎去世而白发。如果不是被耗在了西南,我的夫郎或许都不会因为担心受怕难产而死,你说说看,我此刻看到你们的心情是怎么样的?”沈落没有情绪的话语,让人觉得更为的可怕。   “太后的事情,还请太傅赐教。”赫那东明回到,他也知道这件事情,主动权已经不在自己的手上,或者不在土那的手上。   “赔偿五百万两,另外阿尔巴发布罪己诏退位。”沈落的话说出来,让满朝文武都有点惊讶。   “沈太傅,你不觉得这样有点强人所难吗?”一直没有说话的阿默尔汗也说到。   沈落抬起头傲然的看着他们:“那我不战不和,从此两国贸易中断,再没有什么盐茶贸易,你看怎么样?”   赫那东明再行一礼:“太傅大人,你知道盐茶对我国的重要,实在是断不得啊。”   “没有人会和自己的仇人进行什么贸易。”沈落看他一眼:“如果不是站在国与国的立场上,我们之间只有你死我活,没有什么可以谈的。”   “我们需要请示。”赫那东明回到。   “那你们去吧,我的条件在这里。”沈落一挥手,霸气凌然。   “过瘾,没想到第一次上朝竟然这么过瘾。”下了朝百里松然坐在梧桐殿唧唧咋咋吵个不停。   简从白他一眼:“松然,你就不能不在太傅面前吵吗,你没看太傅撑着脑袋嫌你烦吗?”   百里松然看看沈落,抱歉的吐吐舌头:“我只是兴奋,你说这个土那,既然知道我们的盐茶卡断了他们的脖子,为什么他们就还敢和我们开战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想着打下西南,塔塔一国就可以拥有茶叶的产区,这些物项与其在我们手里买,不如强取过来,这就是最简单的强盗心里。”简从说到。   说完他看看沈落,心里对沈落今天的气场真是感到惊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以一种自我的意识将对方的百千万种假设打乱。   任他东南西北风,我自巍然不动。   这个人是与生俱来的皇帝性格。   这边厢,土那使团驻地,行端和阿默尔汗都急的来回的打转。   赫那东明把信函通过飞鸽发了出去,最少来回要七天之后才有消息。   “赫那大人,你看看这个沈落到底是怎么想的?”阿默尔汗问到。   赫那东明看看行端笑笑:“王爷,你什么想法?”   “我当然愤愤不平咯。”行端还是第一次来大凤,满怀心意想玩玩,顺便做一点事情,没想到今天在凤凰殿上看到的这位,简直就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一样,让他心生恐惧。   “其实不是这样的。”赫那东明笑了笑:“你们一个是阿尔山殿下的儿子,一个是国师的亲信,难道看不出来沈太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赫那兄,你是我国的智臣,有话就直接讲,我们也好学学。”阿默尔汗说到。   赫那东明请他们坐下:“沈落太傅,是一个爱恨分明的人物,又权倾天下。你们今天看到了,大凤皇朝现在就是他说了算,说是半个皇帝为过吗?”   “不为过。”行端他们想到这一路听到的关于沈落的评价,此人在大凤之威望,直逼乾元帝。   “他揪着阿尔巴大王不放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阿尔巴大王默许了太后的建国设想,这是土那人支持的吗?”赫那东明问到:“我在西南,听到塔塔人高喊塔塔建国,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行端点点头:“的确是伯父的不对。”   “沈太傅是个爱憎分明,也是个手段非凡的人。看看他先是明守西北,暗中却瓦解我们北方。又是守西南,吞并西北以西。这个人,这个人有能力动员大军对我们进行灭国之战的。你们别忘记了,大凤人攻城,那是比我们厉害得多的。”赫那东明说到。   “盐好办,可以向西贸易,就是远了点。可茶就只有大凤有了。”行端说到。   “所以啊,沈太傅的提议对我们有好处,我说的我们是一心为了土那的国人。阿尔巴退位不是什么坏事,是代表了塔塔一族苦心的经营全部瓦解。”赫那东明直接说到。   “你的意思?”行端眼睛一亮。   赫那东明看着他:“国师不说,是因为他不能干预王朝的传承事物。而阿尔山殿下可以监国,不能取代大王,是因为他不敢落下一个骂名,甚至会有可能被塔塔人日后清算。”   行端点点头:“我父亲接任大王,可以让行诺大哥当王储,这样,塔塔一族是无法说我们的传承是错位的。”   “王爷高明,这的确是确保土那王室不发生清洗的最好办法。”阿默尔汗也点点头。   “那要不要专门就这个和王都沟通?”行端问到。   赫那东明笑笑:“国师的智慧早看到了这个,我们等消息就是了。”   说完他伸伸懒腰:“明天就出去玩吧,安安心心的看看大凤皇都,什么都别想,坐等消息就是。”   “好。”阿默尔汗和行端赞同。   沈落坐在小书房,四门洞开,看着外面的小院子。   院子里的灯柱长明,照亮了一个个宫里的院落。   或许对于皇宫的很多人而言,一直都在暗自揣测乾元帝现在如何了。   毕竟之余他们,生活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换了个主人而已。   夜色里,沈落拿着阮琴轻抚。   寂寞里,自己的三个孩子都在皇都,却没有一个在身边。   沈落看着皓月当空,心里产生一种迷幻的感觉。   之前沈白说,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什么是不真实的呢?   是人生,是命运,还是一切擦肩而过的过客呢?   沈落微闭着眼睛,手指下的琴弦随心而动,不去强求什么宫角羽徽,仅仅是在发泄怪异的心情而已。   三天后,闻讯而来的西北三组首领还有九鹿的首领一起请求觐见沈落。   “我们西北三族请求建国,还请沈太傅能予以扶持。”西北三族的首领一起跪下说到。   “统一的国家?”沈落问。   “是,以银月为主。三族采取联盟的体系。”   沈落看看九鹿的君主阿莫:“你也一样?”   “愿为下邦,望求收纳。”阿莫跪下说到。   沈落点点头,他们来的时机很巧妙,抢在了土那提之前,如果大凤特许了他们的建国,这个话题之后土那想谈都没有戏了。   只是,这一切需要做决断的人是他,因为他的决断将影响土那是否敢于报复。   “三族的国号准备是什么?”沈落发问。   “还请殿下赐国号吧!”三族首领一起说到。   沈落想了想:“你们的族名都有一个月字,就好宁月国吧,安宁如月,岁岁安宁!”   “多谢太傅。”三族首领欣喜的跪下谢恩。   沈落对简从点点头。   简从出列:“加封西北三族宁月国号,准许建国,臣服皇朝之下,共享安宁永乐。赐金册,金印,宁月国蓝月旗。”   “谢上国圣恩!”三族首领一起再次磕头:“自西北那支山口,至罗通平原交界,月安河和银星河之间,宁月国永尊大凤宗主国。”   沈落看着阿莫:“你的国号呢?”   “还请殿下赐名!”阿莫也说到。   “九鹿之城,曾经是逃离牢狱的希望,即是距离,也是梦想。”沈落看着他:“就叫九鹿国吧,赐金册,金印。两国国主皆享我国亲王尊位,免朝贡五年,以期发展。”   “谢上国圣恩!”四人一起行礼。 第95章 立储君   沈落大封两国的消息传开,大凤百姓哗然。   很多人钦佩太傅大人的决策果决,将开启大凤西北及北方的全新局面。   而此时还在皇都的三位土那使者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要如何抉择,又不知道要怎么上报。   再次发出飞鸽传书,土那王都关于答应沈落条件的信函却已经到了。   “赔款尽力压低,大王可以退位!”落款是摩耶。   原本收到这个可以立即去找沈落谈判的三人沉寂了下来,还得等关于宁月国和九鹿国的答复回来。   足足十二日头上,他们才求见沈落。   “我国大王愿意退位赔罪,但是赔款希望可以减一点。”赫那东明说到。   沈落手拿着杯盏,坐在凤凰大殿上,今天他一身白色的火凤皇服,白色头发,简单的用一条黑发带绑着。   “想清楚,这个还价了,后面的就不用谈。”沈落悠悠的说到。   简从站在下面,看着沈落,眼里满满的敬佩,这种敬佩真是不是吹捧,而是发自内心。   沈落善于揣测他人的心思,他作为臣子的时候,这种聪明从未太过张显,或者说是咄咄逼人的张扬。   但是现在他是上位者,他对这些东西的把握,已经达到了一个强势帝王的尺度。   在你还没说出自己的小算盘前,他就已经用话把你要说的事情堵住。   赫那东明果然一噎,不知道如何说下去。   沈落的态度已经很明确,我可以答应你们一个条件,但是条件只有一个,你们自己选择。   “我们还是希望可以就宁月和九鹿进行商议。”行端说到。   “那本殿说出去的话怎么办?”沈落反问他:“要本殿失信于天下人吗?那你告诉本殿,将来本殿如何治理大凤四千三百万子民?”   “这!”行端被顶得不知说什么,只有求援的看看赫那东明。   “太傅明示。”赫那东明说到。   “二十年,二十年后你们之间自己定夺。”沈落说到。   赫那东明露出深思的表情:“这,时间太长了吧?”   “二十年弹指一挥间。”沈落看着他们:“相比我们比邻而居,摩擦不断,现在这样的结局,倒未尝不是好结果。”   赫那东明是银月人,哪会听不懂沈落转移矛盾的话。   “我们还要商议。”赫那东明他们说到。   “商议吧,慢慢商议。”沈落毫不介意的说到。   六月底的沈落,去了一次天引阁。   他的长子沈子安被定为了天引阁的新一代阁主,也将被放在这里培养成了。   沈落看了看已经有点微胖的孩子,忍住没有抱他,却给了他一个玉牌,上面是一个‘安’字。   次子是情花教主的徒弟,暂时和奶妈都在皇都生活。   最小的哥儿子悦,就养在了洛王府里。   每个孩子一个玉牌,这是他这个父亲能带给他们的了。   乾元帝的神位依旧,沈落知道他已经去了凝魂界,或许和自己的皇后见面了吧。   乾元帝的永辉陵已经在抢修地宫,最后完成的时候,差不多就是他定下新帝的传承时刻。   沈落在神殿打坐,看着淼淼飘起的青烟,脑子里在思索沈白所说的精神力量。   苦苦思索无果,沈落拿起阮琴悠悠的弹奏。   若非必要,他连主持早朝都已经不愿意。   但是做好这太傅,他自己有自己的坚持。   三浦县城,是一个低矮丘陵遍布的县城,耕地以旱地居多,有海岸,但是不广,却是一个海产的大县。   县城的百姓的谋生手段,无异于打渔和种地。   只是在简从力推之下,这里的百姓开始大量的采集海带等作物,做对外贸易的之用。   海带的吃法,在大凤国内也逐渐的增加。   引俊文一个月处理完积累的案件,改革县属的办事效率,还在下面的大乡安排了专门的官员进行蹲点。   政通人和之间,引俊文做出了自己的成绩。   而小石头则更甚,利用学子来办事。   开办大型的作坊,统一的对外进行贸易。   县属的作坊被称为县办作坊,鼓励进来做工的年轻人,和周边的年轻人进去工作。   除了销售加工本县的物产,他还收集其他县的普通作物,进行深度加工后,翻出数倍出售。   尤其的米粉加工,简从的分钟培芽法,使得土豆亩产到了三千斤。   而在现代,高产的是四千斤。   两个孩子都刚刚十五,做出如此成绩,沈落却没有半句表扬。   严师出高徒,祁王和洛王从不干预沈落管教两个孩子。   祁王的长子也被沈落派去了御林军锻炼,一文一武,祁王有点欣慰。   七月雨季到来的时候,整个皇都都已经不见内涝。   南城码头全部竣工,宽敞的区域,新建的仓库,收益之大,让人惊讶。   云墨被放去了云州,云长空却不能离开天引阁。   百里松然送云墨时,不禁感慨,人的命运就是这样的奇妙。   一次站对了位置,比任何的努力竟然都重要。   不过云墨的离开,使得百里松然失落了一段时间。   加上和夫郎的磕磕碰碰,沈落在宫里的梧桐殿成了他最喜欢喝茶的地方。   “这里不比沈府啊,真是怀念以前天天在沈府蹭饭吃的日子。”百里松然喃喃的说到。   沈落看看他。   百里松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引起沈落想起龙轻尘,有点尴尬的笑笑。   简从看看他:“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尽识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好词啊!”国维感慨道。   简从笑笑:“拾人牙慧而已。”   沈落听到这个不禁感慨,刚刚松然的话倒没什么,此刻现在,他听到这首词,倒是想起了自己的少年生活来。   “先生,是时候定皇储的人选了。”沈落突然说到。   国维最近苍老了很多,因为乾元帝的逝去,他苦苦支撑着,龙轻尘的离世,使得这个老头更为感慨人生之不易。   贡院院长的身份他已经辞去了,仅仅是阁揆之首的身份存在。   “这个事情你来定吧,盒子里你已经定了,其实主要就是和祁王商谈了。”国维说到。   沈落点点头,想起了皇都的沈府。   次日晚上,两王都齐聚沈府。   再次进来,陪同的百里家,还有简家,都有点感慨。   情花教主和十心上人在皇都一直住在这里,算作半个主人了。   “今天大家一起来吃饭,江南的螃蟹,海里的海鲜,都有。”沈落说到,没有怎么笑容。   百里松然的夫郎是一个大眼睛精神的哥儿,他第一次看到沈落,好奇里不免有点敬畏这个年纪轻轻的大凤皇朝第一人。   “蒸螃蟹,蒜泥烤生蚝,白煮大虾,烤海鱼,绝对好吃,加上我的秘制辣酱。”简从笑着说到。   沈落喝了口山茶:“本来想请童阁老和国先生来的,两个老人去了天引阁,看皇上去了,还有百里丞相。”   引文浩点点头:“皇兄有他们,不会寂寞。”   沈落说到:“皇上去了沈白那里,已经见到皇后和太子了吧!”   他的话让祁王和洛王都感慨,两人相视一笑,一副欣慰的表情。   “孩子们都不在,不过在两县做得很好,今天大人们在,咱们就商议商议皇储的事情吧,我是定了人选,但是还要听听你们的意见。”沈落看看祁王和洛王。   “我们夫夫商议过,就耀文吧,他更为成熟,心计也更果决,大凤的帝王不是凡人可以当的。”祁王引文浩说到。   “二哥!”洛王虽然知道沈落的心意,但是祁王这样说出来,他还是感动的。   “小五,哥哥们都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虽然就二哥在了,但是对你,一定会照顾好的。”引文浩说到。   洛王点点头,忍不住长出口气,眼泪止不住的掉落。   “别哭啊,二哥是真为你们高兴。”引文浩拖着有点残疾的脚,走到洛王身前,递给他一张手帕。   蓝大哥接过,让二哥坐下,握着他的手:“庆阳也该回归了,大凤应该成为一个统一的伟大帝国。”   乾元二十二年的七月十二,太傅沈落颁布了圣旨,加封引耀文为太子。   大凤的皇储诞生,天下大赦。   七月十五日,洛王交出庆阳宝册,黄图,宝印。   太傅沈落宣布取消一切封地,帝国皇权归一。   七月十六,沈落在早朝加封祁亲王“镇国祁亲王”,加封洛王“护国洛亲王”,世代罔替。   大凤皇朝上下喜庆之间,土那使臣赫那东明坐在琴秋楼品茶。   “这茶真不错。”赫那东明说到。   “这是湖州山茶,因为沈太傅而闻名天下,现在叫做烟雨清尘。”娜丝说到。   赫那东明点点头:“一个人,因为一己之力,竟然也能逆转乾坤,实在是让人佩服。”   娜丝看着他:“大凤有句话,水滴石穿,持之以恒的力量是无穷尽的。”   赫那东明点点头:“宁月国,哎,圆结了我们数代人的梦想。”   “土那的态度未定?”娜丝说到。   “哼!”赫那东明冷笑:“你相信吗?摩耶现在也别无选择,阿如山要继位,他的敌人是塔塔族人。”   果然当夜,他们收到消息。   “贵国接受条件?”沈落问到。   “是!”赫那东明说到:“赔款降到两百五十万,我们许以两地二十年。”   沈落看着他们:“就这样吧!”   行端也行礼到:“太傅阁下,我国国师摩耶传来口信,将在十二月访问贵国天引阁,并在贵国过年,不知可否?”   “好,我当以国宾以待。”沈落回答。   “多谢太傅!”行端完成使命,总算是松了口气。   沈落赏赐了一些回礼,之前使团来是带了礼物来的,其中十匹纯种的宝马,就已经不凡。   十月初,引俊文和引耀文都回皇都复命。   “你们做得不错。”沈落在早朝上淡淡的说到。   “多谢先生。”两个少年郎已经褪去了羞涩,多了一种成稳。   “明天去御林军,由最基础的后勤兵做起,直到年底。”沈落的话让满朝文武大惊失色,毕竟引耀文现在是皇储。   “是,先生!”两个少年恭敬的回答,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   国维满意的点点头,沈落教导有方,这两个孩子无论是谁,都足以成为皇储。   期望大凤皇朝子嗣昌盛吧,他在心里说到。   因为在御林军营,隔几天倒是可以回家。   蓝大哥和祁亲王都看着自己有点瘦却抽条的儿子,心里都不免有点心疼,可一想想沈落的良苦用心,两人又话到心底难开口。   “阿么,军营里还是有一些将领克扣物资,涉及贪墨的。”小石头在家里,晚上连吃了两大碗米饭。   “你准备怎么干?”蓝大哥给他倒茶消食。   “我想和先生说,可是简大人说这个事情要我自己处理,先生不会管的。”小石头说到。   蓝大哥点点头:“你师兄聂行风他的爹南昱,就是先帝留给你大伯的,先帝不是不知道他贪墨,却没有动他,而是留给你大伯立威。”   小石头一愣,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一个叫做‘白云司’的神秘机构出现了。   它从一开始就被标明是隶属于太子引耀文,这个组织很神秘,因为他们有着专属皇权的腰牌,可以调查一切贪墨的官员,收集证据,却没有最终的办案和处置权。   一个仅仅拥有调查权的机构,权力不大,但是监督的效能却很大。   这一点沈落看着眼里,简从对太子这一举动甚为的支持,也在沈落面前多次提起了小石头的手段。   沈落没有说什么,但是把皇都的御林军里隶属皇权的四卫都划给了小石头直接指挥,这为太子将来的继位提供了更多的保障,同时也是在暗中给小石头组建自己班底的机会。   沈落心知肚明自己的传位时机在逐渐的成熟,只等见完一个人之后,基本就可以定格。   皇都的十一月底,土那的国师摩耶进入大凤西北,前往皇都。   “冬风冷冽,已然又是一年的尽头。”沈落一挥袖子,一阵清风吹拂,带来一片已经发黄的树叶。   他一个月前悟出这个,掌控微风的能力。   沈落不禁怀疑,自己也仅仅是一个所谓的“数据”,或者是一个灵魂,被人放在一个特定的空间里。   这件事情他和简从讨论过。   “不过是游戏人生罢了。”简从轻描淡写的说到,丝毫没有在意。 第96章 试探,交流   摩耶到来前的皇都,过年的氛围已经非常的热烈。   南城的商铺的火爆,让人惊叹,全部都是各类的批发商铺,几乎承载了整个皇朝商贸的很大一部分,就像是人的血管主动脉一样,影响重要。   松然的夫郎欧阳有喜了,今年百里家不但双喜临门,而且好事连连。   被沈落新任命为阁僚,百里家父子同入阁,成为了门第传承里最为荣耀的文官表率。   而浅平大将军家也是一样,是为天下武将的极致。   “要成亲的抓紧,明年不宜嫁娶。”简从受沈落差事,把浅月然,浅潇然这些单身汉都通知了一遍。   知道的明白年后可能是国丧,不知道的更为感慨沈落对他们的关怀。   摩耶的到来没有在年前的皇都激起多么广泛的涟漪。   摩耶一行两百人的使团,都是神火教的,他来之后,有半个月在天引阁悟道。   乾元二十二年的十二月三十日,大雪降临,注定今年的皇都将在瑞雪之中开启。   沈落在皇都,亲自主持今年的三十晚宴。   除了勋贵之外,今年的晚宴还有土那神火教的部分客人参加。   灯火通明的皇宫,新年热络的气氛,大凤的富饶,都深深的刺激了这次随同前来的不少神火教年轻勋贵们,他们不少不仅是教中的新锐,也是土那的贵族。   随同皇都的勋贵一起前往主殿,看到浩大的宫宇楼阁,神凤广场前的凤凰傲意雕塑。   他们心里不嫉妒都是假话。   “参见监国殿下!”沈落今天白衣紫龙袍,淡然的出场,却因为气场强大,而使得所有勋贵们耳目一新。   太傅虽然权力巨大,但是从没有一个像他一样坐着金凤椅上代表皇帝的。   仅此一点,皇都的勋贵都是纷纷侧目,说他是前无古人,谁也没有异议。   “免礼,都坐吧!”沈落轻抬手,示意到家坐下。   他的左边上首今天坐的是土那国师摩耶,右手坐的是太子引耀文。   摩耶看看鸿运当头的小石头,心里暗自感慨,大凤帝星闪耀,土那注定在未来的数十载里都难以抬头。   “新年又到,过去的一年里,我们度过了战争,动乱,分别和失去。在烈焰重生之中寻找到凤凰涅槃般的不屈,在风雨交加里踏足追逐和平安宁的大道。在神启圣谕之下领略到苍穹之巅的吟唱。愿江山永固,帝国长青,交岁安宁,玉宇澄清。”沈落举杯说到。   “愿皇朝盛世,日月同辉!”一众勋贵一起回到。   新年宴会,盛大的歌舞,代表了大凤文化的包容与璀璨。   虽然土那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但是与之大凤相比还是要逊色不少。   不少人冲着沈落的琴艺而来,不过他们今夜注定失望。   因为贵为监国的沈落是不可能下场抚琴,而且他的心情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沈落悠悠的拿着荷叶盏,喝着御酒,皇都内外,新年的焰火不决于耳。   宫内的歌舞虽然是穿梁而过,却并不入沈落的心。   “素闻大凤武学博大精深,在下土那神火教护法,想向在场的大凤豪杰讨教大凤的剑法,我若输了,愿意以这颗夜明珠奉上。”一曲歌舞结束后,土那人里有一个武士起身说到,手里拿着个拳头一样大的夜明珠,一看就价值不菲。   二十几岁的年纪,宽背厚腰,极具土那人的粗犷,手里拿的却是一把细小弯刀。   “我来陪你玩玩。”没等其他人说话,聂行风已经跳了出来,落地的那一刻,步履轻盈,好似身轻如燕一般,引发不少勋贵的叫好。   聂行风接过御林军卫士丢来的剑,一拔长剑,剑身发出争鸣悦耳的响声。   “土那俺巴!”那个武士下场,拔出自己的弯刀,细长狭窄的弯刀如同月牙一样,刀身有着亮眼的银光。   “大凤聂行风。”聂行风单手握剑,仗剑直立如竹一样挺拔,体态优雅而匀称,气势镇定,再次引来大凤勋贵的叫好。   不少哥儿暗中打听,这个少年是谁,竟然如此的英俊。   弯刀飞旋而出,就像粘在俺巴身边一样,飞刀每每在力竭之时准确的被俺巴握住,俺巴别看身材粗犷,但是整个人配合弯刀翻身一跃,能在空中完美的划出一个半月出来。   聂行风握住剑柄,利用手腕的旋转力量,整把长剑回旋起来,笔直旋转的剑花一次次破开弯刀的凌厉砍劈。   俺巴的弯刀刀芒大涨,在聂行风面前挽出数朵刀芒组成的花朵,把聂行风的剑旋包在里面。   聂行风闪身一退,长剑也跟着后退,带出来的剑迅速的快速挑动,剑尖点在刀芒的正中,从花朵里点中花心,同时被撞击五下,震得俺巴手差点没拿住被弹回来的刀。   “好样的!”情花教主眼光独到,自然看到聂行风巧妙破解对方刀芒剑法,这需要人剑合一的敏锐感觉。   俺巴握住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没想到,小白脸还挺厉害的!”他嘿嘿的笑着,一闪身,人刀一起横劈过来。   聂行风潇洒的一转身避开他的攻势,反手将剑背手一刺,剑尖直抵俺巴的喉咙下。   “好!”满堂的喝彩声。   “我输了,佩服!”俺巴一手弯刀,拱手一礼,洒然的退了出去。   走回去,信手甩出那个夜明珠,聂行风洒然一接,对俺巴的爽快倒很看眼。   聂行风点点头笑笑,闪身回去。   皇都的大凤勋贵甚有荣焉,加上知道这是太傅的贴身侍卫,不由更为赞誉。   “我的火极刀是我神火教的秘技,不知道可有大凤的高手愿意接招。”一个山羊胡子的土那少年也走出来,笑得极为的从容,半边头发铲掉,半边还留着长发,一副亦正亦邪的样子,让人一看就会深有印象。   “火极刀,可是刀上有火焰的?”情花教主发问到。   “不错。”那少年昂首看着情花教主笑笑。   情花教主看着沈落:“我教的情花剑决曾经斗过五行术,我倒想试试!”   沈落点点头表示自便就是。   土那人好斗,这样的新年夜,他们不可能放过机会来比试的。   摩耶看看情花教主:“教主,你的情花剑诀我见识过,不过要说你能和五行术对弈,我是不信的。”   情花教主是江湖成名的高手,也是天下有数的人物,摩耶在他面前连‘本尊’都不好自称。   “不是我,是我师父。”   “错剑子?”   情花教主摇摇头:“无为剑。”   “灭央?”摩耶一愣。   无为剑灭央是情花教的创始人,死于一百七十年前,所以摩耶会有此一惊。   情花教主翻身一跃,红衣飘荡之间,如一个盛开的花蕾一样。   从腰里抽出一把软剑:“我的剑法是情花剑典里的舞字决,有花舞,风舞,竹舞,还请赐教。”   小胡子看看摩耶,摩耶点点头。   “神火教光刀悍拔。”小胡子拱手说到。   “光刀?”情花教主戏谑的点点头:“我倒要看看你的刀有多光。”说完他就闪身一跃,整个人腾空,倒栽葱的刷刷刷三剑飞出,飞出的光芒如同掉落的竹叶一样,快而准的打出。   悍拨的刀是斜纹刀,快刀出窍,亦如缩小的横刀,刀锋破空的声音,带出蓝色的光芒,呼呼的刀声也是三下,和剑锋对撞。   受到冲击的情花教主利用冲撞的力气接力再次一转,完美的画出一个圆形的剑芒。   悍拔不敢造次,单手快速旋转刀身,然后双手一握,自上而下的用力一劈,刀身发出淡蓝色的火焰。   两人交锋不下十招,情花教主始终没有双脚落地,整个人如同轻盈扑飞的蝴蝶一样,在空中腾转挪移,借力打力。   摩耶脸色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的这个徒弟不出意外就是神火教下一代教主的人选,一身淡蓝火焰已经有所成就。   论武功或许不敢在中原大地称前五,但是前十是没有问题。   就算对方是排名前三的情花教主,他已经用了火焰刀,刀纲直逼一尺的范围。   悍拨被情花教主的灵敏所惊讶,站定立足,刀锋一扫,一条火焰横出:“一刀冲天。”   情花教主堪堪的躲开火光,软剑离手,整个人旋转起来:“剑舞天轮!”   他整个人如同旋转的剑轮一样,直逼对手。   悍拨一看打出三个火球不停的攻击。   整个大殿被火球所照耀的温度上升,沈落看有失控的可能。   站起身来,一挥长袖,一阵狂风瞬起,火球和剑舞同时消失,场上的两人衣带飘荡,站立吃力的后退三步。   摩耶双眼露出精芒,死死的盯着沈落。   “好了,算平手。”沈落反手一挥,狂风骤停。   “没想到,太傅竟然有掌控风的力量。”摩耶忍不住赞叹到。   沈落看看他,自结束了晚宴,就要求单独和自己聊,沈落应允,两人在梧桐殿对坐。   “大道无形,国师有事就问吧!”   “痛快!”摩耶看看沈落:“我想问凝魂界怎么去?”   沈落看他一眼:“怎么国师也要去找人?”   “不,我是需要一个准确的方法,毕竟传说的太多了。”摩耶说到。   “传说得多的,其实都是真的,就比如情花教的传说。”沈落回他。   摩耶露出深思的表情:“看来今天情花教主说的是真的。”   “关于他师父的事情?”沈落问。   “对,情花教前二十年前一蹶不振,情花剑典失传了,情花教主明水却能掌握剑典,这不可能是奇迹吧!”摩耶说到。   沈落还是第一次知道教主的名字。   “也就是说,他们的祖师可能回到了现在?”沈落来了兴趣,仿佛找到了与龙轻尘相聚的另一条路途。   “这个要您自己去问了。”摩耶笑笑,告辞回去。   “穿越?”情花教主看着沈落和简从,因为简从知道这个词汇。   “对,你的师父到底是错剑子呢,还是无为剑。”沈落拿着调查的情花教资料问他。   十心上人看看他们:“我来回答吧,他的师父是错剑子。不过传他情花剑典的就是无为剑。”   沈落扭头看着情花教主:“我简单点问,无为剑灭央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情花教主瘪瘪嘴笑:“他是因为一百七十年前和天下第一人的月宫宫主比武,被对方的五行灭绝打伤,最后无奈只有冰封了自己,我认识他是因为我找到了他的那块冰。”   沈落和简从露出焕然大悟的表情。   “所以你要去凝魂界找他?”沈落看着他问:“他是汉子?”   “哪有什么,没人说汉子不能和汉子在一起。我师父错剑子不是一样和上人在一起吗?”情花教主反驳到。   沈落点点头,看看上人笑笑:“原来如此。”   情花教主笑笑:“你总不会看不起我们吧?”   “当然不会,我前世,那个沈白,就是在有女人的世界和男人在一起。而且对方还是亲王,他是监国。”沈落回到。   “哇!”情花教主啧啧舌:“圣主威武!”   沈落浅然的笑了下。   “抱歉,不能为你提供让轻尘回来的方法。”情花教主开完玩笑,突然严肃的说到。   沈落摇摇头:“没事,这是命而已,我不会泄气。”   “对!”十心上人鼓励他:“我们所有的爱人,可能还有亲人都在那里,现在已经丧失了记忆,或许不记得了我们,变成了行尸走肉一般。太傅,你是唯一能帮到圣主的人,也是唯一能救我们所有人的人。”   沈落没有信心的看看他们:“说实话,自从有这个能力。”沈落一挥手,书架上的一本悠悠荡荡的飘了过来。   “我都不确定我们是不是真实的存在,或者只是一场梦而已,也可能仅仅是一个游戏。”沈落说到。   简从看看他:“您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沈白说,未来的人都是被封住了灵魂,肉体在一个容器里存活的生命。所有的一切都通过精神来操控,也活在不真实的精神世界里。沈白就是找到了精神世界的破绽,打破了人为的规定,才唤醒了天凤大帝,让他回来改变了历史。”   “你是说,我们都有可能回到自己的世界,改变一切?”简从跳了起来。   “别兴奋!”沈落朝他叹口气:“你改变的可能仅仅是一个世界,只属于你的世界,不能连贯到其他的世界去。”   “独立的空间,独立的精神世界?”简从立即反映过来。   “慢着!”十心上人伸出手:“我也是末世穿越来的,我们的那个世界最后堪比地狱,所以我很珍惜这里,但是你们却告诉我这里仅仅是虚幻的?”   “不!”沈落坚定的否决:“我可以肯定一点,这个世界我们的一言一行,还有思维都是独立的,是可以改变周围变化的。我本人,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他的话让众人认同,沈落的横空出世,将大凤皇朝的历史彻底改变,甚至对未来这个世界都会有巨大的影响。   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更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第97章 新帝‘思尘’   正月初十,土那国师返回。   返回之后的三个月后,摩耶圆寂于土那神火教圣城紫玉殿,死时繁星坠落,土那举国皆惊。   摩耶尸体供国人瞻仰七天后,自动焚化。   而在摩耶死前,阿尔巴发布罪己诏书,晓谕自己身为土那国王,没有维护王朝的正统传承,至使后宫专政。   土那王阿尔巴传位其弟阿尔山,阿尔山尊立行诺为土那皇储。   三月十五,土那国使送来新王的国书及神火教新教主悍拔的信函。   三月十八日,烟雨不断。   是采茶的好时机。   皇都南方微醺,海上一片静溢,夜如圆盘,有潮。   大凤乾元二十三年的这一天,太傅沈落发布诏书,乾元帝崩。   仅在土那国丧之后,大凤帝国的国丧也至。   举国哀嚎,皇都满城白幡,红底金凤旗帜二十三年以来,第一次全降,以白底蓝凤旗代替。   大凤举国一百七十三万大军换白旗,举国戒备。   大凤皇朝三月二十五日,晴,碧空万里,乾元帝名义上的头七日。   太傅沈落在皇朝天储宫凤凰广场前行‘天引式’,光晕笼罩九州,举国皆可见九翼光莲绽放上空。   三月二十八日,乾元帝金棺空置天引阁名曰洗礼,实则为装裹皇帝尸体。   二十九日,在八千神官护送下,乾元帝移至‘永辉陵’。   大凤皇朝历史上最为痴情的一代帝王,安置在永辉陵,存放的皇后棺椁和他的一起合葬后封陵。   皇陵唯一独特的是没有落款的一首挽联:   乾坤淘浪、俯视沧桑,江山笑尽世上潮;   元黄玄宇、烟雨飘摇,艳阳浮沉几多娇。   这首挽联,成为乾元帝身后少数谜团之一,因为没有史料记载挽联出自何人之手。   而这幅挽联也成为后世人评价乾元帝时的第一印象。   历经沧桑,一生痴情,一代帝王的风范,一个好夫君的表率。   “这些国号,你选一个吧!”沈落把内阁送来的国号递给小石头。   小石头放下奏折,跪在沈落身旁,额头靠在沈落腿上:“先生,我的年号我自己定好吗?”   沈落伸手抚摸他的头:“好。”   “我们看桃花的西云镇,名字和西南首府西云郡重了,我想改名为桃花镇好吗?”小石头问。   “好吧!”沈落点点头,和自己的孩子无缘,却和小石头犹如父子一般。   小石头最后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孩童一样的伤感表情,是因为他知道,沈落就要离他而去了,从此他都要靠自己了。   乾元二十三年,五月初一日。   皇储引耀文,容极天子。   “改元‘思尘’,号思尘帝!”简从念出加冕的最后一句,心里不禁感慨。   皇上为了思念龙轻尘,竟然把年号改为了‘思尘’,思尘帝横空出世,成为少数在年号上具有浪漫色彩的皇帝之一。   “承火凤之神名义,光耀大凤九州。先帝一生开疆扩土,震慑九州,勤勉为民,天耀四海。威德并茂,文治武功,承先予后,教化凡尘。今敬封先帝‘乾元大帝’尊贵称号,以受万世敬仰,功绩万古流芳!”沈落宣完了他在大凤皇朝的最后一封旨意。   “大帝天威浩荡,乾元千古流芳!”百官一起山呼到。   落影湖畔,烟雨阁中。   沈落坐在凉亭里,看着远方的穿云峰。   新帝登基他就回来了,成为了最为洒然的太傅。   思尘帝予以神官护卫,仪仗堪比帝王给沈落。   而此时的沈落,不过白衣素袍,白发黑带,端坐在乌石嘴上。   阮琴放在一旁,画架放在一旁。   微风带拂来片片的情花,烟雨飘摇的山势之间,初夏微风微微而过。   云雾深锁之间,狭窄的水道中,孤帆远影之间,是不时飞过的白鹭长鸣。   情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每每都被山风吹拂到凉亭这里,沈落拿笔悠悠的画着水墨的烟雨情花,画到红花时,往往笑看看落在手里的情花花瓣。   可他却没有用,而是放在嘴边微微一吹,他掌控的风的力量使情花飘落下山峰,洋洋洒洒的在水道之上飘荡,最后掉入大湖涛涛之上,浮浮沉沉,没入水底。   沈落抖抖手,手上被风劲割破的手指,鲜血如珠而出,沈落拿着手指上的鲜血,落在画面上,烟雨寒山之间的情花莺莺燕燕的出现在画面上,绯红一片,醒目而鲜艳。   思尘帝二年,国维先生病故于乾元大帝永辉陵。   前太傅沈落未有现身,仅送‘万世之师’匾额一副。   二年三月,思尘帝封简从右丞相。   浅月然御林军统领。   思尘三年,乌石嘴九月深秋。   “少年不识愁滋味。”沈落看着明月当空,手抱阮琴轻抚。   山崖下,一艘乌篷船守在下面三夜未走。   “大家,您不去看看太傅吗?”娜丝的弟子问:“您不是为了来照顾太傅才来的吗?”   娜丝端坐船头,听着琴音,三夜不动,轻摇俊脸,泪珠泛泛。   “走吧,太傅安好我便安心了。”娜丝说到。   小船离开,娜丝回头看看乌石嘴,可惜看不到那人的绰绰身姿,但是他的琴音里,空灵而游离,已经超越了音域的境界。   思尘五年,凤凰殿上。   “臣等代全国百姓恭请皇上加封太傅沈落殿下尊贵称号‘越古开河青天万圣光辉普照殿下!’”百官跪在地上看着思尘帝。   唯有左相百里松然和右相简从纹丝未动。   “两相难道不同意我们的提议吗?”御林军大将军浅月然促促眉头说到,心里有些不满。   简从摇摇头:“太傅有过钧旨,此生‘活不入皇都,名不流青史’,随风而来,化尘而去,死后天下再无沈落!”   百官一愣,看着二十岁的思尘帝。   年轻的皇帝,俊脸冰然,如同他的先生一样,端坐在金凤宝座之上,俯视着帝国的一切,蔚然不动如山,从容指点江山。   “你们都是龙七叔的儿子?”沈落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说到。   “是,太傅!”三人看着这个神秘的太傅,年轻的脸庞上冷然如霜,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忧愁。   整整十一年,他没有出过烟雨阁一步。   “龙七叔是好人,曾经为了我和轻尘说话,也和阿松爷不错。他们走的时候,埋都靠着埋的。”沈落说到。   “是,我爹说要世代铭记您的大德,您是我们这里千年难得的传奇人物。”龙七叔的大儿子龙满回答。   “我要死了。”沈落说到。   跪着的三个人,吓得脸都白了。   “我死之后,随葬的物品很多,我也管不了,你们留下这张画,切记保管好,我就埋在这里。”沈落递给他们一张画卷。   “您这是?”龙满不解的问。   “八百年后,这里的人都要死绝,你们拿着这张画,还有三万两银子,躲去山那头,不要出来,建好祖祠,告诉他们,日后要守护高夫庙。”沈落递给他们一张银牌。   “是!”三人磕头叩拜。   沈落点点头:“去吧,记住我的这张图,图上是副画,画里有深意,但是不要说破,将来供在祠堂。”   “是!”龙满三兄弟再磕头。   八百二十年后。   中央联盟五十七年,湖州落影湖血吸虫病爆发,十村绝户,为龙氏后山一族无事,于联盟八十年重建原址,复守高夫将军庙。   做完这一切,沈落坐在书房,铺开画纸,最后画上一副画。   思尘十一年,二月初三,烟雨笼罩江南。   皇都外海却艳阳高悬,双彩虹出现,是为数十年难见。   前太傅沈落病故湖州乌石嘴烟雨阁,是年三十二岁。   帝闻噩耗,早朝痛哭凤凰殿上。   二月初十日,皇帝及百官亲自至湖州,皇帝和祁王引俊文前排扶灵,后面是两相以及引氏全部郡王。灵柩至情花林,重若万斤,人力难抬。   遂葬于情花林下,无碑无堆,陪葬物品两百十八抬,造假墓十八座以愚世人。   是日夜,武林传奇人物情花教主明水及十心上人亦坐化情花林。   “先生有什么交代?”思尘帝问询。   “回皇上,先生月前叫来龙家已故族老龙七叔的三个儿子,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就立即搬走了。”神官回到。   “问问是怎么回事?”思尘帝推开沈落的书房。   重重的门轴带出的摩擦声,好像让思尘帝又穿过往昔的时光,变回了那个当年的小石头。   这十一年来,他不是没有来湖州求见,可是沈落并没有见过他。   思尘帝的一生里,沈落和龙轻尘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思尘三年的时候,他娶了国维的孙女做皇后,算是表彰国维对皇朝的贡献。   皇后出嫁的前一天,他的表叔国泰来了。   “切记一件事情,在皇上心里是有两个爹和两个阿么的。要学会尊重沈太傅一家,那样你在后宫就会多一份保障,你爷爷于沈太傅是老师,你也应该维护他们的师生情谊。”   皇后点点头,把这事情牢记在心。   所以后来不管如何,他都记得要对沈家好,对沈子悦好。   而让皇后之后对表叔的话应验的事情是宠妃兰贵妃,因为得宠,驾驭半个后宫。   却在一年分封贡品时,没有把最好的三块貂绒之一给沈子悦,被皇上罚跪了一天一夜。   这就是事实。   思尘帝在每年有两天会休朝,后来在沈落死后是三天。   沈落和龙轻尘的生日,还有他自己的生日。   简从住的原来沈府小院被思尘帝收了回来,把它重新布置成原样。这一点,后来去的简从都惊叹,皇上记忆力真好,竟然恢复到了原来一模一样。   只是门口的小牌匾换了,四个字“高山仰止”。   每年这三天,思尘帝就轻车简行的去那里,摆上一桌菜,然后坐在自己喜欢的位置上,孤零零的一动不动。没有人会给他夹菜了,没人会关心的问‘石头,慢点吃!’,思尘帝一个人边想边流泪,直到一桌饭菜冷后,一口没动的起身回宫。   国皇后知道了这个事情,去简丞相夫郎那里学会了一道龙轻尘爱煮的宵夜,热粥里加牛肉沫,碎香菜,油炸花生,还有切碎的煎饼,撒上香油和胡椒粉。   每次这个日子,皇后都守在宫门,看着皇上回来,牵过他的手:“走,去吃宵夜吧,小石头。”   满满一屋子的画卷,思尘帝随手打开一幅,落款是思尘十一年二月一日,“烟雨清尘图,沈落画于乌石嘴,思念吾爱龙轻尘。”   随手拿过另一个书架上的卷轴“烟雨情花图,沈落画于乌石嘴,思念吾爱龙轻尘”,落款是思尘十年十二月三十。   “烟雨穿云图,思念吾爱轻尘,时情花飞絮,烟雨飞扬,沉花落尘。”   思尘帝走到书桌上,一副最后画完的卷轴铺在桌上:“烟雨沉花伴君归,再聚首时仍少年!”   引耀文坐在椅子上,看着画卷伏案痛哭。十一年,近四千副画,伴随沈落走过最后的人生。   简从他们看着沈落的最后一副画上题写的词,和百里松然一起嚎啕痛哭起来。   “山风凄切,夕阳落晚,穿云初现。(穿云指穿云峰)   孤身独饮无醉,思情去,落影长清。(落影指落影湖)   抬眼望天红艳,竟悲语难张。   念切切,烟雨飘摇,   远山沉沉近云霄。   痴情伤感薄月凉,回眸处,白发伴风凌。   今宵冷夜何眠?   情花落,残月映江。   碧落黄泉,幻海流沙如梦如云。   便跨千水万重,亦要与君圆!”   --------- 沈落绝笔   七年之后,江湖之上,情花教新一代教主沈子乐名满天下。   是为一代武林传奇。   思尘十六年,应天公主沈子悦出嫁,红妆十里,轰动一时。   得思尘帝一生照拂下的公主,终其一生,仅沈子悦一人,后人提及称‘长公主’。   思尘帝六十三年,帝崩。   天引阁主沈子安使天引式,九翼光莲再现,与乾元大帝去时一样,史称‘乾思盛世’,亦称‘乾思神光’。   -------------------------   中央联盟历九十七年。   “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因为前大凤皇朝皇都,今天的圣海市海面突发七点零级地震,引发了部分重要皇陵地宫崩塌。经过考古学家的一致决定,将对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之一的思尘帝的烟雨陵进行挖掘,这个名字最为浪漫,在位年数也最久的皇帝的皇陵,将会有什么惊世珍宝呢,我们大家拭目以待。   以上是中央联盟卫视为您带来的现场报到。”   “这个思尘帝呢,功绩超越了前代的乾元大帝,所以我们认为呢,他的皇陵里面可能有的珍宝可能是最多的,而且因为他在位年数最长,也是大凤皇朝最富庶的时代,所以我们对这次挖掘是抱有巨大希望的。”(联盟考古协会会长)   “好了,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全球三十亿人的现场直播,思尘帝的烟雨陵的地宫最后一重大门已经打开了,前面的十二道门,每一道全是纯金的神兽雕塑守卫,总计的重量超过了十五吨黄金。后面会有什么呢,大家都翘首以盼。”   “根据刚刚打开的皇陵大家看到,除了一个玉棺椁之外,整个圆形的地宫上面镶嵌了六十三颗巨大的夜明珠,代表了思尘皇帝在位六十三年。仅此两样就足以震惊世界。”   “刚刚现场的报道,整个皇陵外方,内圆,地宫最后一层是一个圆形的建筑,上面是六十三颗夜明珠,思尘帝的棺椁就在正中。旁边全是书架,那么书架上面是什么呢,全是字画。”   “三千八百七十副字画,落款全部是沈落。由此得出了大凤皇朝历史上最大的一个谜团的答案,就是思尘帝的太傅是沈落。从而打破了西方历史学界之前说的,思尘帝的太傅是国维的推断。”   “所有的字画,上面全是沈落太傅思念亡夫郎的落款,但是上面没有一个字提及了他与思尘帝的关系。根据历史学家推断思尘帝和应天公主沈子悦的关系,可以确定的是,沈落的夫郎就是龙轻尘。而他们对思尘帝的影响一定很大,甚至连皇帝的年号都是用来‘思尘’来落定的。”   “目前,引氏家族后人对此事没有任何的回应。本台记者试图联系神秘的天引阁财团法人,但是也遭到了拒绝。而经过清点,可以确定的是,最后一幅画卷,应该就是天引阁内现在收藏的那副有著名情词的那副沈落的‘烟雨沉花伴君归’的画卷。”   “目前这批画卷的价值无法估量,可能一举打破我国藏画的记录!”   --------中央联盟卫视全球直播 第98章 最终章   迷失之海,   穿越者的归属。   每有异类出现,   都是斩不断的情宿。   衣锦还乡时,佳人已逝,   空余烟雨沉花,落花仙下盼君来。   沈落再次看着眼前的迷失之海,海岸平静无痕,没有海浪的拍打,让人感觉多少有点不适应。   他负手身后,看着右手侧的海洋,左手的侧的荒漠。   伸出一个手,轻轻一挥云袖,微风吹拂,丝毫没有带起一滴黄沙。   沈落拘身看看黄沙,如果说迷失之海的海水是灵魂,那么这些黄沙可能是血肉化作的吧。   背上的阮琴依旧,沈落迈步走在黄沙上。   发带没有了,披头散发的感觉不是很好。   空旷的沙滩一眼看不到头,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脚底的靴子踩在黄沙之上,发出沉淀的质感。   沈落步履矫健的走在黄沙之上,身旁的景色没有任何变化。   一直走着,没有日出,没有日落,阳光就在正中的头顶上,不移不动。   “你在十二宫过了,很容易来到凝魂界。”沈白的话让他忍不住看看迷失之海,难道要跳进海水去?   沈落没有这样做。   而是继续前行,脚下发出酸涩的感觉。   ‘真是奇怪,死了还会脚酸。’沈落笑着。   拿下阮琴,边走边弹起来。   音乐带着他风的力量,吹荡在迷失之海的上空。   沈落依旧走着,音乐轻盈,脚步也变得轻盈了。   就在他认为自己找到了方式穿过这里时,脚下一陷,双足陷入了黄沙里面,黄沙沉淀,沉到他难以拔起自己的脚来。   沈落全力的去拔自己的脚,但是却毫无办法。   那种深陷其中的无奈感,让人有一种脱力的感觉。   手下的琴弦一惊,停下了音律。   头上的太阳迅速消失,月正当中。   身边的黄沙下,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一株株枯萎的植物从黄沙里冒了出来,荒原的悲凉之中,荒草被月亮照成一片诡异的银色。   咕咕作响的大地,冒出一个个小水潭来。   水潭的颜色变混,变成深红色。   “啊,啊!”漆黑的乌鸦穿梭在夜空之中,一个周身漆黑的乌鸦落在沈落面前,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看着他。   沙丘那边,一排排缓慢走动的人排成长队,缓缓的向前走动。   一个个浑身污秽,脸颊惨白,甚至有腐败之色的尸体缓缓的迈着脚步走向海洋。   走动的人,眼珠浑浊,好像已经完全变白一样。   最近的就距离沈落身后十步不到。   最先走的人,走到了海水里,身体一和水接触,就发出滋滋的油炸一样的声音。   海水翻涌起来,接触到尸体的部分变成雾气茫茫。   一个人从下到上的融化,最后到头颅的时候,嘴里因为进水,才发出咕嘟咕嘟的吞咽声。   吞咽声很响,如同是人死时咽气的那一刻一般。   白色的影子在他身旁晃动,时有时无。   一圈圈的战死军士,浑身是血,就直盯盯的看着他。   那只乌鸦飞起,落在军士头上,也歪着头看着沈落。   眼神交汇里,是血腥和冰凉。   沈落冷眼看着,手抚在琴弦上,准备撩动琴音。   “阿,落!”一个缓缓的声音传来。   他这一世的父亲,泡在旁边的水潭里,身下是两段重木压着,依稀可见血水里的白骨。   沈落没有回应他,而是死死的盯着他。   “阿落,救救爹,拉爹一把!”水里的男子凄惨的说到。   沈落歪着脑袋看着他。   “救救爹吧,孩子。”   沈落闭上眼睛,再一睁开。   轻臣的阿么容氏就趴着他面前。   “沈家小子,我儿子呢?”说着他的手指悠悠的指着沈落。   白骨一样的手指前,是长长的手指。   沈落依旧闭上眼睛。   旁边坐着德王和越王。   德王浑身是血,脖子下血水慢慢的留着,瞪着他。   越王身上插满了箭矢,看着他冷笑。   沈落干脆坐了下来,身体就这样僵硬的看着这几个鬼魂。   一个手掌缓缓的在后面拉着他,沈落回头,脸上漆黑的一个人看着他,空洞洞的骷髅里是一双流泪的眼睛。   “救,我好吗?我是子寰!”黑色的焦尸看着他说。   沈落一动不动,抬头看着半月如钩。   手里的琴音缓缓而出,是梵音净曲。   琴音而过的是一阵阵微风,蓝色的火焰变幻,周围的枯草发出燃烧的爆裂声。   行径的鬼魂被蓝色火焰烧灼,发出凄惨的喊叫声,更加强烈的跑向海洋,加速融化。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们。”一个没有手指的人抱着他的腿,俊脸上一片凄惨,眼角里渗出血水,是冷少君。   沈落看着皓月,琴音不断,烈焰烧灼。   “伪君子,畜生!”越王被火焰吞噬,熊熊烈火烧到他的口里,他的嘴巴冒出火光:“为什么死了还要害我们,为什么死了还要害我们。”   “我要杀了你。”德王使劲的抛出自己的头颅,沈落一皱眉头,风劲隔断他的头,对开的头颅掉在地上看着他。   琴音变化里,梵音转化为一阵阵吟唱之音,靡靡之音在天际飞旋。   沈落把阮琴挂在胸前,双手合十,对准皓月,使出天引式。   烈日重现,大地吹起一阵狂风。   “解脱吧!”沈落说到。   微闭着眼睛,用感觉去触碰烈日的红晕,强大的力量在眼前出现,眼皮下的混沌世界一片红艳。   仍然是在沙滩之上,沈落抬起脚,继续缓缓的走动起来。   喉咙里火烧火燎,手低垂的放在两旁,脚下步履蹒跚的走动,已经到了麻木的感觉。   海里泛起一声声的吟唱之音,和他之前的梵音极其相似,却更为的清澈。   沈落止步看着海里,无数的蓝色的荧光从海水里飘飘洒洒的升起来。   那种勾人的吟唱使人痴迷。   沈落回头,看到远远的两个人在结伴而行,其中一个红色衣服的不说也知道可能是情花教主。   情花教主看着海里,缓缓的走过去,唯有十心上人死命的拉住他。   沈落解下阮琴,空灵之外的激扬之曲犹如破阵的铮铮铁骑一样,打破海面的吟唱,情花教主犹如醍醐灌顶,看着前方,但是他们却好像看不见沈落一样。   沈落继续走动,琴音变化。   激扬的,柔情的,金风细雨,夏柳茵茵,秋风愁煞,冬雪静怡。琴音如同变幻的钥匙一样,带着后面的人前进。   但是前路依旧毫无破绽。   沈落止住步,一动不动的思考。   突然把阮琴丢在地上,狂风吹拂而过,使劲全部的力量。   双手交叉并天,天空之中,九朵莲花出现,旋转的莲翼如同是不断扩大的金光罩一样,越来越大,把这里的海洋和沙漠笼罩其间。   前面出现一片白雾。   沈落捡起阮琴,踏入白雾之中。   一排排的人看着他,诧异的坐着白雾后面的山丘上,山丘之间森林葱葱,一片生机。   沈落抬步上去,看到山的那一头,许多水晶石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最前面的是一个端坐的人形水晶。   沈落鬼使神差的走过去,山路很长,却阻挡不住他凌空跺步。   看着他的人,眼睛诧异,已经有人去后面通传去了。   沈落悠悠的站立在水晶面前,好像似曾相识一般。   “你来了?”沈白出现在他面前。   沈落看看他:“晚吗?”   沈白摇摇头:“没有早晚,对你而言。那是你的尾巴?”   沈落看着情花教主和十心上人过来。   “刚刚多谢你了,否则我可以迷失了。”教主老远就喊道。   “去看看乾元帝吧!”沈白说到。   一座座山间小屋组成的小镇。   乾元帝看着沈落:“你来了?”   他身旁是一个眼神空洞的少年,长相和他一样,少年紧紧跟着乾元帝,虽然不记得任何事物了,却知道这是他爹。   “他是显文,我儿子,已经不记得我了。”乾元帝苦笑到,安抚的拍拍太子的肩膀:“这里过一年,就丢失一年的记忆,直到没有记忆,就会变成树木一样,在森林游荡。”   沈落看着浅淡影子的太子引显文。   “宇文拓他们呢?”沈落问沈白。   “跟我来。”沈白一拉,带着他们到了一个宫殿。   坐在一动不动的宇文拓,宇文安,还有姐姐沈菲儿他们,都在那里,眼睛里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却活生生的。   “我用了办法,可以保存他们。”沈白说到。   “轻尘呢?”沈落问到。   “就是那个你刚刚对眼的水晶,他的执念很深,会一动不动的望着外面,所以封化了。”沈白说到。   “你要怎么做?”乾元帝看着沈落:“你只有三十二年的机会。”   沈落看着他:“足够了。”   水晶人一动不动,沈落坐在他面前,把这些人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就好像龙轻尘在听着一样。   要把心里的情话都说出来,道出来,不管如何他心里就没有遗憾了。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沈白来的时候,沈落已经坐了半个月。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沈落坚定的说到,面如冰霜。   说完他闪身出去,踏足半空,看着凝魂界无边无垠的森林。   沈白他们跟在后面,除了沈白,没有人可以虚空跺步。   “七情六欲,我都用了,但是没有用!”沈白说到:“最多就是火凤翱翔。”   说完他变出一把琴,琴音不屈的弹奏出来,情感流逝直接,很多灵魂聚拢,连森林里都发出了愉悦的欢吟。   沈落看看轻尘的雕塑,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停吧!”沈落说到。   沈白看着他。   沈落拿出阮琴,看着天际的蓝天白云。   “破虚空,生死别,人生匆匆无奈何。贫贱区,富贵命,到了荒草埋孤冢。轻别离,思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问忧愁,话凄凉,痴情不破情义揪。”沈落的琴音超出音域,极强的变化之中,包含无尽的情感飞动。   天空之上的那只火凤变幻,一条巨大的白色苍龙出现,和火凤一起飞舞在天际。   沈落抚琴的手快若飞花,琴音变化之下,是大道无形,是虚空破灭,是涅槃重生,是情意绵绵。   火凤和白龙扭转着一起,虚空之上出现一阵盘旋的漩涡。   漩涡之外,天空不见了,日月不见了,却出现宇宙的浩瀚星空,寰宇的深邃广阔。   “尔等灵魂众生,包含迷失之海,徘徊亡灵。死生无着,灵魂不灭,残喘天地之间。唯有破灭自我,破而后立,你们愿意牺牲自我,换取亲人记忆的回溯吗?”沈落问到。   所有灵魂一愣。   沈落浅然一笑,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笑容。   “我能,我愿意牺牲自我。”说完他仰头看着天空。   巨大的天火降临而下,直冲进他身体。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燃烧的沈落,好像随时都会被烧死一样。   乾元帝放开手,仰面朝天:“执著的过来,没有亲人,我们不过是行尸走肉,为家人牺牲自我,我也能!”   说完他的身体也燃烧起来,太子引显文像鼓足了勇气一样,握住父亲的手,陪他一起燃烧,死死不放。。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故人的情花教主和十心上人,已经心如死灰。“这样活着有意思吗?”十心上人说到,也一起燃烧:“阿落,我们帮你。”   “牺牲?”沈白诧异的看着无数燃烧的灵魂,越来越多的灵魂陷入火焰之中。   巨大的光幕由天际而下,不断降下的火球犹如人间末日一样。   沈白解开了自己的发带,飘扬的发带被火焰烧灭。   “破而后立?”沈白不再迟疑,看着沈落笑了下:“痴儿,如果不行,也能了结这残喘孤独的破碎灵魂吧!”   说完他以不断上升的角度,飞临所有人的之上,背脊靠着沈落。   双手合十,巨大的天引式和沈落一起形成一个双面的天引。   琴音不断,阮琴已经焚烧,没有人说得清是什么支撑琴音的出现。   迷失之海的万千海水升腾而上,不断冲击袭来的火焰。   巨大的天空之中,一个蓝色的光幕出现。   光幕之外,火球被阻挡在外面,冲击拍打在光幕之上,形成一次次冲击爆炸。   沈落双手举起,和沈白的天引式像一个冲击光束一样,直接冲出光幕,打在遥远的星空之内,所过之处,都是无尽的爆裂。   “火球是系统,蓝幕是灵魂的对抗。”沈白果断的判断到。   “大家加油,和火球拼了!”所有人一起喊道。   烟雨飘摇之间,湖州乌石嘴上,经常会出现两个人对坐在上面。每每这时,周围都是一片白雾,而崖边却一片清澈。琴音悠悠之间,没人敢靠近,当年打渔的沈三老得走不动了,却听有人描述后,断定是沈太傅和他的夫郎在这里对坐。   仍然是当年少年的模样,仍然笑得和光同尘一般。   情花飘飘荡荡之间,两人相对一笑,微风熏人醉。   后人称对坐二人为“情花仙”,把乌石嘴改名“情花台”。   -------------------   “各位亲爱的同学,刚刚大家看到的就是我们生命体打破桎梏的影像资料。”宇宙第七千三百学院里,教授看着学生们说到。   “老师,这就是我们生命体重新寻回自我的故事吗?”有学生问。   教授摇摇头:“这只是一个开始,但是那个封闭我们灵魂的系统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漏洞,漏洞的根源就是他们的光束。”   “那个光束是什么呢?”学生们好奇的问。   “是自我毁灭。”教授说道:“系统不断进化,学习我们智慧生命的一切,情感,欲望,思维方式,都被它控制在一个牢笼里。而牺牲自我,是系统不具备的,或者被系统认为是最不能学习的情绪思维。所以单一的自我牺牲灵魂都被扼杀,被系统列为三大禁止思维之首。可是他却没有想到生命的凝聚起来的第二个精神力量,就是‘团结’,禁止思维之二。”   学生们点点头:“是因为它学会了,就会带来自我毁灭和无法对抗对吗?”   “对!”教授点点头。   “那第三个是什么?”有学生问。   “是生命的复杂思维,不可测的变化!”教授笑着说到。   “那这两个人呢,他们和自己喜欢的人重逢了吗?”好奇的学生问到。   “不知道,他们是灵魂的复始,超越了巨大的力量体系,为我们争取到了后续不断实验反击的机会,最后通过一次次生命和智慧的胜利维系了一种平衡。”教授说到。   “那这个沈落呢,他和龙轻尘见面了吗?”有汉文明的女生问。   教授点点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这辈子爱过、恨过,却始终两情相悦,沈落的那句话‘烟雨沉花伴君归,再聚首时仍少年!’不比任何的假设都要来得好吗,至少他们的心永远在一起,未曾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了,谢谢给我留言的朋友们,写得不好,可是朝着一个方向慢慢的走着,有自己想写的理念,自己快乐即好。新文也想好了,会继续,今年写了一百多万字,还是感觉挺有趣的。最后祝大家生活愉快,每天尽情的活着自己想要的当下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